第一章 |
纪开来同志打来电话时,我正在图书馆跟唐维琴你侬我侬,所以在感觉到自己电话震动的时候,我心里是天大的不愉快,但是一看到来电显示之后,我心里是天大的哀怨。
“苏润!你赶紧回家,有好事儿!”
纪开来同志每次打电话都跟吃饱了撑的一样,那叫一个中气十足,以至于,透过我的电话,已经有许多人听到了,我尴尬的对周围的同学笑了笑,然后小声的跟唐维琴说:“你知道该怎么做么?”
唐维琴用他那整齐的小贝齿,咬了咬他那朱红的嘴唇,轻轻地点头,站起身来冲着大家三鞠躬,嘴里念叨着:“对不起打扰各位了。”
我赞许的看了看唐维琴,拍了拍他的屁股,对他笑了笑。
唐维琴的脸一下子红了,煞是可爱。
紧接着听到了许多声叹息,源自于这图书馆里的同学们。我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拉着唐维琴坐下,甜甜的对他笑了笑:“维琴哥哥,咱们中午吃什么嘛。”
唐维琴的背突然僵直,那精致的小白脸又白了几分,嘴角还有些抽搐。
我冷下脸来,刚想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就听到电话里纪开来同志吼了一声:“苏润!你赶紧回家,明天再跟我女婿亲热!”
唐维琴的脸唰的一下变番茄了,周遭同学的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唰的一下投递过来,我面不改色的瞥了大伙一眼,然后冲着电话甜甜的一笑,软软的说了句:“母上大人,小女立刻回家,呵呵呵……”
只听电话那头纪开来同志对苏轼同志吼了一声:“今天苏润出门,你没让她吃药是不是?!”
迅速的挂了电话:“维琴,我有事先回家了。你一个人看书吧,别忘了,下午有刘教授的古汉语,你去帮我听,别忘了做笔记。”
唐维琴点了点头,一副乖巧的小媳妇模样。
我忍不住笑了,捏了捏他的脸蛋,他的脸红到了脖子,低声说道:“苏润别这样。这么多人看着呢。”
我不以为然,站起来收拾东西走了,顺便接受了众人恶狠狠的目光。
我们家跟唐家是世交,唐维琴跟我也自然而然的是青梅竹马,从幼儿园开始,我们就一直同学,原本这样纯洁的男女关系,在大二的那一年打破了。
似乎就是一瞬间,唐维琴身边的女生一窝蜂的递情书了,然后他摇身一变的从替补校草,成为了正式校草。我一打听才知道,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学长顺利毕业了,校草这顶帽子就落在了唐维琴的小脑袋上。
这让当时的我始料不及,所以在第二天晚上,我就把唐维琴叫到了小树林里,强行的成为了他女朋友。当然,我没对他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不过是恐吓了他几句,他就从了我。
为此,我受到了数以万计的白眼,让我深深地感觉到,被嫉妒的滋味是如此美妙!
回到“优游磨茶”我才知道,纪开来同志如此火急火燎的叫我回来,是因为家里的服务员闹幺蛾子了,甩手不干了,这才想起,还有我这么个女儿来。
“优游磨茶”是我妈开的糕点店,十几平米的店面,装修是不中不西,不伦不类的,四张桌子,几个柜台。这店在我出生之前就开了,从我有记忆以来,就是半死不活的模样。奇迹的是,垂死挣扎了这些年,也没有关门大吉。
柜台前放了两个旅行箱,旁边站着我的父母。我一愣,立马转身,刚准备撒腿跑,我妈就一把揪住我的后衣领,用力的一拽,我就被甩到柜台里面去,惊魂未定,就看见我爸妈拉起旅行箱就跑了,只丢给我一句:“糕点我做了很多份,在厨房里,你一周之内卖出去!我跟你爸去丽江了!”
“哎!哎哎……”我哎了半天,最后只能说一句,哎呦我的妈呀,你可真够精明的啊!
到了厨房一看,的确是一大堆,纪开来同志也真是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这还让我一周之内卖出去?只怕是放到过期,也卖不出去。
我自己妈的手艺我知道,这店的生意跟她手艺完全挂钩,多少年来,过来买糕点的也就是街坊四邻,他们来也都是因为相处的时间久了,不好意思不买。
要说我们家也是书香门第,从我爷爷给我爸爸取名苏轼就看出来,大文豪,我爷爷是希望我爸能成为一个知识分子。但是我爸却毅然决然的舍弃了文弱书生的名号,投身了修车的行列。
街角的那家能把轿车修理成三轮,能把三轮修理成自行车,能把自行车修理成轮椅的修车铺,就是我爸开的了。
如此说来,我爸妈也算是天生一对了。
我出生的时候,也是带了家里的希望的,我们苏家九代单传,我奶奶就希望我是个男孩,但是我妈在医院里奋斗一夜,就生了我这么个没把的女儿,我奶奶当时恨不得钻到我妈肚子里,找找我身上少的那一块肉是不是没出来。
几乎是从那时候开始,这婆媳之间感情一落千丈,差一点老死不相往来。而我就成了个不待见的主儿,以至于,直到人家来落实户口,我爸妈才想起来,我还没有名字。
那天,我爸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从唐维琴家的厕所拿了本书回来,至于为什么去唐维琴他们家呢?
实在是因为,老唐是个不折不扣的知识分子,就喜欢在厕所里读书,他所有的藏书都放在厕所里,没事儿就蹲在里面看上半天。
那个时候,还没有卫生纸一说,他老婆上厕所的时候,就顺手撕一页来用。以至于,他每次看书都觉得,跟上次看的接不上。
而我爸去的那次,那书正好看到鲁迅的《故乡》,我爸那犀利的眼睛,一下子看到了闰土这个名字,顿时好感倍增。于是立刻去了派出所户籍科,说他们家女儿叫苏润土。
当时管理户口的是唐维琴他妈,当即就一溜烟的跑到我们家,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冲着我妈喊:“可不得了了!你们家姑娘叫闰土啊!哇哈哈哈……”
我妈当时一听就急了,拎着两把菜刀就找我爸去了。
我爸当时脸都绿了,舌头都开始打结:“老婆,有话好说!”
我妈扔了一把菜刀给他,另外一把架在自己脖子上,兰花指一翘,眼眶一红:“苏轼!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给我女儿起名字叫闰土,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我爸当时据理力争,他认为闰土这个名字好极了,他从书上看的,鲁迅的朋友都叫这个名字,鲁迅是谁啊,大文学家啊,他朋友能没出息吗?
我妈一听,冲过去就开始跟我爸扭打,我爸当然不是我妈的对手,眼看这男性尊严就被践踏的渣都不剩了,我爸大喊一声:“叫老唐来评理!”
唐维琴他妈把事情的经过跟老唐讲了一遍,老唐叹了口气,最后说道:“这么水嫩的女娃,就叫苏润吧,也别闰土了。三点水的润!”
这些事是唐维琴他妈告诉唐维琴的,然后唐维琴又告诉了我,我这人从小就知道知恩图报,唐叔叔我没办法感谢,那我只能感谢唐维琴了,自此以后,他大小事情都是我帮他出头,包括上学路上,他妈妈偷偷给他塞几块糖,最后都是落入我的嘴里,我这人善良,我就怕他糖吃多了牙疼。
本着做好事不留名,我一直都不让唐维琴告诉别人我帮了他那么多忙。而唐维琴也十分听我的话,一直默默地跟在我后面,做一个精致的瓷娃娃,只是我某一天冷不丁一回头,那个需要我保护的瓷娃娃,已经比我高了大半个头,已经出落的那样好看。
以至于后来我长大了,在唐维琴还不是我男友的那一段时间,我对这个瓷娃娃都横眉冷对的,恨不得冲过去抓花了他的脸蛋,捶打他的胸口,哭天抢地的喊:“让你丫长的比我好看!”
我趴在柜台上看唐维琴给我从他爸那顺来的书,关键时刻少了几页,看来他妈还是没有舍弃撕书的这个爱好。百无聊赖之际,就开始犯困,脑袋一垂,趴在柜台上睡着了。
“小姐,我要买绿豆糕。”
我一定是在做梦,如此好听的男声,像是装了沙子的铃铛,被风吹过,发出清脆又沙哑的声音。
“小姐,我要买绿豆糕!”
我肯定是在做梦,怎么可能有陌生人来买我妈的绿豆糕呢?
啪,有人猛的在柜台上拍了一下,吼了一声:“小姐!”
与此同时,一道闪电划过,瞬间撕裂了天空,然后咔嚓的一声响雷。我一惊,整个人清醒了过来,噌的一下坐直了身体,嘴角还不雅观的流着口水,胡乱的摸了一下之后,惊慌的问道:“小姐?哪呢哪呢?我们可是正经的生意人!”
“我要买绿豆糕。”
我嘴巴一快,直接问道:“你没病吧你?!”
那人愣了下:“这里难道不是点心店么?点心店,买绿豆糕,犯法?”
我这才大梦初醒一般的看清来人,这一看不要紧,我简直是目也瞪口也呆。我更加确定了,这男人有毛病!不然,如此好看的一个男人,怎么就想不开,要吃我妈做的绿豆糕?
我瞥了一眼外面,电闪雷鸣,心想该不会是老天爷也觉得,我妈这点心店不该再继续为祸人间了吧!我又迅速的扫视了一圈,想看看店里什么赚钱,我好拿了直接跑,至少也得为我妈保留一点最后的资本。
但是我看来看去,目光就落在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估计这店里也就他最值钱了。他长得真叫一个褒姒,真像一个妲己。那男人注意到我的目光,顿时向后退了几步,那表情,简直像是我要对他做点什么一样。
我鼻子里哼了一声,颇为不屑,我好歹也是个姑娘家,就算我要做什么,我也得先下点迷药啊!不然,我哪里打得过他。
那男人抖了抖,问道:“有热咖啡么?”
我眼皮都没抬一下,随口应道:“这个季节卖冷饮。”
男人皱了眉头:“能弄点热的喝吗?”
我摇了摇头。
那男人似乎有些不悦:“什么都没有还开店?!”
我这人向来是欺软不怕硬,拍了下柜台:“谁跟你说,什么都没有,就不能开店了?你不想买东西,就赶紧离开!没人留你吃饭!”
他气鼓鼓的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我惊了一下,他瞥了我一眼,唇角微微的上扬,那表情,绝对是在嘲笑我,你没吃过猪肉吧,也没见过猪跑吧,你瞧你震惊的样子。
他将外套用力的拧了一下,拧出了一滩水来,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然后用力的一抖衣服,扔在了椅子上,又去解衬衣的扣子。
我一个箭步冲过去,按住了他的手说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可不能再脱了!”
他看我也是一愣,说:“你想什么呢?我就是松松领带而已。”
我一听,自己吃瘪了,心里老大的不痛快。你跟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共处一室,外面还电闪雷鸣的,你还没一点歪念头,你还是个男人么?!
旋即,我被我这彪悍的想法给吓了一跳,脸不红心不跳的指着地上的那一滩水说道:“你把我的地给弄脏了!”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那眼神该不该用渴望来形容,他对我说:“去给我弄点吃的跟喝的来。”
我瞪他一眼,愤愤不平的转身去取了绿豆糕和一杯柠檬汁,倒柠檬汁的时候我还问他:“加冰吗?”
他的牙齿都在打颤,可见真的是太冷了。他该是被大雨淋湿了,不然也不会躲到我这店里来,只是我有点奇怪,这人穿的衣冠楚楚的,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呢?
端了食物给他之后,我又坐在柜台前看书,偶尔抬头看他一眼。
他大概是肚子饿了,拿了一块绿豆糕放在嘴里,用力的咬了一下,绿豆糕丝毫没动,他又用力的咬,反复的折腾着。
我看了直想笑,又不得不对我妈崇拜起来,亲娘啊,您到底在绿豆糕里放了什么啊!
好不容易,他吃了一块糕点,大概觉得噎得慌,凑合着喝了半杯柠檬汁,似笑非笑的看向我,说:“这一片要拆迁了,你们家可以跟施工队商量一下,他们也别买什么砖头了,我觉得你们家的绿豆糕就挺好,比砖头强多了。”
我一听,觉得这也是个可行的生意,银票那狗窝还真是用卖不出去的绿豆糕做的,好几年了也没倒。
转念一想,他刚才说拆迁?忙又问他:“你是谁?什么拆迁?这片儿要拆了?”
他笑了笑说:“我随口一说,别在意。”
我翻了个白眼:“这种事不能随便说!”
这是厂里分的房子,街坊四邻在这里住了大半个世纪了,要真是拆迁的话,谁舍得?
这寂静的店里突然听到咕噜一声,我看向了他,他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的窘相,问我:“洗手间在哪里?!”
我给他指了指,他迅速的冲了进去。
十几分钟之后,回到我的面前,张了张嘴,估计是要对我进行点什么人道主义教育,却不料肚子又开始作祟。
如此反复的跑了十几趟,他面如菜色,最后一次出来,瞪了我一眼说道:“你的食物有问题!”
我点了点头:“你非要吃,我拦不住。”
他勉强的舔了舔嘴唇,但仍旧苍白,我好死不死的觉得他这个动作还挺性感。他说:“送我去医院!”
我摇了摇头:“我身上没钱。”
他忍着怒气,软绵绵的说道:“我有!”
我顿时眉开眼笑,冲过去扶他,顺便翻着他的口袋,他还想挣扎,只是浑身没有力气,一碰到我就瘫软在我身上,我当时只顾着找钱,根本没在意他口唇发青的样子。
这家伙可真有钱,都是红色大票,连一张绿的都没有,我拿了一张出来,又去收银机里拿了六十塞进他钱包里,突然发现钱包里的金色名片,安随遇,这个名字十分的熟悉。
我的小脑袋想来想去,终于想起来了,顿时拍了拍他的脸蛋:“风云学长!可让我逮着你了!”
这就是让我们家维琴成为校草的罪魁祸首啊!
“你说你毕业那么早做什么?要不是你毕业了,我们家维琴也用不着去做什么校草,他不是校草,就不会有那么多小女生喜欢他!”
我正滔滔不绝呢,就听他尤其无力的说了句:“再不送我去医院,我就告你!”
我这个人最不怕的就是威胁,以前我跟唐维琴如胶似漆的时候,不知道多少小女生来威胁我,你再纠缠维琴,我们就不客气了。
对于从小到大听了无数次威胁的我来说,安随遇的这个威胁,根本就不算什么,完全属于小菜一碟当中的咸菜。
我撇了撇嘴,刚想发表点不畏恶势力的言论。就听到安随遇虚弱的说道:“我要给食品安全局打电话,我要投诉你们。”
一听到某某安全局,我的脑子顿时就空白一片了。然后出现了“优游磨茶”因为食品不合格,闹出人命而倒闭的画面,紧接着就是我妈拿着当年追杀过我爸的菜刀来追杀我,按照我现在的战斗力,显然是斗不过我妈的。
所以我当即抱紧了安随遇,大喊了一声:“安公子你可不能死啊!”
安随遇似乎翻了个白眼,然后直接晕了过去,整个人的重量压在了我的身上。
后来,安随遇告诉我,当时我的一声安公子,让他差一点抽搐了,他完全没想到我有琼瑶的天赋。
好不容易将安随遇弄到了医院,医生给他洗了胃,然后安排了一间病房住下。安随遇还在睡着,我作为肇事者也不能离开,我就怕他醒来以后真的去投诉我们。于是坐在他的病床前,双手支着下巴,仰头看吊瓶里的液体滴答滴答的流下来。
我困的上下眼皮直打架,马上就要梦美男去了,突然听到有人喊我:“我口渴了,你去帮我买点水回来。”
我回头看了安随遇一眼,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让我去?”
安随遇点了点头:“就买Evian,估计超市里有卖。”
“什么?”我侧了耳朵过去。
安随遇原本很虚弱的样子,听我这么问勉强的大声了一些:“Evian。”
“什么呀?”我又问。
“Evian!”安随遇几乎是喊了出来,险些引来虎背熊腰的小护士。
我揉了揉耳朵,瞪了他一眼:“我不是聋子,我听得到!我是问你什么意思。”
安随遇一脸的黑线,他也觉得自己刚才失态了,于是恢复了林妹妹的状态,苍白着脸说道:“也叫依云。”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好好的中国话不说,非得跟我说鸟语,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等着吧!”
闷闷不乐的从病房里出来,找了个护士问最近哪里有超市,又按照护士说的,找到了沃尔玛。
转了好几圈,才找到了安随遇说的依云矿泉水,挺小的一瓶,挺不起眼的一个包装。我心想,这人真是有毛病,放着农夫山泉有点甜不喝,非得喝这么个玩意。本着鄙夷的心情,顺手拿了四瓶,绕到食品区,顺便给他买了点吃的。
毕竟他食物中毒是因为我妈的糕点,拉肚子脱水也挺可怜的,我心一软,买了一大堆的零食,只是去结账的时候傻眼了,一百多块钱!
我极度怀疑是收银员手抽筋给我算错了,连忙问她:“你确定吗?我买什么了这么多钱?”
收银员小姐笑得还算甜美:“是的小姐,一百四十块九毛五分。”
“这不可能!”我一脸的难以置信。
从小到大,我妈就教我勤俭节约,导致了我去超市消费从来没有超过三位数的时候。
此时后面排队的人已经有了些微词,我不好再耽误下去,一咬牙一跺脚,扔了一百四十一给她,义愤填膺的说了句:“别找了!”
然后抱起一大堆的零食离开了超市,在看到购物小票的时候,我恨不得咬死安随遇,一瓶矿泉水二十五块啊!这哪里是喝水啊,这简直是喝我的血啊!
我发誓,我当时要是有蛋,我绝对会蛋疼的!
回到医院,将矿泉水丢给了安随遇,自己抱着零食闷不吭声的吃了起来。
安随遇依靠在枕头上,仰头喝了水,嘴唇稍微的有了一些血色,他看了我一眼,自然而然的指了指我怀里抱着的零食,问道:“买什么了?”
我下意识的抱紧了,想说一句,老娘不是给你买的,你丫喝你的二十五去吧!但是考虑到,这安少爷手上还捏着我的小命呢,于是我对他笑了笑,眨了眨眼睛:“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安随遇看着我,似乎抖了一下,然后说:“没事儿,我饿了,不嫌弃。”
丫丫个呸的!老娘嫌弃你,嫌弃你啊!
再不情愿,也只能把这一堆零食给他了,没想到,安少爷翻了翻然后说了句:“果然不是什么好吃的,你怎么吃这个啊。”
我在心里狠狠地将他鄙视了一遍,但是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干笑了几声。
安少爷躺了一会,闭着眼睛,就在我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说了声:“你还没吃饭吧?”
我有些欣喜,心想这家伙仁道了?
“去买点饭回来吧,我饿了。”
嘎!又是我去!我的心情一下子就从那小云端,跌到了小谷底,嘟囔了一句:“外面下着大雨,又是黑天,我一个女生不安全。”
安少爷显然是听到了,颇有深意的看了看我,然后说道:“我对你有信心!去吧!”
喵了个咪的!什么叫对我有信心?人家男朋友好歹也是校草呢!人家哪里差了?我心里那叫一个恨啊,今天遇上安随遇算我倒霉,出门没看黄历啊!我那心情顿时从小谷底,跌倒了小地狱,还必须是十八层的。
但是对于捏了你把柄的人,还必须得强颜欢笑,我算明白古代妓女的苦难了。
“您稍等!”
“买点清淡的回来,最好是粥。”安随遇又嘱咐了一句。
我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好的。”
心里却在狂喊,让你丫的喝粥,这大半夜的我上哪儿给你买粥去?!
走了三条街,终于在一个小巷子里找到了个粥店,买了两碗皮蛋瘦肉粥,又匆匆忙忙的赶回去,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我就不得不在心里又把安随遇骂了个狗血临头。
其实,我这人不是脾气不好喜欢骂人,我只是有点心疼,钱对于我来说是个奢侈的东西,我妈从小对我和我爸管教的很严,不允许我们身上有大面额的人民币出现。而今天,安随遇几乎花掉了我这一个礼拜的积蓄,我自然是要发怒的。
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透过玻璃,看见安随遇在打电话,我进去了正好听到他说:“嗯,阿姨放心,哦,她回来了。好,我转告她。”
看见我回来,安随遇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把手机递给我。
我一愣,心想,这小子送我个手机干什么?你要送就送呗,还送个二手山寨的,最起码买个新的山寨机送人啊!可是仔细一看,这手机不是我的么?
我抻长了脖子等待他的答案,安随遇若无其事的说道:“你电话掉在床上了,刚好来了电话,响了很久,我就帮你接了。”
我脑袋顿时嗡了一声,问:“谁打来的?”
“你妈。”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勉强的镇定了之后接着问:“她跟你说什么了?你跟她说什么了?”
安随遇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她就问我是谁,让我赶紧把电话还给苏润,不然她就报警。”
我拍了拍心口,我妈真不愧是我妈,这肯定是以为我电话丢了呢,这种时刻,我妈还能想起用报警来吓唬人,还真是为了钱什么低级错误都犯了。
“你叫苏润是吧。”安随遇笑了笑,似乎有些深意。
我连忙解释:“不是闰土的闰,是滋润的润!”
从小到大我就怕有人把我和闰土联系在一起,初中的时候上语文课,学到《故乡》的那课文,当老师,非常有感情的念道:虽然我一见便知道介个是闰土,但介个又不是我这记忆上的闰土了!
全班同学的目光就齐刷刷的向我扫射,显然的,他们是由闰土联想起苏润来了。唐维琴当时特别勇敢的站了起来,说了句:“你们别看苏润,她才不是闰土,她不叫闰土!”
我当时对唐维琴,真是喜欢嫉妒恨啊!谁让你说这个了?!
安随遇看到我的表情之后,眸子里的笑意更浓了:“你不说的话,我还真没想到闰土这个人物。”
嘎?合着我还唤醒他初中时代的记忆了?
我咬着牙,接着问道:“你跟我妈还说什么了?”
“真没什么,我就是说了我跟你在医院呢,然后你妈就说,她立刻就回来。”
嘎嘣嘎嘣,我似乎听到我那脆弱的小心肝碎裂的声音,真恨不得冲上去抓住安随遇的肩膀用力的摇晃,然后跟他咆哮: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的第一反应是,安随遇肯定有事情瞒着我,比如他已经说了,我把他搞得食物中毒进了医院之类之类的话。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妈回来了,我保不齐要倒霉了。心里这个恨啊!安随遇也太恶毒了!
但是转念一想,我妈说马上回来,那是不现实的,丽江七日游,钱都交了,她不可能浪费,只要在这七天之内,我把安少爷搞定了,等纪开来回来,安少爷不说是食物中毒,那就皆大欢喜,恭喜发财了!
“安公子,您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晚饭已经给你买回来了。”我呵呵的干笑了几声,将皮蛋瘦肉粥放在了桌子上。
安随遇嘴角又有抽搐的趋势,默默地端起粥开始喝,连带我的那一碗也给毫不留情的干掉了!跟当年忠臣杀汉奸一样的干脆!很好!
对于一个从小就纯洁的人来说,跟安随遇这样的人共处一室,那无异于与狼共舞,我瞪大了眼睛盯着安随遇,怕一闭上眼睛了,他就嗷一声化身为狼。
我这不是危言耸听,毕竟,除了他是我们学校以前的风云学长之外,我对他是一无所知,基本上等于陌生人,那么对他有点戒心是理所应当的。
安随遇吃饱喝足了,睡得还算香甜。
安公子有一双好看的眉眼,剑眉英挺,不似现在的妖男,也搞不懂为何,居然有伪娘这一事物的存在,一个大老爷们把自己搞的比自己女朋友还妩媚,这不是给女朋友添堵么!男人女人化这东西实在可怕。
安公子的睫毛纤长,并且翘,他的眼睛大,有些内双,眯着的时候像只狐狸,闭着的时候有点翩翩公子的味道了。
我瞪着安公子,他突然醒了过来,对上我的眼睛之后,身体抖了一下,略微平复之后问我:“大半夜的,你看我干嘛?!”
我扯了扯两边的嘴角,干笑了几声说道:“没事儿……”
这件事的直接后果就是,我第二天去学校顶了一双硕大无比的熊猫眼,不得不逃了一上午的课,在宿舍里补眠。
“哎哎哎!吃饭了……”室友贝果果用脚狠踹了我几下。
本想蒙上被子继续睡得,谁知她一个劲儿的踹我:“你昨天把唐维琴暗度陈仓了?看看你这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啧啧,堕落呀!”
我一直都很纳闷,我明明是睡在上铺,贝果果同学每次叫我起来的时候,都半蹲在我床上,用脚踹我,她长手到底是干什么的?
“老娘就是欲求不满!我就是!”我急了,后了几句。
贝果果一听,也急了,在我身边坐下,问我:“阿润怎么了?谁惹你了?”
我一五一十的把跟安随遇的过节跟她说了,顺便也说了今天早上令我发指的事情,我一夜没睡,他还叫我给他买了早饭再去学校,有这么摧残祖国花朵的吗?我在心里狠狠的咒骂,你丫吃泡面永远没有面饼!
贝果果听了我的控诉,一把抓住我的手,双目放光:“你说谁?!安随遇?真是那厮?!”
我呆愣的点头。
“阿润!你赚了啊!风云学长啊!那是这学校多少不长脑女生的梦中情人啊!你什么时候踩了狗屎了,你走狗屎运啊!”
我哼了一声。
贝果果突然皱了眉,脸色一变,摇了摇头:“阿润,这么说你昨天晚上是跟安随遇暗度陈仓了?那你们家唐维琴怎么办?”
我脑袋一热,赶紧给唐维琴打了个电话:“下午我有一节马哲!教授点名,你别忘了帮我喊到!顺便下了课给我买点饭来,清淡点的。”
挂了电话之后,贝果果一脸鄙夷的指着我的鼻子:“你看看你,才刚跟小新欢你侬我侬了一晚上,这会儿就给小旧爱打电话指使他干这干那,你这良心让狗吃了?不过,我还真得提醒你,你跟安随遇有一腿的事情可千万要保密,不然你以后出门就惨了。”
“为啥?他一毕业了的人,还能回来煽动大伙群殴我?”
“他不用煽动,学校BBS上有多少他粉丝你知道么?有多少唐维琴粉丝你知道么?这要是让他们知道,你这样的货色收了这俩美人,你还有命活着出去?早把你踩扁了!”
我不以为然:“你这是危言耸听!我跟安随遇纯洁着呢!”
贝果果切了一声:“等你们不纯了再告诉我吧。”
下午下了课,唐维琴果然来给我送饭了。他站在阳光下,伸手递给我便当的时候,逆着光看去美好如斯。
我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左脸颊上有一个小小的酒窝,我站在那里,略微低了头,咬着下唇,目光触碰到他的脚尖。
片刻之后的寂静,唐维琴开口道:“苏润你嘴抽筋了吗?要不要我送你去医务室?”
“什么?”我抬头瞪着他:“你才抽筋呢!我走了!”
拿了饭气冲冲的走了,他很听话的没有来追我,这个人有时候真死脑筋,我以前是说过不准跟着我,可你偶尔情调一下强行的拉住我,然后强抱强吻什么的,我还能反抗你不成?!
来到病房的时候,安公子又闹幺蛾子了,好端端的非要换高等病房,搞得我当时几乎晕厥,控诉道:“一个大男人也不是坐月子,还那么娇贵?!”
“住院费我付。”安少爷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我回头就看见他那跟驴有的一比的脸。
但是我心头的巨石落下来了,于是跟护士笑呵呵的说:“赶紧换!想换哪儿,你说!”
坐北朝南,安公子的新病房十分的舒服,有大面的落地窗,可以看得到花园里并不十分雅致的景色。安公子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稍稍的有了颜色,他说话的时候也看得出唇红齿白。
安公子看着窗外若有所思,我低着头也若有所思,虽然我心里对他鄙视,但是我不得不为了我家的店去讨好他,纵然我有一万个不愿意,也不能说,还得笑着面对,这个就是生活呀!
“苏润。”
我立马精神,甜甜的笑了:“安公子有何吩咐呀?”
“去帮我买几本书回来吧。”
我点点头,想了一下又决定拍几句马屁:“安公子果然博学多才!病入膏肓了还不忘读书啊!实乃国家栋梁之才啊!”
只见安随遇的嘴角抽搐了几下,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出了医院,有几条小巷子,白天很是热闹,各种小吃,小商品,琳琅满目,自然也会有卖书的小摊子。走了没多久就看见一个书摊,老板是个中年男人,手里捧了一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书津津有味的读着。
地面上放了一块白布,书籍就扔在这上面,杂乱无章的。我蹲在跟前挑了一会儿,除了一手的灰尘再无所获,于是问道:“老板,有金瓶梅吗?”
老板头部抬眼不睁的,顺手从书堆里掏了一本,扔给我,我一看正是《金瓶梅》,不禁佩服起老板来,真是厉害!这得练了多少年,才能扫黄如此快准狠啊!
“多少钱一本啊?”
“两块!”
“买了!”
大方的递过去两块钱,书拿在手上以后,转念一想,安公子万一看的走火入魔了怎么办?我得挽救他啊!
于是又问:“老板有道德经吗?”
老板原本一直埋在书中的眼睛,终于看了我一眼,露出惊愕的神色,大概是没遇上过我这样的,买的书都极致。
这次他翻了许久才找出来一本半旧的《道德经》给我,我在手里掂了掂,问:“多少钱啊?”
“也两块!”
我顿时虎俱一震!好价钱!万能的两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