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俨兮,其若容;涣兮,其若冰之将释;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浊。孰能浊以止?静之徐清。孰能安以久?动之徐生。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故能蔽不新成。
古时善于驾驭学术的士人,事物玄妙精微处也能认识通透,常不被别人理解。因由学问渊深不可轻易识得,所以只能勉强形容描述:若似“豫”者啊!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又像“犹”者啊!时刻警惕,担忧四邻挑衅找事。
他有时庄重肃穆,不苟言笑;有时活泼洒脱,就像冰雪融化那样透现温暖和煦。
他品行敦厚啊!朴质纯真像未经雕琢的原木;他胸怀豁达啊!如同深谷那样无所不纳。
要非得说有所浑然,那么,他就像还未澄清了的浊水。
怎能得浑浊澄清呢?须静以徐徐;
又如何长久保持安宁状况?使变动起来就会渐入佳境成精神永生。
能永葆此般“道”境界的人,从不将需求充盈。唯耗损盈满,补其不足,摒弃弊端,不断进取才会走向成功。
胡适之先生,连同他的思想,是二十世纪神州地界,褒贬不一、颇具争议的典型。其学术核心“自由民主”思想,以及“个人至上”主义,今人来看,还不落后。然而,在国人头上的辫子刚刚剪去,内心深处还拖着长辫子尾巴的当年,其学问,因前瞻性太过浓烈,结果,唱出了国人语境尴尬,文化阵容“乱”糟,其连锁反响,使国民革命“犁牛海湾”,国人不曾安生百年……
本章主要是对某种学术特别精通者的种种表现描绘。
文中 “善为士者” ,这里的“士”可以是文士,也可以是武士,即指某一领域学术优异,大师级别的人物。
大凡学术出类拔萃,思维敏捷出神入化,其高尚境界大多不会被通俗理解,但他们的一些表现又能受到常人赏识。“不被理解”与“又被赏识”这一矛盾,构成了特殊语境下的特殊人物生态,这就是老子笔下 “善为士者” 。
华夏历史长河,璀璨才俊,被后人尊称“智圣”的诸葛孔明先生,晨星锃亮耀眼犹最。
他才智过人,静则隐居南阳卧龙岗,修身养性,动则受命于蜀军败势,应刘备三顾茅庐盛情出山振兴汉室,未出茅庐“隆中对”就知天下三分,可谓之奇才学厚,而他东吴地舌战群儒,赢得吴蜀联盟,北战强魏,千古绝响“借东风烧赤壁”,更 “微妙玄通” ,且又是 “深 不可识” 道行厚重卓著。
孔明先生 “夫唯深不可识” ,故而遭致东吴都督周瑜嫉妒贤能多加谋害,如经文另深层意义 “强为之容” 情形之无奈。
因器量狭小,嫉妒才华“不为容”,局限于个体修养不够尚谅,而因由思想深邃,理念超前,被时代“诟病”多多,如老子说 “冬涉川” ,那他就必将 “豫” ;成 “畏四邻” 者,也就必当之 “犹” 了。
“冬涉川” ,履薄冰; “畏四邻” ,周遭敌。豫者,犹者,心生狐疑,恍惚不安势态状况。
如此情形,莫过于二十世纪神州地界,由官方到坊间,从台岛至大陆,无不倍受争议着的近代“士学”大家人物,褒贬不一而足的“胡适之”先生。
可以说,胡适是中国社会二十世纪上半叶最有影响力的文化士人,对内,他倡导且发动新文化运动;对外,引西学“自由民主”思想,且又不完全与西人同。
新学有所破,将会袭击到传统国学,首当其冲当然是主流意识儒家学说“孔孟”道。如此,不但触动了近代儒家学派一大批学子神经,同时,对于崇尚孔孟道学的国民政府,及其党魁蒋氏,也是少不了的心存芥蒂。
尽管蒋氏出于面子对胡适先生尊重与恭维,通过后来披露了的蒋介石日记,内心读白,诸多内容无不显示对胡适不满。所以,固然后来的他,跟随国民党大佬撤去台湾,也不曾多大得志,症结即此。
胡适学术,总况是现代自由派,其“少谈主义,多注重民生实际”思想,在意识形态十分看重的大陆时代,想当然被敌视。那么,他,连同他思想,被大陆学术界,以及官方舆论一边倒向了的批判抨击,也是情理中事。
新国大陆领袖人物曾极力邀请,劝其丢掉原先思想,回国共扶“政治协商”大计,他给出回信说,除了思想外,他将一无是处,什么都没有了还回去干吗?如此可见,胡适不但有他独立思想,同样有着文化士子独特人格。他对自己“士人”尊严非常看重,这就是老子所形容的那样,既 “俨” 且 “敦” 。
胡适不主张青年人学传统文化,劝导多读西学,却又教导自己的儿子认真学习古文,多读孔孟书,由此可见,他也有另一面思想纠结,如老子说那样, 混兮,浊兮 !
对于中国社会“新文化”后期的中西学术理论大碰撞,难辨识对错与否的那个年代,尽管胡适先生学术怎样地 “旷” ,也有其矛盾不能开解的死角。固然是,他的“自由”思想以及“民主”理念立意高远,其“个人大于集体与国家”观点,也是价值空前且具莫大前瞻,即便是超前认知百年,或更多年头,也是学术“浑浊”现象的不能避免。
二十世纪神州大地,由台岛到大陆,从坊间至官方,出现朝野人众讨伐“胡派学术”状况,正是此般学问“浑浊”原故引发。
如何处理这种现代“士人”尴尬,恰不能 “静以徐清”, 又怎 “孰能安久” 乎?
胡适没有顾及自己很多不合时代的东西,对超越中国届期现实没有 “犹豫” ,也是没听老子言 “静清” ,故落得大“贬”,不失现代“士人”之悲情。如此,他依然顾我 “动徐生” 与 “莫能安”, 如此,固然是文化士子大丈夫能耐,社会责任担当大丈夫情结,也是免不了中国社会文化阵地,适得其反不良效应。
可谓大学问家老子慧眼通明,对 “士人” 描绘,古者,今者,无不入木三分,且要害点穴。
对于这样的现代“士人”学术情形,老子主张 “不欲盈” ,即与时代背景不相适应的东西,固然“正确”,因由百年,或几百年后的时间未到,现时来说就是过 “盈” 。胡适思想正是这种情况的 “欲盈” ,那么,对二十世纪的中国,非但无益,反而是少不了的“先进学术”坏生发。
难道不是这样吗?
当年的“自由民主”思想与“个人至上”主义的唱响,使神州“乱”糟,连锁反响,国民革命“犁牛海湾”,非但自己不安,也使国人没落安生百年。客观说,非他一人之过,相对说,他这个学识大家,时代巨匠文化大亨难辞责咎。
怎么办?老子告诫世人 “莫盈” ,就是说,无论学术如何是好,思想理念怎样先进,但凡先进好过了头,脱离时代现实过远,尤于国情差异太大,那就是 “盈” ,则不虞弊害丛生。
怎样做成老子所曰 “新成” ?学术唯与时代并进亦步亦趋引领,思想前瞻性,与普遍民众思维差距不作拉大,效果会好,否则,于整体社会“封建辫子”在人们内心还未剪除干净的时候,什么“自由”,什么“民主”,什么“个人主义”至上,非但不能使中国社会平缓进发,反而生乱。
这就是本章老子,时空穿越于公元二十世纪,对胡适为代表的神州文化士子真实写照,形象笔描。
这正是二十一世纪的中华大地,思想领域,学术界文化人应该深切反思所在。
笃信真理永恒,致命硬伤在于没有时空转换概念。
其实,但凡思想理论,正确与否另码事,全凭时空效应。索性此时之“真”,并非等于彼时间不“假”,况且,“真理”还存在前瞻与滞后现象。
事物的时空转换,理论滞后意味过时,仅管早先验证过的正确也无济事;前瞻,即时空还未来到,再漂亮美观学术理论,也于事无补。
它们,对物事,于社会诸层面,无益反坏。
生淮南是橘子甘甜,长淮北成枸橘酸苦,人们知道土壤令其品性改变,却没由此多想开去,实质就是生活环境变迁,即生长时空变换才导致这种情形。
“真理”亦如,全无时效恒久。
如何辨识,以实践晴雨器不断检验“真伪”与否,“真”则留用,“伪”当弃如敝履。
此般法门,“真理”前瞻性也好,滞后性也罢,“祸害”全被过滤。
摘自《论易章七·阴阳转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