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三十根“辐”共同支撑一个轮“毂”,因为轮“毂”中间留有空隙,以便轴承转动,由此功力才能起到车载作用。
糅合粘土做成器皿,要想它发挥装物性能,须掏成空心方为盛具。
建造房屋,须作门与窗分类置用,有当有,无则无,各当其所才成室居。其次,门与窗的中间部位也得留下空洞,便利空气流通与透光明亮,这样才能起到房屋适宜居住效果。
因此可以这样说,“有”所提供给人们的种种便利,要依靠“无”才能愿望实现。
很有能耐的“帝王”管理国家,没什么法门巧妙,无别就是车载作用中的一根车轮“轴毂”精密设计构思罢了。他将中央“权力”发散开去,而后由“三十辐”的各级官吏,贯彻执行“中心轴”精神,使政策法令实施到位,且将自己“车轴”不断抹油,增加经久耐磨能度,以求“国家机器”正常运转。
中华意象文化便利取物比类,犹阴阳五行于事物抽象述理,从而达到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之妙用,老子本章述事说理正是这等规范方式。
中原地带农耕时代的牛车,两边各有一个大木轮子,它是由老子说的那样,三十根木“辐”拱一个轴筒,古人称谓 “毂” ,以留轴承穿心过,便利车载走动,将轴心涂抹些油脂,就可润滑自如。
经文此处的 “当其无” ,就是应有所“当”与 “无当” 的意思。以车来说,当是轮子重要,没有轮子则不成车载用。以轮子说,三十根车条,那头支撑轮圈,这头牵扯着一个轮股,尔后由从轴承牵动旋转起来。
总体层面,各部件无别重轻,以形态特定意义说,当然是中心点主轴看重,因为车载负荷沉压于四周,全向这根主轴汇聚。
由此想开去,国计民生重任担负,先经“文武百官”,而后拱朝“天子”,即老子所说 “毂” 。
开明“皇帝”虚怀若谷,社会责任担当坦诚,宽厚仁慈是根经久耐用的好 “毂” ,他奋发睿智,将中央“权力”发散开去,由“三十辐”的各部官吏,贯彻执行“中心轴”精神,及政策法令的实施,从而使“国家机器”运转正常。
这就是本章经文,所曰 “有车之用” 应适国事的绝妙效果。
国事千头万绪,所以有条不紊,就在于经文表述 “当其无” 。
各部门官吏分工不同,各有所司,“帝王”亦是,这就是 “当” 。他们,该管的管,不应管的就当放权,这就是 “无” 。
国家政事即此,小到黎民百姓,大到各级官府,倘若全能做到 “当其无” ,必将天下大治、盛世景观。
人们日常生活无不如是。
窑工师傅糅和粘土制陶,根据需要将中间部留有所空隙,以待烧制做成精美器皿,供人们生活便利,这就是经文 “有器之用” 意境。 “当其无” 所用此者何?就是泥工在制作半成品陶器的时候,去各部位泥土需 “当” ,从而缸是缸,盆是盆,坛坛罐罐才像样子,如此器皿才会各尽能事。
如此推想开去,培养人才亦此,家长和老师,在教育孩子过程中,应留下一定自由空间让他们自己思考,而不是机械式一味知识灌注,唯分数至上,甚至扼杀他们个性特质与自我思想,这样的教育理念和思维方式,要想培养杰出人才显然很难。
何如此邪?全因老师与家长 “无” 所 “当” 哉!
人们建造房屋,开凿门窗,会根据需要在恰当位置留门开窗,现代化建筑更多讲究,水电设施配置,网络线眼齐全,以便将来装潢省事,使人们居住条件完善,成 “有室之用” 效应。由此,非得工匠在建筑房屋之先,就要将适当空间留好,以便通风透光,及日后接通水电管道用。
建筑工匠 “当其无” 者何?那就是门窗 “当” 位适中,也有管道“先所当”意味; “无” 者空隙,即留着缺口,以备续接它用。
这如同裁缝做衣服,身是身,袖是袖,袋口与扣门均先位置搭配停当,该合则缝做成服装。由此及彼,凡事章程计划“运筹帷幄”于先,该想的全想到,事后“诸葛”则于事无补。
统揽全文,老子用车轮,制器和建筑房屋三件事,以三 “当” ;三 “无” ;三 “有” ;三 “用” 来最终敲定道理。
他告诉人们:事物的存在即 “有” ,其价值是以 “利” 来体现。能切实掌握 “无” 的道理,那就知道了如何使 “当” ,这才是真正行家里手,成为所制者,有所 “用” 途,物尽其能,价值利用。
人们多会将“强者生存”奉作信条,且不少学者以此说事圭臬,其实,生物世界并非这样,强与弱者是靠相互依赖才能很好地存活下来。
包括哲理层面的有和无,益与损,以及得与失,美与丑,好与坏……莫不如是。
“强”靠掠夺弱者资源养活自己,“弱”反扑挣扎,激化抗争能力,在忧患夹缝生存。
阴阳对峙不越雷池倒罢,阳吃掉阴,那么阳离死期也就不会太远。
所以,聪明人,以及党派与国家,不会忌讳和排斥劲敌对手,他们明白强弱互利才是共赢的道理。
这儿没有座次排定,谁真地把自己当作世界老大,毫无疑问将会由“强”跌落。当胜利者沉浸在“除掉敌人”喜悦中,殊不知“死神”已从背后向他逼进。
道家的“无”由“有”体现;儒家的“益”靠“损”实现;农家的“得”用“失”获取;坊间的“美”是“丑”烘托;世上的“好”是被“坏”比衬;
……
它们是不同层面阴阳特色,其生存特性一样,阳存活于阴,阴依靠于阳。
观其势态,不管是朋友温情握手,还是敌人兵刃对仗,均不能改变“依存”命数的法则定律。
摘自《论易章三·阴阳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