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矣。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为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不居,是以不去。
天下都认为“美”之为美时,即为之恶。皆以为“善”之为善,那么,不善的事情就会发生。
所以,有和无可以互相转化;难与易相对而言;长短通过比较才会形成;高下进行辨别得以区分;音声相洽和美;前后应对依存相随。
因此,圣人以“无为”心智处理事务,用“不言”行为教导民众。任凭万物生长,顺应自然生生不息,而不作抑制;生养万物不据为己有;推动事物发展不恃功劳,功成不作自居。
唯不居功自恃,故圣人境界奇高,精神不死,流芳千古,长足百世而不去。
美之美,过处则丑,恶由从,善求善极致。世界所以“坏人”盛行,凭借良善给它们通行证件。
这个社会不是没有公正,她就刻在“好人”墓铭志碑。
人之天下,何故公平残缺,因由人性良质“忘我,谦卑,诚实,包容,刻谨,公义”六善,儒雅软弱,无从战克人性劣质“自私,骄傲,虚伪,妒忌,侥幸,亲疏”六害彪悍,蛮横大能。
经文以朴实无华语言,辩证思考,条理清晰描绘大道本真,平常的人们,总因一叶障目而“无知”,失却方向辨别,路走偏斜。
老子思想理念核心即“无为而治”,这是他对社会现实与事物发展客观规律体察考证集大成者,此篇文胆,体现尤最。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矣。
当人们刻意追求“美”与“善”的时候,则成“恶”和“不善”,即一种思想,一个腔调,一种声音,势将“不善”产生,因为它是“恶”的前奏。
人们为了“美”与“善”目的,往往去改变事物本真、心性面目,着意做假,伪装,欺瞒,使真假难辨。于是,尔虞我诈来了;欺世盗名来了;不择手段来了……
由古,这样的事情不胜枚举,有“东施效颦”,有“楚王好细腰”……;迄今,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跃进”浮夸风,好大喜功,亩产万斤粮吹嘘,结果“吹”出了“三年自然灾荒”,数十年民生在温饱线下煎熬。
诸如此类者……,曰“美”妙,结果斯恶,想“善”皆不能善矣!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此乃事物相互依存的属性根本,既对立又统一辩证关系。
从无到有,有即损无;由难到易,非难不成;无短较长,无长莫短;高倾跌下,矮志仰高;同气相求,听到声响皆和音;前后从随,全凭志同道合。
万事万物,均会以自身特性发展,相互制衡才能长进。而它们,也会顺应生存择用,且争,且斗,且协调。情形显著莫过于动物链现象,彼消此长,平衡协调自如生长最妙。如果人们刻意遏制,扼杀某种动物,使其得不到正常繁衍,如此生物链条掐断,祸一者,而殃及百众,动物世界就将面临灭顶灾。
而人类世界,世事如斯,也乃莫不此故。
智慧家老子观察社会现象,规律类比,提出“无为而治”,教人们对事物不施干预,顺性自然特性,生长自如。
即使人有所为,对其养育,教化也应“春雨和风潜夜,润物细柔无声”,且不恃能自傲,持功己居矣!
这就是天道永存,“圣人”精神不灭原故。
众生世界,少不了美好追求。故美之美,善之善,是人类仰望向往。
美者,善者,其欲望是人之习性本能,固然不可刻意膨胀,但也不能使其消亡。倘若没有了美求,缺失了善求,这个社会必将死寂。
生气不足的世界,同样是件悲哀事。
人们有所追求,有所善美,社会才能充满生机,人类尚可活力生发。这儿需要“善美追求”消长刻度,而不是灭善,灭美。
人欲“善美”不可剪灭,为之,与用过了头的“美之美,善之善”斯恶无异。
“处无为之事”须分对象,“行不言之教”应看类别。
正确处理方法,审度事物阴阳消长停留在那一个点面,有为之,有不为;或言之,或身教,或言传身教并用之。
“灭人欲”使不得,此消彼长欲更狠;“存天理”口号甚嚣尘上的背后,那就是天理危机。
但凡扼杀事物之个性,非天道乃“人理”。
其状况,欲望失却制衡,更大欲望横行;
其惨局,此成彼阶下囚徒,斯类为它类刀下鬼魂;
其后果,世风日下乱象生,道德良善被邪恶绑架。
摘自《论易章四·阴阳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