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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跑销售咋这个样

“秋峰,咱们港东橡胶厂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境地了,你作为长子不能再听之任之,不能再看书复习了!”甘菊英指着已垒成高墙的橡胶底制品,苦口婆心地对秋峰引导:“我早就看出那个姓徐的并不是真心帮我们,从现在起,靠我们自己创出生路来,秋厂长语言不通,我看你秋峰成,我可以和秋峰分头去跑市场,找销路!”

秋峰和工人们低头不语。

只有老秋不断猛抽水烟,屋子里烟雾缭绕,老秋咳了几下,瞪着秋峰说:“甘主任说得对,那个姓徐的撂挑子了,甭管怎样,我们自力更生!秋峰,原来姓徐的说扬州兴化、邗江、东台一带皮鞋厂特别多,这本子里有扬州部分客户名单,去拜访一些重点客户,你明天和甘主任就分头跑销售,也是锻炼锻炼,年轻人不吃苦,哪有好事找上门?!再说了,我们橡胶厂在价格、质量上还是有优势的。”

“爹,别说了,我去闯一下吧。”秋峰手一伸,说,“您给我些盘缠,我明天乘早班车去扬州,我已打听好汽车的班次了。”

老秋从口袋里掏出十元、五元的,大概几十元全部交给了秋峰。“好,有出息!”甘主任赞许地说:“哎,秋峰,我跟你一起去,准备两张票哦。”

“好的,”秋峰说,“其实我早有这个思想准备了,记得明早5点在黄家圩港口汽车站门口碰头,不能误了班车,是5点半的车次。”

“啊,你……”甘主任和大家错愕地看着秋峰……

翌日凌晨,黄家圩港口汽车站,人烟稀少。

秋峰早早地来到车站,他看见甘主任吃力地扛着蛇皮袋装的橡胶底,忙上去帮忙扶着,他让甘主任站到墙边,自己匆忙购了两张票,然后到一个煮玉米和茶叶蛋的炉摊边,买了两份吃的,一份交给甘主任。甘主任见大巴汽车已经出站,赶紧拽了下秋峰,秋峰与甘主任手忙脚乱地扛上一包橡胶底朝大巴车赶去,乘车的人早已围着车门,见一个大块头的检票员大声吆喝:“先检票,后上车,排着队,一个一个上,听到没有?!”

秋峰、甘菊英好不容易上了车,对上座位号,将小物品放在车顶位,大包东西就顺势放在脚边。两人坐稳后,车子“轰轰”的开动了,秋峰透过车窗看到车子缓缓地离开了黄家圩港口,朝陌生的扬州方向驶去。

一路颠簸,车子终于到了绿荫葱葱的古城扬州。秋峰、甘菊英下了车,出了车站。秋峰让甘主任看好行李,自己在一个报摊上买了份扬州地图,他和甘主任约好,甘主任去比较近的邗江,自己则转车去了还有100公里开外的兴化。

俩人按计划分头行动,且说秋峰这头,他赶紧又乘车驱向兴化。

兴化是个县城,通往各个乡镇基本是水路为主,也就是车到了县城后,秋峰要去戴化、林化等乡镇的地方,必须坐船才能通达,连一条像样的石子路都是奢望,甭说柏油马路。

几经周折,他终于到兴化县城,秋峰下车时已是太阳居中,他背着沉甸甸的蛇皮袋,在一个小吃摊停下脚步,他买了份肉丝面条,美美地吃了起来。吃罢,他掏出地图和父亲交给的本子,想由近至远,不绕路,先到戴化镇的戴化镇步新皮鞋厂,据说规模最长,产品在上海卖得很火。打定主意后,就向当地一个教师模样的人问路,那人告知秋峰,去戴化要朝前走约五六公里的路,一个叫“行宫渡口”的地方,乘船约有30多里的水路才能到达。

秋峰谢了一声,背起包袋就朝“行宫渡口”走去。

“行宫渡口”岸上集聚一群欲乘船的旅客,一个老妇女在挨个售船票,嘴上大声喊着:“两毛一张,到戴化,船待会儿就到了!”一个乞丐也挨个地作揖乞讨,秋峰在裤袋里掏出两毛钱顺手朝乞丐碗里丢进。旁边冒出两个脏兮兮的小女孩,随即围着秋峰行乞,被一个小女孩一把抢夺过去,一溜烟闪了,另一个女孩从他裤袋掏出本子,又要闪走,秋峰眼疾手快,一把揪住那女孩,骂道:“你这个小屁蛋子,这是本子,不是钱!”

“你妈的,敢打小孩!”秋峰感觉背后有一双大手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一时喘不上气来,秋峰缓缓地侧过头一眼瞟见一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狰狞地看着他。“啪!”一巴掌打得秋峰两眼直冒火星,紧接着,“啪!啪!啪!”又是结结实实的三巴掌,秋峰眼、鼻、嘴全是热血,糊成一脸,两颗门牙,一颗在嘴里,一颗蹦到地上,接着大壮一脚蹬在秋峰背部,秋峰踉跄两步,一头跌倒在地。大汉追上去一脚踩在秋峰脑袋上,厉声问:“你小子是哪地方人,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一下子围上很多人观看。

秋峰双眼一闭,任凭他踩,就是不吭声。

“放了他!”秋峰听见一个老者的声音:“刚才我见他还给贼老头两毛钱,看来这小子心地还是不错的。”

“哼!打死他还脏了我的脚,”大汉缩回踩在秋峰脑袋上的大脚,对老者说,“这小子再让我看到,我一脚蹬死他!”

“装死?还不起来给黄霸天叩头谢罪!”老者用脚踢了一下秋峰,又说:“喊他黄大哥!他可是本地的老大呢!”

秋峰使着浑身劲儿缓缓地站了起来,真感到钻心的痛,一边擦着嘴上的血,一边诺诺地说:“谢谢……谢谢黄大哥……”随着又对他叩首。

“你他妈的,不服气啊?”大汉卷起衣袖,挥舞着拳头,又想打秋峰,秋峰忙着摇头摆手:“不不,服服……服黄大哥。”

“你是哪里人?你不打听打听‘行宫渡口’有个黄霸天?这个渡口就是他的,方圆几十公里谁见了他不叩头?”老者上下打量着秋峰。

“我是黄家圩港口的,去戴化步新皮鞋厂经过此地。”秋峰如实相告。

“你去戴化步新皮鞋厂?”大汉放下拳头,两手插腰,问:“去步新皮鞋厂干啥子?”

“我是港东橡胶厂的,去步新皮鞋厂拜访黄老板,顺便看看是否还需我们厂发货给他。”

“你是黄家圩港东橡胶厂的?”大汉追问。

“嗯,是的。”

“啊呦,”大汉一拍脑袋,说:“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我是步新皮鞋厂黄老板的弟弟,我叫黄胥生。”

大汉冲着秋峰一抱拳,满脸歉意。

老者上前打量秋峰:“原来误打了,赶紧赔礼,帮他擦下血迹啊。”

“今儿个我好好请你喝个酒!”大汉忙脱下一件外褂给秋峰拭血迹,大汉拉着秋峰的手,说:“走,我陪你去步新皮鞋厂。你贵姓?”

“我姓秋,叫秋峰。”秋峰答。

“‘秃头秋’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父亲。”

“啊,啧啧。”大汉闻后更加诚恐。“实、实在对不起,我扶你走,到厂子里面,再说吧。”随即对老者又说:“张哥,他是港东橡胶厂秋老板的公子,我哥哥的皮鞋厂有今天的发展真靠秋老板支持哦,我哥哥经常提到秋老板,他为人绝对豪爽义气啦,绝对是江湖大哥!”

“唉,你也太鲁莽了,”老者责怪大汉,“今儿个要好好向他赔礼!”

“真的不好意思,”大汉一把帮秋峰扛起蛇皮袋,一手搀着秋峰,大声吼道:“大家让开,让我们先上船!”

秋峰在他们簇拥下,一步步挪向了船,大汉给他坐上最舒服的位置。

从“行宫渡口”乘坐的是柴油船,至戴化是条弯弯曲曲的河道,河里最宽处达到有五十多米,窄处约在三四米,河最深处达十米以上。河水湍急而凶险,两岸崖壁阴凉。途经十二道“天桥”,所谓“天桥”实质是用木板和绳索串连而成,天桥中央用两排、两拃的碗口粗的老树,一头插进河底,一头撑着“天桥”,形成拱起的弧形“桥”,远远看去像一把撑开的“伞”。人要从此岸到达彼岸,双手要不断抓住侧边的绳索,走一步便荡荡悠悠,如人在荡秋千一般。每年从“天桥”行走的人掉入水中不下百人,被淹死最多的一年达到几十余人,每年淹死河中三五个人那是正常事。淹死的大多是外地人,不知是险又不谙水性,故莫名其妙成了水中鬼。当地人不管老叟孩童,在“天桥”行走轻松自如,毫不畏惧,安然无恙。这一带夜里经常闹鬼,不少人听到淹鬼在不断哭泣……

秋峰听了黄霸天介绍,瞧着一座座吊死鬼似的天桥从顶上飘过,不禁胆寒,心里不断地懊恼不已,怎么跑到这个鬼地方,下次再也不来了,打死也不来!见鬼!!!

秋峰昏昏沉沉,只是感觉浑身发抖,冷得直打颤,一阵胃酸,想吐却吐不出来,过了约半个小时,船艄公高声喊道:“戴化到了,到戴化的请下船啰!”

戴化终于到了,秋峰起身想站立,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眼睛一黑,“扑通”昏厥倒地,不省人事了。

当他醒来时,耳畔听到几个人在讲话,秋峰迷糊中看到穿白大褂的医生在给他的胳膊注射什么东西,秋峰感到一阵刺痛,他挣扎着坐了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哦,醒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姑娘走到他的床头,盯着秋峰告知他:“这里是戴化卫生院。”紧接着她又说,“你被他们送来时高烧很厉害,快到了43度啦。”

“是黄天霸打你的吧?”姑娘扎着两个大辫子,眨着大眼睛看着秋峰,“他太不像话了!”

秋峰突然发现这个姑娘真是好看,一下子脸颊更加灼热,竟然心脏跳动加速,不敢正视,只是“唔”了一声。

“哦,自我介绍一下。”姑娘“噗”的一笑,说:“我是步新皮鞋厂的黄芳,黄老板是我爸爸,打你的黄天霸是我叔叔,真对不起,我有个黄家叔叔真是丢人现眼,他伤了不止你一个人,我们全家都恨死他了。刚才,我爸爸在的时候把黄天霸骂了一顿,你还在昏迷之中,他有事先走了,临走时嘱咐我照顾你。这里的医生我们都熟,你放心,你康复好了,才让你回去,一切费用都由我们厂负责的。”

“哦,还有,”姑娘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和一本崭新的奥斯特洛夫斯基著的《钢铁是怎么样炼成的》,细声细语地说,“我爸让我给你家里已发了份电报,说你已到我们厂,很安全,请放心。这样家里就不会牵挂了。我在某镇书店里顺便买了本新书,送给你,你这两天在医院里边疗伤边可以看看。”

“还有,”姑娘又从床底下取出一包礼物,对秋峰说,“这是我爸给你买的麦乳精,吃了病会好得快些。”

“谢谢,”秋峰心里一阵暖流涌动,说,“你们真客气,给你添麻烦了。”

“你知道吗,我爸对你爸很是敬佩的,”姑娘真挚地说,“听我爸说,你爸原是地方国营企业的一个干部,放弃好好的铁饭碗,冒着风险停薪留职承包一个私人橡胶厂,他多次支持我们步新皮鞋厂,没有你爸,我们步新皮鞋厂就没有今天的发展呢。还听说,你爸可是一个大好人哪,特别讲义气!”

“我爸说了,你这次来,他要向你们厂订一批橡胶底,报答一下你爸爸以前的支持,但价格你要订好哦。”

“真的,”秋峰闻此言,兴奋地“腾”地坐了起来,满脸通红地说:“真的很感谢,很感谢!”

“只要价格订好,款子一次性支付!”姑娘悄悄告诉秋峰,“我爸现在有钱咧,上海那边前几天汇来了好多钱。”

“价格好说,价格好说。”秋峰全然忘记病痛,顿时感觉世上真幸福的人就是自己了。

“那等你伤痊愈了再说吧。”姑娘指着秋峰青肿鼓大的脸颊说:“你伤得不轻,医生说大概一个星期就渐渐恢复了。”然后大方地说:“我要回厂了,你好好躺着吧,晚上没事的话我还来看你。”

“哦,你先忙吧,谢谢了。”秋峰目送黄芳离去的背影,心里又是一阵激动,感觉遭遇坏事变好事了。

秋峰摸着痛痛的背部和脸颊,但很快又被黄芳送来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吸引住了。他随手打开略带芳香的书,如饥似渴地阅读了起来。

夕阳的光芒斜照在病房,使沉闷的病房里多了几份柔和安详,显得静谧而有生机。走廊里不时也传来一些咳嗽声、说话声和脚步声。

随着秋峰一页一页地翻阅,他被小说中的主人翁——保尔·柯察金命运挫折以及他和冬妮娅的情愫深深打动了,不到两个时辰,他已看到书的一半厚。

打的点滴已经见底,他浑然不知,此时一个医生来到他房间,喊道:“看,你的点滴已经没了,静脉的血都回上来了,怎么不喊?”

“哦,对不起。”秋峰才反应过来。

晚上,黄芳没过来,倒是黄老板拎了点吃的来了。黄老板是个地道的农民企业家,皮肤黝黑,一脸沧桑,穿着四个口袋的布衫,裤子卷得一高一低,脚上穿的是黄色胶鞋。

“你叫秋峰吧,”他一口纯粹地方土话,秋峰有点听不懂,连估带猜。他说了半天,秋峰隐隐听懂几句,大概是我弟弟欺负了你,我已经斥骂过他了,让秋峰好好养病,不要着急,等他好了,跟他签笔订货合同,还让女儿黄芳和老伴来照顾。

他的意思实在不明白,叽哩咕噜一大堆,秋峰不断地点头。

黄老板说完就走了。

翌日早晨,秋峰正在洗脸,黄芳揣着一只汤壶,带着一个中年的农村妇女来到病房,她向秋峰介绍说,这是她妈妈,一起陪她来看秋峰的。

秋峰忙胡乱擦了一下,恭敬地叫黄妈妈声:“您好,阿姨。”

“哎”。黄芳对秋峰说,“这是我妈妈昨晚煲的老母鸡,早晨又烧热的,趁热喝下去对身体可有好处啦。”

“你们这么热情,太不好意思了。”秋峰说。

“哎,我们这里人对远道而来的客人都很热情的,这是我们这里的规矩。”黄芳今天穿了件花格新装,头发在脑后面扎了几个结,用银钗别在中间,似乎比昨晚更加美丽了,炫得秋峰有些发晕,不敢直视。

“谢谢,谢谢!”秋峰不知说什么好,然后又说,“你昨天送的书我已看了一大半了,这本书很好看,很感谢。”

“这本书讲的什么呀?”显然黄芳没看过。

“哦,讲的是苏联一个男青年保尔·柯察金很勇敢,他坚忍不拔,太了不起了。”

接着,秋峰给她讲了一段其中精彩的片段。黄芳敬佩地说:“我像你有文化就好了,可惜不识个字!”

“你不识字吗?”秋峰又惊诧地说,“不会吧。”

“是的,我没上过学,我们这里大多不上学的。”黄芳低低地说。

“是吗?”秋峰还是有点不信,又说一句:“那我教你识字吧。”

“那太好了!”黄芳非常开心地说,过会又说:“你能给我讲讲这本书的故事吗?”

“好的。”

“稍等等,我妈要走了,她还有许多家务事要做呢。”黄芳忙站起身来,回过头说,“等我妈走了,你再讲给我听哦。”

黄芳折回头坐在秋峰床边,秋峰声情并茂地讲述起来。

这本书的主人翁保尔·柯察金小时候失去了父亲,生活十分艰苦,不是被他母亲责骂,就是受神父冤打,但他凭着坚强的毅力,仍然坚持生活,并立志从军。他长大后终于如愿当了一名军人。在战场上他英勇善战,被敌人砍了好几刀,居然大难不死。

后来,保尔被分配另一支队伍,在战场上他再次策马扬鞭,怀着对波兰旧世界的白军和仇恨,冲破一个又一个防线,突然一颗炸弹在保尔的头上爆炸了,保尔失去知觉,等他醒来时发现他的右眼永远的失明了,保尔因失明后生活工作不顺而厌世,多次自杀但未成。

一个与保尔原在一个小镇相识并相爱的姑娘叫冬妮娅,他们建立了非常淳朴的爱情。在保尔极其艰苦的打工生活并未厌弃他;但这次她看到保尔失明了,加上冬妮娅参加共青团的肃反工作,保尔持反对意见,他们第一次发生很激烈的争吵,最终两人分道扬镳。后来保尔也参加了铁路总工厂工作,并破例担任了共青团书记。但他冲在第一生产线,与筑路工友们冒着严寒,还发着高烧,抢先劳动,他身体力行,带领一伙工友向怠工的帮派展开斗争。尽管他身体如此虚弱,但丝毫没有退却。一次他用铁铲铲雪时,工友们看到他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工友们含着热泪把他的尸体高高地抬放在站台上。

然而奇迹发生了,保尔竟然在阳光的照耀下渐渐地苏醒了,他又一次挣脱了死神的魔爪。保尔重生后,又投入革命的斗争,但因为太过劳累,使他右腿坏死而变成残疾。一个叫达雅的共青团员女青年爱上了他,他们结了婚后,搬到一个很偏僻的小镇里,过着一种新的生活。

保尔最令人折服的名言很多,这里抄录几句——

“如果是普通人,那就为自己活着,如果不想做普通人,那就为别人而活……”

“大多数人想要改造这个世界,但都罕有人想改造自己。”

“积极的人在每一次忧患中都看到一个机会,而消极的人则在每个机会都看到某种忧患……”

“不为失败找理由,要为成功找方法……”

“世上没有绝望的处境,只有对处境绝望的人。”

“人不要等待机会,而是要创造机会。”

“行动是治愈恐惧的良药,而犹豫、拖延将不断滋长恐惧。”

黄芳被秋峰娓娓道来的故事和富有哲理的警悟深深感染着,她的秀发飘落,搭在秋峰的书本上,也散落在秋峰的手上,秋峰不知不觉闻到她的呼吸、看到她的睫毛,突然心中如有只碰撞的小鹿,激烈跳动,他从未有如此近距离与一个异性姑娘依偎在一起,而且旁边的姑娘是如此的善良而美丽。

秋峰满脸通红,再次腼腆局促起来。

黄芳见秋峰突然不讲话了,侧着脸瞧,见秋峰手足无措,面红耳赤,“噗”的一笑,同样自己也情不自禁含羞起来。此时,一个护士推门进来,说了句:“打针啦!”

秋峰面露尴尬,黄芳知趣地退出房间。

当天晚上时分,秋峰正在写作时,黄芳偷偷地溜进病房,让秋峰又惊又喜,黄芳悄悄地征询他:“晚上戴化电影院放一部叫《天仙配》的电影,听说很好看,去不去?”“去!”说完两人便偷偷地溜出医院。

在秋峰住院的三天里,黄芳都想方设法向她父母编理由,总是买些吃的、书本来看秋峰,让秋峰看了书后讲给她听,一待就是两三个小时。开始秋峰很拘谨,到后来渐渐地放松下来,且一日不见黄芳,心里就惆怅发闷。心想,难道这就是男女之间的爱情?难道自己走了桃花运?

黄芳父母见女儿如此频繁到医院看望远道而来且尚不知底细的秋峰,也明白女儿的心思。但黄芳父亲觉得这样发展不靠谱,到第三天时开始强令女儿不许再去医院,她母亲也是这个观点,其实他们早为女儿物色好了同村的一个大户人家的男孩,还接受人家的聘礼,连最昂贵的耳环、戒指都收取了,他们的根本思想就是绝对不允许让宝贝女儿嫁到外地去。

这些,黄芳并不知晓,秋峰更被蒙在鼓里,似做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好事呢。

第四天后,秋峰出院了,黄老板给他结了账。秋峰瞅来瞅去,就是看不见黄芳的影子,十分沮丧又不好明说。

他们出了医院门,黄老板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说:“小秋,你现在身体也恢复了,我就不留你了,你回去后按原价给我们厂发1万双鞋底,合同就不签了吧,货到验收合格就汇款结清。”然后又说:“相信我吧,我厂你就不去了吧?代我向你父亲问好哦!”旁边一个护士还当起黄老板的翻译。

“好好,”秋峰一边嘴上答应,一边心想,这不是下逐客令吗?连你厂也不让去,合同也不签。还有,黄芳为何不送我?

“那,再见了,”黄老板指着戴化镇一条巷子的码头方向:“码头在前方大约二百多米就到了。就不送了哦。”

“再见,也谢谢照顾了!”秋峰怏怏不乐地答道,向黄老板挥手告别,手里拎着蛇皮袋反背在肩上,向码头方向缓缓地走去。

秋峰满腹心思,头也不抬地在一条巷子里走着,正要拐弯时,一只手拍了他一下,秋峰一抬头,正是魂牵梦绕的黄芳,顿时他心花怒放:“你,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秋峰,这是我给你特地定做的一双皮鞋,留给你自己穿,脚码正合适的。”黄芳从挎包里取出一双皮鞋,不无伤感地说:“有机会来看我,里面有张条子哦!”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反方向急急跑去,秋峰看见她边跑边用手抹泪似的。

“这……”秋峰正要追她,但突然听到黄老板远处传来严厉的声音:“干啥子?快走!”

秋峰怔了一下,抓住黄芳送的一盒皮鞋徐徐转身,忽然又想起黄芳的话,就着急在皮鞋中找到一张条子,见条子上有几个歪歪扭扭的小字和画了个“心”:“哥,一路保(重)中!”看完后想了想,无奈地摇摇头,向码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一路上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本来,秋峰按计划先去戴化然后再去林化,完了再去东台走访至少五六家皮鞋厂,然后根据地图走向,转一圈后返回老家。然而,此时的他对去其他地方已毫无兴趣,加上从未如此长时间滞留外地,很是想念妈妈,想念小皮、海狗、蔡段长及工友们,心想先赶紧回厂,赶紧落实给戴化皮鞋厂黄老板发货,真是归心似箭,恨不得一步跨进家门。

几经周折,他从扬州乘上了返乡的大客车,透过车窗看见一间间的农房、一块块的农用地,掠过一棵棵各种各样的树木,他陷入沉思中。从踏上戴化土地时挨打、住医院、和黄芳一起看书、看电影、黄老板板着脸、下逐客令……一幕幕如同电影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仿佛做了一场梦,如今,梦醒了,又回到了现实中。

“唉……”他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说道,“再回这梦里有多好啊!头一回出远门,经历却如此跌宕起伏,可以写部小说了,他苦笑一下。 1IUsvfm1lbp7dn+r1RKFy0+T2uMMVLevxAD7UhCPXvjbDnVwmvqhmWNltVEDLW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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