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动诉讼

且说那个霍元旦的水泥制管厂，得益于秋峰的供货援助，熄火多日的机器重新启动，工厂也一下子忙碌起来。霍元旦回来跟叫伍权的厂长得意汇报自己交了个好兄弟，这批货是这个兄弟面对权势不示弱，“硬卡” 下来保证了水泥制管厂的供应，这样的商人不是那种唯利是图的，值得交往，陈娇娇也反映说，这个人目前有难处，我们应当帮帮他。

“什么难处？”伍权厂长听了后有些犯糊涂，又说，“我们花钱买他的货，他做什么生意应当懂得收钱发货，诚信为本，有何值得感谢的呢？”

“我认为生意场上，讲究人情人性，在平等交易外，还要互相帮扶，这样才会合作长久！”霍元旦坦诚地说。

“我同意霍科长的观点。”陈娇娇也附和道。

“那好。”伍权厂长瞅瞅霍元旦。陈娇娇无奈地摇摇头：“你们看着办吧。”说完反背着手下车间去了。

“这个伍老头就是个死心眼！”陈娇娇摇摇头又说，“老霍，你不是说让肖武律师帮这两个小伙子吗？”

“嗯，做人还是要讲信用的。”霍元旦抿着嘴应了一下。

次日，霍元旦、陈娇娇带着叫肖武的律师走进了秋峰的办公室。

肖武，戴着大框眼镜，长得又胖又白，人高马大，拎着一只鼓鼓的黄皮包，霍元旦热情让座，叫朱海赶紧上茶递烟，肖武吸了一口烟开门见山问：“把情况的来龙去脉说下，把资料给我看下。”

秋峰接着把曹子风拖赖钢材款前前后后叙述了一番，朱海插话补充几句，肖武眯着眼听着，沉思良久，转脸问霍元旦、陈娇娇：“你们真心想帮他们吗？”

“不想帮的话，带你来做甚？”霍元旦反问。

“那好，”肖武又说，“你们愿意抽几天工夫替他们跑趟盐都，盯梢曹子风？”肖武接着说，“秋峰、朱海不能去，曹已认识他们了。”

“这个……”霍元旦看着陈娇娇，似乎犯起难。

“你们的辛苦费我想秋经理会考虑的吧。”肖武看着秋峰。

不待秋峰讲话，霍元旦抢话茬说：“倒不是辛苦费，主要是厂子是否走得开。”

“我跟伍厂长请假试试。”陈娇娇问肖武，“你要我们去盐都，目的是什么呢？”

“你们扮演保险公司卖人寿保险产品的，主要盯梢曹子风的行踪。”肖武如此这般将“意图”细细说了遍。完了他盯着霍元旦认真地说，“你们缠上曹子风，要极尽奉承，目的是了解他与哪些单位往来，了解到往来单位，事情就成功一半了！这事，我相信你会完成的，我相信你和娇娇的能力。”又说，“不过，此事做成了，我想秋经理不会亏待你们吧。”

秋峰感激地点点头，正要说话被陈娇娇打断道：“成，我们帮他下，我跟伍厂长做思想工作，老霍你看呢？”

霍元旦皱眉又问：“肖律师，可是保险公司的业务、材料我一是不熟悉二是没有保险的材料啊。”

“这个不必考虑！”肖武从皮包里取出一沓文件，笑笑说，“我这里常年备着呢。”又说，“吃官司这碗饭，哪能没两手绝招。”

“乖乖，你这个大律师真是名堂多！”陈娇娇惊叹道。

“佩服佩服！”霍元旦将烟头一捻，对肖武作了个揖。

“不过，”肖武取出一张名片，用笔修改一下对秋峰说，“你给他们按这个内容抓紧印两盒名片，没名片谁相信他们是做保险的呢。”

“好好，”秋峰接过名片，说，“朱海赶紧去办。”

朱海接过名片“嗯”了一声，下了楼。

“那，快中午了，我请大家在楼下一个‘北京烤鸭店’吃个便餐吧。”秋峰起身发出邀请。

肖武摆摆手说：“吃饭不急，先把事情弄个头绪来。”又说：“秋经理，这个案子要先向城南法院申请立案，立了案，我拿到案号找审理此案的法官，法院那头要疏通好关系，目前法院受理的案子积压很多，你的案子想往前插号，就看你们，你懂得？”

秋峰则说：“既然委托您了，都按您的意思办呗。”

“这里有潜规则的……”肖武用手推推眼镜，镜片透露他一束眼眸，像是在等待秋峰的答话。

“什么潜规则？”霍元旦吐了一口烟，问道，“你直说呗！”

肖武捻着一支烟，借了霍元旦的烟点接了火，他吸抽了下，看着冉冉的烟雾并不作声。

“你这些有点文化的人就是这个样，说一句留半句，不像我们大老粗，这样很累呢！”霍元旦似乎对肖武装模作样不买账。

“我估猜秋经理没打过官司吧，”肖武看了秋峰一眼说，“好像他啥都没有经历过，啥都不太懂，看来这官司比较难，要不再物色物色其他律师吧。”说完肖武收拾下资料站起身想走。

“哦！”霍元旦压低声音说，“秋经理你没有打过官司呀？打官司是要花钱的啊。”

“没有，我确实没打过官司。”秋峰一老一实地回答，为了让霍元旦相信，又加重肯定口吻说，“真的没打过官司！”

“好了好了，”没等霍元旦说话，陈娇娇抢话茬说，“他们没经历过打官司，不懂规则也是自然的事，不能怪他！”陈娇娇接着说：“这事我经历很多次了，打官司，找个好律师非常重要，申请法院受理后，一般案子排队可能长达一两个月，这时当事人都等不及，就要找人将案子前移，尽快落实查封被诉人的财产和诉前保金，以进入诉讼阶段，这样不找人是办不到的！秋经理，你这个案子比较难，更需要肖律师出力，你懂了吗？”

“对，”霍元旦说，“我厂里打官司就是肖律师办的，一般都很成功；如果法院不受理，我们去盐都找那个曹子风都是白搭。”

秋峰眨巴着眼珠子，陈娇娇走过去对他耳语几句，见秋峰点点头，道：“肖大律师，这样吧，朱海要忙着做生意，我配合您跑法院，小费的事我代表秋经理处理，你看成吗？”

“那敢情好，”肖武吸了一口烟道，“你们俩商定好，下午两点便随我去城南法院申请立案，诉讼代理费嘛，看在霍科长的面上，价格按常年顾问单位收取，但得先签个代理协议。”说完从包里掏出两张现成版本的协议书，自己先签了字，然后交给秋峰，秋峰看了看，肖武说：“诉讼代理费暂按百分之三收取，本案标额一百二十八万，诉讼代理费共三万八千四百元，这是优惠价哦。”

秋峰诚恳地看着霍元旦道：“这费用能否分二三次给付？”

“这么多钱分三次付吧，人家刚下海经商不容易呢！”霍元旦道。

“好吧，暂准备两二万吧。”肖武想想道，“预交代理费一万，其余费用在开庭前交齐；霍科长他们去盐都盘缠先付一万，这样如何？”

“好好，正好刚收到一个客户的两万元货款，是现金呢。”秋峰又感激道，“刚刚下海不知水深浅，诸位多多包涵，多多提携！”边说边随即在抽屉里取了两万现金，一万交给肖律师，另一万交给了陈娇娇。肖武取笔写了一张案件诉讼代理费一万元的收条交给了秋峰，并让霍元旦也写了一万的盘缠费的收条。

“还有什么问题要交代的？”霍元旦道。

“别急，还有好多没交代呢，”肖武指指手上的资料道，“代理书上你要签个字，还有，开空白转账支票两张，我初步匡算了一下，一张付法院案件立案受理费，约四万五，另一张付案件诉前财产保全费约两万；请秋经理办下，我带到法院去。办理法院案件受理后，这样法院随时可以依法执行冻结对方的财产了，前提是得到霍科长你们传来的准确情报。”又想想道，“秋经理把你公司营业执照及与对方拖账的账单资料都各复印四份提供给我。”

秋峰一一照办，忙乎半天后，道：“事情谈定了，我请大家吃顿北京烤鸭去。”

“好，简单些，简单些。”霍元旦又对肖武说，“肖大律师，请吧。”

“秋经理啊，”陈娇娇提醒道，“这仅仅是开始哦，法官那头的费用肖律师还没提呢，打官司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官司能不能如愿打赢，即便打赢了能不能如愿收到钱，收多少都很难说。我厂里打赢了好几场欠款纠纷官司，据我了解其中有三宗前期花费几十万，至今一分钱没收到，我厂是国企无所谓，你可是私人的企业；但要启动这个程序就要花一大笔，是不是值得干？秋经理你自个儿好好考虑，再决定哦。”又对肖武道：“肖律师，你说呢？”

“对对，陈娇娇说的对！”肖武连忙道，“我可没有承诺能百分之百收到拖欠款，秋经理自个儿决定干不干，现在改变决定还来得及，一旦法院受理启动程序了，就不好改了！”

“对对，还是好好琢磨下再决定。”霍元旦也附和道。

听了陈娇娇、肖武、霍元旦的话，秋峰陷入两难境地，大家一言不发，空气也凝固了，三人盯着秋峰的脸，等着他发话。秋峰脑海里浮现曹无赖那副死皮赖脸的表情，一会儿翻滚出他那凶残丑陋的脸谱……

半晌，秋峰站起身来，一拳砸向桌子，嘴里喷出一个字：“干！”

“好，”陈娇娇道，“那我们尽最大努力帮你！”又道，“尤其全仗肖大律师了。”

“按民间说法，叫作得人钱财，与人消灾！那是自然不过的吗，”肖武又道，“你们俩也很关键很重要啊，我看这个案子，对方是个破落户，关键要查出这个曹无赖的关联方，且是个有实力的一方，有了有用线索法院才好办，要不然无能为力！”又道，“法院那里由我处理，不会耽搁的！”

“就这么说定了，时间不早了，都快下午两点了，我请你们一起用顿便餐吧。”秋峰指指楼下街对面的北京烤鸭馆，大家也不作反对，跟着秋峰下了楼，朝马路对面的北京烤鸭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