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赛尔枕着手臂躺在床上,被单围在腰间,目不转睛地凝视肘抵窗台、以手托腮、眺望窗外的阿黛丽。他一边看,一边感谢某个早被遗忘的军装设计师给王军军官设计了高腰夹克——他由衷地感激那人,因为阿黛丽只穿了他的夹克。
自那次痛苦而混乱的重逢之后,两人的关系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他们整整一周如胶似漆,他的笑容也几乎没有中断。的确,阿黛丽咬他、伤害他、在他面前哭喊尖叫的记忆偶尔还会涌上心头,突如其来、令人惊诧,就像在池塘边野餐的人突然见到尸体浮出水面。但只要他保持笑容,眼见她也还以微笑,那些讨厌的想法就统统被抛诸脑后了。至少暂时如此。他不由得庆幸自己的内心已足够强大,足以容纳她的任性。
“阿黛丽。”他宠溺地唤道。
“嗯?”
“上床来。”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呀。”怪事,这话他越说越顺口。
她无趣地叹口气。“你总这么说。”
“肺腑之言。”
她转过身,双手抵住身后的窗台,明亮的阳光将她的胴体化为黑色剪影。“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呢?是指你睡了我一星期还没睡够吗?”
“我觉得永远睡不够。”
“唉,”她离开窗口,赤脚踩过地板。“探究你小子话中真假也没什么害处,是不是?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她停在床脚,“答应我一件事。”
杰赛尔吞了口口水,担心她提出的要求会让自己无法回答。“什么都行。”他挤出笑容,轻声答道。
“千万别辜负我。”
他的笑容畅快了,答应这个并不难,毕竟他已重新做人。“当然,我答应你。”
“很好。”她手脚并用爬上床,盯住他的脸,而他充满期待的脚趾在被单下扭个不停。她跪直起来,双腿跨在他身体两侧,拽开夹克,露出双乳。“那么,上尉,我的仪容仪表过关了吗?”
“我不得不说……”他抓住夹克前襟,把她拉到自己身上,一手探进衣服里面,“你无疑是……”他的手滑到她胸部,用拇指轻抚,“我的连队里最俊俏的士兵。”
她隔着被单拿下体磨蹭他,臀部前后晃动。“啊,上尉已蓄势待发……”
“为你?必须的……”
她轻啄、吮吸他的嘴,在他脸上留下唾液。他的手在她双腿间游走。他们两人喉头发出粗重的喘息,她伸手扒开被单,配合他找到正确位置。她继续向下扭动,发丝拂过他的脸,急促的呼吸搔弄着他的耳朵——
突然传来两记重重的敲门声,两人僵住了。接着又是两声。阿黛丽抬起头,撩开挡在通红脸颊上的头发:“干吗?”她的嗓音粗重嘶哑。
“有人来找上尉。”是女仆,“他……他还在这儿吗?”
阿黛丽冲杰赛尔翻个白眼。“没在,但我倒是能带话给他!”他咬着嘴唇憋住笑,伸手去捏她的酥胸,却被她一巴掌拍开。“谁找他?”
“传令骑士!”杰赛尔笑不出来了。这帮畜生从来就没好事儿,并且总挑最糟糕的时刻出现。“瓦卢斯元帅要立刻召见上尉,他们正展开全城搜索。”杰赛尔小声咒骂,看来军方终于意识到他回来了。
“告诉他,我一见到上尉就会转告!”阿黛丽喊道,门外随即响起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活见鬼!”确定女仆走远后,杰赛尔立刻骂出声——尽管那女仆可能早对过去数日屋内的情形浮想联翩了,“我得走了。”
“现在?”
“现在,杀千刀的。不然他们会一直找,我早去才能早回。”
她叹口气,翻身躺到床上,杰赛尔滑下床,满屋寻找散落的衣服。他的衬衫胸前沾了块酒渍,裤子皱巴巴地团成一团,但都还能穿,毕竟塑造完美形象已非他的人生目标。他坐到床上穿靴子,感到她的膝盖顶在他的后背,她的双手划过他的胸膛,她的红唇扫过他的耳廓,她轻声细语道:“你又要丢下我一个人,是吗?你要去安格兰,和我哥一起杀北方人?”
杰赛尔有些吃力地弯下腰,提好一只靴子。“可能去。也可能不去。”他对军旅生涯不再怀有憧憬,他亲眼见证、亲身经历过的危险够多了,已经深切感受过那地狱般的痛苦与恐怖。与所冒的风险相比,荣耀和名声不值一哂。“我在认真考虑辞职。”
“真的?往后你打算干什么?”
“不好说。”他抬起头,挑起一边眉毛看她,“或许我要找个好姑娘安定下来。”
“好姑娘?你有认识的吗?”
“我还想你给我推荐呢。”
她抿着嘴。“让我想想。要漂亮吗?”
“不,不,漂亮女孩总是欲求不满。要扔进人群就找不着的。”
“要聪明吗?”
杰赛尔哈哈一笑:“千万别,你也知道我出了名的头脑简单,聪明姑娘会让我看起来像个傻瓜。”他提好另一只靴子,松开她的手,站起身,“最好是天真无邪、单纯无脑、只会不停附和我的姑娘。”
阿黛丽抚掌。“噢,太棒了,我能想象她如何挽着你的手,就像牵着裙边,然后尖着嗓门不断重复你的话。依我看,她肯定得有高贵血统吧?”
“当然,必须是贵族中的贵族,这点我绝不妥协。还要有我最欣赏的金发。”
“噢,我完全同意,黑发太普通,让人联想到泥巴、垃圾和肥料。”她打个激灵,“真可怕。”
“最重要的是,”他把剑穿过腰带上的环扣,“要脾气和缓。我可再受不了什么惊吓了。”
“这个自然,人生已如此艰难,干吗还找个总闯祸的女人?太不般配。”她一挑眉毛,“我会帮你物色。”
“非常好。现在,虽然这夹克你穿着最撩人,但还是先还我吧。”
“噢,好的,长官。”她扯下衣服扔给他,然后全身赤裸地摊在床上,挺直后背,伸开双手,臀部缓缓前后摆动,一只膝盖抬在空中,另一条腿平伸着,大脚趾指指他。“不过呢,你不会让我久等,对吧?”
他看了她一会儿。“见鬼,你给我别动。”他哑着嗓子说,然后披上夹克,大腿夹紧那话儿,弯腰出门。
他希望自己见到元帅前能冷静下来,但心里没底。
杰赛尔又一次独站在莫拉维大法官洞穴般的空旷房间里,面对光可鉴人的大桌子,三位老人在桌子对面严肃地看着他。
随着一声巨响,办事员关闭了双开巨门,不祥的预感涌上他心头。此情此景,跟他被人从前往安格兰的船上带走,远离亲密伙伴和远大志向,扔进一场疯狂混乱、不知所谓的旅行时一样。那场旅行不仅将他毁容,还差点令他丧命。所以,他打心眼里不想回到这里,也衷心希望这次不要再那么倒霉。
第一法师没到场算是个好兆头,尽管面前的三人他也看不顺眼——几个老面孔分别是瓦卢斯元帅、莫拉维大法官和霍夫宫务大臣。
瓦卢斯不停赞颂杰赛尔在旧帝国取得的成就。显然,他听到的版本和杰赛尔记得的大相径庭。
“……在西方进行的伟大冒险,我个人认为,无疑向外邦彰显了国威。你们在达米姆冲锋过桥的事迹尤其令我感动,前前后后和故事里说的一模一样吗?”
“过桥,长官,是的,确实,呃……”见鬼,他或许该问问这老呆瓜到底在胡扯什么,可惜他光顾着想阿黛丽,回味她如何一丝不挂在床上摊开身体。去他妈的国家。去他妈的职责。他现在就辞职,趁早回到阿黛丽的床上。“事实上——”
“跟皇帝之女的恋情才是你最得意的作为,对吧?”霍夫放下高脚杯,“对此我深表同意。”他眉飞色舞地看着杰赛尔,暗示这故事十分暧昧。
“诚实地说,阁下,我完全不清楚这桩风流韵事从何而来。我保证没参与过这种事,并且很显然,我们的整个经历都被莫名其妙地夸张了——”
“好啦,一则光鲜的谣言胜过十段无趣的真相,你认为呢?”
杰赛尔眨眨眼,“啊,呃,我认为——”
“总而言之,”瓦卢斯插话,“内阁收到关于你们出国经历的相当令人振奋的报告。”
“真的?”
“数量众多,包罗万象,且个个引人瞩目。”
杰赛尔禁不住得意,同时也暗忖是谁炮制了这些报告——他可不敢想象菲洛·马尔基尼大肆吹捧他的美德。“承蒙诸位阁下抬爱,但我必须声明——”
“为奖励你在这项关乎国运的艰巨任务中所展现的英勇与奉献精神,我在此欣然宣布,你已被提拔为上校,命令即刻生效。”
杰赛尔瞪大了眼睛。“真的?”
“当然是真的,孩子,没人比你更配得上。”
一下午连升两级是史无前例的荣誉,尤其考虑到他一仗未打、寸功未立,更谈不上真正的牺牲——除非把跟最要好的朋友的妹妹缠绵过程中,被迫离开床铺这件事算上。这当然算是牺牲,却绝对不入国王的法眼。
“我,呃,我……”他心头无可抑制地涌起一股满足感。崭新的制服,更多的绶带,如此这般,还能指挥更多部下。荣耀和名声或许算不得什么丰厚奖赏,但他既然冒过险,又有什么不配?一切唾手可得。难道他没受过苦吗?难道这不是他应得的吗?
他没犹豫太久,甚至可以说没有犹豫。辞职退伍的想法早已被抛诸脑后。“我十分荣幸能得到这份……呃……殊荣。”
“我们也十分高兴。”霍夫话音一转,“现在谈谈正事。路瑟上校,你应该知道最近农民搞出了些麻烦。”
奇怪,这消息半点儿也没传进阿黛丽的卧房。“没什么要紧的,对吧,阁下?”
“如果大规模叛乱还不算要紧的话。”
“叛乱?”杰赛尔吞口口水。
“那个叫革匠的叛匪头子,”宫务大臣啐了一口,“在乡间流窜数月,煽风点火,挑拨离间,策动农民对抗地主、对抗贵族,乃至对抗国王!”
“没人想到会出这么大乱子。”瓦卢斯愤愤不平地说,“基伦附近的事件之后,一大帮农民在这个革匠的鼓动下武装起来,拒绝遣散。他们打败了当地地主,暴动随即蔓延开去,我们得知他们新近粉碎了芬斯特男爵麾下一支颇具规模的军队,并烧毁男爵的住宅,吊死了好几个征税官。随后他们朝阿杜瓦的方向开进,沿途劫掠村庄。”
“劫掠?”杰赛尔念叨着瞥了眼大门。劫掠委实是个丑陋的词。
“让人万分沉痛的是,”莫拉维惋惜地开口,“他们中的半数本为良民,忠于国王,诚实劳作,只由于地主的贪婪才落草为寇。”
瓦卢斯不满地哼了一声,“叛国没有借口!叛军中多的是小偷、流氓和寻衅滋事者,他们理应上绞架!”
“内阁已下决心。”霍夫打断,“这个革匠对国王提出了一系列要求。对国王提要求!更多自由,更多权利,人人平等,亲如兄弟,诸如此类危言耸听的无稽之谈!他们逼近阿杜瓦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使大众陷入恐慌,恐怕既有人同情农民,也会有声浪高喊打压。如今形势微妙,王国两线作战,国王健康堪忧,却依然没有继承人。”霍夫猛捶桌子,吓了杰赛尔一跳。“所以,绝不能让他们靠近都城!”
瓦卢斯元帅双拳紧握在身前。“留守米德兰的两个王军团奉命主动迎击,并带上一份和平协议。”他说出这个词时不禁皱了皱眉,“如果农民们接受条件,各自回乡,可饶其不死;但若革匠不明事理,那帮乌合之众必遭灭顶之灾,被碾为粉末。”
“灰飞烟灭。”霍夫粗胖的拇指摩挲着桌上一块污渍,“而罪魁祸首将扭送王家审问部。”
“那真遗憾。”杰赛尔脱口而出,提到审问部他不禁打个寒战。
“却是必要之举。”莫拉维遗憾地摇头。
“非常必要。”瓦卢斯隔着桌子,皱眉看向杰赛尔,“他们从经过的每个村庄、市镇、农场和庄园裹胁人手,反正目前社会上充斥着心怀不轨的杂碎。他们的确未受训练、装备简陋,但据最新估计,其人数已达四万。”
“四……万?”杰赛尔不安地变换双脚重心,他原以为不过是数百个连合脚的鞋都没得穿的杂碎闹事。当然,他待在阿金堡里,有重重城墙保护,应该没有危险。可四万名愤怒的群众聚集起来还是让人不寒而栗,即便他们只是农民。
“王军已整装待发,步骑各一个团。现在只缺一名指挥官。”
“哈。”杰赛尔嘟囔一句。他可一点都不羡慕出任此职的倒霉蛋,率领不到对手五分之一的人马,面对一伙自认大义凛然、并因接连小胜而士气高涨的蛮子,这帮蛮子憎恨贵族和君权,渴望鲜血与掠夺……
杰赛尔猛地瞪大眼睛:“我?”
“对。”
他语无伦次地推辞:“我并非……不识抬举,您看,但是,真的,我想说,肯定有人更胜任。元帅阁下,譬如由您亲自出马——”
“时局复杂。”霍夫严肃地瞪着杰赛尔,粗眉毛下眼神强硬,“相当复杂。我们要找个没有……背景的人,不能有任何偏袒,而你刚好符合。”
“可是……和农民谈判,大臣阁下,法官阁下,元帅阁下,我对此一窍不通!我对法律一知半解!”
“我们没有忽视你的不足,”霍夫道,“故而推举一位阁员与你同行,作为内阁的代表。他在那些领域拥有无可置疑的权威。”
一只大手突然拍在杰赛尔肩上。“我跟你说过我们肯定会再见,我的孩子!”杰赛尔缓缓转头,顿觉心如死灰。身后果然是满脸笑容的第一法师,就站在离他不到一步远的地方。他终于还是现身了,不知为何,杰赛尔对这秃顶老鸡婆从中作祟一点也不吃惊。怪事和烦恼总会随之而来,好似野狗紧跟在屠夫的车后乱吠。
“农民军——若能称之为军队的话——的营地离都城尚有四天脚程,当然,这是以他们懒散的行军速度计算。他们正在周围的乡野劫掠,寻找补给。”瓦卢斯向前探身,一根手指点着桌面。“你必须立刻启程拦截,我们的希望全系于此,路瑟上校。你清楚自己的使命吗?”
“是,长官。”他有气无力地轻声答应。
“我们再度合作了?”巴亚兹面带笑意,“敌人定当闻风而逃,呃,我的孩子?”
“当然。”杰赛尔沮丧地嘟囔。他本来有机会逃离,开始新的人生,却为了外套上额外的一两颗星星错失良机。现在大错铸成,说什么也晚了。巴亚兹如慈父般抓紧他的肩膀,把他拉到身旁,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他真的无路可逃。
杰赛尔急匆匆冲进宿舍,拖着箱子一路咒骂。太过分了,竟要自己搬行李,谁让他急着拯救联合王国于自己人民的疯狂中呢。时间紧迫,他只能简短地做个奔到码头、跳上遇见的第一艘船逃往遥远的苏极克的美梦,但也只是做梦罢了。既然他自愿领受这份荣耀,便得一并接受所有后果,别无选择。与其担惊受怕,不如放手一搏,正是如此。他把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一圈,随后震惊地倒吸一口冷气,退开几步——门后的阴影里有人!待他看清是谁,心中恐慌更甚。
瘸子格洛塔靠墙站住,重重地倚着手杖,冲他露出恶心的无牙笑容。“有件事跟你协商,路瑟上校。”
“若是农民那档事,我应付得来。”杰赛尔无法完全掩藏脸上的厌恶,“你毋须亲自前来——”
“我不是指那件事。”
“那是什么?”
“阿黛丽·威斯特。”
刹那间,走廊变得空无一人,寂静无声。士兵、军官、仆人,全都去了安格兰,整个兵营只剩下他们两人。“我不觉得这跟你有丝毫——”
“你还记得她的兄长、我们共同的朋友,柯利姆·威斯特吗?那个总是担心过度,以至于不断脱发的家伙。对了,他还有点脾气。”杰赛尔脸一红,涌起一股负罪感。他当然记得威斯特,尤其记得对方的脾气。“他去安格兰打仗前拜访了我,要我在他远离首都、出生入死期间,看顾他的妹妹。我应下了。”格洛塔拖着一条腿上前,杰赛尔只觉一阵恶寒。“我向你保证,我对这项承诺的重视及认真程度,不亚于审问长阁下交付的任何任务。”
“明白。”杰赛尔挤出两个字。这正好解释了杰赛尔一直困惑的事,即那天早上瘸子为何会出现在她家。但他丝毫没觉得松了一口气,相反却更紧张了。
“依我之见,柯利姆·威斯特不会太欣赏过去一段日子里发生的事,你说呢?”
杰赛尔愧疚地左右晃动。“我承认,我确实拜访过她——”
“你的拜访,”瘸子轻声说,“有损那姑娘的名声。现在,我们面临三个选择。第一个,也是我个人最推荐的,你就此罢手,假装没见过她,并且再不去见她。”
“不行。”杰赛尔立刻反驳,他的声调不由自主地变得尖锐。
“第二个选择,你迎娶那位女士,今天的见面就当没发生。”
这正合杰赛尔的意,但他才不想在这扭曲的瘸子威逼下示弱。“第三呢?”他装出淡淡的不屑问。
“第三?”格洛塔丑怪的脸突然青筋暴突,抽搐起来,“我觉得你对第三个选择还是敬而远之的好。简单地说,你会和锻炉及一整套刀具度过漫长的激情夜晚,随后与麻袋、铁砧及运河底部的河床相伴更难忘的白天。依我看,还是前两个选择更适合你。”
杰赛尔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脚下已上前一步,逼得格洛塔后退。瘸子身体一颤,靠在墙上。“我凭什么跟你解释!这是我和那位女士之间的事。我只告诉你一句:我早就决定要娶她,只不过是等待合适时机而已!”杰赛尔站在黑暗中,对自己说出的话感到难以置信。这张臭嘴,总给他惹来各种各样的麻烦。
格洛塔眨眨眯缝的左眼。“啊,她运气真好。”
杰赛尔又逼近一步,将无助的瘸子挤在墙边,两人几乎脸对着脸。“没错!你可以把你的威胁塞回瘸屁股里去了!”
即便处境如此狼狈,格洛塔也不过惊惶了半晌,接着又咧开无牙的嘴笑起来,他眼皮抽动,一串泪水滚落凹陷不平的脸颊。“哎呀,路瑟上校,对我来说,这么近距离盯着你看着实有些难为情。”他用手背拍拍杰赛尔的制服前襟。“尤其考虑到你对我的屁股怀着异乎寻常的兴趣。”杰赛尔连忙后撤,恶心得嘴里泛酸。“看来瓦卢斯未竟之业由巴亚兹完成了,呃?他教会了你要有骨气!我为你即将到来的婚礼献上祝贺,但我的刀子还会备着,以防你出尔反尔。很荣幸能跟你聊天。”格洛塔说完一瘸一拐走向台阶,手杖敲在地板上,左脚拖在身后。
“彼此彼此!”杰赛尔在他身后口是心非地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