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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明天不方便,十六日是吉日,就定在那天可以吗?”前些天,幸子即将出门时,接到井谷的电话,无奈只好应承下来。但是她花了整整两天时间,费尽口舌才好不容易说服雪子说出“那就去看看吧”这句话,还附加了条件,就是遵照井谷以前的承诺,表面上只是请双方吃顿饭,尽量不要让人有相亲的感觉。时间定在当天下午六点,地点是东方饭店。参加者有主人方的井谷以及井谷的二弟、在大阪铁屋国分商店工作的村上房次郎夫妇。房次郎是濑越的老朋友,这门亲事就是他最先提起的,所以当晚的会面绝对不能少了他。濑越那一方,如果就他一个人去未免冷清,但也没必要特意把亲戚从家乡叫来,幸好濑越有一个同乡长辈五十岚在房次郎工作的国分商店担任常务,是一位中年绅士。于是由房次郎出面请他出席作陪。女方则是贞之助夫妇和雪子三人,主客一共八人。

约会前一天,幸子带雪子去井谷的美容院做头发,自己只是稍微梳整一下发型,便让雪子先做。在她等候的时候,井谷抽空过来了。“嗯,是这样,有件事请您原谅。”她一边说一边弯腰俯身在幸子耳边悄声说道,“其实,我不说您也明白,请您明天无论如何要打扮得朴素一点。”

“噢,这我知道。”

井谷没等她说完便抢着说道:“不是朴素一点,而是尽量朴素。虽然雪子小姐长相标致,可是那张瓜子脸显得忧郁愁苦,与您在一起就得逊色几分。您容光焕发,光彩照人,用不着修饰,本身就引人注目。所以啊,明天请您打扮得老气一点,老上十岁或十五岁的,把雪子小姐衬托地光鲜起来。不然的话,本来是一桩希望成就的姻缘,就因为您的陪伴,说不定又吹了。”

幸子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忠告。她曾陪雪子相过几次亲,经常听人议论说:“那位姐姐倒是开朗时尚,只不过妹妹有点内向忧郁。”“姐姐年轻活跃,光彩照人,相比之下,妹妹就黯然失色了。”甚至还有人给她传话:“去相亲的时候,本家大姐陪着就行,二姐就不要去了。”每当幸子听到这样的话时,总是极力为雪子辩护,说自己的长相豁然阳光,也许可以说比较时尚,但这样的脸蛋现在多得很,一点也不稀罕。“我倒不是故意称赞自己的妹妹,要说过去那种千金小姐,藏于深闺,娇生惯养,具有婀娜柔弱、楚楚可人之美,说的不正是我家雪子妹妹这样的娇容吗?要是不懂欣赏这样的美,不诚恳表示非她不娶,我是不会把妹妹许配给他的。”幸子话虽然这么说,其实内心还是压抑不住优越感。她只是在丈夫贞之助面前带着几分炫耀的语气说:“我要是陪她去啊,又会给她添乱。”贞之助听后说道:“那你别去,我一个人陪她去好了。”有时候贞之助看见幸子装扮过于华丽,便会说:“不行,还得再朴素些,不然你又要抢了妹妹的风头。”于是让她重新化妆。幸子看得出来,丈夫对自己拥有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貌妻子,心里定是美滋滋的。幸子也曾有过一两次不陪雪子去,但自己代表的是本家大姐,而且雪子总说二姐不陪,自己就不去,大多数情况下还是非去不可。虽然幸子努力把自己打扮得朴素一点,但由于平时的衣服、饰物一向华丽,所以即使尽力装扮朴素,也朴素不到哪儿去,事后依然经常被人说“还是不够朴素”。

“好的,好的,大家都这么说,我知道了。不用您吩咐,我一定素净朴实地过去。”

幸子一个人在休息室里等候,没人听见她们的交谈,但与旁边的房间隔开的布帘被拉到一旁,雪子正在那间屋子里,坐在椅子上,头上罩着烘发机。她的样子映在镜子里,这边的幸子看得清清楚楚。井谷本以为雪子头上罩着烘发机,听不见她和幸子的谈话,但雪子也能清楚地看见这边的动静,虽然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些什么,但是她翻起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们。幸子担心雪子会不会从她的嘴唇动作推测出谈话的内容。

约会当天,雪子从三点左右就开始让姐妹俩帮自己打扮,贞之助也提早从事务所回家,挤在化妆室里热心帮忙。他对衣服的款式、花色、搭配以及发型等很感兴趣,喜欢看女人穿衣打扮的样子。还有一点,就是女人们缺少时间观念,几乎每次都弄得手忙脚乱,今天约在下午六点,他要督促她们按时出发,以免误事。

悦子放学回来,把书包往客厅里一扔,就跑上楼,冲进门说道:“今天二姨去见姑爷吗?”

幸子吓了一跳,看见镜子里雪子的脸色顿时变了,但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你听谁说的?”

“今天早上阿春姐说的。是吧?二姨。”

“没这回事。”幸子说,“今天是井谷老板请我和二姨去东方饭店吃饭。”

“那爸爸也去啊?”

“也请了爸爸。”

“小悦,你到楼下去。”雪子对着镜子说道,“你去让阿春姐上来,小悦就不用上来了。”

平时雪子叫悦子走开,悦子总不听,但今天她察觉到雪子的语气非同寻常,便“嗯”了一声,下楼去了。

不一会儿,阿春战战兢兢地拉开隔扇,双手放在隔扇下面的横木上,说道:“请问有什么吩咐?”阿春大概看出家里人刚才已经问过悦子了,脸色煞白。贞之助和妙子见气氛不对,赶紧溜了出去。

“阿春姐,你为什么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小姐?”

幸子记得自己没有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女佣们,但是她也有粗心大意之处,没能完全不让她们知道。因此,她觉得自己有责任当着雪子的面狠狠教训阿春一顿。

“阿春姐,你说啊……”

阿春低着脑袋,畏缩地低声说道:“我错了。”

“你什么时候告诉小姐的?”

“今天早晨……”

“你把这事告诉她是什么意思?”

阿春今年才十八岁,十五岁来这里当女佣,如今管理家族内务,大家几乎将她视为家里的一员。其实,并非完全因为这个,只有她特别,一来就当上女佣,称呼上习惯在她的名字后面加一个“姐”(悦子有时叫她“阿春姐”,有时直呼其名“阿春”)。悦子每天上下学,必须横穿交通事故多发的阪神国道,需要有人迎送,这大抵都是阿春的事情。盘问之下,阿春坦白是今天早晨送悦子上学的路上对她说的。阿春平时和蔼可亲,招人喜欢,看她被训得垂头丧气,可怜兮兮,反而令人忍俊不禁。

“噢,前几天我打电话的时候,你们都在场,也是我一时疏忽。不过,既然你们听到了,应该知道今天不是正式见面,只是几个朋友私下的聚会,更不应该往外讲。再说了,不论什么事情,有的该讲,有的不该讲,这件事八字还没有一撇,你就对小孩子说。你来我家里又不是一两天,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不光这件事……”雪子插嘴道,“你平时就喜欢嚼舌头,不该你说的总爱多嘴,这可是个坏毛病……”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数落阿春,也不知道她是否听进去了,见她只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好了,你走吧。”幸子说完这句话,可她还是跟死人一般没有动静。“你走吧!”直到幸子说了两三遍,阿春才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歉后,起身离开。

“这个多嘴多舌的毛病,不知道说了她多少遍……”幸子见雪子还没有消气,边看她的脸色边说,“还是我的疏忽,其实打电话的时候,可以说些她们听不懂的话。我没想到她会告诉小孩子……”

“不只打电话,前些日子谈论相亲的事情,阿春都听得到。我当时就担心来着。”

“有这样的事吗?”

“有好几次呢……正说话的时候,她走进来,虽然大家都闭口不说,但她刚走出去,人还在门外呢,这里又开始大声议论起来。她肯定能听见。”

如此说来,前些日子,好几次都是在夜里十点多,悦子睡觉以后,贞之助、幸子、雪子,有时加上妙子,在客厅里商量相亲的事。阿春时常穿过餐厅把茶水饮料端进来。餐厅与客厅之间只有三扇拉门,拉门之间的门缝有手指头那么粗,在餐厅里能相当清晰地听见客厅里的说话声,何况又是夜深人静之时。按说应该低声细语,但谁也没有在意。也许只有雪子一个人意识到了,但她当时为何不及时提醒大家呢?雪子天生嗓门小,所以没人感觉到她当时是故意压低声音说话。她不说,谁也想不到。幸子心想,像阿春那样唠叨多嘴固然招人厌烦,但雪子这样少言寡语也令人为难。可是,雪子刚才说“大声议论起来”时用的是敬语,如此看来,她的批评似乎是专门针对贞之助的,当时没有明说也是为了顾及贞之助的感受。贞之助说话的确高嗓门,声音洪亮,最容易被人听见。

“雪子既然发现了这个情况,当时提醒我们就好了。”

“我只是希望以后别在她们面前谈论这事。我不是拒绝相亲,只是她们每次都在背后议论这次又吹了,我心里难受。”雪子的声音一下子哽咽起来,幸子从镜子里看到一滴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掉落下来。

“虽然结果是这样,可没有一次是对方不同意的。是嘛,你也知道,见过面以后,都是对方主动追求,反倒是我们不满意才吹的。”

“可是她们不这么认为,这次要是不成功,她们肯定又要说没被对方看上。这完全是无中生有,拨弄是非……所以……”

“好了,好了,不说这事了。都是我们不好,以后就那么办吧。别弄花你脸上的妆。”

幸子想上前给她补妆,又担心招她落泪,便没有过去。 7sMk72ssvYgsrau+Pl3QIxVCfd7sePRwQiRZlemmQUveYeJrd7HtOZe5n7axmOw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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