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徽安眼睛瞪得溜圆,人也紧张起来,抓住了阮荆的袖子,问:“你说的是真的吗?那孩子一定还活着对不对?”
容槿就还有痊愈的机会!
阮荆没有料到他反应这么大,说:“按道理说,于娘娘安排妥当,那孩子应当无虞。”
“那,闻朔的那个门徒有没有说,于娘娘生的孩子是男是女?”
阮荆摇头说:“他那个小兄弟是负责善后的,后来有情况去前面汇报才听见奄奄一息的于娘娘说的话,那时候孩子已经被妥当的人抱上了马车,他并没有看到。”
“但是,”阮荆话题一转,接着说:“他却听到了关于金龙含珠的线索。”
叶徽安这才想起遇安夫人要前往中原细查之事,断不可能是查到金龙含珠就在于娘娘孩子那里一事,这件事谁都想得到,可是,孩子的下落应当才是最重要的。
可阮荆的话,却让他又吃了一惊。
“那小兄弟听见于娘娘临终前给霍大侠念了两句:龙含珠玉在,日落晚霞归。”
叶徽安眉头紧皱,问:“这是何意?”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金龙含珠隐藏地下城巨富的故事?想来那是于徽娘娘托孤,希望霍大侠待孩子成年,将金龙含珠以及这些事都告知他,或许要他为自己的父母报仇也未可知!”
叶徽安时听说过,有一江湖门派覆灭,巨富藏在地下城,金龙含珠便是其秘密,珠子上有踪迹,金龙是开启地下城的钥匙。但终究也无人见过,更不知真假。
阮荆看他沉默不言,说:“人为财死,宁可信其有。”
“遇安夫人,是因为这两句诗要赶往中原的?”叶徽安又问。
“没错,她既想得到金龙含珠,又想探得那地下城的位置,日夜沉吟这两句,百思不得其解,便决定前往中原查看。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踪迹,至于她到底死于谁手尚未可知。”阮荆长叹不止,抿着唇又说:“但夫人淡泊名利,也曾仗义疏财,想来真的是为香儿所奔波。”
叶徽安看着他说:“倒是真的令人钦佩,遇安夫人是,沉香公主也是,只是大王子所作所为,未免让人心凉。”
阮荆放下茶杯,站起来负手而立,眼睛望着窗外的一个点,说:“我有我的不得已。”
“可你背负的,不是你自己。是整个北越王朝,还有你母后和妹妹的一番苦心。我们往大了说,三王子如此暴虐,若他日登位为王,必定听不进任何逆耳之言,昏君奸臣,老百姓必是水深火热。往小了说,你母后曾对你寄予厚望,如今她不在人世,得知你如此行径,想来死不瞑目。还有,虽然逝者已逝,你可以不过多思虑,可是沉香公主无依无靠,以王后和三王子的手段,你们将来恐无立足之地。”
阮荆的指甲在手心里摩挲了几遍,垂下眼睑说:“我何尝不知,可红绡她……”
叶徽安嗤笑问:“就为了一个人,你可以将所有人都负了吗?”
阮荆转过来直视他,无比认真地问:“不知安王子可有心上人?”
“我……”突然绕到自己身上,叶徽安愣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了阮荆的意思。
“若你爱上一个人,至此心里眼里只有她,天地万物不敌她回眸一笑,便是千难万险世人阻隔,难道就退却了吗?红绡为我吃了多少苦,虽然父王执意不肯立她为太子妃,但在我心里,她却是我唯一的妻子。如今父王威胁我,红绡也不知被带去了哪里,你说我如何不忧心?”
红绡的事,叶徽安一无所知,只从沉香处听过这个名字,如今看来,他们或许真的感情深厚,阮荆是个长情深情的人。
容槿自然不会落到他这般田地,可是他们之间难道就能一帆风顺吗?皇上会允许轩王府的王妃是个男人吗?就算能同意,那子嗣后代,皇上也能置之不顾吗?
那容槿会退缩吗?
“若不是思及你刚刚说的那几点,我早就离宫自请贬为庶人,只求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我是嫡长子,我有义务有责任,我也不能不管香儿,三弟即便得偿所愿,也未必能放过我们兄妹。”
叶徽安收回几分思绪,说:“你倒是清明。”
“废黜我太子身份前夜,父王质问过我,他日我若登基,红绡不能生养,王上无子嗣该当如何,我便已回答了他,三弟若有子贤良,我自会立太子,若无,我便从其他阮氏王叔府中选拔,一定不会辜负祖宗,可是父王不依,我还有何办法?”
阮荆的无奈和决绝让叶徽安哑口无言,他沉默许久才问:“你既然考虑这么周全,为何不能答应纳个别的女子,生一个自己的孩子?或许你父王也就答应了。”
阮荆又坐下,涰了一口茶水,将杯子重重放在案上,说:“你没有遇到过那样一个人,若是遇到了便知道,除了她,你不可能再跟任何人亲近。”
“红绡情愿一死,绝不会委身他人,她是我亦然!”
叶徽安心下骇然,脑中盘旋着阮荆的这句话。于情感一事,他并无多少经验,曾被余平所扰,又被掳至偏僻山林,在那个夜晚,舒朗的星光下他看见了余平举着肮脏的那个东西对向他,心里何尝不是绝望至死?
他知道,即便容槿没有及时赶到,时至今日,容槿也绝不会嫌弃他。可是他自己心里却迈不过那道坎。两个人的世界,多一个人,便疑虑丛生,往后的岁月,从容也变成迁就。
“我知道了。”叶徽安长叹一声,举杯说:“沉香公主答应帮你找人,就一定能找到。但是你做好准备了吗?既然你父王决心阻挠,倘若找回来的不再是你的那个干净的红绡,你能接受吗?”
阮荆的眼白又泛了红,拳头紧紧握起,说:“离别之前红绡说,情愿死也不会委身他人。我那日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全性命,只要性命在,就有重逢的机会。我要的是她的人她的心,不是一座贞节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