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沉香身为公主,即便城门已关,也不得不为她而开,而她的理由很简单,白天见大王子消瘦,在宫外买了他爱吃的点心,必定要连夜送进去。
守门值班的人虽然不常见这位公主,可是万万不敢得罪,他们可是听说这公主连王上的话也不听的,长年跟着师父在外,甚少回宫,但作为王上唯一的女儿,又自小丧母,出门在外也吃了不少苦,王上甚是心疼,每每回来都是温言软语,可公主性子冷,总也不愿多待几天。
如今别说开门,就是公主让把宫门拆了,他们也不敢说个不字!
但阮沉香并未去王上寝宫,只将叶徽安送至太子住处,随便拉了一个人跟着一起便又出了宫。
夜幕重重叠叠,宫里到处都亮了灯,可人却越发稀少,叶徽安攥紧了拳头,面无表情地往角落里走去。
大王子阮荆受妹妹所托,除了将容槿囚禁地告诉了他,还帮他换了宫人的衣服。
一路上倒是畅通无阻。
叶徽安心里着急,自然脚步也快,到了边角一个废弃宫殿前,他死死盯着前方“重霄殿”三个大字,隐在暗处观察了一会儿,便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什么人?”守门的倒十分警觉,自打容槿被关进来,除了荣王殿下,还从未有人来探望过。
“我是,”叶徽安本来想好说辞,可是想到容槿就在里面,突然便紧张起来,吞了吞口水,说:“我是奉了殿下的命来看里面的人的。”
“哪个殿下?”其中一个人问。
“殿下就是殿下!”叶徽安鼓着脸颊瞪了他一眼。
那人不耐烦地说:“不就那样?天天都一样,半死不活的!”
看那两人没有放他进去的意思,叶徽安倏地抬手,趁其不备划过他们的鼻尖,两人便眼睛翻了翻瘫倒在地。
“沉香公主的药果真好使,我服了!”叶徽安也没料到效果这么好,稍稍吃惊一下将那两人各踢了几脚,发现真的毫无动静便进去了。
殿里有点冷。静悄悄的,窗边的纱帐飘来飘去,在夏夜里显得格外阴森。
“容槿?”叶徽安试探着叫了两声,并无人回答。
“这什么鬼地方?阴暗潮湿的,该不会是冷宫吧?”
叶徽安小心翼翼地往里走,每踩一步便提一分心,大殿侧边有个半开的小门,他轻轻走过去,一推门,映着清凉的月光看见里面一张床,床边的衣物洒落一地凌乱不堪。
那床上趴着一人,半个头垂在床边,头发散下来,看不见脸。
“容槿?”叶徽安稍微靠近又叫了一声,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叶徽安怕认错人,再近了一点,还没出声,便听见床上的人低哼一声,未抬头但问了一句:“是谁?”
这一下他便听清了,那就是容槿的声音。
叶徽安急忙上前,跪倒在塌前,捧起他的头问:“容槿,容槿,你怎么了?”
容槿抬起头,双目通红,手往前扒了一下,看着叶徽安问:“你,是谁?”
“我呀!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叶徽安心中更加着急,想着他不会被人把脑子打坏了吧?
“叶,徽安?”容槿手指动了动,又摇摇头问:“你的脸?”
体态,感觉,说话的语调声音,完全就是叶徽安,可面前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容槿以为自己在做梦,或者产生了幻觉。
“我的脸怎么了?”叶徽安摸了一下,突然想起来自己吃了易容的药,恍然大悟说:“沉香公主给的药,吃了可以易容的!”
容槿挣扎着要坐起来,叶徽安赶紧上前去扶,手刚碰到他的胳膊,容槿便皱着眉头缩一下,脸上痛苦毕现。
“你怎么了?”叶徽安站起身去找灯,点亮了疑过来,哆嗦着将他袖子往上撸了去,上面青紫的伤痕露出来,有些已经消了大半,有些明显看起来刚刚打过的。
“这?这这,谁打的?”叶徽安眼眶一热落下泪来,“都这样了怎么还打你?”
容槿抬手替他擦了擦眼睛,说:“没事,别哭。”
叶徽安握住他的手抽泣,感觉一颗心都被拖着坠进地狱,“不,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想要以我来要挟父皇,迟迟没有得到回复,自然心有怨气,撒在我身上也很正常!”
叶徽安想起风驰从宫里探得的消息,嘴巴抖了一下,问:“皇上他,还没有答应吗?”
容槿脸色白的像雪色的锦缎,再无一丝丝生机,连唇瓣上都不见一点红色,他艰难地说:“父皇不会答应的!而且,你以为他们真的是为了玉凉关外的城池吗?”
叶徽安一愣,问:“那他们?”
“我记得跟你说过金龙含珠一事,那才是他们的真正意图!”
叶徽安是听过这么一回事,可是却完全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问:“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宝藏巨富,谁能不眼热?可那是大凌的传国之宝,当初灭凌建丰,金龙含珠丢失,但北越一直怀疑被我父皇私藏了!”容槿摇摇头,说:“随便吧,以我为质,不管是换城池还是那金龙含珠,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
叶徽安心下悲凉,也不敢说太多,只安慰说:“皇上应当很担忧,据说雷霆大怒,但苦于无计可施!”
容槿紧紧握住他的手,说:“你不用安慰我,我无所谓了,最近身体不适,毒发的日子也越发多,我知道自己真的时日无多了……”
叶徽安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巴,生气地说:“别胡说!这件事都怪你,为何人都没见到,一块红玉就将你勾引走了?”
容槿一愣,眼睛里尽是茫然,问:“你,说什么?”
叶徽安气急败坏说:“你也不想想,倘若那人真有意与你想见,自会拿玉去找你,怎么可能将玉给别人引你出去?”
容槿扣住他的手,问:“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叶徽安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说:“因为那块玉,就是当初我当掉的!”
“谁承想,玉没赎回来,倒把你搭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