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的时间眨眼而过,叶徽安同容槿因为存了要走的心,这些时日也琢磨着心事。
直至一个礼拜后,他们去王家观礼。
村子不大,可几乎全都来了。本来嘛,喜事不多,大家来蹭一蹭喜气也是应该的,何况又是俩男的成亲,可算是破天荒头一遭,别说这些人,这普天之下恐怕也没几个人参加过这样的庆礼。
这一日,连肖致一向不喜欢的余平也来了。
肖致在房里还倒好,叶徽安猛然看见只觉得气血上涌,这还是那晚之后第一次看见余平。
容槿握了拳头,叶徽安拉住他说:“别闹事,今天是肖致和王捷的好日子。”
容槿的嘴唇紧紧抿了起来,半天松开手,看了看叶徽安说:“好。”
王家到处披红挂彩,一派喜气洋洋,村民们都拿了些东西来贺喜,虽然不值钱,可到底是一片心意,王家父母眉梢带笑忙着应付各人。
“哎呀恭喜了,祝愿两位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几个字尴尬地又咽下去,讪讪地说:“早年间便觉得他俩般配!”
“噗!”叶徽安撑不住笑了起来,说:“还好那村民反应快。”
正说着看见村长和苏念鱼走了过来,各提了一个篮子,应该是贺礼,在门口交给了王家父母,说了几句应城话,便走到了容槿和叶徽安面前。
“听说你们要走了,怎么这么突然?”苏念鱼口无遮拦,声音也不小。
旁人也就罢了,余平听了频频朝叶徽安看过来,让他一时拿捏不定心里的主意。
容槿鞠了一躬,说:“承蒙收留照料,腿伤已好,也该回去了。”
二柱哭着跑过来,拉住容槿的裤腿说:“漂亮哥哥,可不可以不走了?你看肖先生都留下来了。”
容槿哭笑不得,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说:“肖致无牵挂,又跟王捷成了亲,自然可以留下来。可哥哥家里还有父母,失踪多日父母多挂念,我怎能留下不走?”
“那你还来吗?”二柱摸了一把眼泪,说:“既然成亲可以不走,你回去禀明了父母,也跟叶哥哥在这里成亲,以后都不走了好不好?”
容槿和叶徽安尴尬地老脸一红,二柱爹赶紧过来领走了儿子一顿呵斥,还不停道歉说:“不好意思啊,孩子乱说的,别介意。”
叶徽安出钱买了药,不仅治好了二柱奶奶积年的老毛病,还让村子里的伙食高了许多,村民们纯朴,大都感念他二人恩情。
“无妨!”容槿点了头,说:“不要斥责他了。”
村长看着二柱父子走了,才开口问:“决定了吗?”
他们二人点头,村长便叹了气,说:“那我送你们出去,顺便,”看了一眼叶徽安,好笑好气地说:“有些记号可不能留着了。”
叶徽安脸红未消又上来,呵呵一笑说:“那是那是,不过村长多虑了,那记号,没有走过的人万万看不出来。”
苏念鱼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说:“我也去送你们吧。”
叶徽安一惊,问:“你不跟我们出去了?”
苏念鱼摇摇头说:“爹年纪大了,我要留下来陪他。至于其它的,也没那么重要了。”
容槿没想到他们二人倒如此坦率,并未再多言,只叶徽安说:“你想好了?”
苏念鱼与初来已经大不相同,以前虽然也不算顽劣,可打小跟着母亲,家里生计也不艰难,他也算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如今短短时间,眉目间的嬉笑全都收起,跟他们说打算留下来时,眼神坚定无所畏惧。
“也是造化。”容槿想,上天到底眷顾了于家一些,他们父子才有此结局。
“新人到了!”众人都聚在院子里争相讨论,听见这一声喊,都止了声,转过脸齐刷刷向堂屋看去。
王捷着一身大红衣袍,应该是他母亲临时赶制出来的,很合身,趁得他更加高大,英武不凡。对面的肖致穿的是嫁衣,如小芳所愿盖了盖头,被一个年过半百的婆婆搀着,距离王捷两三步远的位置停下,便有人高喊:“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三拜礼成,众人都簇拥在一起,嘻嘻哈哈说:“该送入洞房了吧?”
“今夜闹不闹新娘子?”
“哪有新娘子?人家是先生,免费教你家娃子读书识字的,你好意思去闹?”
“也是也是,算了算了。”
叶徽安听着想笑,小声问容槿:“那日送入洞房时你就没有发现我是男的?”
容槿狠狠剜了他一眼,咬着牙说:“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其实那时也未晚,但容槿觉得,现在肯定是来不及了!
“送入洞房!”
随着这一声喊,王捷拿住红绸轻轻拉了一下,自己先上前两步拉住了肖致的手,说:“哥,我带你进去。”
两人眼角湿润,隔着一条红盖头对视,深情视旁人无睹,众人哗然。
但王捷很快就出来了,紧接着就是王家开席,大家吃了饭也不好多待,便都早早回了,不想耽误一对新人休息。
“我们去看看,我有话要对他们俩说。”容槿拉住叶徽安。
天色早已暗下来,王捷肖致的新房周遭也静得出奇,容槿拉着叶徽安朝着房门走去,正要敲门,听见了里面的说话声。
“致哥,我知道自己是个粗人,没有文化,也不会说好听的哄你,更不像你这么细心,但是你放心,你既跟了我,在我心里,你便是如父母一样重要,便是豁出命去,我也绝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容槿默然,转头看了叶徽安一眼,他也听呆住了,忘记了敲门的手。
“你说什么混话呢?你我夫妻一体,你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记得。你虽于文字上不大通,可你知我根本不在乎这个,能与你在一处,日后不管受什么苦,我想到你,就甘之如饴。”这是肖致的声音。
“有些事我还没有告诉你,我们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清白,但是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也许以后都是太平日子,但倘或出了事,肖致哥哥,上天入地不管是谁,哪怕天皇老子来了,也甭想在我面前动你一根指头。我一个粗人,力气大,身体好,定护你周全,不负你对我的一片心!”
“不管你身家如何,不管旁人怎样毁谤,我肖致嫁与你王捷,这一生一世,必定不离不弃生死相依,绝不相负!”
“此生绝不相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