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槿拿衣服时在柜子底端发现一只匕首。
很漂亮,小巧可爱,可以放在袖筒里也可以别在靴子上,刀柄暗黄色,他将匕首抽出来,刀面上反着光,连房间都亮了不少。最重要的,刀柄刀把手和小刀上面,都刺了木槿花图案,深浅不一,刀柄最深,其次是把手,最浅的是刀身。
容槿放在手里掂了掂,不轻不重,很是趁手。
叶徽安打水进来,看见容槿立在衣柜前把玩,赶紧擦了手过来拿过匕首,说:“你怎么看这个?”
“是谁的?肖致的吗?”这是肖致家,他衣柜里有这个也不稀奇,可他心里却隐隐有些希望,希望不是他的。
“不是,这是我在小镇买的。”叶徽安此话一出,容槿就轻轻舒了一口气,问:“送给我的吗?”
叶徽安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若说这匕首,他原无意买,当时路过一个路边小摊,要走过去了猛然发现,又回头拿起来看了看。
实在那木槿花雕得栩栩如生。
扶罗便有很多木槿,夏天开满都城,粉粉的一片看过去,甚是讨喜。当时叶徽安就想,木槿木槿,送给容槿也是不错的。
后来却迟迟没有送,因为他觉得,堂堂轩王爷定不会看上这小玩意!
听见容槿问他,叶徽安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东西粗陋,怕你不喜欢。”
容槿又重复问:“是送给我的吗?”
叶徽安点头说:“是。”
容槿便收进了袖口里,说:“我很喜欢。”
叶徽安用水打湿了毛巾擦脸,边擦边问:“你们京城有木槿花吗?这花可美了,花期又长,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扶罗看,你定会喜欢。”
“京城也有,但是不多,但我母后宫里种了许多。”因为气候原因,京城木槿并不多,但容槿记得,他母后最爱木槿,在闺阁时便养在园子里,后来的将军府,后宫长安殿,到处都是木槿的影子。
“母后为我取名槿,便是由此得名。希望我如木槿一般,坚韧温柔,生生不息。”容槿又掏出来摩挲着上面的花样,说:“母后说,木槿代表着温柔的坚持,如同她对父皇的心意,从将军府到皇宫内院,父皇常年征战沙场,后来又应酬于前朝和后宫,母后总是不停地等待、坚持、隐忍。她跟我说,我将来有了心上人,定要一心一意,莫要辜负了一个真心相待的人。”
叶徽安疑惑地问:“何出此言?”
容槿看他刚擦过脸,睫毛上都沾了水,扑簌簌像是晨起的露珠,便又垂了眼帘,问:“扶罗多生木槿,你竟不知木槿代表什么?”
叶徽安摇摇头,“一朵花还有多少讲究?”
容槿语塞,白了他一眼说:“木槿朝开暮落,夜晚不开,与人一样晚上休息,第二日清晨又开出崭新的一朵,花期比其它的要长上许多,代表着永恒和……”
“和什么?”
容槿闭了口,母后同他说过,木槿并不靠一时的艳丽博人眼球,而是默默的努力和坚持,代表永恒和坚定不移的爱。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容槿默念了一遍,苦笑着说:“我又怎么可能遇到那个人,真的两情相悦,将来我去了,这种坚持和等候又有什么意义?”
叶徽安将湿毛巾递过去,坦然地说:“那可不一定,若真是有情哪里还在意这个,你没听人说过,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容槿茅塞顿开,如醍醐灌顶,他何尝不知,可身体寿命有限,他也真的不愿再多一个人为他伤心。
“你也别想多了,你看这大半个月都没事,将来真的能治好也说不定。”叶徽安收拾着换衣服,接着说:“你还说木槿,我竟不如你知道的多,我只知在我们扶罗,木槿是情人们用来做定情信物的!”
“你说什么?”容槿的手一顿,将那匕首收得深了一些,问:“定情?”
“对啊,一般都是姑娘们送给情郎的!”在扶罗,定情的东西,最常见的并非玉器珠宝,而是手帕和木槿,姑娘们将木槿花绣在手帕上,男子一眼便可知心意。
“手帕,木槿?”倒也没有觉得不妥,容槿的耳根子有些发热,却丝毫没有还给他的意思。
“不过我想着跟你名字一样,想来送你合适。再说,我又不是女子,哪里这些讲究?听你说木槿时一套一套的,倒显得我什么都不懂!”叶徽安脸上看起来毫不在意。
容槿心里微怒,“若是将来你喜欢的姑娘知道了,怕是不依。”
“算了吧,连这个也不依,那我喜欢那姑娘干嘛?不是没事找事?”叶徽安扬扬手,秃噜一下又说了一嘴:“真这么论,我这也不是第一次给人送这些,都要计较,我每日光赔不是就好了!”
容槿即刻眯了眼,狭长的一条缝像是在瞪他,问:“你还给谁送过定情信物?”
“啊?”叶徽安一拍脑门,才意料到自己说了什么。“倒也不是,唉,不提了……”
当真是有苦难言,那算哪门子定情信物?木槿绣在手帕上才是,可他那时候才八岁,连个名字都绣不好,哪里还能将这美丽重重叠叠的花绣上去?
“不说算了。”容槿扭脸将毛巾丢进了水桶,溅起一阵水花。
“唉你怎么……”叶徽安莫名其妙,对着他的后背一阵张牙舞爪,在他转身之前,自己也赶紧出去了。
门外踢踢踏踏,原来是小芳又来了。
容槿透过半开的房门看见小芳红扑扑的笑脸,叶徽安跑过去替她开了篱笆门,两个人站在门口不知在说什么。
他单看叶徽安时,常常觉得若论长相,这世上的姑娘怕是难有能配上他的,就连肖致也是,他也觉得连京城的闺阁千金也难以配上这容颜,他竟然跟王捷好了,容槿竟然也觉得般配。
就像单看叶徽安和小芳,都觉得彼此非常不合适,如今站在一起,青春年少,笑靥如花,他竟也觉得甚好!
正思绪漂浮间,小芳蹦跳着又走了,叶徽安一开门差点与门后的容槿撞了个满怀。
“容槿,刚刚小芳来了,说肖致和王捷的亲事定了,一个礼拜后便是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