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跃的烛光一瞬照亮整个房间,也照亮了陆清浅手中的一排银针。
银针都是早就消过毒的,在烛光的照耀下散发着锃亮的光。
陆清浅摆弄着银针,顺便看了他一眼,“脱衣服。”
萧景翊眉头微蹙,“你要干什么?”
“你来干什么?”
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陆清浅忽然怀疑,这次是不是得在头上也来几针,否则这厮若是真的傻了岂非显得她医术不精?
“还不快脱?”
陆清浅催促道,前世在战场上习惯了争分夺秒,哪儿见过如此不配合的病人?
萧景翊,“……”
身子虚弱这么多年,与药石为伍,他萧景翊见过的郎中多了,哪一个不是低声下气,何曾见过这般趾高气昂的?
罢了,她若真能解了自己身上的毒,也算是有那趾高气昂的资本。
萧景翊深吸口气,尽量平静的声音问,“就在这里?”
“不然呢?你没力气动,我也没能动你的力气,好在你选的地儿宽敞,也算方便我施针。”陆清浅打量了一眼又道,“你起码得坐起来才好,能行吗?”
前胸后背都要施针,躺着可不行。
有过一次解毒经验,萧景翊明白她的意思,运功凝神就要起身。
“还是我来吧。”陆清浅见状,开口阻止的同时立刻上前扶他。
这个时候运功,会加速毒性蔓延的。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起来了,陆清浅也已经扶他了。
就这样,四目相对,两人之间的距离……紧挨着鼻尖,没有距离。
淡雅的竹香入鼻,陆清浅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刚才那冰凉柔软的感觉……
他是喜欢竹子的吧?
……她是疯了吧?
萧景翊幽深的眸愈发的深不见底。
敢靠他这么近,这个女人是不要命了么?
周遭忽然一阵莫名的凉意,陆清浅没来由的打了个激灵。
倏的回神,再看近在咫尺的男人,吓得立刻一个弹跳起身,结巴着语气开口,“还……还不快脱!”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味儿呢?
萧景翊眸色闪了闪,若非她是为自己解毒,敢在他面前说出这样的话的人,尤其是女人,早被他送去见阎王了。
而现在……他将衣物褪至腰间,悠悠阖上眼皮。
连林深都对她的药赞不绝口,或许,她真的能解了他身上的毒。
陆清浅已经开始施针,手法和上次一样,甚至比上次还要稳,准,快。
萧景翊只觉得沉重麻木的四肢很快轻松了许多,银针处也逐渐冒出黑血。
大约只过了一刻钟的功夫,这次解毒就算是完成了。
陆清浅小心收好银针,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开口便问。
“冰山男,这一次打算怎么感谢我?”
萧景翊穿好衣服,眉头微蹙,“你叫本王什么?”
“冰……自然是翊王殿下啊,或者是战王也行,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次你要怎么感谢我?”
陆清浅刻意甩了甩有些酸麻的手臂,行针的时间虽不长,但是的确会有点儿累人。
萧景翊看了眼她额上沁出的一层薄汗,道,“谢礼本王已经备好。”
“什么?”时候的事儿?
陆清浅有点儿懵,她都还没开口呢,这就备好了?
萧景翊语气淡漠,“千年人参,灵芝,鹿茸,雪莲,你想要什么,尽可以写下来,明日长安自会送到府上。”
身为一个大兴朝众所周知命不久矣的王爷,这些年来,他府里最不缺的就是药材。
陆清浅,“……你翊王府莫不是开药房营生的?”
“只是……药材虽好,若说送人的话,单送药材,王爷就不觉得拿不出手?”
……
他没有听错吧?
她说,拿不出手?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萧景翊何曾送过别人东西?
这一次也不过是看在她为自己解毒的份上,再加上那些药材放在府里闲着也是闲着。
可这个女人竟还嫌弃拿不出手?
“那你想要什么?”
萧景翊脸色微沉,敢和他讨价还价,这个女人好像还是第一个。
陆清浅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面上得意一笑,道,“这几日为王爷思考解毒良方,劳心费神,总觉睡眠不好,听说王爷前两年从边境曾带回过一方和田白玉枕,倒是有清肝养心,通经活络之效,就是不知王爷是不是舍得忍痛割爱?”
她也算是救了他的命,拿一个玉枕来换,应该不过分吧?
萧景翊微蹙起眉头,前年他却是从南戎带回过和田白玉枕,而且还是一对,只不过还没等带回府里就被谢衍那厮抢了去,如今若是再要回来的话……
“怎么?王爷果真舍不得了?也罢,不过是……”
“好,本王答应你。”
打断她的话,萧景翊道,“和田玉枕,明日长安便会送来,只是本王身上的毒……”
“你放心,既收了你的玉枕,你的毒就包在我身上,这天下间还没有什么毒是我陆清浅解不了的!”
某王……刚刚是谁说劳心费神来着?难道是他听错了?
翌日清晨,陆清浅才睁开眼睛,就看到床榻边上放着的一个大包袱。
陆清浅眼睛一亮,打开,果然是如羊脂般洁白的和田玉枕!
更令她没想到的是,玉枕侧边竟还刻有精致的梅花图案!
陆清浅……合着这和田玉枕原本就是为老夫人量身定制的么?
梅院里,白氏看着老夫人案几上放着的熟悉的鲜花饼,唇角浮起一抹嗤笑。
“这二姑娘果真是不同往日了,区区几碟子鲜花饼便就讨了母亲这么多时日的欢心,再这样下去,就是不知道了母亲寿辰那日,二姑娘可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莫不是还要送鲜花饼做那寿礼不成?”
白氏的一番话顿时引来厅内众人的一阵阵低笑。
从前的二姑娘从来只送老夫人小小的针线活做寿礼,如今换成了鲜花饼。
这花样是变了,不过却好像变得比从前更加丢人了呢!
“二姐姐,母亲说的可是真的?我说最近这花园里的花怎么愈发的少了,原来是都被二姐姐采去了,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花园里的花没了,二姐姐的寿礼岂不是要换成野草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