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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致，我说的是真的，我……”陈淞急急解释，但乔若致已经笑了：“你说的是真的，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陈淞，你我之间，早在十多年前就结束了，不管你是被逼也好，是自己选的也罢，对我造成的伤害都是一样的，然而你不能在十几年后，和我说，当年你没做错，伤害这种事情，是弥补不了的，永远不能。”
说完乔若致就走了，不去管自己说的那些话，对陈淞有什么影响。世人总爱给伤害他人找理由，永远都是，我都是不得已，但是那刀，那伤，已经在那里了，对受伤的人来说，哪有什么不得已呢？
乔若致觉得脸上有点湿，伸手摸了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泪。原来自己还会为陈淞哭，这不应该，自己不用为他哭，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手机传来视频通话的请求，乔若致拿出手机，看到是林越的请求，一接通林越就惊叫：“谁欺负你了，你怎么眼睛红红的？”
说完不等乔若致回答，林越就自顾自地说：“是不是陈总，若致，我告诉你啊，我听说，公司高层，最近有变动。”
“你要升职了？”乔若致张口就是这么一句，林越摇头：“什么啊，我说的这个公司高层，是指陈家人，你晓得我们公司是陈家创立的吧？”
“知道，家族企业，父传子传孙！”乔若致淡淡地说着，林越摇头：“是爷爷直接传了孙子，据说，陈总的父亲，只好吃喝玩乐，陈总的姑妈很能干，但是他家重男轻女，才越过二代，传给了三代。”
姑妈？乔若致想起陈淞那句姑妈来了，脑中顿时浮现出一个年纪老大，一脸势利的老太太来。因此乔若致噗嗤一声笑出来。
林越不知道乔若致为什么笑，继续说下去：“但是呢，陈总毕竟年纪轻，所以他姑妈呢，辅佐了他很多年，听说这次啊，陈淞想要清除掉他姑妈的势力，真正掌权，所以才人心思动。”
“再变动，也动不到你身上。”乔若致的话并没安慰到林越：“不一样的，很多人已经在悄悄站队了，你说，我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难道就拱手让人？”
“你打电话来，是想让我告诉你，该站哪一边？”乔若致立即猜到林越的想法，林越在电话那头打了个响指：“聪明！若致，别看人人都说，陈总是去处理分公司的事情，但只有我知道，他是想来重新追回你，所以只要有一点点提示就好。”
“重利轻友！”乔若致骂了一句，林越摊手：“我也是为了奶粉钱，唉，早晓得最后还是要靠男人，我一开始就该找个收入比我高的。”
“我只知道，他那位姑妈，也来了。”乔若致沉吟了下，决定把这件事告诉林越，林越的眼睛顿时睁的很大：“也来了，乖乖，这会儿分公司的人，只怕战战兢兢，不晓得该怎么对待。”
“林越。”乔若致很少这样严肃认真地叫好友的名字，林越差不多正襟危坐起来：“在！”
“我和他之间，永远不可能。”乔若致语气温柔，林越却感到又回到当年，那个乔若致在自己怀中哭晕过去的夜晚，因此林越伸出双手，仿佛要拥抱乔若致一样，乔若致淡淡微笑，都过去了，就算有伤，也早已结疤，任何试图弥补的行为，都不过是，重新戳了旧伤疤。
程辰凌是走下楼打算去上课的时候，才看到陈玉筑的，那时陈玉筑一个人站在小区里面，面上的神色是程辰凌熟悉的，淡然，但就是有种，九天仙女下凡尘，你们这些凡人都该过来跪拜的样子。
上次见自己的妈妈是什么时候，半年前还是一年前？程辰凌有些记不得清了，唯一清楚的，是母子惯常的不欢而散。
而陈玉筑已经对自己的儿子扬起了下巴：“怎么不住你表哥那边？”
“这里离学校近，而且我来的时候，表哥并没有来。”程辰凌要克制自己，才能让自己不对妈妈喊出来，为什么都逃到了这里，母亲还是如影随形，不肯离开？
“你走近一些。”陈玉筑当然看出儿子的防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陈玉筑有傲人的记忆，但唯独记不清儿子什么时候和自己翻脸，从心理学来说，这叫刻意遗忘，只有忘掉了这一切，才能让陈玉筑保持在儿子面前的镇定。
程辰凌上前一步，陈玉筑看着儿子，轻叹一声：“知道我为什么要你走近些吗？阿凌，我的眼睛已经没有原来那么好了。”
陈玉筑一向是骄傲的，不愿意暴露自己的任何弱点，但她也是聪明的，懂得什么时候，利用弱点来博取别人的好感。因此程辰凌并没有任何反应，因为不知道妈妈的这句话，到底是真的，还是说，试图用来让自己心里软化的一句话？
“阿凌，我今年已经六十三了，你外公活了八十七岁，你外婆去世的更早，去世时候不满八十，我要活到八十的话，也只有十七年。”儿子面上的神色，一点不落地落到陈玉筑的眼中，明明知道无法说服儿子，陈玉筑还是试图去说服。
这一次，程辰凌微微点头：“既然这样，妈妈，那您好好保重身体，上课时间快到了，我还要去上课。”
平静，淡然，仿佛面前的人，不是程辰凌的亲生母亲，而只是一个偶然遇到的，需要关怀的人一样。陈玉筑听到这不出意料的话，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阿凌，你对我，只有这么几句话吗？”
“妈妈，您什么都不缺。”金钱，地位，陈玉筑确实不缺，而不缺这些，也让陈玉筑身边不缺少人。
“那些不一样。”陈玉筑稍微提高一点声音，程辰凌笑了：“妈妈，有得必有失，这是您说的。”说完，程辰凌就继续往前走：“我该去上课了，迟到不好，您要想参观我的屋子，这里有钥匙，您随时可以进去。”
陈玉筑眼睁睁地看着儿子离去，不过这一次，好歹没有以母子的互相咆哮结束。人生有得必有失，这是陈玉筑对程辰凌说过的，那时候程辰凌生病了，发高烧，希望陈玉筑留在自己身边陪着他，陈玉筑只是吩咐保姆照顾好程辰凌，并且告诉程辰凌这句话，既然有丰厚的物质条件，就不要再奢望母亲的爱。
而现在，程辰凌把这句话丢回来，就像当初陈玉筑对儿子的眼神毫不在意一样。陈玉筑觉得手心传来一阵疼痛，是儿子塞给自己的那把钥匙，儿子猜的出来，自己不会进去那间屋子，所以才会这样说。
陈玉筑茫然地往外面走去，等在小区门口的司机已经下车，为陈玉筑拉开车门。陈玉筑坐进后座，司机发动车子，缓缓地驶出。陈玉筑看着街头人群，自己得到众人羡慕的一切，地位，金钱，甚至众人的尊重，但是辛苦半生，回头来，儿子却对自己冷冰冰的，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我的学业，都完全听您的，为什么现在，我的婚姻，也要您的指派？”程辰凌的责问在陈玉筑耳边响起，陈玉筑用手捂住脸，其实可以说不愿意的，为他挑个合适的妻子，也是要看程辰凌自己愿意不愿意，而不是逼他选择。
到底，是哪一句话出了错？陈玉筑拼命回想，却想不起来，和儿子的相处，仿佛永远都是我很忙，你要乖。可是不忙碌的话，又怎么供养儿子呢？
果断离婚，已经触怒了父亲，如果不再做出一点成绩，在陈家，就没有立足之地，真是可笑，父亲能容忍一个好吃懒做的儿子，却不能容忍一个一无是处的女儿。
没被人疼爱过的人，又怎么知道，却疼爱自己的孩子呢？思绪如同齿轮走到断掉一个齿的地方，卡在那里，怎么都转不过去。
“玉筑，把陈家交到你手上，我很放心，可是你要知道，陈家，是姓陈的人的。”当年父亲去世时候，对陈玉筑的叮嘱，陈玉筑一直没有忘记。姓陈的人，不如说是，姓陈的男人吧？那时候，陈玉筑特别想问一句，幸好陈淞聪明伶俐，如果陈淞像自己的大哥，他的父亲一样只会做个纨绔子弟，那陈家，该交到谁手上。
但那句话，陈玉筑一直不敢问出来，她只能对陈老爷子点头，然后践行自己的诺言，辅佐陈淞，让陈淞更好地执掌公司，让自己的兄长不再对自己唠唠叨叨，让……
让所有人满意，唯独不会让自己满意。
“陈玉筑，你不会做妻子，不会做母亲，你只适合做陈家的女儿，永远永远！”这是谁说的话，似乎是自己的前夫，那时候陈玉筑只把他当做气急败坏的话，但现在，陈玉筑觉得，他的话，似乎有些道理，自己做陈家的女儿太久，都快忘记了，是程辰凌的母亲。
“停车！”陈玉筑觉得心烦意乱，直接对司机下了这样的命令，好在是个可以停车的路段，司机停下车，惊讶地问：“您要去哪儿？很快就要到了。”
“我看到这有个公园，我先下去走走。”陈玉筑不能让人看出自己的软弱来，推开车门下车，这里离小区很近，司机也就依命而行。
陈玉筑走进公园，下午时候，公园里面也没多少人，陈玉筑在荷塘边坐下，看着满池盛开的荷花发呆。半生辛劳，看起来什么都有了，却也看起来，什么都没有，这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