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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潜入雨林

不出寒冬所料,雨林是个可怕而又讨厌的地方。

首先,到处都有东西遮住视线——一边是参天大树,一边是茂密的青藤,头顶还有浓密的树冠。他的视线几乎看不到两米以外,更别提地平线了。在这样的地方,怎么保护自己呢?你根本搞不清自己受到了谁的攻击,有多少敌人!真是一个毫无安全感的泥沼。

这儿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泥泽——每一次降落,那些泥巴都让他恨不得把鳞甲脱下来。

还有,这个鬼地方实在太混乱了。太多鲜亮的色彩(自尊的鸟儿怎么会需要红的、黄的、蓝的和绿的羽毛?黑和白才是一只庄重的小鸟需要的色彩);太多奇怪的声响(是什么动物会发出这样的号叫?为什么他耳边连续好几个小时有瀑布的轰响,却看不到它?还有那种无休无止的嗡嗡声,那到底是什么鬼动静?!);还有,太多太多太多古怪的味道。

寒冬简直说不清哪一样更讨厌:是虫子,还是这儿的温度。雨林的酷热令他痛苦、窒息,让他有一种“要在自己的鳞甲里被活活煮熟”的感觉。他以为自己曾经穿越沙翼国,知道热的滋味,但是这儿的炎热里带着潮湿和黏腻,难受的程度远远超出以前的经验。

身边飞舞着成群结队的虫子。它们会找准龙鳞间的每一条缝隙,钻进去吸血。他已经从耳朵里抖掉了两只绿色条纹的毛毛虫、一条活的树枝般的东西,还有一只教他头皮发麻的毛茸茸的蜘蛛。他的翅膀不断地碰到巨大的蜘蛛网,一种长着一百万条腿的东西从他脚爪上爬过了十几次。他从犄角到糊满烂泥的可怜的尾巴,全都钻心地痒。

冰凌会在这儿吗?他不能想象她可以忍受其中任何一种情况。他甚至想象不出她身上沾有哪怕一个泥点的样子。每次打完仗回来,她的模样都和出发时没什么区别,只是偶尔会带上一些流着蓝血的伤痕。

也许她在雨林里走了两步,然后就改了主意,觉得为了杀雨翼族女王根本不值得受这个罪。

“你肯定很讨厌这个地方。”望月走到他身旁说道。他们在河边休息,寒冬蹲在一块大石头上,既想把手爪伸进水里,又生怕踩到岸边黑乎乎的烂泥。

他眯眼看着她,下意识地去摸他绑在脚踝上的一只狼皮小袋子。那里面藏着天火。

她叹息一声。“不,我不是从你脑子里看到的,只是猜想冰翼龙可能会讨厌这里。这儿跟冰翼国的差别就像两极一样遥远。不是南北极,而是冷热极哦。”然后她用力闭紧嘴巴,鼻子上现出皱纹,不让自己被自己的俏皮话逗得笑出声来。

这是纯粹的闲聊吗?说这些有什么意义?难道她想套我的话?寒冬心想。

“是的,”他最终开口说道,“确实讨厌。”

“我在这儿长大。”她踩着水在河里走了几步。河水在她腿边泛起旋涡,在阳光下波光粼粼。“这儿没那么糟糕,真的。”

“哼。”寒冬不以为然。

“什么没那么糟糕!”站在对岸的蜜熊气愤地说,“这里是庇利亚最美的地方!在这里生活的异族龙应该感到幸运!”

说完,雨翼龙跳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寒冬的鼻子和尾巴。一只肥大的蛤蟆从河里跳出来,笨手笨脚地往芦苇丛里钻,想躲开这几头小龙。望月歪头看看它,朝正从河中间挺直身子的奇砾张开了翅膀。

“别吃它,”她警告地说,“真的,我吃过一只这样的蛤蟆,结果连打了好几天的嗝,还做了好多特别古怪的梦,梦到水螈和食蚁兽统治了世界,我还以为自己又预见了未来呢。”

蜜熊咯咯地笑了。

“来,尝尝这个。”望月从伸到头顶的树枝上摘了几个奇形怪状的果子。它们有鲜艳的深粉红色外皮,表面覆盖着一层层薄片,像收起的花瓣。她用爪子将果实剖开,露出白色的果肉,上面布满了很多细小的黑点。

她将其中一块递给奇砾,又朝寒冬瞥了一眼。

“绝对不要,”寒冬说,“别让那个黏糊糊的东西靠近我。水果,真恶心。”他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他只好用爪子去刮石头,希望能盖住这个声音。

“你可真是怪到家了,”蜜熊说,“怎么可能不喜欢这个地方呢?难道你待的地方既没有色彩,也没有生命?”

寒冬想起冰宫里成千上万种深浅不同的晶莹剔透的蓝色;想起鲸鱼和海豹在远方喷溅的水花;想起在寒冷寂静的冰面上远远传开的声响;想起自己能隔着几里远,闻到北极熊和北极狐的气味。他能感知冰天雪地里最细微的变化。到了这儿,敏锐的感官反而成了负担。

“白也是一种颜色,”他没好气地对雨翼龙说,“蓝也是一种颜色。那东西只会刺伤眼睛。”他指着一朵花。那朵花有他的巴掌那么大,红得无比热烈。

“我们还有这些。”望月说着,拨开一片深绿色的树叶,露出下面开着月白色小花的藤蔓。在褐色树干的衬托下,那些小花精致得犹如雪花一般。“看啊!这儿还有一只树懒!”她指着头顶上方一团灰色的绒毛叫着,它正慢慢地爬行在树枝上。

“感谢月亮,”寒冬跳了起来,“我就知道,附近应该还有值得一吃的东西。”他嗖地飞了起来,利爪张开,抓向露着白肚皮的树懒。

“别这样!”望月大叫一声,蜜熊也同时发出惊呼。

树懒扭头望了一眼,冲他迷惑地眨着一对巨大的眼睛。

这时,寒冬不知被什么东西从侧面狠狠地撞了一下,被撞得飞出去,砸在一棵树上。他只看到眼前有红色的龙鳞和森森的利齿一闪而过,心中骇然想道:天翼龙!赤嘉丽女王来了?袭击了我?

他急忙转身,龙尾用力一摆,但对方闪到了他的下方,没有被龙尾扫中。寒冬再次一扭身躯,瞅准对方的位置抓了过去,仍然抓了个空。

红龙迅速地飞到高处的树枝上,抓住了那只树懒,停下来怒视寒冬一眼——突然消失不见。

寒冬惊怒交加,大声咆哮。

“冷静点!”奇砾在他耳边大喊,俯身躲过寒冬不分青红皂白的攻击,“寒冬!停下!”

“天翼龙来了!”寒冬嘶吼道,“它袭击了我,抢走了我的树懒,然后就消——啊,卑鄙的臭海豹!”

“不是天翼龙。”寒冬话没说完就明白了过来,但奇砾还是又告诉了他一次。

“我知道!”寒冬拍着翅膀吼道,“出来,跟我打一架,你这偷午饭的小毛贼雨翼龙!”

那头龙突然现身在树枝上,鳞甲变成了狂暴的红色,上面布满黑色和橙色的斑点。“毛爪不是谁的午饭!”她喊道,“那些可恶的黑龙已经吃掉我一只树懒了!我绝不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她舞动爪子,龇牙咧嘴地看着他。

“别惹她生气,”奇砾赶忙说着,按住寒冬的肩膀,“我是说——别惹得她更生气了。”沙翼龙热乎乎的鳞甲烤得他难受,寒冬甩开了他。

“你以为一头雨翼龙敢跟我打架吗?”寒冬不屑地说,“你以为我不能随随便便就把她的脸撕下来吗?”

“你干吗老跟脸过不去?”奇砾说,“说狠话的时候,换胳膊肘或者脚腕试试,别老提这一样。”

蜜熊飞到树枝上,落在愤怒的雨翼龙旁边,侧身挡在她和寒冬中间。“艾丝瑰,是我,”她说,“很抱歉,我们保证一定拦着他。”

“哈!”寒冬怒喝一声。

“寒冬,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儿同情心?”奇砾问道,“那只树懒是她的宠物,就像小盗是你的宠物一样。你记不记得一个星期以前,你自己的宠物差点儿被吃掉是什么感觉?”

寒冬一时语塞。他当然记得。他还记得望月是怎样安静而又坚决地救下了他的食腐兽。奇砾是对的。他又对了。世上再没有比这更讨厌的事了!

“小盗比那只长满跳蚤的树懒聪明多了。”寒冬说着,飞到近旁一根粗壮的树枝上。一条有龙爪那么长的蜈蚣立即飞快地从他脚背上爬了过去,他浑身一颤。“不过,好吧,我不吃那些蠢树懒了。还有我需要知道的规矩吗?受宠的犰狳?被谁疯狂爱着的毛茸茸的大蜘蛛?”

“我觉得那些小绢毛猴很可爱,”望月飞落到他们旁边,“如果你可以不吃它们,那就太好了。”

寒冬皱眉看着她。他总是分不清望月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

“你真的连毛茸茸的蜘蛛都吃啊?”奇砾带着由衷的好奇问道。

艾丝瑰抓紧手里的树懒,冲蜜熊和寒冬咝咝地叫了一声,再次消失不见。这一次,寒冬看到了她隐身时鳞甲泛起的波纹,还有她移动时空气奇异的抖动。过了一会儿,树枝一颤,她飞起来了。随着树叶一阵乱晃,隐身的龙拍着翅膀飞走了。

望月落在寒冬旁边,突然伸出翅膀,搭在了他的翅膀上。和奇砾不一样,望月的鳞甲清凉光滑,就像他在冰宫的卧室那结着冰的墙面一样。

她竟然敢碰我!寒冬想道,不过……他发现自己一动不动,就这么让他们的翅膀保持接触。我出什么毛病了?

望月的双眼看着远处,他怀疑她都不知道自己碰到了他。

“有龙过来了,”她悄声说,“他有一些阴暗的想法……”

她有没有在我脑子里看到过阴暗的想法?寒冬心想,要是发现我讨厌异族龙,她会有什么感觉?

“阴暗的想法指什么?”奇砾的语气有点奇怪。是紧张吗?难道他也担心被望月看到了自己的什么心思?她在他脑子里看到过什么?

“来的是黑曜,他在想着他讨厌当守卫,”望月沉吟着说,“尤其是被迫跟雨翼龙搭档。他讨厌听雨翼龙的号令,他希望夜翼族能推翻葛萝瑞女王,统治雨林。”她停了停,接着说道,“好了,安全了,他们已经走远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翅膀还搭在寒冬的翅膀上,急忙收了回去,满脸的歉意。寒冬极力装作压根儿没有注意到的样子。

“看来我们都要躲着夜翼龙了?”奇砾说,“很好。当然了,旁边这个不算。”

“也许不是所有的夜翼龙吧,但黑曜肯定是一个。”望月说着,叹了口气,“也许我真的应该告诉女王我有什么能力,这样就可以提醒她小心有这些想法的龙。”她甩甩尾巴,拨乱了下面的树叶,“不过我又担心——我是说,能因为某头龙的想法而去惩罚他吗?就算他们并没有真正的行动?不过,要是我提醒了她,也许那些可怕的想法就永远不会变成行动了呢?我不知道,我不想让自己变成谁的工具,用来监视臣民在私底下的思想。”

“真的吗?”奇砾说,“可是,这样可以防范政变或者暗杀。要是你能防范这类事情,监视一两头龙的思想不也是值得的吗?”

“不,”寒冬厉声说道,“侵入另一头龙的思想就是不对的。”

“她就是这样阻止了冰凌刺杀星飞,”奇砾指出,“你不感谢她吗?”

寒冬气呼呼地垂下视线,望向回到河里玩水的蜜熊。“我还是不喜欢这样,”他说,“要是这个能力被坏人掌握……我是说,望月可以告诉葛萝瑞女王,她听到谁想搞暗杀,那头龙就会受到惩罚,但她说的是不是真的谁能证明呢?”

“我不会撒谎的。”望月很生气地说。

“我们怎么知道呢?”寒冬问,“你一直隐瞒自己的能力,没有告诉我们。为什么我们还要相信你?就算你不会撒谎,别的夜翼龙呢?他们以前可是撒过谎的,不是吗?他们已经撒了好多年的谎,说他们有异能。几千年下来,这个部族里充满了骗子,从黯逐和他该死的母亲歼敌算起。”

望月惊跳起来,顿时失去了平衡,从树枝上跌了下去,落进水里,溅起好大的水花。寒冬吓了一跳,低头看着她又重新爬了上来。

“天上的三月啊,这是怎么了?”等她站稳之后,奇砾问道,“你没事吧?”望月呼吸急促,模样古怪,甚至可以说有点惊慌。

“黯逐?”她向寒冬问道,“你怎么会知道他?”

“谁都知道他。”寒冬说。

“我就不知道。”奇砾说。

“谁都知道,”寒冬尖刻地说,“你又不是谁。”

“哦,明白了,”奇砾说,“只有冰翼龙才是谁。”

“夜翼龙也都知道,”望月说,“他是我们的传说、噩梦、绝世大魔头,等等。”

“在我们族也一样。”寒冬阴郁地说,“信我好了。”

“为什么,他对冰翼族做了什么?”望月问道。

“杀死了我们的一位王子,”寒冬说,“偷走了王族的传承,永远地毁掉了一切。”

“天哪,永远?”奇砾故作严肃地在阳光充沛的雨林里扫视了一圈,连连点头,“嗯,有道理。我一直奇怪这个世界怎么这么糟糕,感谢上天,原来全都可以怪在几千年前的一头龙身上。”

“要是知道来龙去脉,你就不会开这种玩笑了。”寒冬喝道。

望月闭上眼睛,摇了摇头,神情似乎充满了沮丧。“我想知道这件——”她突然警觉地睁开双眼,“他们回来了,黑曜和那名雨翼龙卫兵。我们是不是应该——”

“喂!”没等望月说完,下面的蜜熊挥着翅膀叫了起来,“嗨!看这儿!”

“——躲起来。”奇砾把望月因为紧张而卡壳的话接了下去。

来不及了。寒冬发出轻轻的咝咝声。已经来不及溜进林子里躲起来了。

卫兵朝他们走了过来。 Ray10dgCJ0FcqUZQYXqfri+vTBpwM6ZJqmlLEky6VRDD2s0snc6QtAINuYWv19q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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