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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锋芒初露

其实如果那位年轻的片儿警果真去寻呼台查证,他就会发现那部寻呼机的机主姓名既不是裴庆华也不是谢航,而是叫林益民。林益民中等年纪、中等身高,虽然精瘦精瘦的但在研究院众多研究所的众多研究人员当中却称得上标准身材。相比之下谭启章在众人眼中就显得有些胖,以至于荣获昵称“谭胖子”。待日后谭启章成为万众景仰的风云人物之时有很多人颇为不解:谭总身材很标准啊,怎么会传说当初外号“谭胖子”,充其量只是稍许“健壮”而已,难道那个年代对于胖瘦就如同今日一般苛刻挑剔?内在缘由其实再简单不过,群体不同,时代不同,标准自然不同。

政治学习刚完,林益民和谭启章走回两人的办公室,林益民把门关严,转身就随手把报纸丢进角落里的垃圾桶,抱怨道:“老谭,你以后安排别人读‘报子’好不好?我‘口此’不灵的,费力得很。”

谭启章拿过暖瓶倒水,笑道:“就是要你多练练口齿,才专门让你负责读报纸。”

“研究室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副主任,你叫他们几个也轮换着读嘛。”

谭启章认真起来:“你现在不抓紧练习,将来怎么上得了台面?公司开大会就我一个人发言?产品介绍会你也不亮相?”

“那也可以念其他东西来练嘛,这狗屁报纸,念着就想吐。咦,你看,我发音很准嘞,以后不要叫我练了。”林益民接过水杯,脸色忽然变得黯然,“还开大会呢,你别做梦了,公司在哪里?产品在哪里?”

研究室的主任办公室不大,靠着门是文件柜,里面塞满乱七八糟的书籍、资料和图纸,仔细看还能发现几个获奖证书,一面墙摆着一排沙发,弹簧早已坏掉,一坐就陷进去,角落里挨着垃圾桶摞着几台计算机机箱和几块印刷线路板,上面覆满灰尘,另一面墙是两张办公桌,谭启章和林益民面对面坐。

林益民接着唠叨:“从去年六月到现在,念报纸念了足有一年多吧,还要念多久?哪年哪月是个头?”他忽然起身搬着椅子挪到谭启章的桌子侧面,坐下后压低声音问:“你听说过‘赤马红羊’没有?”见谭启章摇头,林益民接着说:“马年、羊年都有说头,‘赤马’指的是丙午马年,‘红羊’指的是丁未羊年,总会有大事情发生。你知道上一个丙午马年是哪一年?……1966年。”林益民说完还意味深长地重重点了下头。

沉默了好一阵,谭启章若有所思地念叨:“今年又是马年……”他忽然眉头一扬,提高嗓门说:“往前推十二年,1978年也是马年,那可是个好年头啊,咱们这代人的好日子都是从那年开始的。”

“对的,1966年开始乱,乱了十年多;1978年开始好,好了十年多。今年又是马年,你感觉……会是向前走还是向后退?”林益民问完就专注地看着谭启章。

谭启章踌躇片刻,缓缓开口:“改革开放十几年了,要想往后退,不那么容易吧。几代人的心气儿刚热乎起来,谁敢轻易都给浇灭喽?总不能让几代人又没有奔头吧……”

“老谭,原来我念了那么多报纸,你根本没有好好听啊。报上的话你以为是随便写的?人家明确讲,中国正在出现的中产阶级、私营企业主和个体户,就是资产阶级自由化的经济根源。人家还讲,想在中国搞资本主义的人就是两招,一招是用市场经济取代计划经济,一招是用私有化取消公有制主体。你倒说说看,这是向前走还是向后退?”林益民说到激动处不由站起身在不大的房间里来回走。

“老林,你不要转来转去,看着就晕。对了,我昨天碰到季老师了。”

“哪个季老师?”

“物理所的,十年前就和陈老师几个人一起开公司,他们可是绝对的先驱。不过季老师现在不干公司了,他说自己不是做生意、搞企业的料,眼下正张罗组织一个民营企业家联谊会,说要专门为生意人和企业家摇旗呐喊。对了,他还问我咱们这个技术服务中心什么时候正式改挂公司的牌子。”

“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不着急,顺势而为。”谭启章微微一笑。

“是啊,我也觉得还是再看看。我听说市里有个人公开讲‘外资越多越反动’,费那么大力气请进来的外资都成了反动,咱们要是搞个民营、内资那还不得被一锅端啦?”林益民重新坐下,脑袋凑过来用更低的声音说,“你听说没有,上面,很高很高的上面,有个人说了,‘就是要把私营企业主搞得倾家荡产’!”

两个人再次陷入沉默,房间里寂静无声,可以听到外面走廊里的脚步声和话语声逐渐热闹起来,人们陆续收拾东西下班了。谭启章首先站起身,拿着水杯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把剩下的茶水向外一泼,说了句:“跟着感觉走吧。”

下楼走到自行车棚,谭启章先打开车锁推着车走过来,招呼林益民说:“一起走吧,路上还能再聊会儿。”

林益民连忙摆手:“别别,那样又不知道几点才能到家了,先是你顺路送我,然后我特意送你,话哪里有聊完的时候?结果又是你送我、我送你,那还不如在办公室坐着聊呢。”

谭启章也就笑笑作罢。忽然他瞥见裴庆华拎着一个暖瓶从水房回来走进楼里,不由纳闷道:“那个是小裴吧?他怎么这时候打水?放一晚上不都凉了,应该早晨打嘛。”

“估计他晚上要留下来用功吧,预备泡碗方便面之类的。”林益民说完又想起什么,推车靠近谭启章小声说,“小裴不错,有悟性,自己也知道努力。不过像他这样的名校高材生咱们很难留得住,十有八九是要出国的。”

谭启章原本已经跨上自行车,一听这话便立刻下来,一边把车推回棚里一边说:“老林你先回吧,我上去和小裴聊聊。”

刚来所里四个多月的裴庆华还没分到专属自己的办公桌,只能在大实验室里打游击。实验室的布局大体呈“回”字形,两圈实验台,外圈靠着四面墙,内圈就像房间中央的一个岛。裴庆华特意选择离门最远而又面朝门的位置,所以当谭启章刚推开门他就立刻站起身说:“谭老师,还没回去呢?”

谭启章一边绕着实验台走过来一边应道:“待会儿再回,反正家里也没人。闺女跟她妈妈在姥姥家,这不放暑假了嘛,给她放放风。你怎么还没走?”

“想再看会儿书,我现在临时住在朋友家里,就是个睡觉的地方,回去早了打扰人家。”

“说反了吧?我看你是怕人家打扰你。”谭启章笑着拍拍裴庆华的肩头示意他坐下,随口问:“看什么书呢?”

裴庆华面前的实验台上摊着不少东西,最醒目的是一本挺厚的大16开书籍,旁边放着一块微型计算机的主板和几块小些的线路板,下面凌乱地垫着几张摊开的报纸,还有几个装有若干集成电路芯片的小塑料盒,右手边架着一支电烙铁、一卷焊锡和一块松香。他拿起打开的书合上递给谭启章,谭启章看一眼封面,是本《微机系统EISA总线结构与应用》,不由赞许:“小裴你挺用功啊,不错不错。”

裴庆华忙自谦道:“您过奖了。学校里教的都是好些年前的东西,这方面技术发展太快,以前的ISA总线还是16位,下一步要搞32位的只能自己边学边练。”

谭启章把书随手翻翻就放回到实验台上,又问:“你那些同学现在都在哪儿?和你一样搞科研的多吗?”

“去哪儿的都有,有留校的,有去外企的,也有去深圳的,主流还是以科研院所为主吧。”

“出国的多吗?”

“嗯——有一些,不算很多。”

“你没考虑也出去?”谭启章看着裴庆华的眼睛。

裴庆华很坦然地笑着说:“我条件不够,那些出国的要么是家里条件好、要么是成绩特出色,这两条都和我不太沾边。”

谭启章也笑了:“小裴你还挺谦虚。不过,留在国内发展也不错,咱们所不会像以前那样就限于几个国家级的项目,攻攻关、评评奖,咱们也要走向市场,把科技转化为生产力,把知识转化为财富,前些年那种‘搞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肯定一去不复返了,今后一定是知识阶层拥有财富。”

裴庆华点点头但没说什么。谭启章瞥见实验台上放着部寻呼机便伸手拿过来,寻呼机的链子碰巧钩到电烙铁上,电烙铁摇晃一下,一小球炽热的焊锡滴落到报纸上。

谭启章打量一眼寻呼机,问道:“这就是原先林老师用的那个?”

“对,林老师前一阵去香港出差,就把这个寻呼机留给我了,我想是为确保万一技术服务中心的用户有急事可以找到人。”

“怎么不挂在腰带上?”

裴庆华有点儿不好意思:“坐着的时候挂上它感觉硌得慌。”

谭启章笑了:“你最好尽早习惯挂着它,估计不用还给林老师了。”见裴庆华面露疑惑就解释说,“林老师很快要配‘大哥大’了。”

裴庆华发出一声惊呼:“哇!那个很贵吧?咱们室可真有实力。”

谭启章把寻呼机递给裴庆华,转身向门口走,笑着说:“不是咱们室有实力,是林老师他们家有实力。”他扭头又补充一句,“他们家温州的。”

等谭启章关上门走远,裴庆华急忙把电烙铁和垫着的报纸挪开,露出最下面掩藏的秘密——是一本书,刚才滴下来的焊锡球已经把几层报纸洞穿,书的封面上已经能看到烧出来的一个小孔,裴庆华赶紧把书拍打几下,心疼地查看受损情况,还好只是稍许破相而已,书的封面上赫然印着——《留学GRE 3000词汇选编》。

裴庆华刚收拾好正想继续背单词,寻呼机响了,一看又是一串数字——“99-81-03”。他掏出代码本查到“03”代表“请回家”,这还是萧闯头一次“请”他回家,裴庆华先是有些错愕,想了想才转过弯来,不禁苦笑一下,明白这恰恰意味着“非请勿回”,萧闯的家今后再也不是他想待就待、想回就回的了。

按说凭裴庆华的资历绝对够不上配寻呼机,他连自己的办公桌都没有;凭裴庆华的实力更绝对买不起寻呼机,那种数字寻呼机的价格将近两千元,超过他整一年的工资,每月还要交几十块的服务费,尚无立锥之地的他岂能负担得起。这部寻呼机之所以到他手里说起来算是一种机缘。

所里前两年在科研院所争相开办公司的风潮里也开了一个“微机应用技术服务中心”,挂着所里的名,实际上就是谭启章负责的研究室几个人在搞,小打小闹揽一些微机安装、培训和维修的活儿。随着中国计算机市场逐渐起步,美国的几家公司先后采取不同策略进入中国,其中的康朴公司算是后知后觉、动作慢的,等他们拿定主意却赶上美国对中国搞制裁,严格限制高科技产品出口,只能迂回绕道香港,在美国看到的商务合同与出口许可证上都是香港“客户”的名称,然后再暗中销往内地。虽然合同都是传真到香港签,但服务却只能在内地做,总不能大小故障都把电脑发到香港去修。如此一来康朴公司就注意到谭启章他们的技术服务中心,虽然这个小招牌不起眼儿,但研究所那块大招牌极醒目,让人绕不开、放不下。谭启章他们对这宗天上掉下来的大生意如获至宝,惊喜之余又不免担心自己能不能接得住。传真、电话谈过几轮,康朴终于要派人从香港到北京直接登门洽谈,谭启章和林益民已经顾不上兴奋,心里和脸上都只剩紧张,说是洽谈其实就是实地考察评估,成败在此一举。

一大早林益民就带几个人把所里的会议室布置一番,谭启章去请所领导露个面。所长表示会谈环节就不参与了,中午可以出面请客人们吃顿饭,谭启章还想请所长给院里打电话,争取院里的外事办或科技局能来个人壮壮门面,所长抬眼看看他,回了句“没必要吧”,他也就只好作罢。谭启章刚从所长那里出来,就见林益民慌慌张张跑过来,还没收住脚就急着说:“刚来的电话,他们已经从西苑饭店上车了,七个人!”

谭启章一惊:“七个人?!怎么来这么多?打狼呐?!”

“是啊,原先估计也就来三、四个人,咱们这边差不多也是,你、我、所长、院里再来个人,四对四,这样对等嘛。”

谭启章苦着脸说:“什么四对四,是二对七,所长不肯出面,院里也没人来。”

“啊?!那也太……”林益民一听更急了,“能不能把情况跟所长再说说?”

“没用,人家就是因为架子大才不肯来,更不会来替咱们充数。”谭启章想一下便果断地说,“这样,你我分头去物色三、四个人来,要能拿得出手、上得台面的。五分钟之后你骑车到科学院南路的南口接康朴的车,把他们带过来。”林益民刚要转身谭启章又叫住他,“还不把蓝大褂儿换喽?叫来的人也都要注意着装。”

裴庆华刚从水房拎着四个暖瓶回到实验室,小戚忽然走过来绕着他上下打量,然后说:“小裴,把你西装借我穿穿,有外事任务。”说着就把身上的蓝色工作服脱下搭在椅背上。

裴庆华不明就里:“戚老师,你早晨不是穿外衣来的吗?”

“哎呀跟你说了别叫我戚老师,我也就比你早来半年。”小戚又解释,“刚才林老师让我陪他一起接待外商,我那件外衣要是穿出去不仅丢咱们所的脸,简直丢国家的脸。”

此时距裴庆华来所里报到刚过几天,没什么具体实验任务分派给他,他只是表面上看资料、暗地里背单词,所以一直没穿俗称“蓝大褂”的工作服。身上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件西装上衣,这是他临上班前萧闯特意带他到王府井的红都西服店买的,花了158元,其中58元还是萧闯借给他的。裴庆华虽然心疼,但既然小戚已经挑明是“工作需要”且事关“国家形象”,也就只得不太情愿地脱下,忍不住问:“这衣服你要穿到哪儿去?”

“就在会议室,中午以前保证完璧归赵。”小戚说着已经抓过西装调头跑了。

谭启章在会议室检查各处细节有无纰漏,陆续有几个人进来,都是被他和林益民临时抓差的,他刚要把注意事项叮嘱一番却看见小戚穿着裴庆华的西装刚进门,不由立刻皱起眉头,问道:“这衣服是你自己的?”

小戚低头看看吊在自己身上的西装,努力把手从长长的袖子里伸出来,尴尬地说:“不是,刚借来的。”

“这衣服太大,你根本撑不起来嘛。跟谁借的?”谭启章又问。

“这衣服是我的。”门外忽然有人应道,原来裴庆华实在放心不下自己惟一的奢侈品,生怕有什么闪失,跟过来查探究竟。

谭启章看一眼裴庆华又看一眼小戚,吩咐说:“换过来,我看看。”

小戚挺狼狈地把西装脱下递给裴庆华,裴庆华挺歉疚地接过来穿上,谭启章做手势让他原地转一圈,然后点头:“挺精神嘛。你这会儿有事吗?没事就留下来列席,不用说话,光听就行。”

裴庆华懵懂间下意识地点头。小戚局促地问谭启章:“谭老师那我呢?”

谭启章盯着小戚皱皱巴巴、白里透黄的衬衫看了足有五秒钟,又默数一下会议室里的人头,有些勉强地说:“你要是真想听就也留下听听,”小戚登时面露喜色,谁知谭启章又跟一句,“不过你别坐在前排。”

没多久,林益民骑车在前开道、两辆摘掉顶灯的皇冠出租车在后尾随,一路人马进了所里的院门。五个美国人、两个香港人被迎到会议室,寒暄之后由谭启章操作投影仪介绍所里和技术服务中心的概况,胶片是用英文写的,谭启章用汉语阐述,一个香港人有一搭无一搭地翻译几句,沟通倒还顺畅。康朴总部来的几个美国人看来挺满意,没提几个问题就转入实质性内容,商讨技术服务中心将要承担的服务内容与责任范围,并直截了当表示未来康朴公司每在中国市场售出一台微机就将拨付技术服务中心550元作为用户支持服务费用。谭启章和林益民不约而同心算着一千台、一万台会是多少钱,两人竭力按捺内心的狂喜,故作平静地在记事本上做记录,字迹比平时潦草不少。随着商谈的深入,涉及的问题越来越细节,进度也越来越慢,当谈到有关产品故障报修流程时不得不停下,因为竟被一个英文词卡住。

谭启章求援似的看向林益民,林益民惭愧地摇头,香港翻译似乎也拿不准对应的中文意思是什么,干脆一耸肩膀:“reproducible defects,defects的意思就是缺陷、故障来的啦,reproducible的意思嘛……就是reproducible啦。这个缺陷或者故障,要么是reproducible的,要么就是不reproducible的嘛。”见两人愈发一头雾水,香港翻译就把手中的英文原版用户服务合约推到他们眼前,指着其中一段说:“这个是很基本的啦,做这一行都应该知道啦,就像我说taxi,不用讲中文你也知道我的意思是taxi,这个不用翻译也应该明白的啦。用户说你的产品有问题,首先要判断它是不是reproducible,然后才知道该怎么样办。如果连这个也不懂,根本没法做服务的啦。”香港翻译随即扭脸向率队的美国人嘀咕几句,美国人听完立刻用怀疑的目光望着谭启章,谭启章和林益民这回不用翻译也猜得到香港人说的绝对不是好话。

正在情急无助之时,忽然从最边上的位置传出一个声音:“谭老师,这个词的意思应该是‘可重现’。”众人循声看去,裴庆华的脸不由得红了,但声调还算平稳,他接着说,“比如用户说他做一个操作,机器就会黑屏,如果他当着我们的面再操作一次结果机器同样会黑屏,这个故障就属于可重现的;如果试几次都没再黑屏,这个故障就不属于可重现的,这两种情况应该按不同的方法处理,我想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谭启章长舒一口气,来不及对临阵单骑救主的裴庆华表示嘉许便对康朴方面说:“好了,这一点已经表述清楚,没有问题,咱们继续往下。”

康朴率队的美国人却好奇地通过翻译问裴庆华是什么人,谭启章回答:“他是刚到我们所里来的硕士毕业生。”

香港翻译并没把这话直接翻译过去,反而带点挑衅意味地说:“这样的东西应该谁都知道,不应该只有一个人知道的啦。”然后才把裴庆华的背景介绍给美国人。

谭启章和林益民的脸色都变得不大好看,彼此对视一眼,都明白此刻不宜发作但又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回应。正在尴尬之际裴庆华对翻译不紧不慢地说出一句:“我是技术服务中心的工程师,我知道就够了。”说完就笃定地看着翻译,脸上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在场听得懂中国话的人都愣了,香港翻译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率队的美国人又好奇地问他裴庆华说的什么,翻译又张了张嘴才压低声音很快地说了句英语。美国人听后睁大眼睛望着裴庆华,点了下头,裴庆华也已经听出那个香港人还算如实翻译,便微笑着也向美国人点了下头。

后来的事情就没什么值得特别记述,散会后谭启章在经过裴庆华身边时抬手在他的后背上拍了拍,没说什么;再后来林益民要去香港参加康朴搞的培训,临走前特意到大实验室当着众人的面把寻呼机留给裴庆华,也没说什么。至于裴庆华自己更没想太多,只是觉得这个本命年看样子还行,至今还算平安无事。 Wry1Wx93PBX7GUq6LBVRxXMh2PhpfAOULYk+ynYL36P96t4pYIOaWGAvSxSfXjg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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