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京生活了那么多年之后,平清盛第一次知道了Gucci店铺旁边那个绿色的拇指装饰是猎人联盟东京分部的入口,这哥们儿对设计师的品味无法理解:“既然都要用指头了,怎么不用个中指呢?中指多好啊,辨识度高。”
阿拉丁差点喷出来,心想果然天下奇葩是一家,要知道若干年前猎人联盟的标志还真的是个绿色的中指,上指天下指地,中间指空气,在Logo界绝对是最显眼的存在。
不过对于平大人的轻慢,他还是有点震惊:“你不知道?你竟然不知道?猎人联盟也算是你们吸血鬼的主要敌人吧,不应该知己知彼什么的吗?”
平清盛很坦白:“对前驱们来说可能是。”比了比自己,比了比阿拉丁:“我的主要敌人?就你们?算了吧。”
想想也有道理,哪怕是三星猎人成组,在血卫那里也讨不到什么好,何况自从理事长主政以来,联盟潜移默化中俨然以纯商业机构自居,而商业机构的原则,就是拿最小成本换取最大程度的利益产出——没人付费的话,谁有事没事去招惹吸血鬼啊。
他比较好奇的是:“从来没有人注意到你们的存在吗?”
平清盛对人类社会的管理能力很失望:“警察?国家安全部门?神盾局?都不管你们的?”
阿拉丁心想,猎人联盟跟神盾局有什么关系啊,于是摇摇头:“我们的办公地点和正常世界之间的空间分割做得很专业,不容易无意之间闯入,至于政府,难道就不许我们也搞搞公关?你以为就你们吸血鬼一家会来事儿啊。”
小脑袋嘀嘀咕咕:“可不是,理事长每年可给东京政府交挺多清洁费的,还免费给找首相夫人找丢失的戒指什么的呢。”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扯谈,完全不接地气,各种意义上都不接,因为两个都是靠平清盛拎着飞过去的:地面通道已经完全没法走了。
从空中俯瞰,城市街道上人山人海、万头攒动、乌漆嘛黑,人群从各处小路汇入大路,从三五一群到浩浩荡荡,犹如百川入海,万佛朝宗,亦步亦趋朝着黑洞前行。
光看已然足够触目惊心,但考虑到小脑袋和阿拉丁平时生活在北京,每年十一或春节假期故宫门口差不多也就是这幅德行,算不上特别震撼。
直到靠近联盟入口想要落地,身处其中的感受才陡然变得可怕起来,行走中的活死人们表情淡漠,眼神空洞,彼此挤压之紧,以至于除了人们的脑袋铺就的平面,根本没有其他地方可供阿拉丁他们落脚。“一不小心陷入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然后直接淹死”果然诚不我欺。
他们勉强落地,之后便被人群夹裹,如同挣扎于林间的泥沼,空有一身蛮力无处作用,越是心急如焚,而是行动迟缓,反而渐渐离本来近在咫尺联盟的入口越来越远。平清盛只好又下去把他们捞起来,忽然一偏头:“咦?”
阿拉丁吊在半空中一听这声响,忍不住猛翻了一个白眼,经过漫长的一天,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这种一惊一乍:“又啥事儿?”
内心深处暗暗希望干脆来一个小行星砸地球上,大家一了百了,免得烦恼。
“声音。”
“啥声音?”阿拉丁有气没力地问。
平清盛凝神听了一阵,露出一丝笑容:“海浪声。”他抬头望向高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秦慕那只老狐狸出手干预异灵川的精神力控制,给我们争取时间去了。”他情不自禁地赞叹了一声:“行啊,面具男!”
阿拉丁和小脑袋明白了之后,精神为之一振:“真的吗?那太好了。”他们没有平清盛耳力那么强,听不到代表秦慕与异灵川之间精神力拉锯的声响,但证据摆在眼前,毋庸置疑。街道上的人去势先是放缓,后来慢慢停了下来,一动不动,整体陷入了古怪的平静之中。
平清盛及时把阿拉丁和小脑袋一丢,他们赶紧奋力挤了出去,几步奔到了联盟入口。
时间进度条几乎要完结的时分向猎人联盟求援,基本上就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尽人事,听天命,万一成功了呢?
没想到斜刺里杀出一个秦慕,竟能控制整个东京居民的行动走向,争取更多的时间,那感觉不啻于战士力疲时,猛然发现皇帝的旗帜在前,往敌阵疾卷如风,一时间士气大振。
一行人顺顺当当来到绿色拇指入口前,阿拉丁刚要凑过眼睛去做视网膜扫描激活,忽然一扭头看到平清盛,皱起眉头:“不行啊你。”
平清盛一秒钟都没有犹豫:“我怎么不行了?你才不行呢。”
阿拉丁气不打一处出来:“你这么死要强,你们家天皇老人家知道吗?”
平清盛一梗脖子:“知道啊。”
阿拉丁懒得理他,摸了摸下巴扭头往回走了两步,拐进了街道旁边的一条小路上,这儿挺偏僻,没有活死人,小脑袋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随即跟上,只有平清盛有点摸不着头:“干什么?”
阿拉丁站住了,说:“想个办法进联盟办公室啊。”
平清盛不明白:“不能大大方方走进去么?”
阿拉丁说:“我和小脑袋可以,你不行。”
平大人明白了:“有守卫对吧?”他对自己大大方方进不去的地方,向来只有一个思路:“那硬闯呗,你们俩要是不方便就我来。”
他打了一晚上架,现在处于全肾上腺素支配状态,对和平解决任何事都没有兴趣,一边说一边开始撸袖子,这就要去大杀四方。
阿拉丁赶紧拦住他:“别别别,你听我说啊!猎人联盟入口处有虹膜分析仪,虹膜信息必须跟有效账号对应才会开空间门;进去后要过一段走廊,走廊360度全是摄像头,而且连接高速计算机,精细分析动作模式,骨骼状态和基因状态,必须和数据库里的信息完全吻合,走廊尽头的电梯才会正常开启。”
“要是不符合呢?”
阿拉丁说:“你看过盗墓小说吗?那些防卫森严的陵墓里不都有重重机关吗?设计猎人联盟防护系统的那位专家刚好也是个中高手,放一千年前混个皇家墓葬总设计师也是没问题。联盟里到处是机关,还全是高科技加强版,奔着赶尽杀绝的模式去的。万一行为不当触发了机关,不管来的谁,都是走着进去,飘着出来。”
“飘着出来?”
“变成一缕幽魂啊。”小脑袋搭腔,还用手掌比了一个飘的动作。
平清盛还是有点不信,有些扫兴:“不能硬闯?”
小脑袋的情商突然上线,想是被逼急了:“你非要硬闯的话也不是不行,但总得花点时间吧?”他双手一摊:“咱们哪有时间?”
有理有据,把平清盛说服了:“那怎么办?”
阿拉丁显然早有准备,此刻咧嘴一笑:“只好委屈你一下了。”伸手就从猎人工具袋里取出一卷黑色的绳网,捏起来一小团,展开后好几十平方米,面积很大。绳网上绳结密密,一接触空气就开始微微蠕动,发出嘈杂的嗡嗡声。
这是猎网,猎人标配之一,宁舍千金,不舍猎网,说的就是这玩意儿。
他拿着猎网在平清盛眼前晃了两下:“你自己来还是我给你套头上?”
平清盛两眼一瞪,眼看着要生气了:“什么?你要把我当猎物带进去?”
“BINGO!被包裹在猎网里的非人会在一段时间内失去行动能力,防护系统检测后默认没有威胁,就能和猎人一同进入。”
平清盛对他怒目而视,阿拉丁把猎网抛一抛,不耐烦地催促:“别婆婆妈妈了,时间紧,任务重,你赶紧躺下。放心,我保证会对你很温柔的。”
憋屈归憋屈,一时间实在也无可奈何,只好一咬牙一跺脚,闭着眼睛迎上去,被猎网套了一个正着,绳索和绳结都即刻被激活,持续发出电流和神经毒素,以便彻底解除落网猎物的战斗能力。
这些攻击对平清盛来说其实不算大事,伤害程度好似挠痒痒,不过手脚有点重,感觉很快就要挠出血。
阿拉丁大喜,上前拦腰一扛,甩在肩膀上,跟扛半扇肉猪般大步流星往猎人联盟办公室方向走。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算是达成了“抓血卫”的猎人光荣成就。
小脑袋跟在后面不断发出嗤嗤暗笑,尽情欣赏平清盛难看的脸色,浑然不知道后者正暗自下定决心,等一下恢复了行动能力,首先就要把小脑袋扒个精光,拖去浸猪笼。
他们再次走回绿色拇指标志那处,阿拉丁通过虹膜扫描认证,空间门开启,那感觉就像潮汐怒退,或游泳池的出水口突然被拔了塞子,一股巨大的吸力把他们猛卷进去,他们眼前一花,等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了一条长长的走廊入口。
空间门在背后无声闭合,开关前后时间没有超过一秒,即使给人看到,大概也只会以为自己花了眼。
猎人联盟各个分部的办公室设计和装修都由各地自行管控,风格非常多元,每年还有最佳办公室评比赛,胜出的队伍能得到优先征调功勋猎人处理本分部任务的奖励,因此大家都很把这个竞争当回事。
东京分部已经连续三年夺得这个内部奖项,它的设计风格和走大企业性冷淡科技风的总部迥异,乃是天人合一传统和式路线。
走廊是一条细条青石均匀铺就的窄路,路边点点青苔,沿途摆放着制作精细的室内盆景,大背景就是落落青山。
白墙上三五幅浮世绘,都出自铃木春信和葛饰北斋两位名家之手,全是有历史年份的真品。不时一道纸门出现,门外放小小梯子和几双木屐,纸门上印出正在举杯喝茶的人影,叫人猜疑不定虚实。
看不到任何灯,照明却刚好营造出阴雨天在山中行路般的幽暗感,短短几十米之间移步换景,封闭狭窄的空间栩栩如自然,确乎是高手所为。
窄路蜿蜒到尽头就是电梯,电梯被做成凉亭,有桌凳陈列,灯笼悬挂四角,雅致清幽,感觉在里面可以上上下下地喝起茶来。
阿拉丁来过好几次,已经不怎么觉得新鲜,但小脑袋就是头一回,一路都在哇!哦!耶!吵得不行。
他们随着电梯缓缓上升,凉亭外竟然还有液晶屏上铺开水墨长轴一路变幻风景,赏心悦目。
短短几秒电梯落地,开门即见一道白色屏风,阿拉丁扛着平清盛走出去,绕过屏风,和小脑袋不约而同一个急刹,站住了,小脑袋还条件反射地举手表示投降。
和他们面对面的是一群外勤猎人,全副武装,手持热兵器从激光枪到机关枪不一而足,枪口对准他们脑袋,虎视眈眈,充满警惕。
小脑袋和阿拉丁对望了一眼,心里各自在问:“什么情况?”
阿拉丁使了个眼色,他只好硬着头皮向前:“别误会,我们是自己人,来找援助的。”
猎人们一言不发,只是瞪着他们。小脑袋环视一圈,没看到一个面善的,只好就近找了一个想要套套近乎:“兄弟常驻北京总部,少来贵地,但哥儿们真是自己人,天下猎人是一家对不对?”说着话走上才两步,对方枪口一低,扳机按下,哒哒哒哒哒,一串子弹干脆利落地把小脑袋脚下的地面打出一串洞,吓得他直接尿裤子,差点一头扑进阿拉丁怀里喊妈。
阿拉丁稳住小脑袋,肩膀一顶扛好平清盛,沉住了气,他在猎人联盟很久了,内部斗争经验丰富,心里明镜似的:眼下绝非私人恩怨,更不是对同事的常规欢迎仪式,肯定有什么事让猎人们处于高度的警戒状态,而且还延续一段时间了,阿拉丁他们的闯入,就像是触发了一个定时炸弹。
阿拉丁仔细地观察猎人们的状态,语气尽量平静地说:“优中将在吗?他在总部见过我,我是三星猎人阿拉丁。”
优中将是东京分部的负责人,美日混血,长得很帅,是联盟很多女职员的梦中情人,理事长面前十分得宠,但要连续多年把东京做成全球范围内的业务大户,靠的主要还是真本事。
阿拉丁在公司的各种团队活动上跟他凑一起喝过几次酒,对那副花花公子表面下潜藏的杀伐决断印象很深。
猎人们听到老板的名字,表情终于有了一点变化,而后有人在从不远处说:“阿拉丁吗?怎么会是你?”
阿拉丁扭头一看,来的正是优中将本人。
这位爷不算高,可是腰是腰来腿是腿,谈笑风生泡妞和拔刀出鞘砍人之间转化的速度以零点几秒计,有一种略带疯癫的魅力。他今天也和平常一样风度翩翩,西装革履,梳的是理事长同款背头,眼中微带血丝,似乎十分疲惫。
阿拉丁听过他不少故事,传说优中将不像正常人那样有固定的入睡时间,他是工作狂,也是派对狂,永远通宵达旦,撑到山穷水尽,精疲力竭,才随便找个角落蜷缩起来稍做休息,因此他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烈酒的滋味,还有两个很难令人忽视的黑眼圈。
猎人们退后如红海分开欢迎摩西,优中将慢慢走了过来,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但长年出生入死的猎人生涯让阿拉丁的直觉比猛兽还要精准,他把平清盛慢慢放到地上,平静地说:“优中将,这里什么情况。”
“理事长的命令,今天不经批准而闯入的,无论是什么人,都格杀勿论。”对方慢吞吞地说。阿拉丁一愣:“什么?”他和小脑袋对望了一眼:“格杀勿论?”接着就怪叫起来:“老子就几天没回办公室,猎人联盟什么时候找了一个杀人狂当理事长?”他对着优中将狂喷口水:“还是你丫耳背,听错了。”
优中将在飞溅的口水面前努力保持住了自己的形象:“我会说七国语言,能听到一公里外蜻蜓振翅的响声,直到你能亲自生儿子那一天,我都不会听错这么大的一件事。”
话说得很嚣张,但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尤其是说到“这么大一件事”的时候,加重了语气。
猎人联盟是一个商业机构,这是理事长过去数年中不断反复对大家强调的一个事实,商业机构最基本的原则就是无利不起早。狗也找,落跑的越南新娘也找,最危险的非人物种只要土豪悬够了赏金,无论如何也都要去试试看。总之,什么好挣钱就应该做什么,否则如理事长所说的,这么大一个摊子那么多员工,都得要养,还有每年数字以亿万计的研发投入,都不是凭空得来。
说这个工作不危险是假的,每年也有不少猎人殉职或致残,因此联盟还有一个自己的保险公司。
但即使面对凶猛猎物,也很少听到“格杀勿论”的指令,更何况说的是人,自己人。
阿拉丁和优中将面面相觑,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真的是理事长说的?”
“亲自前来,当面对我下的命令,说今天东京局势非常危险,联盟是以物理和魔法能量双加持的半独立空间,理论上是足够稳固的,但一旦跟外界连通,就很难确保它的安全。”
“所以呢?”
“东京猎人全部召回,得到进一步命令前不能出外,另一部分的命令你刚听到了。”
这就奇了怪了。
尽管一门心思做生意,但猎人联盟仍然是建立在人类与非人世界之间的最坚固,也是唯一一道防线,想东京今天兵荒马乱的程度,猎人联盟的情报部门绝无可能对此一无所知,当幻兽成群结队出现,当东京天空被异界巡航者遮蔽,当来自暗黑三界的怪物肆虐于街道,当吸血鬼们成千上万地出动巷战血流成河,当异世界的喧嚣与光芒充满了整个城市,无数东京居民面临灭顶之灾,身为人类最精锐力量之一的猎人联盟成员,居然就这样躲着?还是最高领导人亲自下的命令?
阿拉丁目光炯炯盯着优中将:“理事长什么时候来的东京?”他扭头张望了一下:“他人呢?”
后者脸色阴晴不定,吐出两个字:“走了。”一副很想抱怨的的样子,而后眉头一皱,喝道:“别那么多废话了,老板有令,我只能服从。”
然后挥挥手示意其他猎人:“先带他们去禁闭室,关起来再说。”
一听只是关起来,猎人们都松了一口气,毕竟奉命对自己人开枪扫射到底算什么性质,员工手册里完全没有规定,大家心里对后果如何都有点忐忑。
他们干脆利落地围上来,看动作都是训练有素的中坚,有几个人的手指上还有二星的猎人戒指。
小脑袋首当其冲被两个猎人一把逮住,推推搡搡往里面走了,其他人则成三角围困阵型,谨慎地靠近阿拉丁,枪口都纹丝不动笔直指向他的脑袋,看样子如果他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反抗,他们也绝不吝于把人打成一个筛子,就人民内部矛盾来说,这也太犯规了!
三星猎人和二星猎人之间名号只差一个数字,战斗力差距却相当惊人,但热兵器环伺之下,再厉害的个人搏击术也只能算作渣,阿拉丁当即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他不但没有试图反抗,脸上还露出了笑容,对猎人们举了举大拇指,好像是在表扬对方干得漂亮。
就这样也没人领情啊,上前一把推他走,阿拉丁无奈,慢腾腾迈出两步,突然一个急转身,大喘气:“哎哟,都忘记了。”
身后的猎人立刻如临大敌,再度举起枪口,阿拉丁好笑地摊摊手:“兄弟你紧张什么,我只不过是要把自己的猎网收了好吗,喏,就在那边,猎物已经没有反抗能力,麻烦你帮我直接送去藏物司吧。”煞有介事叹口气:“妈的,就是小脑袋这个王八蛋说要来这里躲躲,不然我们直接回北京了多好。”
他语调随意,态度友善,身体语言也非常放松,猎人们疑虑心稍去,于是放下了枪口,但仍然对他近身盯防,移动走位切断了他往外逃跑的路线。阿拉丁看在眼里,摇摇头,露出“你们完全不必这么紧张”的表情,慢慢走过去俯身捻起猎网的收发点,一提,整个网缩成小团被握住,里面的人滚出来,躺在地板上,侧卧,双臂抱头,护住了脸,整个人缩成一团。
有个猎人上前准备把猎物提起来,一面问:“这是什么东西?人形?还没变回原形吗?”
阿拉丁插着腰目不转睛望着他们,一面轻快地说:“没什么原形好变啦,但也不是人。”他眨眨眼睛,这一天里第一次感到一丝心情愉快:“是吸血鬼喔。”
猎人们瞬那间面如土色,他干脆笑了出来:“还是一只血卫级的吸血鬼呢。”
十分钟之后,平清盛打翻了敢于出现在他眼前的所有猎人,连优中将本人在内都没有放过,而且所有人都被揍到一时半会醒不来,老实说要不是小脑袋一直跟在他后面鬼叫千万不要杀生,白份子钱太贵,以后跟同事爹妈老婆没法见面之类的废话,猎人们说不定就永远醒不来了。
他拍拍手收工,然后对一直抱着手看热闹的阿拉丁怒目而视:“好看吗?”
阿拉丁表示很好看,然而平大人很生气:“把我扔地上就算了,还让我一打多?你们人类不是很讲义气吗?”
阿拉丁耸耸肩:“凡是依赖热兵器的猎人都是渣,何况里面连一个三星猎人都没有,血卫大人出手战渣还去帮忙,太羞辱你了,我怎么下得了手。”
他顺手从地上躺着的一个猎人手里缴了一支汤普森M1,突然就完全忘记了自己“用热兵器都是渣”的高明论断,招呼:“咱们少废话了,走,咱们去理事长办公室启动应急设备找老爷子,不过在那之前,我还要跟剩下的猎人们沟通沟通。”
从拿枪姿势来看,这哥们也是个老司机,沟通沟通四个字听起来刚健有力,似乎会很有效果的样子。
平清盛把自己衣服上的褶子抚平,看了看满地横七竖八的猎人,对自己的战斗成果比较满意:“嘿,我老早就想好好揍你们猎人一顿了,好吧,今天也算是得偿所愿。”
他们往分部里面走,甭管外面装修什么风格,一进去格局设置就差不多了,一条一条走廊分属不同的部门,理事长在哪个分部都有办公室,按常规分布在猎物司的最顶端,而通往地下室应急层的电梯,就在理事长的办公室里面。
路上的走廊两边一溜儿都是行动猎人的工作室,入口有屏蔽门,一样要识别身份,但比大门标准稍低,阿拉丁是正经猎人,在总部也隶属于猎物司,身份账号全球通用,一走过去就把屏障门给大大方方地打开了。
他举着枪大步前进,一面跟小脑袋说:“我掩护你,你去把各处房间全都锁了。”
小脑袋秒懂:“怕有漏网之鱼出来坏事?”
阿拉丁瞅了瞅那些工作室:“东京分部是联盟里规模最大的,如果所有猎人今天都召回了,那没打翻的就仍然是个大数目,别让他们节外生枝。”
巧了,他刚说到这儿,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工作室门口就有人探头出来,瞪着他们满脸不解。阿拉丁二话不说,对着人家脑袋上方就是一梭子,砰砰砰几声巨响,打出墙壁上一排冒着焦烟的黑洞,那哥们一缩头,刚要跑,平清盛掠上前抓起来往地上一摔,顿时把人家摔晕了过去,还有闲工夫跟小脑袋解释:“没摔他脑袋啊,不会有后遗症的。”
小脑袋叹口气,喃喃自语:“老子信你才有鬼。”
阿拉丁意犹未尽,对着左右墙壁天花板甭管哪一间,哒哒哒哒哒打得四下惊天震响直到这一夹子弹用罄,然后高声说:“总部三星猎人联合吸血鬼友军办事,外面的兄弟都已经挂了,大家回避,不要误伤。”
喊完这句话,四下安静了一秒,紧接着两边一路七八间工作室里都纷纷响起了闩门的声音,那代表了内部人士非常真诚的态度:你爱干啥就干啥,我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
阿拉丁满意地点点头,端着枪口继续往理事长的办公室进发,小脑袋和他配合默契,沿途把工作室的门从外面给锁了,平清盛跟着阿拉丁往前走,很佩服他这一手杀鸡给猴看的攻心之术:“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冒险冲出来跟你死磕?”
如果换做是他本人,别人要是好好说话,还有商量余地,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来硬的,那甭管多勉强都得打一架啊。
小脑袋觉得这显而易见:“大家打一份工而已啊,为什么要死磕?为了谁死磕?”说到这里,他忽然间悲从中来:“世界上最容易害死人的就是情怀了!你想想看,就说今天咱们趟的浑水吧。白条天皇和平大人为了族群生存,异灵川一心一意想回归本土,阿拉丁,呃,你冲着猪小弟来的,就算是为了兄弟之情好了,总之是不发工资也一样舍生忘死。”
他比照了一下自身:“我呢?一开始还以为真能跟X协会那个娇滴滴的小子联手做生意挣点钱呢,后来打成那样还呆在这儿,我他妈图什么?”
阿拉丁比小脑袋想象中更了解他:“图什么?喂,你不是什么顶级黑客吗?不管哪个领域的,只要敢往自己脑袋上扣顶级这个帽子,就必须掺和点儿惊天动地的事情,你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证明自己吗?你敢说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阿拉丁真是一个耿直人:“在猎人联盟活得那么憋屈,好不容易今天人人都敬你是条汉子,真刀实枪挣回来的,算不上回报吗?”
小脑袋一听,好像是那么一回事啊,于是非常后悔:“我错了!我争什么闲气啊!我混吃等死没事打打麻将能怎么了!”
可不管他怎么痛心,贼船一上深似海,从此平凡是路人,还能怎么办,继续跟着往前奔吧!阿拉丁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于是一马当先一脚踢开了理事长的办公室,出乎意料的是,理事长人不在这儿。
可是他的账号已经被激活了,大班台上方出现无数全息场景,无数个数字立体的模型叠成一片,晃眼一看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阿拉丁瞟了两眼,看到不少各种各样猎人联盟的内部信息,员工档案,照片,任务数字复原场景什么的。透过这一片纷乱,最亮的地方是办公桌对面那堵墙,那是一整块生物能量显示屏,猎人联盟的镇司之宝,能够看到全球范围内的非人物种大体分布状态。
现在屏幕上显示的是东京地区的状态,局部能量分布图闪动如癫痫,流动如奔马,还接二连三爆出成团成片的亮光,嗤嗤有声,比大年三十晚上的庆祝烟花都热闹。
阿拉丁看着这场面,先差遣平情盛:“平大人,麻烦你把右边斜对角那儿的沙发移动一下。”
平大人鼻子里哼了一声,表达了自己被一个区区人类支使的不满,而后一掌拍出,轰隆一声沙发应声而裂,碎成一地烂布海绵木架子残骸。
小脑袋深觉可惜:“喂,不能爱惜一下东西吗?你看看标志,这是意大利定制的名牌,很贵的啊。”
平大人瞪他:“再贵,留着有你坐的份儿吗?”
小脑袋一想也对,凑过去一看,只见沙发下面是铺满整个办公室的蓝色地毯,但地毯并不是一整张,而是两张缀在一起的,分割的地方有一条银色细缝露出来,阿拉丁上去撕开地毯,那条缝扩大成了一个金属色的方块,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宗旨,他把手掌按了上去,紧接着传来咔哒一声,银色屏幕闪出成簇亮光,自动锁定阿拉丁的虹膜扫描,一分钟后光簇消失,一面空墙毫无征兆地开始徐徐上升,痛快得像是热刀切黄油,露出黑乎乎的一大片空间,黑得外面的光似乎都照不进去,里面有许多诡异的红点一明一灭闪耀着,不知道是什么。
平清盛恍然大悟:“我进来就想说这房子软装不行啊,四面留白太多了,至于穷得画都不挂一幅吗?现在看来不是品味差嘛。”
阿拉丁翻了一个白眼,觉得这位毕竟是外人,不了解自家领导:“不要想太多,他就是品味差谢谢。”一面招呼小脑袋:“你进去干活吧,我来看看理事长电脑里有什么货。”
小脑袋点点头,拔腿刚要动,被平清盛拦住了:“你站着,我来。”
小脑袋还没来得及有反应,平清盛已经撒腿往应急中心里去了,身如幻影隐入黑暗,几乎与此同时,无数道刺眼的光线纵横交错,从应急中心内部的天花,地板以及四面墙壁射出,犹如倾盆大雨全无死角,还伴随着剧烈的金铁交鸣声,这动静持续了整整一分钟,一切又趋于平静,里面的灯一盏盏陆续亮起。
阿拉丁和小脑袋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吓得面如土色,一回过神来就赶紧冲过去,就见平清盛一脸黑线地站在里面,身体四周隐约可见正在逐渐消失的能量防护罩痕迹。
他板着脸,非常不高兴,掸着衣服上的灰尘怒吼:“又有反法术激光攻击,又有机关枪扫射,这个鬼地方是应急中心还是紧急杀人中心?”
小脑袋和阿拉丁抱着手臂站成一排,一脸无奈地看着他:“谁让你非要冲进去的?”
他们一左一右晃了晃自己的手掌:“里面跟猎人入口一样都有进入者ID识别系统的好吗?你明摆着就是个反贼,还自告奋勇冲进去,不射你射谁。”呛得平清盛一口气上不来。
应急中心整体而言是一个飞碟状的平层空间,根据员工手册说的,这个模块位置设在内部,功能是相对独立的,紧急情况下能被发动起来直接飞出去。
飞碟正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半圆形舷窗,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空间正中心,面对舷窗是长半椭圆的飞行操纵台,和想象中和科幻电影中的场景想比,那个操纵台的状态异常简洁,几个长条的蓝色金属操控条凸出,有何用处,压根没有说明,一副有辙想去,没辙你猜的态度。
操作台左边是医疗救助工作站,显眼的红十字标志嵌在墙壁上,阿拉丁一靠近,身上的伤势就被感应到了,工作站主台铃声大作,一道弧光从天花板上发出,快速将阿拉丁扫了一遍,随即一道全息屏幕跳出来,胸有成竹地列出了他身上的各种伤病,新的旧的一应俱全,其中有一条是没割包皮,有前列腺炎隐患,阿拉丁闹个大红脸,骂骂咧咧到处找开关没找到,平清盛一眼瞥见,捧腹大笑。
检查完毕,一个温和坚定的女声开始发出各种指令,设备们应声同步开启,准备救死扶伤,与此同时主台下一道银色的门怦然弹开,门里摇摇摆摆走出一个医疗机器人,半人大小,银白色,细节非常精致,连表情都做得很到位,万分紧张又壮志满胸,有一种大家闪开让我来的豪迈感。阿拉丁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厉害啊!只要能撑到这里,伤再重应该都可以再抢救一下吧。”
之后他们的注意力就给对面的通讯站吸引了过去。
通讯站现在已经被小脑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盘接管了,少说有小一百个全息屏幕围绕着他,交叠,跳跃,闪烁,铺天盖地的各种文字,图像,数据列,符号和动态视频以快进般的速度闪现,非常高精尖和后现代。阿拉丁和平清盛好像走进了一个电子噩梦里,看了两眼就开始觉得脑仁疼,但对小脑袋来说,和这些玩意儿为伍,感觉跟身在天堂似乎差不多。
他一目十行,十指翻飞,一亩三分地尽在控制之中,怡然自得之外,简直无端端还有几分王霸之气。
阿拉丁强忍着眼晕,直奔小脑袋,问道:“能联系上老爷子吗?”
小脑袋简洁地说:“在尝试接通。”挥挥手:“先看看这个。”一道光闪过,一道巨大的屏幕飞到半空,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是一个视频。一开始是静态的,摄像镜头从上往下俯瞰,对准一道门,门上和猎人联盟其他地方一样挂着牌子,上面写着:藏物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