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一会儿,听芦花村里砰砰响了几枪,接着就听猪嗷嗷地叫起来。孩子们都张着嘴巴、眨着眼,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知道敌人已经进村了。
二黑和雨来爬到坑边,抻着脖子探出头,目光掠过野菊花和草梢,向村边瞭望。杨二娃在底下用手拍打着腿,叫道:“别露头儿!鬼子有隔山镜(望远镜),有隔山镜啊!”
过了一会儿,只见村东头路口那几棵柳树中间出现了一面“膏药旗”,还有穿黄军服戴钢盔的鬼子。雨来和二黑一翻身滚到坑底,不敢露头儿了。
他们眨着眼,心里计算着鬼子该走到哪里了。他们支棱着耳朵,等着村东大路上的地雷声和民兵的枪声,可等了半天,却是静悄悄的,连村里也没有声音了。只有微风吹着坑边上的野花青草,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蓝天中的白云,一动不动,静静地浮在那里。
他们爬到坑边,探出小脑袋张望,北面的大道和土地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再瞧瞧村头上,敌人也不见了。铁头把那顶皱巴巴的破军帽摘下来,又使劲儿戴在头上,叹口气说:“这么多地雷算是白埋啦!白埋啦!”
大伙儿都唉声叹气,就像挖下陷阱捕捉野兽的猎人,眼看野兽走到陷阱边又扭头回去了,急得他们拿拳头直打自己的腿。
这时,他们看见村头上出现了一个光着膀子戴草帽的人,手里拿着镰刀。还有一个戴草帽穿白汗衫的人,扛着锄头,从村北顺墙根走到村街口,站住脚,向四外望了望,进街里去了。那光着膀子的站在土堆上,向村东这边招招手,也朝街里走去了。
看这情形,敌人的确是离开了芦花村。雨来他们要最后侦察一下,再把消息报告民兵爆炸组。他们装着在地里找雀窝、打蚂蚱,往村头上靠近。一只蚂蚱鼓动着翅膀沙沙往北飞了,二黑却扬着手往西追去;雨来一会儿蹲下身子拿手挖一下土,一会儿用脚踢一下草棵子;铁头时而追到这里,时而追到那里,就好像他面前真有一只蚂蚱,被他追得这儿那儿乱飞。可是他们的眼睛却一直瞄着村头,瞧那里是不是隐藏着敌人。
他们不知道鬼子并没有走,正在村西北的河堤旁边隐蔽着呢。鬼子瞧见那密密的地雷阵一步也不敢走了,他们让特务装老百姓,到村东头勾引跑走的人们回来给他们带路。
现在,一个特务隐藏在路北的墙里头,另一个特务隐藏在路南的墙里头,狐狸一般狡猾的眼睛,偷偷地从墙头闪露出来,瞧着这七八个孩子。孩子们一边玩耍着一边往这边走,隐没在一块高粱地里了。从那摇动的高粱秆儿看得出,孩子们正朝村头上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