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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公子颜央

七月初七,华灯初上,秦商一身青衣书生打扮,就这样带着一把折扇便出了门。

这次去见颜央一事,她并非擅作主张,而是反复思量过后又与父亲相商了一番才定下的,毕竟这件事能顺利自然是好,若是搞砸了,早就知情的父亲也能有准备应对。

赵衍虽有些诧异她知晓了这桩未定下就告吹的婚事,却并不反对她这个做法,甚至早前也有过这个念头。至于为什么会以这副行头独身出门?黎国民风开放,以女装出行与那位颜公子相约在某地正式会面也不是不可。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在婚前去与别的男人会面,如果不小心传出去了到底还是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就变成了她以男装打扮出门去与这一天定会出门的颜央来个“偶遇”。一来显得“无意”,二来,毕竟是男女独处,出于她自己的私心,她也不想在七夕这天让自己打扮的花姿招展看起来有勾引颜央之意。

为了看起来像是真的从家里偷溜出来的样子,她孤身一人未带侍从,但父亲有没有派人手暗中相护就不得而知了。

古代七夕的灯会一向热闹的很,甚至不亚于春节,专卖乞巧商品的乞巧市上车水马龙,人流如潮。秦商在街上的来往人群之中慢慢的走着,一面欣赏着这难得一见的场面,一面思考着该如何不着痕迹的“撞见”颜央。据琴瑟所说,这洵钰公子在七夕之日,必会受邀去宜湖游船,同行者皆是朝中权贵。而那么多的王孙公侯只邀了颜央一个人,还都带上了各自未出阁的女儿或是妹妹,这其中的用意也太过明显了。不过他们想要给颜央塞多少个妻妾都不是秦商能考虑的,她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才能在颜央从那艘画舫上走下来然后回家的这段路程中,“自然的”堵住他。

而且,蹲守在岸边的秦商连续换了好几个姿势后,觉得自己还是欠缺考虑了。她既不知道他何时才能从那艘该死的画舫上走下来,也不知道该用多大的动静引起他的注意。像他这样高高在上的少年公子会关心路边一个男人的死活吗?早知道还是穿着女装来好了……

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夜色渐深,河畔的人不仅没少反而更多了,就连她蹲守的这个偏僻的小角落都有孩子成群结队的跑来跑去。

“大哥哥。”嬉闹声中,一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小男孩突然扯了扯她的袖子。

“怎么了?”她揉着快要麻掉的腿勉强站起身。

“球掉进水里了,你能帮我们捡起来吗?”小男孩所指的球是一个用竹藤编织的镂空小球,落在水面上一个已经熄灭的纸灯上,虽没有沉下去,但也有越飘越远之意。

看着小孩子那无辜和祈求的表情,秦商到底还是没狠下心拒绝,“行,等着。”

现在去找竹竿定是来不及了,她迅速的脱了鞋袜,扯下外衫随手塞在一个过路的人手里,“帮我拿一下。”便提着裤脚跃下了水,靠近岸边的湖水并不深,她尝试着走了几步,维持浮力平衡的同时尽全力朝着那小藤球伸出了胳膊,一次没成功,两次没成功,第三次时候在险些呛水的情况下终于成功了。

“我拿到了。”以几乎半个身子都被湖水浸湿的代价,她终于走到了岸边,只是四处张望了一下,那小孩子却是不见了踪影。“人呢?”

“你问那孩子?那孩子在你下水的时候就走了。”回答她的是一个比这宜湖水还要清冽几分的声音。

秦商一抬头,看见的先是对方递过来的她的外衫,这声音的主人正是刚刚被她随手当了衣服架的无辜路人。只是单纯的一个路人甲乙丙丁,这嗓子也生的太好了一些吧。

“谢了。”接过衣服时,目光越过青衫,她总算是认真的去打量了一下自己所认为的“路人”。

水波粼粼,衣服掉在水面的声音几不可闻,只是主人完全没有捡起它的意思,它也只能含恨的随水飘向远方。

即使两手空空,秦商仍然维持着接衣服的那个动作一动不动。她曾想过很多次自己在完全没见过颜央的情况下出来偶遇他,到底能不能认出他。直到现在才发现,没有人会认不出这个洵钰公子。艳冠三京之名何曾有半点夸大,她甚至觉得这个声名用来配他实在是俗了,明明眼前的人身为一个男来说五官过于精致秀美,但又不带丝毫女气,温润如玉,风神冰骨只能让人想到四个字——山巅白雪。只是纵使设想了无数次偶遇的场景,从未想到却是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真真正正的“撞见了”他。她在完全无意识的眨了眨眼睛大约三秒之后,才总算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到底有多么的花痴与失态。

“对……对不起。”慌乱间,她不知道该是先去捡衣服还是先稳住这个场面。而面前的人只是朝着她伸出了胳膊,让她能够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借力先走上岸。这个动作太过绅士了,绅士到本不该对她这个“男子”如此。

她有些颓然自己这女扮男装的失败,却也不得不先在他的帮助下爬上了岸,然后垂着头再次道了谢,“多谢公子相助。”

“小兄弟又何须道谢。我从那边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了那几个孩子商议着要捉弄岸边的人,他们一连问了好几个人,只有你答应帮忙。不仅答应了,还亲自下水去捡那藤球,”说到这儿,颜央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本是要等着你在岸上俯身为他捡球的时候推你下去,谁知你竟然自己就主动走下去了,他反而讨了个没趣。如今像是小兄弟你这般心肠的人,倒是少见了。”

说了这么多,不过就是为了表达一下像她这样老实的傻子也是少有。秦商感动他没有拆穿她乃是女儿身,却也更是有些郁闷,这世上哪有还没有想出来计划就已经先失败了的事情啊。此时此刻又让她如何向他开口?

“小兄弟。”思虑间,颜央又唤了她一声。

“嗯?”她抬眼看他,却见他侧过了身子才提醒她道,“地上阴凉。”

经他这样一说,她才发现自己上岸后还没有穿那鞋袜,古代女子的脚一向是最不能露给别人看的地方,她倒是忘了这最大的忌讳。这极度失败的偶遇连连失态,她边穿着鞋边暗骂自己的不争气。如果说刚刚还能有商量的余地,那现在就万万不能开口直言自己的身份了。

颜央无疑是很体贴她的,侧着身子提醒她过后,已是单手执扇在脸侧,展开的扇面刚好阻挡了他能看到她的视线。直到听到了她已经收拾妥当的声音后,才收起折扇状似无意的转过身,“近日夜凉,还是小心些为上。”

“多谢公子关心,夜色已深,在下还是先回家了。”匆匆鞠了个不伦不类的躬,她现在只想着快点趁着没出更多的丑之前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内。

“赵姑娘。”这是颜央第二次唤她,用了正确的称呼但却唤的她心惊胆战,更何况他接下来说的是,“你还没有说为什么想见我呢。”

正要迈开步子逃跑的秦商艰难的转过身子,“公子何出此言。”

“我在船上无意间瞧见的你,本以为你只是偶然路过,却不成想这船绕了整个宜湖之后绕过来,你竟还在同一个地方,我只能妄自猜测你是不是想见什么人。”说到这儿,颜央抬眸瞥了一眼她的神情,心下已是了然,“刚刚我说你想的是见我只是我的自以为是,若是唐突了姑娘,还望见谅。”

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不顺着他给的台阶下也太说不过去了。秦商狠狠心,正视着他的目光答道,“我正是要见公子您。”

“哦?那姑娘若是有事与在下相商,尽管直言无妨。”朝着暗处微微抬了下手后,颜央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不必担心隔墙有耳。”

“公子可知皇上前日颁下的旨意,再过三日,我就要入宫了……”在来之前她早有一套说辞在心中,但到了此时,除了这一句简单直白的事实之言,她竟不知如何说下去。而不知幸与不幸,面前的这个男子实在太过聪明,但是看着她的神情和这一句话,便已猜出了她心中所想。

“姑娘可是想让在下在朝堂助姑娘一臂之力?”他就这样更加直白的说出了她的最终目的。

“公子,”说不慌是不可能的,秦商只能尽量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也许我之前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异想天开过,但是现在不会了。您的立场我明白,我也不曾想与皇后娘娘争什么。只是这后宫的路太难走,我怕一个不小心就走进了死路,若再落了个墙倒众人推的下场,我自己倒不怕什么,就怕累及了家人。所以,如果真的有了那一天,不求您出手相助,只愿您念在今日这一面之缘,置身事外,不要也来推这一下就足已了。”

当今皇后的后位迟早会受到威胁,颜央身为皇后的侄子,定是要站在皇后那一派。她逃不过那时的一斗,所以不奢求他站在她这边,只求他能放过她一马。

这样说出心中想法,她无疑是有些尴尬的,不过既然已经放低姿态说了出来,便也只能继续厚着脸皮等着他的回答。

“原来是这样。”过了半响,颜央终于开口,声音里含着笑问道,“那姑娘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认得出你吗?”

秦商一愣,这件事她倒是真的不知道。原本听琴瑟说,他和她是从未见过面的啊。

“因为当初定了亲事之后,我实在是好奇名为秦商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模样,便趁着大司马不注意,偷偷去瞧了瞧你,扒着墙头瞧见的。”说完,他自己已是先忍不住笑了。不过就算那笑容里没有那几分狡黠,秦商也知道他说的话只是为了缓解她的尴尬,故意拿他自己为玩笑逗她玩的。

“所以,”见她终于放轻松了,他才敛了笑意,认真的承诺道,“姑娘今日所说之事,在下定会记在心里。未能与姑娘结成良缘,是在下无缘无福,还望姑娘日后在宫中平安无忧,万事珍重。”

许是因为这承诺与祝福,又许是因为夜色下公子容颜如玉,秦商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子,喉间突然就有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之感,但也只能微微屈身道了句,“秦商,谢过公子。”

*

回了府之后,无视了琴瑟关切的目光和欲言又止的询问,秦商在房间里把房门紧锁上,然后将藏好的史书拿出来飞快的翻到了颜央那一页。而在这一页长篇大论的赞美之后,最后一段里,史官的语气变成了感叹和惋惜。

“永熹元年,昭懿皇太后淫不止,幸郎颜央,养宫中者久之。永熹三年,有告颜央常与太后私乱者,帝知之,大怒,乃取央欲车裂以徇,夷其三族。后柱国诸人每以仁惠皇后劝谏之,后数月,颜央赐鸩而终。” qVjUNri6VCuM0UUU5CKN5cp+s1WkXEynxIitTIBN5Y1wq7DJokkkq0mqHB0LvR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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