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李棠要走,成欢还没有动作,便听到外面有丫头喊着道:“拉行李,备马车。”
那声音清脆有力,一听便是阿萝。
成欢正要扬声喝斥,便听到一个男人应声道:“好。”
那声音沉着冷静,一听就是浊光。
成欢脸一黑,心说就该把你俩扫地出门。
他伸出手去,把李棠拉回到怀里。
她的肚子已有些圆润,正面抱着时会在他二人之间抵出一个大大的空隙,所以成欢从后面抱着她。
他个子很高,下巴抵着李棠的头,抱紧她轻轻摇晃着道:“下次生气时,不准这么可爱。”
李棠冷哼一声,虽没有挣扎,脸上也酝酿着不满。
成欢的声音低哑温和,继续道:“因为你这么可爱,本将军会忍不住吃了你。”
在外人面前,李棠也算杀伐决断无人敢惹,现在虽变法不利,却就连皇帝,都不敢斥责她的干政。
可她在成欢眼里,仍然不过是那个雪晴的冬天,双手托着一只小鸟,含泪求助的小小姑娘。
软糯、可爱,似无辜的白兔,甜蜜的软糖。
别人看你浑身利刺,我看你可爱可怜。
他一只手把李棠的下巴挑起,在李棠反驳之前,吻上她的唇。
成欢的吻今日不是和风细雨的,他暴躁和气恼,是为了惩罚李棠想要携娃私逃的嚣张。
李棠刚开始时是拒绝的,她忧心北地的局势,几次抬手拍在成欢胸膛。
可成欢在亲吻她的间隙轻声道歉:“对不起,西北的事,已经处理好了。”
他捉住李棠的手,和她十指交叉,强迫她环着自己的腰,让她无法动弹逃走。
虽然道歉,却霸道得很。
李棠不知道他是如何处理的,但暂时吻一吻,也不耽误……太多时间吧。
结果被他一边亲吻,一边拦腰抱起躺到床上去。他的吻渐渐轻柔起来,手指像拨动春水般在她身上起伏,脊背、腰臀、大腿、脚踝,每一处都要落下他的痕迹,每一处,都流连迟疑,不忍离去。
他的手指节分明,力度正好,虽拂过她全身各处,却始终带着隐忍的克制。
似怕撩动什么,惊醒什么,伤害什么。
到最后,成欢的手珍重万千停在李棠小腹处。接着起身亲吻她的肚脐,温声道:“你阿娘是个急性子,等你出生,要慢悠悠的,好不?”
那语气中有从未有过的宠溺。
肚子里的婴孩翻动着身子,顶起一个鼓包。
“他动了。”李棠轻声道。
成欢的视线却已经收回落在她脸上,看着她颤动的睫毛和怒意渐消的脸,命令道:“吻我。”
吻我……
今夜之后,他不敢再渴求她的爱。
李棠抬眼看他,螓首微抬吻在他下巴处。
成欢却像没有讨到糖果的小孩,垂眼看她,蹙眉摇头。
真是贪心啊。
李棠便直起些身子,吻在他唇边。
像捉住了最甜蜜的果实,成欢翻身把她按在柔软的锦被上,吻了个天昏地暗。在悸动的炙热里,他开口问:“李棠,这天下若是你的,好吗?”
李棠喘息着答:“这天下,永远,是百姓的。”
一丝微笑在他唇角咀嚼着散开,带着苦涩的心满意足。
月已升起,外面很静,李棠睡下了。
有秋虫在窗棂鸣叫,像是没有章法的曲子。流云时不时遮掩月色,偶尔有细碎的光芒铺进室内,成欢便仔细看李棠酣睡的脸。
那么美,像是不小心掉落人间的神祇。
成欢躺在她身边,轻声开口道:“阿梨……”
阿梨,你可知道那魔若不能如意,会让你的百姓全部陪葬;阿梨,你可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吗?
天地万物,换不来一句她说愿意。
成欢有千言万语,却没有说出口。
天快亮时,他把手放在李棠隆起的肚子上,嘱咐道:“帮阿爹看着娘亲,不准她有别的男人。”
说完他又笑起来。
笑完了低声:“特别是北边来的,你要拉在他袍子上。不,阿爹给你留一把刀……”
晖和郡主府。
这一晚陈琉璃正要去净房沐浴,林奕来了。
他穿得很正式。圆领袍上装饰着名贵的珠翠,腰间系一块先帝赏赐给林府的墨玉。足蹬天丝裹羊皮短靴,没有佩剑,手里捧着一尺长宽的方盒。
那盒子里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看样子沉甸甸的。
“有事吗?”陈琉璃瞥一眼他头顶的花,那花瓣上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贴上去米粒般的珍珠,在夜光下熠熠生辉。
陈琉璃在心中腹诽他的奢侈。
不知道这花什么时候枯萎,就可以把珍珠摘下来卖。
这一路上过来,没有掉在外面几颗吧?
“琉璃,”他厚着脸皮唤陈琉璃的闺名,鼓足勇气道,“你我相识已有数月,郡主也已恩准我在府中走动,只是不知道你对我,可有倾心?”
说完这句准备了很久的话,林奕忽然又觉得“倾心”二字似乎太过贪婪,便立刻改口道:“若无倾心,好感也可。”
好感啊……
陈琉璃的目光从他的珍珠花朵上收回,撇嘴看他道:“为何问这些?”
“为了娶你。”林奕道,“事情太紧急,没有办法布置准备。明日我就要出门了,在离开之前,想问问琉璃姑娘,你,你……可否同意嫁给我?”
他紧张激动吞吞吐吐。
原来是求婚呢。
“你可知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陈琉璃板着脸问。
“姑娘不是庸脂俗粉,”林奕答,“可以自作决断。”
这一句马屁拍得不错,陈琉璃忍笑道:“今日是要私相授受吗?”
林奕郑重点头:“林某只要得姑娘一句愿意,此去心安。”
陈琉璃歪着头,眼睛转了转答:“本姑娘只能答应你,下次见你之前,不许别人。”
林奕眼中没有失望,咧嘴笑起来。
不许别人!
那就是要许自己!
这便是同意,便是喜欢我,便是要嫁给我,便是要给我生娃娃!
他想原地旋转,想把陈琉璃抱在怀里,想给她插一头的花打扮起来,再双双倒在锦被上。
实在看不下去他乐不可支的样子,陈琉璃问:“你这盒子里又是什么?”
“林府传家宝。”林奕面露羞愧道,“林氏祖辈数代经营,家里却没有什么风雅之物,实在耻于让县主过目。”
耻于过目还拿了来?到底是什么?
陈琉璃好奇地看着木盒,林奕讪讪道:“家里贫瘠,只剩下钱了。”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满满当当的银票和田产地契。
陈琉璃虽然喜欢钱,但是取之有道从不贪羡别人的。她竖眉道:“你把全部家当都搬来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给你,”林奕垂头道,“若姑娘嫁给我,以后便要管家。要管家,自然要知道家中多少钱。林某惭愧,这些污浊之物,还望姑娘不弃。”
银子什么时候成了污浊之物了?
陈琉璃很不满林奕这么说。
她伸出手接过木盒,交给身后的丫头,淡淡道:“既然林大人要出远门,本县主就代为保管几日吧。”
林奕喜出望外点头。
离开时,陈琉璃忽然道:“你头上的花挺好看的。”
林奕立刻把那花拔下来双手递给琉璃:“望姑娘不弃。”
“你那墨玉……”
墨玉到了陈琉璃手里。
接下来……
陈琉璃打量他一遍,脱掉衣服似乎不太妥当。
“好,去吧。”她挥挥手。
林奕喜滋滋地回去,一步三回头,撞在柱子上“咚”地一声响。
第二日天亮时,李棠发现成欢不见了。
没过多久朝堂上传来消息,说皇帝听了兵部尚书的谏言,命令成欢连夜启程赶往西北。
要让他亲自惩治杀死天山部主的兵马,并且到金国皇帝阿兀术宫中道歉。
西北道的节度使是管不住成欢麾下兵马的,所以派成欢去,倒也在情理之中。而且妻子已有身孕困居京都,皇帝不怕他在外反叛。
只是李棠不明白成欢为什么没有道别。
是怕夜里吵醒自己吗?
又过了半个时辰,伺候四皇子李城意梳洗的女官来报,说小皇子不见了。
李城意一直住在将军府,他虽然顽皮,却绝不可能在护卫层层严守下跑到外面去。
李棠沉下心,问睡在外殿看护的女婢,夜里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那女婢吓得抖如筛糠,想了许久才道:“似乎听到小皇子唤了一声什么,奴婢以为是梦呓,便没有起身看。”
“唤的什么?”李棠神情冰冷。
女婢颤抖着声音道:“四皇子唤……‘吃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