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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3-李宵圆和府君12

——“问问你,杀一人而利千万人,可乎?”

杌律转过身看向她,因为身高的缘故,他的头微微低着,俯视间,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

“你在让我帮你写作业吗?”他语含嘲笑。

“才不是!”李宵圆气嘟嘟地坐下来,“今日先生说,一人之性命和千万人之性命同重,不可为。怎么同重?死了一个人,伤心的是一对父母。死了千万人,便是千万父母,当然不一般重。”

杌律看着她笑了。

“原来殿下觉得,这是算术。”

“如果是你,怎么办?”李宵圆看着他问。

杌律唇角含笑低下头,漆黑的眼眸中泛起点点冷光,笑意褪去,郑重地吐出每一个字。

“李宵圆,你记得,若真有那一日,便杀了那一人,去救千万人。”

杀一人而利千万人,可为。这是师父曾教导过的话。

可是师父他没有说,若那一人是他自己,可为吗?

若那一人是她崇敬之人,可为吗?

若那一人是恩人,是亲人,是生生世世都想陪伴的人,可为吗?

师父你真傻。

李宵圆一刀劈倒护着杨珺的一名护卫,因为太用力,刀卡在对方骨骼里,有沉闷的钝感蔓延到手心。

好在她力大无穷。

抽出刀,再砍。

杨珺并不害怕,他有五万兵马,若他想要李宵圆现在就死,只需重弩围攻,任她有天大的本事,也插翅难逃。

“怎么办?”看着飞溅的血液染湿李宵圆的衣裙,杨珺皱眉道,“本王有些喜欢你了。

李宵圆没有理睬他。

她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翻身而下,迅速消失在视线里。

杨珺吃惊地跑到城墙垛口向下看,一只手臂猛然伸出勾住他的脖子,衣裙飘飞间,李宵圆已经又跃上城墙。

只是这一次,杨珺的脖子上抵着她的刀。

“你怎么能?”他吃惊道。

这是很简单的事,李宵圆只是在垛口下钉了一根木棍罢了。刚刚假装跃下城墙,其实是踩在木棍上。

她的运气一直很好,她赌杨珺会忍不住过来看。

“退开!”

李宵圆厉声道。

杨珺的护卫顿时退开数丈。

“已经晚了,”杨珺却并不害怕,“阵法已经开启,即便你如今困住了我,大不了等第三日,把全城恶民一次杀尽。”

“行吧,”李宵圆道,“不过在此之前,我要你为庐州百姓陪葬。”

匕首刺破脖颈,鲜红的血顺着衣领落下。正在这一刻,远方忽然传来密集的鼓声。

兵马出征,闻鼓声而进。

“是谁?”杨珺道。

有斥候骑马穿过法阵,急匆匆冲进城门来报。

“反军攻打我行军大营,已踏营而来。”

反军?

李宵圆心中一喜。

先祖,他来了吗?

一时间百感交集,她忍不住看向交战的方向。

“想去看看吗?”杨珺笑道,“他若来,阵法自解,下面也不会再杀人,七娘子更没有必要承担谋逆的死罪。”

李宵圆眉头紧蹙。

她如今的身份,是魏县县令之女。

杀了杨珺,她大可一走了之,县令李大人,却难逃一死。

“好。”李宵圆松开杨珺,护卫立刻把她团团围住。

“请七娘子自便,”杨珺笑着道,“既然李疏德回援庐州,本王和七娘子之间,便没有什么误会。”

李宵圆挟持他是想阻止他屠杀百姓施咒,如今李疏德回来,便无需担心术法了。

李宵圆被收缴兵器捆绑双手,她粲然一笑,浑然不惧地抬脚上马,轻夹马腹,马儿便向前走去。

可是没走几步,杨珺便抬手握住缰绳,翻身上马和李宵圆紧紧依偎在一起。

“滚下去!”

李宵圆身体僵硬,冷声道。

“你刚刚太淘气了,本王可不放心你离开视线。再说,”他笑着看向前方,“你如今是本王的人质。”

人质?

李宵圆迷惑不解。

杨珺不可能知道她和先祖的关系,又有谁能让杨珺觉得,她的性命可以拿来做筹码呢?

军阵向两边散去,露出前面进攻的兵马,目测仅万人。

怎么会?先祖可是有十五万兵马的。就算他不亲自来,派来的人也应该带着五六万兵马与秦王抗衡。

这不是在打仗,这是送死。

李宵圆穿过被击溃的军阵向远处看去,有一人身披玄青战甲,杀出重围向这边攻来。

秋日正午略微刺目的日光下,他手中的刀扬起落下,敌人在前方倒下,铺出一条淌满鲜血的路。他的脸被厚厚的兜鍪遮掩大半,但是仍然能看出面容。

好看,刚毅,让人心潮澎湃。

那是……

唐九郎。

唐氏九郎。

“你……”李宵圆惊呼出声。

“唐九郎,”杨珺的声音在李宵圆脑后响起,充满了自得,“哦不,本王应该称呼你,宇文泽。”

宇文泽,大周皇帝最小的儿子,明国公府大火后幸存的孩子,被告老还乡的尚书大人偷摸养在府中二十余年的遗孤。

便是他和李氏先祖一见如故,漏夜长谈,两军整编抗随。

可史书上他的名字到此为止,再也不曾出现过。

可杨珺却一直活到晋封太子,才在平乱中死去。

宇文泽已经单枪匹马杀到距离杨珺仅数丈处,他丢下大刀拉起长弓,对准杨珺。

因为杨珺藏在李宵圆身后,便如同对准李宵圆。

朝廷兵马也已经把他团团围住。这一次宇文泽插翅难逃,杨珺忍不住多说几句。

“本王去徐州,便是听探子说义军首领前往徐州,没想到本王被朝廷逆臣谋害,你竟然又救了本王一命。没有在徐州杀了你,便是本王报答你的救命恩情。你没有杀了本王,真是不知道为何。”

宇文泽看着他笑了。

“第一次不杀你,因为不知道你的身份。第二次不杀你,因为你我相交莫逆。第三次不杀你,因为她不想你死。”

宇文泽声音清朗,调整弓弦方向。

“你信不信,即便你藏在她身后,我也可以一箭击杀你。”

“你可以,但你不会。”杨珺呛声道,“你喜欢她,不是吗?”

随着他说出这句话,李宵圆偷摸解开绳索的手指停顿一瞬,向宇文泽脸上看去。

他神情不变,并未有被揭破心事的窘迫。

李宵圆稍稍放心,便听到宇文泽开口道:“我的确喜欢她。”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表白,且是大庭广众之下。李宵圆脸颊微红,旋即抽离情绪,看向宇文泽。

杨珺今日必死,只不过她还不知道如何在不影响师父的情况下让杨珺死。方丈大师知道她的窘境吗?会帮忙吗?

李宵圆心内百转千回。

“李疏德为什么没有来?”她开口问。

第一次,她直呼先祖名讳。

宇文泽似乎没料到李宵圆这么问,他想了想道:“我二人合计过,此时洛州空虚,错过时机则功败垂成。”

庐州百姓不过两三万人,为这两三万人,不值得损失十五万兵马。

这是杀一人利千万人的选择。

这是先祖的选择。

他们李氏皇族,都是这样的人。

李宵圆的心缩成一团,疼痛中攥紧手指。第一次,她为自己的血脉而羞耻。

“那你为何又来?”李宵圆问。

“没有为什么,”宇文泽磊落地笑笑,“我身后的兵马,都是庐州城跟着义军离开的人。他们放心不下妻儿父母,我便带他们来。”

原来是这样。

杨珺在李宵圆身后大笑起来。

“你啊你,亏你有皇族血脉,竟然如此妇人之仁。你不死,谁死?”他抬起手道,“放箭!”

就在这一刻,数百支箭矢朝宇文泽射去,而宇文泽手里的弦也松开。

这一次,他杀自己,利千万人。

李宵圆已经纵身而起,扑向宇文泽。

这一瞬间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

第一支箭射进宇文泽肩膀,第二支箭射进大腿,第三支箭射向心窝,却在这电光火石间停顿在入肉半寸处。

天地一起停顿,日光不再变幻,风静,鸟停,利箭在空中凝滞不前,如一幅画。

李宵圆神情从容穿过这幅画,接住了从战马上掉落的宇文泽。

他神情震惊看着李宵圆,再看看前后不动的军将。

他们脸上或狠厉或胆怯,而杨珺的身体下意识向后倾倒,要避开那支射向心窝的箭。

李宵圆牵起宇文泽的衣袖,向前走。

“你怕吗?”她问。

“你这么厉害呀。”他说道,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甚至忘记包扎自己的伤口。

“他不是我的师父,”李宵圆抬手挪开射向杨珺的箭,摇头道,“可他有我师父的心。你能不能不要杀他?”

宇文泽深深地看着她,神情含笑。

“你也不是李七娘子,”他说道,“但是,我能不能娶你?”

能不能娶……

李宵圆还不曾想过婚嫁的事。

她十六岁的人生里,充斥的只有学习。

她更没想过,有可能嫁给两百年前的人。

“你还要南征北战建功立业呢,说不定可以做皇帝。不能娶我。”

李宵圆狡黠地笑笑,一面轻抚马儿鬃毛。

“天可怜见,”宇文泽看着停在空中的箭矢刀剑,神情有些入迷,“见过这个,谁还要做皇帝。”

这个,是控制时间和空间的禁术。

李宵圆第一次用,还用得不太熟练。

这术法太难,她的手解开束缚后结了好几遍符印,还好最后一个,对了。

而因为使用禁术会有反噬,她以前觉得自己绝不会用。

“这个啊……”李宵圆了然笑了。

天下至高的权柄是帝位,可即便是皇帝,也无法干扰生死。

宇文泽高高举起手,捏住战马上杨珺的脸。

而杨珺一动不动任他捏着。

“好玩,”他笑道,“等我学会了,若谁想欺负你,我就让时间停止,狠狠甩他一个耳刮子。”

李宵圆哈哈大笑,今日弄明白了天谴原因,因为先祖的选择怨恨又难过,可所有的伤心,都在宇文泽的这句话里化为乌有。

笑完了,她说:“时间到了。”

杨珺的大脑是混乱的。

他眼睁睁看着面前飞来的箭矢,也看着四面八方朝宇文泽射击的劲弩。杨珺知道今日他或许一死,但他也觉得,宇文泽必死。

以或许一死换必然一死,杨珺认为很值得。

可下一刻,他却忽然觉得自己的脸很疼。远处的宇文泽不见了,却正站在马下,捏着他的脸。

杨珺心神大乱,从马上直直摔下。

林动鸟飞,箭矢掉落人马喧嚣,惊恐大叫的军士反应过来,围住了他三人。

宇文泽退后一步站在李宵圆身前,对杨珺道:“如今杀你易如反掌,让他们收弩退后!”

还未从宇文泽瞬间移动到自己面前的恐惧中缓过神来,杨珺尖声大叫:“你们退下!”

军士听令后退,一直退到弓弩无法到达的距离,方才止步。

宇文泽上前抓住杨珺,反绑他的双手,带他爬上战车,驾车往城墙下去。

军士们远远跟着,不敢太近,也不敢太远。

“命城中朝廷军队出城十里。”宇文泽道。

杨珺只是冷笑,笑到止不住弯下腰,在笑声中断断续续道:“原来你回来,是为救城中百姓啊。他们背叛朝廷,本王出城时已经交代过,全部格杀。这会儿,已经死完了吧。”

宇文泽大怒,杨珺又看向宇文泽身后。

“她怎么了?”他问。

宇文泽转过身,见一滴血从李宵圆手腕落下,接着越来越多,汇聚成手指粗的细流,掉落不停。

“你怎么了?”宇文泽放开杨珺,双手疾点李宵圆身上止血穴位,可却丝毫无用。

她脸上露出笑:“我真笨,没有早点杀了他。但是他也很笨,不知道我师父教过我最大的禁术,是死而复生。我要用自己的骨肉,来复活城中百姓。你知道七娘子投河的那个地方吗?等我死了,把我丢进去,我要回家。”

李宵圆身体虚脱般向下滑去,宇文泽连忙扶住她。

可就在这时,一个浑厚温纯的声音道:“没出息。”

宇文泽向杨珺看去,见他似乎换了个人。

面前的男人身姿挺拔地站着,神情冷冽目光却悲悯,他缓步上前,步履生风间似乎可见鸟语花香流水潺潺。

那是不同于人类的力量,那是接近于神的力量。

一时间宇文泽震惊地开口:“你是?”

“师父……”李宵圆回答了他的问题。

只有一个人,会说她没出息。

杨珺此时已经不是杨珺,他的举止、神情甚至气息,都是杌律。

李宵圆心心念念的师父,杌律。

“师父你醒了,你知不知道这个杨珺坏透了?你是不是来阻止他的?我该怎么做?我用了禁术,对不起,请把我的骨骸带回去。我,想娘亲了。”

虽然流失的鲜血正抽走李宵圆的力量,她却喋喋不休。

杌律走到她面前,手指并拢,轻轻按压她的头顶。

掉落在地的鲜血似乎被无声的力量吸引,脱离地面而起,干净又温暖地,重回李宵圆身体。

血止住了。

宇文泽目瞪口呆。

“师父,”李宵圆的头乖乖地任杌律按着,泪水却掉落下来,“城里的百姓,因为先祖,都死了。”

杌律深深看着李宵圆:“你回来救他们了,诅咒已解。”

李宵圆惊怔间抬头。

是啊,她是李氏子孙,他们李氏,没有舍弃百姓。

杌律轻轻抚了抚李宵圆的头。

“余下的事,师父来做。大弘朝以后,将国泰民安。”

杌律带着笑意,又带着不舍,时间在他这里似乎很缓慢,他看了很久,似乎要记得李宵圆的样子。最后他开口道:“往后余生,别给师父丢脸。”

说完转身面对偷偷围上来的军士,抬手一挥。

风云变色。

旋风平地而起。

龙涎香的味道迅速散开。

被强迫着站在城门外的百姓手脚解开,而之前被屠杀的人,也缓缓醒转。

“出什么事了?

“我不是死了吗?”

“娘!娘!是天神显灵了,儿没有死!儿身上连伤口都没有!”

“妞妞!我的妞妞,你活过来了!”

朝廷军士早被吓得心神俱裂,或疯癫或激动溃不成军,而庐州城内欢声雷动。

半刻钟后却又沉寂下来。

“睡吧,只当是一个梦。”杌律的声音传来。

死而复生又化梦给他们,让他们不至于因今日之事乱加揣测心神混乱。

“师父!你怎么这么厉害!”

李宵圆转过身,一把抱住了杌律。

杌律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像是用光了所有力气,他轻轻叹息道:“很久之前有个男人对我说,‘人总是要死的,死时没有遗憾,好过长生万岁。’如今,师父懂了。”

他的身体笔直地向后倒去。

一抹幽蓝色的光从杌律身体内钻出,裹挟着李宵圆,带着她一起消失无踪。

大弘朝元朔十五年春,李宵圆在凤阳阁醒来。

她抚了抚胸口,掀开窗帘看向北边。

北边是比皇宫还要高的龙首原,那里有三清殿,那里原该有她的师父。

可如今那里空空荡荡。

娘说,师父杌律曾因一念之差成魔,被迫在世间飘荡。可他如今一念成神,摆脱轮回苦海,挣脱枷锁束缚,回到他来的地方去了。

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原来师父,那么厉害啊。

可师父他是为万民,也是为我吧?都怪我没出息。

梳洗毕,李宵圆溜达着去太史局。

那里有许多史书,李宵圆一部一部地看。

之前关于迁民入庐州的记载,不见了。

那一张纸上记载着别的事,并未有被篡改的痕迹。

而关于宇文泽,庐州合编军队后,便仍旧没有半点消息。

这混人!自己救了他的命,他怎么没有做出一番事业来呢?大可轰轰烈烈,把先祖大人干掉也成嘛。

想到这里李宵圆笑起来。

她想起记忆里那张脸。

真好看,人也好。

大随,安化十二年。

宇文泽站在徐州城外,看着面前荷花凋谢后的河水。

她那时候,就是从这里来的啊?

她说若她死了,让我把她放进这里,她便能回家。

她的家是哪里?似乎,不是这个世界。

想到她那个师父不声不响把她卷走,宇文泽就觉得好气。

他随手攀折一根柳枝,轻轻搅动河水。

可柳枝却似被什么东西握在手里,接着一篷乱乱的头发浮出水面。

宇文泽大惊,伸手揪住那团头发,把浮在河水里的人抓了出来。

“你是谁?”他问道。

那人身上还热着,散乱的头发拨开,他看到面前一张人脸。

这人脸让他惊喜交加。

“奴家是……”女人开口道,“魏县县令之女,李宵圆。”

她从不自称奴家。

宇文泽的手顿时松开。

原来……

“你怎么没死?”

“我是想死来着!”女人也有些生气,“这难道不是黄泉路吗?”

宇文泽向官道的方向抬手一指:“那里,黄泉路。”

女人便湿哒哒向官道的方向走去,很快,他听到路人惊呼,听到有好心人要把她送回去。

巴结县太爷的机会可不多,他们会把李宵圆送回去的。

“真厉害啊。”宇文泽把手探入河水,“竟然把人家困在里面那么久,你自己倒是逍遥自在了。我得去找你问问,讨个公道。”

他脱掉靴子翻身入水。

河水冒了个泡,很快,什么都没有了。

“你……你是哪里来的?”

宇文泽感觉自己沉入水中,接着又掉在一团热乎乎的东西上。眼前白色的光芒消失,身边有人大声呼叫。

他勉强起身,看到面前站着一个身披袈裟的和尚。

他砸倒的,是这和尚钵盂里的斋饭。

“阿弥陀佛,”宇文泽双手合十,假装镇定道,“小子从远方来,要寻一个人,请问大师认识一位名叫李宵圆的姑娘吗?”

“阿你娘的头!”一根金光闪闪的禅杖砸在宇文泽身上,“你小子!去给老衲做饭!”

好在宇文泽的厨艺很拿手。

他老老实实地给和尚煮了一碗小米南瓜粥。

粥香扑鼻时,听到外面有人声传来。

宇文泽端着碗冲出去,见斜斜的夕阳下,站着一位女子。

她正和大师说话。

“子聪法师,听闻有人找我,本宫来看看。”

本宫?

这自称,竟然……

宇文泽向那女子看去。

她跟他认识的那个李宵圆身形一样,长相却不一样。

她很美,美得雍容又大气,像洛阳的牡丹,像九天的神祇。

可她这美里,偏偏又带着狡黠和娇憨,带着些顽皮淘气,更有几分英气。

这天下竟然有这么美的女子,可惜不是他要找的人。

有些黯然地,宇文泽收回视线,而那女子却向他看过来。

“不一样吧,”她开口道,“到底那里只有跟我姓名一样的人,没有长相一样的。你看到的我的样子,不过是大师做的障眼法而已。”

宇文泽惊诧地向她看过去,惊喜交加又难以置信。

李宵圆已经走过来。

盛装的她英姿勃勃。

她抬起手,按在宇文泽的胸口处。

“这样,记起来了吗?”

宇文泽觉得自己的心跳停了。

他抬手按住李宵圆的手。

“你,又来摸我吗?”

笑容在他脸上散开,他把粥碗丢下,一把抱住身前的女子。

“李宵圆,李宵圆……”

宇文泽喃喃道:“我想你想得好苦,我,不走了。”

(番外《九霄》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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