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睡。
想在她颀长的脖颈间留下咬痕,想把她剥得干干净净,让她尝尝西北男人的味道。
成欢曾经逛过最好的花楼,也曾抓来村女做营妓,但是所有他遇到的姑娘加起来,也没有眼前的女人鲜嫩美丽。
她的美浑然天成,带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自在,让人更想要去驯服,去掳掠。
他在心中掂量了自己一遍。
今日挨了打,伤腿疼得失去知觉,但他体内起了燥热,这热涌至身下,似乎崩裂开什么伤口,让他更加疼痛。
疼痛,又难以压制欲望。
不管了,先住进去再说。
成欢抬起头,极认真地看向李棠。
他瞳孔微缩,盯着李棠的眼睛,声音和缓又轻柔,像春风拂过水面,留下细微的波纹。
“我想待在你身边。”
就待在这美人身边,用双手,用牙齿,用能动弹的每一处,占有她。
李棠也正静静地看着成欢的眼睛。
这双眼睛跟她记忆中的不太一样,她的丈夫神情冰冷,眼神却藏着暖意。眼前的男人脸上含笑,眼神却如野兽一般滚动着欲望。若看得仔细些,那眼底似乎有可夺人心魄的锋芒。
她看着这一张脸。
真喜欢啊。
那时候她每日清晨起床,偏过头去,便见他躺在自己身边。安静地,注视着自己。
他睡眠很浅,提防皇帝提防朝廷提防刺客。可他从不提防李棠,长刀短剑就在屋中,可他没有怕过她会刺杀。在她身边,他安睡如婴孩。
后来,他甚至为了自己,放弃了要谋逆篡位的野心。
好想再次亲吻这张脸。
李棠深深地看着他,正要开口说话,忽然觉得心底一阵异样,裙边翻动的“卍”字金边反射阳光,刺得她眼睛酸涩,脖颈中的项链跟着滚烫一瞬,几乎灼伤肌肤。
李棠退后一步恍然回过神来。
“还不快抬将军去医治?”随着她的斥责声响起,心底翻涌滚动的欲望尽数散去。
她这是,怎么了呢?
成欢被护卫抬回将军府,虽然皮开肉绽,却也并不伤及性命。他咬着牙等太医敷药离开,趴在榻上把今日的事想了想。
今日在大理寺时,他的术法竟然对李棠无效。
是因为那神人禁止他伤害李棠,还是因为李棠裙角令人视之肃然的“卍”字形金边呢?
无论如何,今日的术法白用了。
想到子时便会到来的头痛欲裂,成欢气恼得攥紧拳头,狠狠捶向床榻。
“咚咚咚”几声犹不解气,他索性闭眼,幻想今日自己已经得手。
这是困于密室七年,他用来消磨时间的法门。
可刚刚幻想到李棠坐在他怀中为他解衣,门“吱呀”一声打开,母亲郑氏到了。
成欢的思想立刻抽离,对郑氏垂头道:“母亲。”
“你且把今日大理寺中的审讯情况一一道来。”郑氏手握一本卷册缓缓坐下,待成欢讲完,她神情肃重打开卷册,手指点着那上面某一处,重重敲击。
“那是什么?”成欢问。
郑氏摊开在桌面上的,是誊抄的大理寺关于成欢屠村一案的案卷。而她用手指点着的,是一个名字。
小姜。
“所有的证据都是她提供的。”郑氏道,“那便要她死。”
“不必,”成欢咬牙摇头,“只需要唤她来,让本将军劝一劝她。”
郑氏看着他,露出有些忧虑的神情。
“明日吧。”
“不,”成欢摇头,“就今日。”
这夜,街道上的更夫走过,“笃笃咣咣”敲击出声,子时到了。
成欢仍旧趴在床上,床边点着安息香,床头放一桶碎冰。傍晚时他睡了两个时辰,这让他有精力应对夜晚的酷刑。
就在打更声响起的一瞬间,耳朵深处“嗡”的一声巨响,如同有铁针直直刺入耳膜,头痛在瞬息间降临。纵然已经尝过这滋味,他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冷汗顺着额头、脖颈、后背、大腿,甚至手指迅速凝聚落下,湿透床单。
没有停歇和减轻,甚至完全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一把看不到的剔骨尖刀似在切割他的头皮,一点点削掉骨头和筋脉,刺入前额狠狠搅拌。
成欢大口喘着气,颤抖的双手向前伸,拖着自己的身体让头悬空在冰桶上方,接着一脑袋扎进去。
令人窒息的冰冷席卷他的身体,头脑中的疼痛变得有些麻木,麻木到失去知觉。
成欢需要的,正是失去知觉的休息。
这刺骨的冰冷和麻木,比之不久前的痛苦要好上太多。
可还没有等他歇上一时半刻,那剔骨的尖刀又来了。
这一次不在前额,而是在耳廓下方,脖颈之上。
不知道是幻觉还是诅咒,他能听到尖刀刺破血肉的声音,能感觉到滚烫的血液落下,感觉到那刀突然变得迟钝,像一把生锈的铁锯,左左右右,划拉着他的脖子。
快割断吧,割断吧。
他在心里想。
这非人的痛苦,到底是为什么?
为了——
报地底七年之仇,得天下地上之权,揽万民众生之财。
终于,有“咯吱”声响起,那令人胆寒的锯骨声不见,而四肢百骸突然热起来。
热流顺着血脉汇入头脑,突然那热似乎难以承受,接着成欢痛呼一声,从冰桶中缩头而出。
冰桶中竟燃起红色的火焰。
而成欢脸上虽然没有火,却似被火焰烧焦般疼痛。他感觉自己像是今日被剥皮烧烤的肥羊,滴着热油,如焦炭一般。可偏偏这时候,又有粗盐撒在身上。
让我死了吧。
在绝望中,他这么想着,挣扎着,终于渐渐无法动弹,痛晕过去。
可这晕眩也十分难得,因为片刻后,似有冷水浇入面门,成欢忽然醒转,看安息香的长度,竟然和痛晕前差不多是一个位置。
就这么反复被折磨,整整两个时辰。
终于,时间到了。
仆役进屋为成欢擦洗身子更换药物,而他终于闭上眼,沉沉睡去。
自始至终,郑氏都在窗外站着。
她手中一串佛珠,108颗,用南红和青金石相间制成,一边拨动一边吟诵经卷。
她渴望在自己的诚心乞求之下,佛祖能开恩消解儿子的苦楚,让成欢可以得偿所愿,得到所有想要得到的东西。
无论是皇位,还是女人。
“生气了吗?”这一夜,同样是子时,李棠伸手握住在值夜的崔青烨的手,把他从甬道上拉到御花园的小树林里。
树林不高,勉强可以掩护他们的动作,屏蔽敌方的探听。
羽林卫小队迅速散开,驻守在四面八方。
跟着李棠的内侍宫婢对视一眼,有人心慌有人欣然。
哎糟了,昨天我翻了崔将军一个白眼。
太好了,就知道崔将军和公主有戏,昨日我给崔将军递了一块擦汗的手帕。
李棠心中是高兴的,她抵着崔青烨的身子,把他按在假山上。
“生什么气?”崔青烨轻轻咳嗽一声,又抿唇似咽下什么东西。
“今日本宫维护了那人。”李棠道。
崔青烨一笑。
他的脸在月色里美得有些不真实,似是九天之上的神祇。
“怎么会,”崔青烨摇头,“我知道你想要那副壳子。不过还是算了,我现在这样……咳咳,挺好。”
李棠的小山眉微微蹙起,脸上带着些娇嗔,与他十指相扣道:“你说奇不奇怪?本宫今日在大理寺,竟险些同意了他的请求。”
崔青烨温柔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都怪那张脸,”李棠摇头,“那张脸令我无法忘怀,你我的许多事,一幕幕如在眼前。”
崔青烨笑起来。
“这有什么难的,”他道,“早晚有一日,你记得这张脸比较多些。比如我现在抱着你,你要记得这一幕。”
他心中有沉甸甸的欢喜,又有淡淡的担忧。他把李棠抱起来,抱得她踮起脚尖,整个人倚靠在他怀里。
但是这个女人是没羞没臊不老实的。
她一只手插入崔青烨腰带,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嘴唇靠近崔青烨,使劲儿亲了他一口。
崔青烨始终抿唇笑着,不让她的唇舌得逞。
但李棠有些警觉地停了下来。
秋日夜晚有些凉了。
她的脸上也渐渐冰凉。
“你……”她有些不敢说破,又不得不说。
“吐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