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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本宫不守寡了

水有些浑浊,却不算深。

符铭在水中避开沉船努力睁开眼睛,正见到邹卓胡乱扒拉着水草向下沉去。符铭努力露出水面长吸一口气,正要凫水去救邹卓,却有人在水中游来,一把拉住他道:“符大人,没事吧?”

那人神情充满担忧,正是钦差护卫。

“快救邹大人!”符铭和护卫一起钻入水底,把已经喝得半饱的邹卓拉出来。邹卓头发乱蓬蓬披在肩上,中间夹杂着污泥和野草,一只碧绿色的小青蛙“呱呱”地叫着,从他肩头跳下水。

“本官!”邹卓勉强提着一口气,扯住符铭的衣袖道,“险些死了!是谁?谁敢刺杀钦差大员?”

护卫已经把船夫带到,捆绑手脚按在地上。

“禀大人,我等在岸边警戒,看到他偷摸跳进水中,过不多久,船便翻了。”护卫禀告道。

船夫同样浑身湿透。

一个时辰前符铭带邹卓来散心,见湖边停泊着乌篷船。船夫正驯养鸬鹚捕鱼,符铭想借他的船游玩,他并未拒绝。却不知为何行到深水,听符铭聊起新政,忽然起了歹意,下水翻船,险些溺死他们。

“你叫什么名字?”符铭不顾身上衣衫滴水,开口问。

船夫约么四十来岁,眼睛红肿鼻宽脸方,穿粗布短衣,裤腿折起老高,露出黑黝黝的皮肤。听到问话,他冷哼一声扭头,一句话也不肯说。

“问什么话?”邹卓拿干布用力擦着头脸,震怒道,“直接杀了!这跟闯进官衙暴动的村民一样,都是暴徒!”

“杀!给你杀!反正也活不成了!”船夫抬起沾满泥巴的脸,一口吴侬软语,虽厉声骂人,听起来却并不可怕。

看来这是本地人。

符铭示意护卫把邹卓扶进马车换衣,他留在水边独自问话。

“却不知本官和邹大人,与你有私仇吗?”他一边拧干衣袖中的水,一边问道。

船夫摇头说没有。

他见符铭没有动刑审讯,湿着衣服却不动怒,渐渐神情放松,愿意多说几句话。

“小人害大人落水,情知该死。”船夫跪在地上道,“但小人愿意以死抵罪,只要新政不推行,这条命就算值了。”

符铭蹙眉道:“你不妨说说,这新政有何坏处。”

船夫叹气道:“大人有所不知,往年此时正是商贾收鱼制成鱼干,收粮食卖给朝廷的时候,家里靠这个也能挣几吊钱。可今年推行新政,商贾不能私自收粮,家里夏收的谷子只能堆着发霉,捕上来的鱼烂在院子里没人要。孩子们生病了,没有银钱买药,眼瞅着一个个起了高热。小儿子三日前死去,小人只能……包个破席把孩子埋了,就埋在前面土坡上。”

他说着掉下泪来,却并不擦拭,任鼻涕眼泪横流,哭道:“今日在船上,小人听说您二位便是负责新政的官员,又远远望见小儿子低矮的坟头,气恼之下犯下死罪。还望大人只杀我一人便好,莫要连累了小人的老婆孩子啊……”

他恸哭出声,任钦差护卫如何阻止也挡不住滔天的伤心。

符铭命人给他解开捆绑手脚的绳子,等他哭声稍停,开口抚慰。

“新政的确不允许商贾私自收粮,那是因为往年收的粮食未能得到好的调配,常常霉变在谷仓中。商贾喜欢囤积居奇,并不管百姓苦楚。逢低贱买逢高售卖害苦了老百姓,朝廷这才制止。你可听说过‘市易司’吗?”

船夫摇头说不知。

符铭叹气道:“这是本官的失职,州府上下官员推行新政,只给你们讲新政的坏处,并不讲好处。你们只知道商贾不收鱼粮,可知道官府收吗?市易司就设在州府衙门西,你家中不管是鱼还是粮,都可以带去卖。今年的收价比往年商贾收价高了两成,你可满意?”

船夫猛然抬头,脸上还挂着泪,震惊又难以置信道:“当真?”

“当真!”符铭点头,“这是因为西部的战事,粮草耗空,户部拨下的买粮银钱多。明日晨起,本官就等在那里,等你去卖粮买药。”

符铭尽量把道理讲得简单明白,让这可怜的打渔人了解新政,知道市易之法。

船夫心惊胆战起身,带着羞愧又带着想要卖粮的兴奋,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离开。

符铭对他挥挥手:“去吧!往后不要做违法之事。”

船夫眼眶一热就要跪地叩头,符铭轻轻拍抚他的肩膀:“劳烦你把市易司的地点告诉乡邻知道。”

第二日一大早,符铭踢开了市易司的门。

正门厅无人,绕过正门到后面配房,坐着个吃哑巴生煎的账房先生,乍然见钦差进门,他仓促间起身,藏起生煎躬身施礼。

“市易司已经开设月余,账房先生不算账,倒是清闲得很。”符铭出言喝斥。

账房连忙取出账本,抚去上面落的细灰,送到符铭手中。

“大人,”他愁眉苦脸道,“乡民们习惯把余粮卖给商贾,来这里的寥寥可数。到昨日为止,也才收了百多石粮食。昨日刺史大人们议事毕,特地来这里转了一圈,取笑小人,说是早晚拆了市易司。”

符铭冷笑出声。

没人来卖粮的原因他已经知道,是那些村民根本不知道市易司这个地方。

他抬头道:“从今日起,来卖粮的会越来越多,多到谷仓难以装下。”

账房露出深表怀疑的神情,正欲答话,忽然又有人进门。

日常陪着账房枯坐的小吏跑得太快,手中的紧酵馒头掉在地上来不及拾起,他掀起布帘惊慌道:“先生,快去前面,街道上堵起来了,都是来卖粮的村民!”

账房大惊,撇下生煎包子便往前厅去。越过打开的大门向外看,只见到街面上热闹非常。

村民们推着板车背着包袱,拥挤着吆喝着往市易司这边走,一边打听有没有走错,一边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卖粮。待到了市易司大门处,他们探头张望着道:“这里……收粮?”

“收!官家收!”账房立刻回答。

于是村民一拥而入,把自家粮食袋子拆开给小吏验看,一时间冷寂的市易司人潮汹涌摩肩接踵。符铭适时出去,站在街面上等待。

等村民们卖粮后拿着银票钱串喜滋滋离开,符铭便把他们引到不远处的告示栏。那里有桌椅十排,粗茶几壶,高处站着个说书先生,把新政内容一一讲解。

这些村民不识字,也弄不清朝廷文绉绉的政令是什么意思。如今有说书先生化繁为简生动有趣地讲解,时不时穿插些段子引得众人哄堂大笑,他们很快便弄懂了新政到底是什么,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符铭在远处看着捋须而笑。

不过他等了一整天,也没有见到那日的船夫。

再等一日,仍然没有见。

而且符铭惊讶地发现,来卖粮的民众中,有不少气力不济伴随剧烈咳嗽的。

到第三日,符铭决定去船夫家里看看。

可他还未出门,江南西道节度使陆廷之来了。

陆廷之行伍出身,四十来岁,国字脸宽下巴,圆眼高鼻,走起路来虎虎生威。他拦住将要出门的符铭,低声道:“钦差大人,从今日起就不要离开院子了。”

“出什么事了?节度使大人不肯推行新政,本官亲自来,还要阻挠吗?”符铭有些生气。

“大人有所不知,”陆廷之道,“小二泼乡那边,起了热疫。事实上不光那里,苏州城附近已有七八个村子染上,只昨日,便死了三十七人。”

符铭怔住。

八月底,他不知道棠公主说的是什么,但是苏州这里,热疫来了。

跟户部官员议过事后已经很晚了,李棠离开御书房走回寝殿,远远便看一个身穿白衣的人带着羽林卫缓缓走过,距离李棠十多步外停下,施礼后继续向前。

“崔将军稍候。”李棠开口道。

很奇怪,以前成欢总是一身玄青衣衫,如今崔青烨喜欢穿白色。

成欢像是要把自己藏在暗夜中,而崔青烨,总像是要故意让她看到。

宫婢护卫退开,羽林卫拱卫几个方位,而李棠和崔青烨缓缓抬步,边走边闲聊。

“本宫说过喜欢你,你可还记得?”她神情含着笑意道。

她似乎说过很多次。

以前他是成欢时,她忍着不能表达心意,如今倒是说得很顺口。

崔青烨的声音很和暖:“末将不知道殿下是什么意思。”

“这还不明显吗?”李棠停下脚看着他,伸手牵住他的手臂,“本宫不想守寡了,你今夜,就歇在寝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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