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李棠的羽林卫比陈琉璃更疑惑,因为监国摄政的公主殿下没有去御书房,没有去后宫,反而是一路向南走到宫城门口。
宫门已经落锁,但没有人敢阻拦她。
护卫恭谨地把宫门打开,羽林卫又派出两个小队紧紧跟随。却发现李棠没有出皇城,而是一路走到羽林卫值房,径直推开最靠里的那扇门。
那是羽林卫副将崔青烨的门。
看来是有事要密谈。
羽林卫为他们的主帅白夜容感到可惜。
临傍晚时白将军被礼部官员请走商量迎接金国使团的事,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要不然如今公主深夜密谈的人,就不会是崔青烨了。
真是运气差。
他们心中叹息着,悄无声息退后,继而严密守护那个小小的值房。
殿下在此,靠近者死。
熟悉的脚步声在屋外响起时,崔青烨迅速把桌面上的东西用桌布包裹好藏进衣架。
然后他收敛气息坐下,认真烧茶。
李棠推门而入,施施然坐在他对面。
崔青烨立刻起身施礼。
李棠没有像往常一样让他免礼,而是慢条斯理拿起茶匙舀一勺毛尖,等水烧开了沏满一壶,再细细分茶。
崔青烨恭恭敬敬站着,未经允许不敢坐。
李棠微低着头神情含笑。
真是不容易呢。
想当年成欢,可是从不把她这个公主放在眼里。举止傲慢行为无端,挑逗剥衣无所不能。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好,既然你要玩猫鼠游戏,本宫便奉陪到底。
李棠轻轻吹开浮叶,深闻茶香,淡淡道:“你是谁?”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问他是谁,这是最后的机会。坦诚和遮掩,是相反的结果。
托成欢的福,李棠已经不是好欺负和糊弄的人。
“末将崔青烨,”他立刻答道,“京都人士。”
如滚动的弹珠歪斜着落入浅坑,尘埃落定,李棠打定了主意。
“那么,本宫又是谁?”她声音冰冷,含着威压。
“殿下是陛下长女,大夏公主李棠。”崔青烨答,一板一眼没有情绪。
很好,竟然敢提本宫名讳。
李棠颔首:“本宫若有命,你敢不从吗?”
“末将不敢。”
“好,”李棠端着茶盏轻轻后仰,眯眼看着身姿挺拔的崔青烨,“脱掉外套。”
崔青烨神情微僵看向李棠,不知该怎么办。
“羽林卫就在外面,”李棠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露出挑逗的神色,“你是要自己脱,还是他们帮你脱?”
被下属脱光衣服,并不是一种很好的体验。
崔青烨抬手解开外衣盘扣,抽掉衣带,扬手把外衣丢在衣架上。
那衣架晃晃悠悠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险些倒掉。
李棠放下茶盏起身,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绕着崔青烨轻轻转了一圈。
“脱掉靴子。”她开口道。
崔青烨眉头微蹙:“殿下是在折辱末将吗?”
自从回来,他在外人面前称她“殿下”,但是在私下相处的时候,曾称呼她“阿梨”。
如今即便是私下相处,他也称呼殿下了。
他在刻意拉远他们的距离,让他们之间的试探充满隔阂。
“就当是折辱好了,”李棠背手踱步,兴趣盎然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崔将军既为臣子,不是应该谨遵上令吗?”
崔青烨暗暗哼声。
这天下哪里有让人脱衣服的上令?
你是昏君吗?
但他如今的身份是崔青烨。
崔青烨不能把李棠按在墙上,在她耳边威胁着说出甜蜜的话。
崔青烨只能听令,把靴子踢掉。
李棠很满意听到靴子落地的声音,她分花拂柳般走到衣架前,看到了被桌布包裹着的东西。
肤如凝脂的手指轻轻解开桌布,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
剥好却没有吃的葵花籽、核桃仁、杏仁以及包裹在油纸里的烤红薯。那红薯被剥得很完整,散发出醇甜的香味。
李棠神情微怔,接着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含着委屈和欣喜,背对崔青烨道:“你确定自己,不是成欢?”
“末将崔青烨。”他的声音平稳如常。
李棠猛然转身大步走到崔青烨面前,三两下解开他中衣的扣子,把他的亵衣拉开露出宽阔的胸膛和肌肉虬结的细腰,将他大力向后推,“咚”地一声推倒在床上。
她用了蛮力。
“阿梨!”崔青烨终于脱口道,“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
李棠懂了。
成欢失忆了。
府君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成欢的灵魂进入崔青烨的体内却失忆了。让这个人带着成欢的所有习惯,却独独记不起自己的老婆孩子。
府君惯能戏弄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那么李棠,只有用激烈的方式唤醒成欢的记忆。
她把沉重的步摇抽出丢在地上,散开发髻,解开盘扣,脱掉外衣,眼中带着果敢,神情肆无忌惮道:“我要做什么?我的丈夫死了,你却非常像我的丈夫。我要见异思迁朝三暮四水性杨花招蜂引蝶伤风败俗……”
她说着甩掉短靴,按住崔青烨肩膀的伤口,让他因为疼痛动弹不得,然后扑倒在他身上。
温热的体温瞬间传递到她身上,李棠舒适地叹了口气,枕在成欢完好的那侧肩膀上,在他脖颈上印下一吻。
身下的人轻轻颤动着,身体有些僵硬。
李棠再吻一次,让崔青烨的耳垂感觉到她靠近时的温热,威胁道:“你,到底是谁?”
崔青烨的心跳得像要破骨而出。
身体内滚烫的血液直冲四肢百骸,又汇聚起来在小腹下形成难熬的悸动。
他明白李棠的脾气和性情。
她养的那些门客虽然是按长相挑出来的,却没有一个和她有染。如今李棠趴在他身上撩拨,只是因为她确定了自己的身份。
如此执拗,宁肯毁掉自己在崔青烨心中的形象,也要把他的话逼出来。
她的孤注一掷让人心疼。
我是成欢。
崔青烨心中道。
可他的手紧紧抓着床沿,身体直挺挺躺着,嘴上却回答:“末将,崔青烨。”
“崔青烨,”李棠噙着笑道,“本宫要你。”
“末将不敢。”话音未落,却感觉到李棠的手指钻入他的亵衣,从胸口一路向下。
崔青烨连忙抬手按住她。
李棠趁机和崔青烨十指紧扣,螓首微勾,吻住了他的嘴唇。
错不了,这手相握的力度,和成欢一模一样。那么,接下来验证……
“你……”崔青烨喉中的声音被李棠封堵,化为绵软的欲望。
若他是成欢,便可翻身而起,把李棠压在身下。
肩上的伤不算什么,他这么久的思念无处倾泻,说再多的甜言蜜语不如灵肉交缠的心有灵犀。
可他如今是崔青烨。
给崔青烨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睡了监国摄政的公主殿下。
“殿下,殿下,”崔青烨从李棠唇下逃脱,开口道,“末将的确心仪殿下,可末将以为,该三书六礼求娶殿下,不该在这羽林卫班房,和殿下欢好。”
“本宫不怕,你怕什么?”李棠低头看着他,眼中是滚烫的光芒。
崔青烨道:“可是,这样有损殿下名节。殿下刚刚摄政,若传言出去,恐怕会引起宗室不满受到弹劾。”
前怕狼后怕虎的,看他这出息。
李棠心中叹了口气,若她的成欢记忆恢复就好了。管什么名节,野地里的汤泉也是可以的。以天为被以地为床都好。
眼前的男人竟然能忍住软香在怀的欲望。
看来他仍旧没有恢复记忆。
那就……再添把火。
李棠另一只手去剥崔青烨的长裤,刚刚触及想要的东西,忽然感觉后颈闷疼一瞬,接着脑中“轰”地一声,晕眩感袭来。
“你这蠢货。”她口中喃喃骂道,昏睡过去。
李棠醒来时躺在御书房春凳上。
她身上盖着薄薄的锦被,发间留着崔青烨的香气,可却未见他的人影。
门开了,阿萝送药进来。
“本宫这是怎么了?”她隐约记得自己要睡了崔青烨,几乎已经得手。可后来发生了什么就比较模糊。
“吓死婢子了,”阿萝抚胸道,“昨夜殿下去跟崔将军议事,却昏迷过去。崔将军原本要把殿下送回凤阳阁,却怕惊扰了小郡主,便一路用轿辇把殿下抬到这里歇息。太医已经来诊过脉,只说殿下有血亏之相,连夜熬好了补药。”
什么血亏?
李棠想起来。
是崔青烨亏心把自己打晕了。
而且他自己那么有劲儿,竟然为了避嫌,把李棠用轿辇抬回来。
岂有此理。
“本宫是几时回来的?”李棠问。
阿萝想了想:“子时两刻。”
李棠笑了。
她是亥时一刻去的,和崔青烨不过谈了两刻钟,却直到子时才“昏倒”抬回来请太医,也就是说,崔青烨抱着自己一个多时辰才把她送回来。
一个多时辰呢。
就算他想不起自己是谁,也不舍得把她送走。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没有。
看到李棠脸上难得的笑,阿萝念叨起来:“殿下想吃点什么吗?”
“本宫想做点什么。”
“做什么?婢子立刻安排。”
李棠扶额微笑:“本宫要养面首,选美比武招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