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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你快上线，你上八一八了！”
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我正在登录游戏，刚登录成功，就被系统消息刷屏了。
玩家“渣男去死”对你开启了仇杀。
玩家“为民除害”对你开启了仇杀。
玩家……
转眼间，身边挤满了仇人。
“白卿卿渣男，始乱终弃，滚出剑三！”
“渣男，长安小姐姐真是眼瞎了，才会做你女朋友。”
……
“渣男，搞大了长安小姐姐的肚子就不想认账了吗？”
被人莫名其妙骂了数百条之后我才意识到——我居然被人当成了线下约炮，使女人怀孕还始乱终弃的渣男？
搞大肚子是怎么回事？我就算有心，也没那个力啊。
我玩的这款武侠游戏叫作剑侠情缘三，简称剑三。身为一款存活了十多年的大型网络游戏，该游戏最主要的特点就是：八卦多。
我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八卦新闻的主角，还是男主角？
我只能赶紧去问小月。
小月是我游戏兼现实的闺蜜，也是第一个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人。
“怎么回事？这个长安是谁？还有我一个女的，怎么把人肚子搞大的？”
小月严肃地说道：“卿卿，你惹上事了。”
“嗯？”
“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还在调查中。”小月简短地解释道：“目前只知道你惹上了一个名叫故里的杀手帮，对方正在找各种理由仇杀你。”
“我，惹上杀手帮？！我都两年没玩这破游戏了，刚刚回归不到48小时。”
我本不想再玩这游戏，是禁不住小月的软磨硬泡才回归的，没想到刚回归就上了八卦头条。
“我知道，”小月的声音里满是为难，“我正在想办法联系故里的幕后老板。”
“故里老板ID叫什么？我去查。”
“就是你的绯闻女主角。”
绯闻女主角？我一时之间没想明白小月是什么意思。“嗯？”
“ID长安，就是说被你搞大了肚子的那个。”
我脱口问道：“女的？”这游戏里，女老板还真不多见。
小月反驳了我，“据我所知，是个男人。”
我：“……”
我一个女人，搞大了一个男人的肚子。
不愧是杀手帮，真会玩。
我找了几个人打听了一下，算是初步了解了这位故里帮主。
长安，男，身份不详，传闻是个富二代，一年前来到本服，一手创立了杀手帮“魂归故里”。
可是也有传言说长安其实是个大美人，不仅长得漂亮还很有把控男人的手段，所以才能让故里的那些副帮主们对他马首是瞻，不离不弃。
看来，当务之急就是逼这位叫长安的故里帮主现身。
我隐隐觉得不对劲：“为什么会有传言说他是个女人啊？”
小月也是一知半解，向我解释道：“我听说，是因为他的声音。”
“声音？”
“我没有亲耳听过，也是听人说的，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再说了，这游戏里的传言能当真吗？你明明玩了一个这么美的成女号，不还是有很多人怀疑你是个男的吗？”
哎，小月还是涉世未深呐。
对剑三这款游戏而言，性别是最不可猜的东西，很多妖艳的美女角色背后可能就是一个抠脚大汉。
别问我怎么会有如此深刻的领悟。
往事不堪回首。
好歹也是剑三老油条了，我还不至于会被这点小伎俩打倒，很快就给了吃瓜群众一份回复帖。
只是很显然，我在选择代笔对象的时候有失误。
我是疯了才会答应让小月来帮我写澄清帖。
看看她都写的啥啊！
“小安安，你误会我了，你看到的那个是我妹。我钻戒都准备好了，你这都把我拉黑了我也联系不上你，我是爱你的，你可不能带着我的孩子改嫁啊！”
看得我差点把晚饭都呕出来了。
“哎呀，不写得肉麻一点，大家怎么会信嘛。为了应对我这张帖子，听说故里帮会的副帮主们已经开了一天的会了。你说这些人也真是，之前我那么费力地澄清你是个女孩子，他们非不信，说是渣男甩锅的借口。这信口胡诌，却没有一个人怀疑了。”
看小月说得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我真恨不得将手中的面膜拍在她脸上。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个澄清帖的确奏效，现在所有人都觉得“白卿卿”是一个深情委屈的好男人。
热心的吃瓜群众不仅奉上了自己珍藏的几百招哄女友秘诀，还自发组成“搜救队”，去帮我找长安了。
小月一边刷帖子，一边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你说他要是真的出面让你负责，你怎么办？”
“他拿得出孩子，我就拿得出钻戒。”
小月看着我，捏着下巴，认真地评价道：“不错，是一个有担当的‘渣男’。”
不过，我这个“渣男”显然还没有修炼到家，至少时间管理这一块还有待提升。
我是一个培训师，在长沙这个城市打拼了五年，做朝九晚五的“搬砖工”。
每天连轴转的工作，让我几乎都要忘了游戏，直到接到小月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小月宛若尖叫鸡一般的刺耳叫声传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长安上线了。”
“长安？”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
“就是你老婆啊。”见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小月补充道：“故里帮主，那个‘绯闻女主’。”
我刚回到家，小月就兴冲冲地跟我说长安在等我的消息。
等我？这家伙污蔑我的清白，还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来找我？
我刚上线，就收到了一条密聊消息：“渣男你好，我是你在找的长安，你的钻戒准备好了吗？”
我赶紧回他：“你的孩子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你来找我。”
嗯？回答得这么迅速？难不成真的有个孩子，想让我喜当爹不成？
剑三是一款模拟江湖游戏，有江湖自然有各种各样的地图，剑三已经办了十多年了，大大小小的地图几十张。
长安给了我一个地址，是游戏里一个鲜少有人去的老城，但好在地方很好找。
呃，人，也相当好找。
我到老城的第一眼就发现了他。那一头闪耀的金发，那似血的红衣，那在风中猎猎飞舞的宽大披风，那站在城楼上孤独的身影，像极了古装电影里遗世独立的侠客。
在一边观战的小月拉着我的手，兴奋地说道：“土豪啊！”
“嗯？”
小月打开计算器，麻溜地算起账来。“他的头发是绝版的XXX，价值2W人民币，衣服是……这浑身上下加起来，可以买套海景房了。”
看来，这“便宜老婆”还是个土豪，豪到离谱的那种。
这么有钱，游戏里应该不缺人追捧，为啥还要自毁清誉诬陷我？
我还没想明白，脚下突然炸开了一朵烟花。
系统提示：长安侠士对白卿卿女侠使用传说中的海誓山盟。
炸烟花算是剑三常见的操作，一般用在游戏“结婚”现场，用以昭告天下：此人有主，勿扰。
下一秒，长安就已经飞下了城楼，稳稳地落在我的面前。
“卿卿，做我情缘（游戏里的情侣）吧！”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有些懵：“嗯？”
长安：“那要不，我做你情缘？”
这特么有区别吗？
没想到这个家伙还赖上了。
长安：“不然……”
他召唤出一只小狗。小狗躺在地上翻肚皮，憨态可掬。
我也不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自然认得这狗。
剑三的宠物都叫跟宠，主人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普通的跟宠做任务就可以拿到，特殊的就要花人民币了——比如现在他召唤出来的这只。
只是，我有点不明白，这货这时候召唤出一只狗来，想干吗？
炫富么？
还是想着谈判不成放狗咬我？
这时候，长安又发来一条密聊消息：“不然，让我做你跟宠也行。”
“……”大佬，您说这话的时候，不觉得自己的土豪高冷人设有点崩吗？
万万没想到，更崩的还在后头。
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包砸了过来：“现在你不帮我，我怎么给你孩子嘛，这是我一个人能搞定的事吗？”
“……说人话。”
长安：“事已闹大，为了维护我故里‘只能我负天下人，不许天下人负我’的声誉，请女侠帮帮忙。”
这我倒是能理解他。
我俩这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要是这时候我们没有走到一起，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只会认为故里帮主又一次被始乱终弃了。这样的传言对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杀手帮而言，的确有些丢脸。
但是……
“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的是散播不实八卦的人，而不是把八卦坐实。”
没想到他竟然不慌不忙地说：“我找到散播八卦的人了，是我兄弟，他们逗我玩，无意中把你牵扯进去了，我代他们向你道歉。”
“那你让你兄弟出来澄清一下不就成了？”
“他已经自罚10万金，并保证绝不再犯了。罚金我可以全部给你，再补偿你20万金，以表歉意。”
“现在的问题是罚金吗？让你兄弟出来澄清啊。”我不用再被人喊渣男，他也不用再“带球跑”。这才是重点啊。
没想到我这样合理的提议，却遭到了对方的反对。
“不行。”
“为什么？”
“他最近正在游戏里追一个姑娘，让我给他留点面子。”
这答案一看就是临时编出来的。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相信他，还答应他了？不是，澄清这个事一点也不影响他追姑娘啊，好歹也找个好点的理由啊！”
没想到，长安居然非常认真地说：“嗯，他是我兄弟，我信他。再说了，说出来一样有损声誉。”
我实在是，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就是摆明了要让我和他背锅了呗。
不过话说回来，我突然有点同情这人了。
被自己的兄弟送上八一八！
到底是什么人品，才能摊上这样的兄弟啊。
不过我是来玩游戏的，可不是来做慈善的。
“……你这个声誉，不要也罢。”
我拒绝了长安，拒绝得很彻底。
他要袒护兄弟我没意见，别拉我下水。
但我这个人吧，天不怕地不怕，还就怕粘人的，平时遇到个小猫小狗跟在脚边，我都会浑身不自在，何况现在多了一个大活人——虽然是游戏里的。
是的，我被那个叫长安的黏上了。
他一点都没有身为游戏土豪该有的高冷，就像是那天他召唤出来的小狗一样，我一上游戏就跟在我屁股后面转悠。
他居然真的做起了我的小跟宠。
我去清小怪，他带着一帮小弟在前面帮我杀怪；我去捡东西，他带着一帮小弟围在任务物品刷新点，路人想来捡东西，他们直接开路人仇杀赶走他们；我去护送镖银，他带着一帮小弟一路护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王来巡山了。
这严重违背了我低调游戏的原则。
我想把他“赶走”，拉了很多盟友，试过很多办法，都以失败告终。
不管我用什么手段，他都能一招化解——钞能力。
我把他拉黑，让他看不到我的上线信息，他就买通和我在一个帮会的帮众，实时报告我的上线时间。
我将那个吃里爬外的帮众丢进分帮，结果长安变本加厉，买通了我的闺蜜小月。小月和我一样，同是忘忧的副帮主，一个级别的，我踢不动啊！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就很离谱了。
小月这个全服有名，买外观从不犹豫的氪金富婆，会这么轻易被人收买？
不管我如何坚持独来独往，八卦的威力还是让我不可避免的和长安这个名字绑在了一起。在野外做任务的时候，偶尔还能收到来自陌生人的关心——
“哟，媳妇怀孕了还在玩游戏啊，不去赚奶粉钱？”
好吧，我本服第一渣男这个名头，看来是去不掉了。而每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兢兢业业陪我做日常的长安，顺势成了本服第一小媳妇。我们只要出现在主城，身边就会突然多出很多人。被人像看猴子一样围观，我很不适应。反观长安对此情况倒很是淡定。
“名人都这样，习惯就好。”
“……”
这样的“出名”，谁爱要谁要吧！
我来玩游戏是为了放松心情的，实在不想在游戏里还被人盯着，各种受限制。
不过对长安我也的确没办法了，我只能求他以后在人多的地方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
长安很爽快地答应了，每次一到人扎堆的地方，就会按照我规定的距离，跟在我身后，像是一条小尾巴。
八卦热度消散，没有人再来骚扰我了，我对长安的态度也有所改变了。
我发现这个人其实还蛮好玩的。
和把游戏当成例行公事，每天上线做完日常任务就下线的我不同。长安每天都会有新花样。
他带我去几年前出的老副本里面大杀四方，或是拉着我漫山遍野地寻找奇珍异宠，偶尔也会带着我去玩某些无人问津的任务。任务完成得到的小小奖励，也会让我们开心很久。
渐渐的，我对玩游戏有了期待。
小月偶尔也会打趣我：“哎哟，最近上线的频率多起来了哟，果然，有人等就是不一样啊。”
被她戳中心事，一时之间我竟不知如何反驳。
不过，我突然品咂出一些不对劲。小月怎么对撮合我和长安这么热络啊？
“你财务报表都弄好了？还有空八卦？！”
“哎呀，我这不是为了姐妹你的终身幸福着想嘛。你看看你都单身多久了。我早就打听过了，这长安比你才小两岁，虽然没看到照片，但是据说长得不差。发展发展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嘛。”
“你连人多少岁都知道了？”
“是啊，我还知道他是独生子，比你小两岁，父母老来得子可疼他了。四川的，家里是远了点，但是他现在不是来长沙了嘛，在长沙定居也不是不可以啊……”
“停，”我赶紧打住她：“你相亲呢？”
小月一下子说漏了嘴。“本来就是相亲啊。”
“相亲？”看小月那躲躲闪闪的眼神，我不给她想借口的机会。“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能有啥事儿啊，我就是觉得你和那长安也算是有缘分，试一试也好啊。”
缘分？
我才不信缘分这鬼东西。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小月见混不过去，只能老实交代。
“我这不是看你一个人玩游戏太无聊，帮你找个伴嘛。你想想，距离你上次退游这都过了两年了，你现在虽然回归游戏了，可是以前的游戏好友都已经走了，我要是不陪你，你就每天一个人独来独往，我看着都心酸。剑三这个游戏，就是要大家在一起玩才有意思，你现在这样当独行侠，迟早还得走。”
“所以你就帮我找了一个杀手帮帮主？”
小月神色略有些心虚：“这不是你们已经闹出绯闻了嘛，他也想找个人陪他玩，这现成的，不要白不要。”
“所以，我和他这出八卦也是你安排的？”
“怎么可能！我这不是怕你吃亏，在你们闹出八卦之后就去调查了他嘛，发现他虽然是个杀手帮帮主，但是口碑还不错，就顺手牵了个红线。”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你和长安见面的前几天。说起来这人也蛮好玩的，听我说了你的事之后就对你很感兴趣，蹲在墙头看了你好几天，还不许我告诉你，不想让你知道。”
居然这么早就把我卖了？！小月这货我还是了解的，没有好处她才不会这么积极。
“说吧，你拿了人什么好处。”
“他说会把他兄弟介绍给我，空少，长得贼帅。”
我猜到了小月不会为金钱所动，却没料到敌人居然使出了美男计！
交友不慎啊。
难怪我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堂堂一个杀手帮帮主突然变成了一个粘人小可爱，感情这是因为我和他初见的出发点就不一样。
我把他当绯闻对象，他却想泡我？！
人心不古啊！
敲诈了小月一顿大餐之后，这事才算翻篇。
查出了身边的叛徒，接下来就是解决长安这个小尾巴了。
我当然是没打算相亲的，别说他现实如何我一点都不关心，就连游戏里，我也没有找另一半的打算。
在他第二天又黏上来的时候，我直接开门见山问了。
“为什么是我？”
就凭他这一身外观，想追他的人能够塞满整个地图，就算有小月安排的相亲在先，他也不至于要抓着我一个人不放吧。
“众所周知，你是孩子他爹。”
我实在是不想再听到这个乌龙八卦了，赶紧打断他：“我说的是，我也不认识你兄弟，他造你的谣就算了，为什么要诬陷我？”
他也十分茫然。“他说是路边随便选的。”
我：“……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兄弟，让我如此幸运当选了？”
他一点都没听出我的反讽，还认真地回道：“我会帮你转达你的感谢的。”
我：“……”
毕竟是亲闺蜜卖我在先，事已至此，我只能缴械投降。更何况，游戏里多个长安这样的玩伴，对我而言不算坏事。
“我不奔现，相亲这事是小月胡诌的，所以你也别多想。”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良久，才回我，“好吧。”
我没心情关注他是不是有些失落，继续回复他：“至于游戏，让我答应陪你玩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是有条件的。第一，你和你的人以后不许跟着我。”
“别人可以，我不跟着你，怎么做你的跟宠。”
算了算了，一个人跟着总比一群人跟着要好。我勉强退一步，只允许长安跟着我。
“第二，跟宠你想做就做，但我不做你的情缘，我对情缘这东西有心理阴影。”
我故意说出这种类似于我允许你爱我，但是我不会爱你的渣男言语，想让长安知难而退，却低估了对方的脸皮厚度。
他很快就回了过来：好呀。还附上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是在下输了。
我有气无力地将我的第三个条件摆出来。
“第三，你算是倒插门，我们帮有帮规，倒插门女婿要通过帮主的同意，你必须得到帮主的认可。”
我们那个不着调的帮主是我最后的希望了，我敢打赌，在我们帮主的摧残下，这家伙绝对撑不过一天。
长安显然还没意识到自己将要面对怎样的修罗场，傻乎乎地应下了，还反问起来——
“你不是说我只是你的跟宠，不是你的情缘吗？这也算你们帮会的女婿吗？”
小伙子可以啊，居然都会抓我话里的逻辑漏洞了？
不过好在我混迹江湖多年，早练就了一身信口胡诌的本事，被人抓包也能脸不红心不跳。
我回他，“新收跟宠也要经过帮主考核。”
长安：“行。”
我所在的帮会叫作忘忧，在剑三开服之初就已存在了。这曾经叱咤风云的大帮会几经易主之后，在现任帮主柳大侠的领导下，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咸鱼小帮了。
这两天帮主云游四海不知去向，考核一事，只能暂时拖后。
不过这长安的热乎劲可没有因为考核推迟有半分冷却的迹象。他仍每天尽职尽责地做我的跟宠：我上线时，他第一时间出现在我的身边；我要下线，他站在原地可怜兮兮地守候，直至游戏里的人物消失不见。
只是游戏下线而已，愣是被他弄出了生离死别的感觉。
偶尔我忍不住了，也会劝他——“演戏而已，不必当真。”
长安：“我没有演戏啊。”
看到这句话，我很是头疼。虚拟世界谈恋爱最麻烦了，我吃过一次亏，可不想吃第二次。
“你不是说你只是为了维护你们帮会的声誉吗？”
“对啊，维护声誉所以做你的跟宠，做你的跟宠就要时时刻刻保护你。”
“……”
我怎么感觉自己上了贼船呢。
不过大部分时候，长安都是很安静的。我做任务的时候，他就在一旁打坐休息，要杀小怪，不用我开口他三两下就替我解决了。他还非常自觉地把游戏签名改成了：[白卿卿]的跟宠。
我：“……”
只是换了一个名词而已，好像和绑情缘也没什么区别啊。
算了，算了，反正我也没打算在游戏里找情缘，随便他怎么写吧。毕竟，有他在身边陪着我玩，也不算什么坏事——
因为我玩的职业是剑三比较吃香的奶妈，再加上角色是游戏公认的美女，走在路上时常有人凑上来：“小姐姐，一起啊。”
这个时候，他这个跟宠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只要长安往我身边一站，骚扰我的人大都识趣地走开了。玩游戏的烦恼也少了不少。
当然，要是没有小月这个时时刻刻都在出卖我消息的叛徒，就更好了。
八一八的热度渐渐平息，游戏也慢慢恢复平静。可是工作中的暗潮又汹涌袭来。
公司高层人事变动，空降了一个新领导，接替带了我们三年的老领导，直接掌管我和小月的工作。
我主做业务，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领导的变动对我影响不算大。
小月就不一样了，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办公室，新老领导的明争暗斗免不了波及她，导致她每天都和我吐槽。
我本来还觉得她的吐槽多少有些夸张成分，直到我拿着报销单去找新领导签字……
新领导翻了翻发票，眉头皱起，“白沁，你这个月的出差成本太高了，这个月的我就批了，下次要注意。”
我们这一行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外跑的，差旅费每个月都会产生，这个月也不算是最高的，所以她这样说，我十分不解。
“请问主要是哪个部分需要控制？”
她翻了翻发票，指着其中的几张油票说道：“你看，油票占了一大部分，公司给你配车不是让你公器私用的啊。”
公器私用？从公司三年前给我配车开始，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我身上。
一时间怒火中烧，我也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了。
“既然公司觉得我公器私用，那可以把车收回去。”
“我这是在传达老板的指令，说你两句还发火了？”
她都把老板搬出来了，我自然没有办法再继续争论下去，只能沉默地看着她。
她也换了个柔和的语气，说道：“也不是不让你用车，你也不能用得太过分啊。你看这一个月四五百油费的确不好看。”
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且不说我每天都在城市各个地方跑业务，哪怕就只是上下班通勤，一个月四五百的油费都不夸张。
我试探性地问道：“您平时上班开车吗？”
“我坐地铁。”
我点点头，不再和她讨论。
和她说油价有多贵，就像去和那个说“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聊民生多艰一样，纯属浪费口舌。
可她却来了劲儿：“你也可以坐公交、地铁啊。有时候地铁比开车快多了。”
“但是这样会耽误和客户的见面时间。”
“早点出发就不会了，公司现在推行开源节流，成本这一块要大家身体力行，从小事开始控制好。”
说着，她拿出了其他人的报销单，试图打感情牌。
“你看看其他人，报上来的开销比你少许多，考虑到你是公司业务最好的员工，公司对你已经格外优待了，你不能仗着自己有点成绩就骄傲啊。”
我扫了一眼她拿出来的案例，其他人的报销金额的确比我的少很多。可是他们每个月的工作量也不到我的一半。开讲座、见客户就意味着要出差，要产生活动费，差旅费。这些人每天在办公室喝茶，自然不会产生成本了。
心里有十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但是对方是顶头上司，我不好当面发作，只能憋着一肚子火，离开了办公室。
被这么一搅和，工作无心做了，游戏自然也没什么心情玩，但是今晚游戏里有个大型活动，参与活动会有大量的奖励，见我无心游戏，小月便替我上了号，挂机做任务。
等我夜跑回来，发现小月正在洗澡，但是游戏没退，电脑屏幕还停留在密聊界面。我刚拿起鼠标准备退出游戏，长安的密聊就弹了出来。
“小月，帮我照顾好卿卿。”
照顾我？什么意思？
滑动鼠标，我翻了翻聊天记录，这才知道小月刚登上我的“白卿卿”，长安就找上来组队做任务了。小月向他说明身份之后，整晚就在和他吐槽新领导，自然，我被领导找去谈话的事，小月也告诉长安了。
坐在电脑前，我敲下回复。“职场上受委屈是常有的事，不用担心，一觉醒来，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职场上受委屈是正常，可不代表这事就应该发生！卿卿心思重，她不说不代表不在乎，你好好开导她。”
长安还以为自己在和小月聊天，这么信誓旦旦地剖析我的心理，我都差点信了。
我故意逗他：“这你都知道了？说不定卿卿自己压根就不在乎呢。”
“我在乎！”
我的眼眶一瞬间红了，心里五味杂陈，对话框里的文字增增删删，却一句话也无法发出去。
下了线，关上电脑，心情却久久无法平静，眼泪很没出息地涌上来。
在办公室面对领导刁难的时候，我都没哭，可是长安“我在乎”这三个字却轻而易举地击溃了我的心防，让泪腺举手投降。
成年人，真脆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