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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个老师和三十六个学生

清晨,罗老师走出房门,吓得叫出了声音,门口趴着两条小蛇,正在扭动着身体。他迅速关好房门,找来两根树枝,慢慢地夹起小蛇,把它们送到远处的树林中。他从小生活在城市里,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蛇,当然很害怕。看着两只小蛇钻进草丛中,瞬间便无影无踪,他松了一口气。这时他感觉手臂特别痒,撸起袖子一看起了好多红疹子,大概是睡觉时被莫名其妙的虫子咬的。管它呢,慢慢就好了。这个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虫子,他得学会并且习惯和虫子相处,也得习惯小蛇的拜访。

罗老师一边走着一边欣赏山顶的景色,风正追着云雾跑。走出去很远,回头望望学校,蓝天之下,学校被笼罩在云雾中,仿佛随时会飞起来。他心中感叹着:真是云端的学校哇!孩子们一定会长出翅膀从云端小学飞到更广阔的世界。

学生都到齐了,罗老师认真地注视着三十六名学生,年龄从六岁到十二岁不等。他们身着破旧的衣服,黝黑的脸上沾满了尘土,但是每一双眼睛都那么清澈,那里有大自然的色彩,有日月星辰之光,还散发着山里孩子特有的生命活力,这正是城里孩子缺少的。他突然产生错觉,仿佛孩子们的眼睛是星星,他看到了最亮的一颗,那就是阿布,他眼里的光芒点亮了罗老师。他们的目光曾经穿越千山万水彼此瞭望,终于在这一刻相遇。

每个孩子都拥有属于自己的书包、文具以及书本,还有脸盆、牙具和毛巾等物品,这些都是公益组织为孩子们募捐的,孩子们欣喜地摸着这些宝贝,说不出地高兴。

阿布和达达成为同学,而且还成了同桌。

现在罗老师面临的最大的难题是语言不通,他把同学们带到水池边,比比画画地教他们洗漱,不停地重复着“洗刷刷,洗刷刷……”

“好的。”达达突然冒出一句汉语,罗老师激动地问:“达达,你会说普通话?”

“哦,会说一些。”达达回答,这都得益于看电视,他家一年前就有电视了,他看了很多动画片,差不多都能看懂。

“太好了,我有小翻译了。”罗老师像找到了救星一样高兴。

过了一周,小翻译达达几乎能听懂罗老师的所有话了,他跟在老师身边,老师讲一句他翻译一句,和孩子们的沟通问题解决了!这一周的任务是帮助同学们养成卫生习惯,学习学校的规章制度以及文明礼貌用语。

几乎所有同学都会说“老师好”了!无论在哪里见到老师都会热情地说“老师好”,这让罗老师很欣慰。半个月的时间,同学们都变成干干净净、有礼貌的孩子了,汉语水平也飞速提高,能与老师进行简单的对话,已经不需要小翻译了。可是同学们还不太懂得遵守课堂纪律,他们分不清上课与下课的界限。

下课时,罗老师带着大家玩老鹰捉小鸡、跳绳、拔河等游戏,操场回荡着欢笑声。孩子们都特别喜欢罗老师,满操场都回响着“老师老师”的喊叫声。

有一次,罗老师坐在石头上正看着同学们玩,七岁的女孩吉克金姑悄悄地绕到老师身后偷袭他,金姑猛地扑到老师的背上,吓得老师叫了一声。金姑哈哈大笑,罗老师干脆背起她转了一个圈。金姑个子小小的,扎着两根夸张的朝天辫,非常淘气,不仅声音大,力气也很大,她经常背着女生满操场跑,听说爬树也很厉害。

罗老师必须承认,课间时他和孩子们玩得很开心。可是问题来了,上课时罗老师发现金姑不见了。

“金姑哪儿去了?”

同学们大笑起来。海来果果是金姑的同桌,她指指课桌底下。罗老师不由得皱皱眉头,他走过去把金姑拉出来。

“哈哈,被老师发现了。”金姑嬉笑着说。

同样,在这一天的课堂上,阿布看见墙上趴着小壁虎,离开座位,跑过去抓壁虎。

“阿布,快回到座位上去。”

“等等,快抓住它了。”

达达也跑过去帮忙。

“在那里!”

“在这里!”

不少同学都扭过头去用目光追踪壁虎。

罗老师真的生气了,他疯狂地敲打着黑板,同学们吓得回到了座位上,他们第一次看到老师生气。罗老师严肃认真地讲了课堂纪律,以及不遵守纪律将受到怎样的惩罚。金姑、阿布和达达都被惩罚过,他们被罚站在教室外面。其实罚站算不了什么,主要是他们不愿意看到老师生气的样子,老师笑起来就像太阳一样,照得他们暖洋洋的。

为了让同学们养成遵守课堂纪律的习惯,罗老师想出了好办法。他教会了同学们课堂纪律口诀,同学们总是热情高涨地念口诀:

一二三—向前看,一二三四—坐好姿势,五六七八—闭上嘴巴。

上课期间,课堂纪律出现问题,罗老师就说:“请你跟我坐坐好。”

同学们齐声回答:“我就跟你坐坐好。”

同学们发言时经常忘记举手,罗老师又教给他们一个口诀:“坐端正专心听,要发言先举手。”

这招真灵验,经过反复规范,同学们一念口诀就像条件反射似的齐刷刷地用雪亮的眼睛盯着老师。

只有莫曲杰比较难对付,他是一名十岁的男生,特别逆反。罗老师说东他偏向西,比如老师要求发言要站起来,曲杰偏偏要坐着回答问题,还会把头扭到一边以表明坚决不合作的态度,不知在过什么瘾。罗老师想这孩子没准是快到青春期了,慢慢来吧,先了解他的个性和具体情况,再一点点引导。所以罗老师没和他较真,不过曲杰固执的眼神像一块沉重的石头。

过了几天,新的问题又出现了。这周有雨,到了周三出现了棘手的事情:教室外下大雨,教室里下小雨。老师正在黑板上写拼音,教室里开始滴滴答答地响,好多同学都被淋湿了。

“有雨披的披上,有伞的打伞。”罗老师说。

阿布撑起了伞,同桌达达也钻进他的伞里,他们小心地护住书本。果果和金姑都披着雨披,本子不小心被打湿了,她们心疼地把本子藏在书桌里写字。

教室里的小雨没有影响上课,罗老师镇定自若地讲课,同学们也若无其事地听课,凹凸不平的地上渐渐有了积水。

外面阴云密布,偶尔传来隆隆的雷声。但是读书声非常高亢,竟然从雷雨声中冲出来,震动着罗老师的心,他看着下雨的教室,看着脸上挂着雨水的孩子们,看着他们因专注朗读而张得大大的嘴巴,眼睛渐渐湿润了。他在心里说:每个童年都值得去守护,每个童年都应该有自己的童话,我一定竭尽全力好好守护他们的童年。

读书声在云端回荡,直到雷声消退,乌云散去,太阳出来。山顶变得安静,只剩下读书声。下课铃响了,孩子们冲出了教室,看见一弯绚丽的彩虹从山脚爬上来。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彩虹你好!”

孩子们都跟着喊起来:“彩虹你好!”

晚上,罗老师打开日记本,他来到大凉山的第一天就开始记录支教生活,他翻看着日记:

山里的生活确实贫困,孩子们不容易,从小就适应了物质匮乏的大山生活,土豆是他们赖以生活的主要粮食。孩子们早上来时带一小袋土豆、米饭或者玉米粑粑,饿了就蘸点辣椒面当午饭了。可是,他们依然是那么纯真可爱、活力四射…… trSZ9GRyR6fwAuPMwsnjT6VJEzITxW0neWMSVuyb0N3Chip14OLsSPijLQ9Rdn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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