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也算是京都排得上名号的世家,南北巷子喊一声郭大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郭晋安早年在晋南一代做煤矿生意,有了点闲钱后,跟着朋友跑来京都搞起了房地产,恰巧赶上了地产行业的东风,顺利上车。
接着一发不可收拾,偌大的家业越积越厚,人也有些飘飘然了,把晋南老家的亲戚全部接来京都安置,过上了上流人士的生活。
但郭晋安知道,他再有钱,在本地富商眼里都是个外地人,暴发户,不入流。
他不在乎,老话说得好,是金子到哪都会发光。
那些人越是狗眼看人低,他就愈加努力搞实业,在他孜孜不倦的积累下,郭氏集团已经敲钟上市,在全国市场占据了行业龙头地位。
原本一切都顺心如意,就在两个月前,郭晋安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在一片晦暗的森林里独自行走,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一个长发缠腰的妙女子。
女子朱唇轻启,白皙的手指向前一勾。
轻轻唤他。
“来啊。”
梦里的他不知为何,脚不由自主地向女人迈去。
春心荡漾,步履飘然。
他50岁的年纪,原配早早去了,孤寡多年的他,醒来后一直回味着那个梦。
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好事将近,那一阵子都心情极好。
可惜事与愿违,那个梦之后,郭晋安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了。
先是在某一天半夜,郭晋安睡着睡着,突然惊醒,醒来时竟然发现自己飘在半空中,四处探寻,竟然能看见躺在床上酣睡的自己。
郭晋安吓得惊声大叫,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就像是一团气,在空中虚浮着,上不去也下不来,也没办法动弹,直到自己的手机提示音响了一下,郭晋安重新失去意识,跌入无限的混沌中。
清晨醒来,还以为那是个梦,拿起手机查看,的确有一条半夜收到的消息,状态是未读。
这才是第一次,郭晋安并没有放在心上。
紧接着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郭晋安平时虽然没有个人信仰,只会逢年过节时拜拜财神爷和关二爷,自然也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经人介绍找到一位神经学的名医,对方解释说这叫“灵魂出窍”,总而言之,是大脑与身体的不同步造成的,并断言一定是郭晋安平时太过劳累,大脑又处于活跃状态,导致的结果。
郭晋安虽然听的云里雾里,还是听了医生的话,开了药,按时服用,注意休息。
别说,前三天还真有效,睡得也香,也不会乱做梦了,一觉到天亮,整个人都是精神气儿十足的。
到了第四天,怪异的情景又出现了。
只不过这次有些不同,郭晋安能清楚知道自己脱离了肉体,甚至还隐约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他听不真切,努力动了动身子,真就飘开了一段距离,缓缓飘向门口。
是个年轻女人的笑声,不大,断断续续,带着几分冷意。
郭晋安想出房间,却发现怎么都无法穿过门口,他似乎被封在这个房间里了。
他告诉自己不要慌,只是个梦,闭着眼睛不看不听不想。
很快,他又陷入了那片混沌,然后就失去了感官。
等他再醒来,又跑去名医那里求访,除了越来越多,种类各异的药品,郭晋安没有得到更加实际的帮助。
那些药他派助理查了下,都是治疗精神疾病的处方药。
先别说他有没有病,这些药吃下去,没病也会生病。
郭晋安将药放置一旁,开始寻访旁门左道。
找了一位自称是道家好几十代的传承人,听了他的遭遇,像模像样举办了场法事,花了大把银子不说,还让他喝下了一碗符水。
灵不灵验不说,郭晋安当晚就因为急性肠胃炎进了医院,一把老骨头被个江湖神棍骗了个彻底。
出院之后,他的身体更虚弱了,虽然没有再做梦,更加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郭晋安在招标会场,正坐在前排听项目简报,突然,耳边响起一个尖锐的女声。
“该死!混蛋!”
郭晋安一时愣住,左右查看,周边连个女秘书都没有,这声音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随后在夜深人静的傍晚,光天化日的大道上,还有人声鼎沸的会场里。
郭晋安又陆陆续续听到几次女人声音,看他行为异常,弟弟郭晋南关切地问,郭晋安不敢随意跟身边人说,尤其是亲近的人,怕对方沾染自己的晦气,搪塞了几句便过去了。
没想到更加怪异的事情在后面。
那阵子公司一块地皮中标后,正在寻找合适的开发商进行前期准备,投标会结束,他将标书瘫在办公室的桌子上,突然觉得一阵困顿,人就向沙发上倒去。
等他再醒来时,却发现自己端坐在办公桌上。
面前瘫着几份标书,上面还有一些看不懂的标记。
奇怪,自己明明在沙发上,怎么在座位上?
这些标书拿过来时都是崭新的,是谁闯入办公室了?
突然敲门声响起,郭晋安看到自己的秘书抱着一沓文件进来。
来得恰到好处。
“刚才有人进我办公室么?”
秘书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郭总,您的办公室谁敢随便进啊,就算是副总都不敢呢。”
没人?那就更奇怪了,桌面明显被动过。
秘书递了张纸过来。
“郭总,这是今晚庆功宴的名单,您看一下,是否还有需要补充的?”
郭晋安愣住了,张口问道:“什么庆功宴?”
秘书有些慌张的回答:“度假村开发案的庆功宴啊,您亲自下令定的,城南那块地皮您最终敲定跟世嘉建设合作,合同都签了,还让我定了会场,今晚举办庆功宴。”
秘书越说越小声,恐怕他发火似的。
郭晋安却大惊失色,激动得从座位上起身。
“世嘉?我什么时候签的!世嘉报价高毛利低质量差,我怎么会选择世嘉!”
秘书吓得连连后退两步,手跟嘴唇齐齐颤抖。
他从自己一沓文件中拿出了一份合同,翻到最后一页,递给他。
郭晋安只扫了一眼,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大脑中嗡嗡作响,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这是谁签的?
是他的笔记,是他的公章,甚至是他的书写习惯,安字的最后一笔潇洒甩了出去,连自己都无法否认的亲笔签名赫然在目。
可是郭晋安完全失去了这段记忆。
那一刻,他觉得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