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以来,科学研究日益专业化。在此背景下,很少有某一门科学的顶尖学者同时还能在国际组织与国家政治方面为社会做出可贵的贡献。做出这些贡献不仅要有能力、眼光以及杰出成就所带来的名声,还要摆脱民族偏见,致力于人类的共同事业,这样的人在当今的时代已不多见。据我所知,只有洛伦兹能将所有这些品质完美地集于一身。其人格颇有一些魅力:独立和倔强是学者的共同天性,学者们不愿顺从他人的意志,对于他人的领导往往也只是勉强接受。然而在洛伦兹担任主席期间,他所营造的氛围总能让人愉快地合作,无论相关人员的目标和思维习惯有多么不同。之所以能够取得这种成功,不仅是因为洛伦兹对人和事敏于洞察,对语言有高超的驾驭能力,更重要的是大家都能感觉到,他全身心扑在事业上,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把其他一切抛诸脑后。能让倔强者消除敌意的莫过于此。
战争爆发前,洛伦兹的国际关系活动仅限于主持物理学家的一些会议,其中最著名的是索尔维会议,前两届于1901年和1902年在布鲁塞尔召开。接着,欧洲战争的爆发给所有心系人类关系改善的人当头一棒。无论在战争结束之前还是之后,洛伦兹都投身于国际和解工作,尤其致力于在学者和科学团体之间重新建立富有成果的合作。局外人很难想象这项工作有多么艰难。战争期间的积怨尚未消除,许多权势人物迫于形势压力又拒不和解。洛伦兹就像一位医生,在与执意不肯吃药的固执病人周旋。
不过,一旦认识到某条道路是正确的,洛伦兹就会勇往直前。战争刚刚结束,他便参与领导了研究院(Conseil de recherche)的工作。该组织由战胜国的学者所创立,同盟国的学者和学术机构则被拒之门外。洛伦兹此举得罪了同盟国学术界,但其目的在于对该机构施加影响,使之真正具有国际性。经过不懈努力,他与其他一些正直之人终于将那些排除他人的冒犯性条款从研究院的章程中成功剔除。然而,恢复学术团体之间正常而富有成果的合作,这一目标尚未实现,因为在近十年的时间里,几乎所有国际科学聚会都把同盟国学术界拒之门外,被触怒的同盟国学术界已然养成不与人来往的习惯。不过,凭借着为美好事业奋斗的一腔热情,洛伦兹巧妙地开展了工作,现在看来,坚冰很快就有望打破。
洛伦兹还以另一种方式为国际文化事业做出了贡献:他同意为“国际联盟知识合作委员会”(League of Nations’ Committee of Intellectual Cooperation)效力。这一机构大约成立于五年前,当时的主席是柏格森,去年则由洛伦兹担任。在其下属机构巴黎研究所的鼎力支持下,该委员会在各个文化圈的知识活动和艺术活动领域担任中间人。于此,洛伦兹那智慧、谦逊而又富于同情心的人格也会把人们引上正确的道路,他那未曾明言但忠实履行的策略是:“不求控制,但求服务。”
愿洛伦兹的榜样有助于那种精神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