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面耶稣与保罗的生平我们可以看到,他们两人都受到了犹太人的迫害,甚至可以说是死于犹太人之手,而他们本是地道的犹太人,也是虔诚的犹太教徒。
这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他们要得如此的命运呢?
这是因为耶稣与保罗所宣扬的教义同犹太教的教义已经不同了、大不同了,所以他们才被虔诚的犹太教徒视为异己,必欲除之而后快。
那么基督教又是如何从犹太教那里分离出来的呢?又与犹太教有了怎样的区别呢?他们又是如何最后脱离犹太教母体、成为独立的基督教的呢?
我们现在来谈谈这个问题吧。
基督教之所以能从犹太教那里分离出来是因为它渐渐有了下面一些自己的特性:
一是有了自己的崇拜对象。
基督教开始时只是犹太教的分支,它的基本教义同犹太教没什么区别。犹太教崇拜的是耶和华,基督教的创始人耶稣所信奉的也是耶和华。在耶稣传道之时,他根本没有反犹太教的意思。相反,他乃是十分虔诚的犹太教徒。百分之百地拥护犹太教教规,即律法。他在登山训众时曾说:“莫想我来要废掉律法和先知;我来不是要废掉,乃是要成全。我实在告诉你们,就是到天地都废去了,律法的一点一画也不能废去,都要成全。” 而且我们也可以看到,每当耶稣与人论争,或有所行动时,总是从《圣经》出发,处处引用先知的话,证明他的话乃是符合教义和先知的预言的。例如他进耶路撒冷时特意骑了驴子,就是因为要应验先知的话。
您也许会问: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耶稣处处受到犹太教徒的迫害,甚至于死呢?
这里有很复杂的原因,最直接的我们已看到了,当耶稣进圣殿时,第一个行动就是将那些兑换银钱的、卖鸽子的赶走,说要洁净圣殿。这样一来当然遭到了原来从商贩们收税的祭司们、长老们的反对。这也就说明,耶稣虽然遵循犹太律法,但却坚定地反对犹太祭司们和长老们、反对他们利用人们的信奉捞取钱财的不义之举。这当然会遭到那些既得利益被损害的犹太教上层分子的反对。此外,耶稣也反对法利赛人的伪善和假虔敬、反对犹太教的一些陈芝麻子烂谷子式的教条和繁琐得不得了的仪礼。
耶稣这些主张遭到犹太教上层分子越来越激烈的反对,以致必欲除他而后快。这些人在犹太人中颇有身份,他们的主张自然得到了许多,甚至大部分犹太普通民众的支持。这就是为什么耶稣和保罗在犹太人之都耶路撒冷都遭到了迫害的缘故。
当耶稣和保罗以及他们宣扬的教义在大部分犹太人中遭到迫害与攻击时,他们却得到了另外一小部分犹太人以及其他许多非犹太人的支持。特别是保罗,我们讲了他的三次传道之行,在外邦赢得了大批信众。保罗为什么能获得这样的成功呢?我们已经看到了,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他不拘泥于犹太教的陈规旧矩,例如不要人行割礼,只要他们遵行诸如不奸淫偷盗等诫命,但这些诫命只是作为一个人所具备的起码品质,是理当遵行的,当他们听到做这样简单的事就能获得神的救赎时,焉得不乐而景从呢?
除此之外,耶稣与保罗所宣扬的一个重要观念是:耶稣乃是弥赛亚,是神的儿子。这些他们所宣扬的,我们在前面都见了。当他们作这样的宣扬时,他们自然得到了他们的信众的支持。因为这宣扬说弥赛亚业已来临,将要来救助他们,使他们永福。——试问谁不想永福呢?哪怕是在死后。
但与此同时,广大犹太教徒根本不同意这个说法,他们不但不敬耶稣,还要害他,如何会承认他就是那个将来要带他们去天国的弥赛亚呢?
这样就产生了基督教与犹太教一个根本的分歧:是否承认耶稣是弥赛亚?
那些正统的,或者说是跟着祭司们走的犹太教徒断然否认耶稣就是弥赛亚,认为真正的弥赛亚尚未来临,还要继续等待。
而跟着耶稣和保罗走的犹太人以及其他外邦的信众则相信耶稣便是他们苦待已久的弥赛亚,他已经来了,要来救赎他们。
于是犹太教徒与基督徒便在这里壁垒分明了:凡否认耶稣是弥赛亚的仍是犹太教徒,而承认耶稣是弥赛亚的便是基督徒了。
第二是基督徒们有了自己的经典。
我们知道,《圣经》分成“旧约”和“新约”两部分,其中“旧约”是犹太教经典,但他们却不承认“新约”。
基督教开始也只有“旧约”,后来由于他们有了耶稣这个伟大的导师和他的12门徒、有了保罗这个伟大的传道者之后,便有信众记录下他们的言行,录成一书,也作为他们信奉的范本,后来这便成了“新约”。
我们从“新约”的目录可看到,它共分27卷,其中有4部福音、一部传记——《使徒行传》、21卷书信、一部《启示录》。其中福音书是耶稣的门徒们替耶稣作的传,《使徒行传》是保罗等人的生活及传教记录,书信是耶稣的门徒们写的私人书信。
这些东西,就像撰写它们的主人一样,当然不为犹太教徒们所接受,却是基督教的经典。这样基督教徒们便有了自己和犹太教徒不同的经典——《新约全书》,两者合起来就是基督教的圣书——《圣经》。
而伴随着经典出世的当然是其中蕴藏的思想,如信奉耶稣乃是神的爱子、他是人类苦难的救赎者,他由处女怀孕而生、将为救人类于苦难而牺牲自己、被钉上十字架,然后又会复活、升天,如此等等,这些便成了基督教独特的教义。后来当一些富有哲学素养的人来阐释它们、深化它们时,这些教义便成了基督教的神学,其主体就是我们下章要讲的中世纪哲学之具体内容了。
第三是基督徒们有了自己的组织与团体。
耶稣和保罗一开始都是在犹太人中间传道的,他们的信奉者也主要是犹太人,所以这时基督教徒与犹太教徒打成一片,后来随着双方的背离,有了基督教与犹太教之分,基督教徒与犹太教徒也分离开来,这样基督教徒便不能再借用犹太教的组织,一个没有了组织的宗教就像一只没了螺壳的寄居蟹,当然会尽快解决这大问题——为自己的宗教建立组织。
最先,耶稣的门徒们、保罗的追随者们与他们所跟从的人是生活在一起的,组成了一个大家庭,过着“共产主义”生活,什么都是公有的,有饭大家吃、有衣大家穿,如果没有衣穿没有饭吃就一起挨冻受饿。
在这个原始基督教团体里是没有债务、更没有高利贷的,而这两样东西是犹太社会最常见的现象,就像中国人一到某处必开饭馆一样,过去犹太人一到某处必放高利贷——这也是他们受到憎恨的原因之一。耶稣初传教时就旗帜鲜明地反对高利贷,断然废止之。
在这个团体里,所有成员一律平等,这也是耶稣的教导之一,对他而言,所有人都是平等的,都是神的子民,他的父母兄弟门徒同普通信众一样一律平等。
《马太福音》里记载了这样一件事,耶稣的两个门徒雅各布和约翰请求耶稣准允他们兄弟俩一个坐耶稣的右边、一个坐耶稣的左边,那意思当然是明白的,他们要做众门徒的老大。
耶稣便如是回答:“你们知道外邦人有君王为主治理他们,有大臣操权管束他们。只是在你们中间不可这样。你们中间谁愿为大,就必作你们的佣人;谁愿为首,就必作你们的仆人。”
这句话不由令人想起来了《老子》中的话:
“江海之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是以圣人欲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后之。是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处前而民不害。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耶稣和老子也算是英雄所见略同,其实,他们的话在今天可以用一句来表达:干部是人民的公仆。
在这个团体里每个成员都要劳动,否则便没有饭吃,不过他们也有休息的权利——每个星期天都休息——这就是现在星期天休息日的来历,其最早的理论根据可以一直追溯到神的创造天地万物:
“天地万物都造齐了。到第七日,神造物的工已经完毕,就在第七日歇了他一切的工,安息了。神赐福给第七日,定为圣日,因为在这日神歇了他一切创造的工,就安息了。”
当然,人人平等并不是说没有管理者,那是有的,起先的管理者是耶稣的使徒们,如彼得和保罗等,后来随着信众的增多,他们便管不下了。于是大家开了一个大会。经民主推举,信众们选出了7个办事公道、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来行管理之责,他们便被称为“长老”,专门管理团体的日常事务。
再往后,由于组织进一步扩大,分散到了从叙利亚、非洲直到罗马的广大地区,各地都有自己的基督徒组织,而且一地的信众可能有成千上万,再一起生活当然不现实了。这样他们便分散过自己的日常生活,不过还是按期来听使徒们讲道。
讲道总得要个地方,信众们便选某地为聚会所,每次都在这里讲道闻道,后来更在每个聚会所立一名监督主持,又在他下面分出许多执事,叫长老,分管具体事务。
在这样的制度下,无论多少地方有教众、一个地方有多少教众,便都可以方便地生活和传教了。日久天长便逐渐成了基督教会的固定组织形式。
这种组织形式发展到后来便是基督教会,那监督就成了后来的主教。
这样,有了自己独特的崇拜对象——耶稣、有了自己独特的经典——《新旧约全书》、有了自己独特的组织形式——教会,基督教便脱离了犹太教,成为一种与犹太教迥然不同的新宗教——基督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