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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军没有重伤的，重伤的全都与正蓝旗的士兵同归于尽了。
那些士兵们知道自己重伤已经无法救治了，带着必死的决心要拉一个鞑虏兵一起下地狱。
战场很多可歌可泣的故事，朱由检没有看到，但他知道士兵们死伤惨重，这一仗下来，正蓝旗全军覆没，明军也损失惨重，甚至到了伤筋动骨的境地。
朱由检对阎应元道：“安抚好兄弟们。将阵亡的兄弟们的尸体都找到，名册也都统计好，后续也要做好抚恤的动作。”
阎应元点头：“臣明白，臣立即去做。”
朱由检对阎应元问道：“你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吧？”
“臣身体无恙，都是轻伤。”阎应元说道。
朱由检让阎应元退下去安排受伤的士兵，还有统计战死士兵的名单。战斗结束后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统计伤亡，为战死者抚恤。
想要让自己麾下的士兵愿意与敌军血战，就要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对于士兵的抚恤问题，大明朝一直都不曾重视，朱由检必须要提高士兵战死的抚恤，哪怕是国家再穷一点，也能穷了这些为国捐躯的将士们。
让朱由检欣慰的是，战死的高级将领还是比较少，义军当中战死的是最多的，一、二、三军底下都有几个师长战死，其余中高层军官将领活着的，几乎人人负伤，这说明还是没有人在战争中掉链子，面对着强势的清军，依旧是死战不退。
“还请陛下回济宁。”冯元飚对朱由检说道。
朱由检摇头：“朕就在这里的等一等黄得功和冯元飚的消息，另外让于七等人赶紧统计出来义军的伤亡情况，朕要清楚的知道这场战斗的战死将士们的名字。”
冯元飚迟疑了一下，对朱由检说道：“陛下，义军的伤亡很难统计出来，就算是于七所部的伤亡也难以统计，如果真要统计，也只能得一个大概的数字，很多士兵的名字是无法统计出来的。”
朱由检直问道：“为什么？”
“义军士兵多无名字，各个义军也没有来得及建立名册，不少战死的士兵甚至无人知晓其名字。三军在最后的战斗中混合在一起，各军又无明显标示，甚至哪些士兵是哪支义军的人都不知晓，这种情况下实在是难以统计。”冯元飚说道。
朱由检闻言，沉思了一会问道：“就是说，有些战死的士兵不知道名号，甚至我们都不知道他家住哪里，家中有多少人？”
“很多都不知道。”冯元飚说道。
朱由检沉默不语，这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这些士兵死了之后，无人知晓他的身份，无人知道他的籍贯，躺在战场上就这样成为了一具无名尸体。义军本就制度不健全，成军又仓促，条件也非常的有限，没有士兵名册，也怪不得这些军长、将领们。
“不能让他们白死了。”朱由检对冯元飚说道。
冯元飚提议说道：“陛下，花费大力气，是能厘清一些士兵的姓名籍贯所在的，终究还是会有一些人无法找到名字。”
朱由检对冯元飚说道：“那就花费大力气去办。你这个内阁阁臣，这点事能办好吗？南京那么多吃闲饭的官吏，天天正事不干，现在正是该他们干正事的时候了，给朕调过来，让他们负责战后伤亡的统计。山东各地的官员，尸位素餐的一大片，做找士兵姓名、籍贯的士兵总做到来吧？能调过来的都调过来。朕要尽全力，不能让这些士兵为国捐躯之后连性命都拿不下。”
“臣，遵命。”见到陛下发怒了，冯元飚不敢有一点点怠慢。这件事事关国家军队，关乎未来军队建设，不能有任何的差错。于大义，士兵们为国家战死，国家不能寒了还活着士兵的心，必须要让他们看到，为国家而死，是死得其所。也要让战死士兵的家属们，不能因为家中顶梁柱死了，全家成为破落乞丐。
义军三个军的军长一起来向朱由检请罪，朱由检没有怪罪在战斗中三个军都有一些逃跑的士兵，只是勉励他们好好去整顿军队，救治伤员，统计伤亡。
那些逃跑的士兵，自有三个军长去惩治，朱由检不会去插手。
……
孔有德等人的军队被豪格远远的落在了后面，当派出去的斥候告知孔有德等人豪格中了埋伏被围困之后，孔有德、耿精忠二人是不约而同的下军令全速前进，前往救援。
只是士兵们本就劳累，这段时日来行军都没有好好休息，刚刚坐下休息没多久要有跟着豪格骑兵后面吃灰，军队怨气丛生，那里还走的动。于是便是一路拖拖拉拉，哪怕是孔有德与耿精忠二人身边的亲卫部队也走不动了。
两位大清王爷没有办法，只能稍稍缓行，只希望豪格那边不会出问题。
“出什么问题？不会出问题的。那可是正蓝旗，正蓝旗的那些人各个都是精兵，以一当十。现在的明军是什么货色？精锐早就死光了，剩下来一些残兵败将，且看那河南、山东等地的义军，不过就是一群农民组成的军队。难道你认为这样的军队能打败正蓝旗？还包围圈，恐怕是刚刚被正蓝旗包围了。”耿精忠对担忧、一直催促士兵前行的孔有德说道。
孔有德对耿精忠的话倒是不敢全信，不过敌我双方实力相差悬殊这件事倒是真的。
“还是赶紧前往吧。这埋伏的兵马谁知道有多少明军，若是真让豪格吃了亏了，他定要把气头撒在我们身上，怪罪我们支援不利，吃几鞭子倒是小事，莫要将我们的爵位和军职都剥夺了，不然就真的沦为了奴才了。”孔有德劝道。
耿精忠看了看身后那些疲乏的士兵：“不是我不想走，是真的走不动了。若是你的军队还能走，那赶紧去，我随后就跟上来。”
孔有德哪儿不知道这耿精忠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不就是想要自己先上吗。
“明军这次投入十余万人。这场面埋伏战根据斥候说的，所见之人无边无际，比那芦苇荡都要密集，谁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我先上，那么一点人马，恐怕也起不了支援作用，咱们还是一起上比较妙。”孔有德说道。
耿精忠心中冷笑，你这狗日的不就是怕死吗，明说不就行了。
“那就不急着去，让兄弟们走的太累了，待会还怎么打仗？”
于是数万人一直缓慢的行进着。正是这缓慢行军，让豪格没有了援军过来，明军能全力以赴的对付豪格，而不用分心对付孔有德等人的军队。
等到战斗结束，孔有德、耿精忠二人的军队才走了一大半的路程，距离到达战场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两人废柴归废柴，但是为了随时能了解战场的情况，还是派了不少的斥候回去。
当听到豪格被明军围困，不得冲出的时候，孔有德与耿精忠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感觉到了有一点点不妙。
“要不咱们加快速度？老孔你觉得如何？”耿精忠对孔有德问道。
孔有德忙点头：“下令全军，加快速度，全力进发。”
距离战场只有二十里的距离，一道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打向了两人。
“战斗结束了。”斥候汇报说道。
耿精忠问道：“正蓝旗破阵了？明军大溃退？”
斥候回答道：“没有正蓝旗的活着了，正蓝旗被全歼，战场上所看到的就只有明军的旗子。”
耿精忠和孔有德两人没有说话，两人都同时倒吸了一口气。孔有德抓住士兵问道：“你是不是在逗老子？你是来消遣老子的吧？”
士兵急忙说道：“王爷，卑职绝对没有骗你们。战场确实没有正蓝旗的骑兵了，明军这个时候正在打扫战场。”
接着便又有数名斥候过来，确认战斗已经结束，正蓝旗全军覆没。
孔有德几乎要站立不稳，被亲兵给扶着，才不至于跌倒。耿精忠揉了揉自己的头，一脚让刚刚被孔有德抓着的士兵踹翻在地，耿精忠吼道：“敢消遣老子，说情报就直接说，告诉老子战斗结束了，还让老子以为正蓝旗赢了，我看你就是在耍老子。”
一面吼着一面拔刀，耿精忠将这名士兵砍杀死。
将长刀丢在地上：“孔兄，正蓝旗覆灭的消息不会假了。明军有问题，正蓝旗八千人，什么时候明军有这样的战斗力？定然是有大问题，赶紧停止行军吧。我们已经距离战场非常近了，明军此时肯定也注意到了我们，说不定就要派军队过来了。”
孔有德说道：“快传我命令，停止行军。列阵，准备战斗。”
“正蓝旗没了，这么一支上三旗就没了，豪格、鳌拜、索尼，还有正蓝旗里面无数的大清的勋贵、贵族，全都死了，这一战必然会让从朝野震动，我们两人能活着就是大罪，满清的那群人肯定会把所有责任推到我们两个身上，给我们冠罪名也离不开救援不力，最终的结果无外乎是将我们满门抄斩。”耿精忠对孔有德说道。
孔有德闻言，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忙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前进是死，后退也是死。这些明军能打败正蓝旗，我们怎么会是对手？如果就此撤离，我们回到北京，同样是死路一条。”耿精忠说道。
孔有德问道：“你的意思是投降？”
“投不了，我们投大明，那崇祯皇帝会立即把我们杀了。别忘了前段时间他昭告天下，凡是投降的满清的皆不赦，人人见之而应诛之，我们是上了必死的名单，现在投降大明纯属是死路了。”耿精忠说道。
孔有德又问道：“投降投不得，那我们回去又回去不得，该如何？我全家老小可都是在京城中。”
耿精忠冷笑道：“你全家老小在投降满清的时候不都被崇祯皇帝下令杀死了吗？现在你府中的那些人女人和儿子，不都是后来的？担忧什么，且大丈夫当有凌云之志，何必为儿女情长所拖累。”
“你说如何！”孔有德咬牙问道。
“我们投不了大明，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那就是去投降李自成，我们与李自成并无大仇大很，李自成肯定会接纳我们。”孔有德对耿精忠低声说道。
耿精忠抬眼看向孔有德，对孔有德说道：“你说的也对。咱们两个从来没有跟李自成正面交手过。但是那尚可喜，撵着李自成跑进了山西。我们去投李自成，李自成定然会接纳的。”
“去投了李自成，虽然没有什么王爵，但也好歹不是在满清这边被视作奴仆了。”耿精忠说道。
两人一合计，当即决定撤退，前往山西投靠李自成。
“若是咱们带少了兵马去投靠，必然不会得重用。不妨多带一些兵马前往。”孔有德说道。
“正是此理。”
“让那些蒙古人去与明军交战，我们带一部分精锐先走便是。”孔有德说道。
论道使坏主意，孔有德可不就是刚刚那个拿不出办法，手足五促的人了，这会使坏他就是思路清晰。
两人当即下达了军令，让麾下的一部分不受人待见的部队以及一些老弱病残顶在最前面，然后又让蒙古人在后。这样也是为了不让蒙古人起疑心，毕竟是两人的汉人军队顶在前面不是。而孔有德与耿精忠二人则带着精锐部队在后，等待明军的到来。
不消片刻，斥候来报，明军已经来了。孔有德立即下令对明军发动进攻。
摆在阵型前方的汉人士兵和蒙古人得到命令就发起了进攻。孔有德与耿精忠两人合兵一处，带着共计一万五千余人立即往北而走。
前方战场还在交战，对于孔有德和尚可喜两人的逃窜，根本不知情。
这些残余清兵与明军交战了小半个时辰，才得知主将们早已经带着主力部队已经跑了。崔战和黄得功两人虽然知晓尚可喜跑了，分了一部分兵力去追，只是大部队被拖住了一会，再有得知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是孔有德、耿精忠逃跑之后的两刻钟了，追也追不上了。
大量的清兵选择了投降，还打个屁，主将是把他们抛弃了，被当成棋子用来拖延明军的脚步。大家都不傻，总不能这个时候还卖命的一般跟明军死战到底吧。
这一场总共历时都没半个时辰，临近战斗结束，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了。
黄得功和崔战打扫了这片战场后，黄得功派了斥候，严密监视孔有德与耿精忠的逃遁。
“孔有德和耿精忠不可能再回到北京去了。这两人打仗不行，却是这天底下数一数二的投机分子，保命的本事是一手绝活。他们不能去北京，也不可能投降大明，很有可能是去投降李自成了。”朱由检得到了消息后，稍微一思索，便想到了孔有德与耿精忠做出的选择。
树下打着火把，照耀的这里一片光亮，朱由检的皇旗立在大树旁。张煌言等五个中书舍人还有一干将领，以及冯元飚都已经忙的差不多了。
冯元飚说道：“陛下，李自成会接纳他们吗？”
“带走了一万多的精兵。这些精兵可不简单，可都是投降鞑虏的精锐汉人士兵，李自成不可能不接纳的。”朱由检说道。
冯元飚道了一声可惜，朱由检不免笑了笑：“这就是什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让李自成这个狗东西，平空得了一万多的精兵，而大明则是损失惨重，之后还会让鞑虏格外的仇视了。”
“不过也罢。起码我们抗清的力量是增加了。李自成是不会跟鞑虏和解的，这样一来，鞑虏损失了一个正蓝旗，又损失了一半的汉人士兵，此消彼长之下，清兵想要短时间再南下，基本上已经不可能。我们有一段时间可以好好的养精蓄锐了。”朱由检说道。
用战争来换取休养生息的时间，这是一早就定下来的基调。这场战争用最大的力度来削弱清兵的实力，便越是能阻止清兵南下。
看到身边都是包扎着伤口，缠着布条的将领们，朱由检又看了看天色，对众人道：“都还没有吃东西吧？”
“陛下，大家都不饿。”阎应元说道。
朱由检骂道：“装什么犊子。都听到你们肚子叫了。好吃的东西没有，军队里面就只有干粮了，等日后在请你们喝酒吃肉，今日就先应付着吧。”
让士兵拿来干粮，朱由检与在场的这些将领们一起分食了一堆干粮。这些干粮有炒豆子，好一点的有冷馒头、大饼。更好一点的伙食就是有些待遇好的军队士兵，带着的干粮袋里里面有米、麦、高粱之内的食物，只需要往锅里煮就行了，不过终究还只是少数军队能吃的这么好。
大多数的明军士兵，吃的都是干粮，被俗称为穿孔烧饼，这种烧饼只有巴掌大，用料十足，中间有一个小孔，用绳索将数十个烧饼穿成一串，一串这样的烧饼能让一个小队的士兵饱餐一顿。
南方军队用的多的还有另外一种干粮，就是煮熟了米饭晒干，然后用油盐炒一下，需要吃的时候可以干吃，也可以用水泡着吃。
明军的行军干粮大致就是分为这些，尤其是炒米，更是能储存久、易携带、容易饱等各个优点。这玩意就应该大力推广，制作成本比那穿孔烧饼都低。
朱由检和诸将们这一顿干粮是全军凑过来的，各类都有。朱由检还是喜欢吃这个炒米，吃一把炒米，喝一口水，没几下就能把肚子给填饱了。
“朕是这么一个打算。朕或许要在徐州待一段时日，等黄河—山东防线巩固完毕，再与李自成的界线厘定清楚，才会回南京。所以，这些时日朕与你们还是能相处很长一段时日，朕是这样安排的，义军三个军暂时留在徐州，朕来亲自督促你们对义军进行重新整编，整编完之后，朕给你们官职，各自分配防区。不过在整编的过程中，山东、河南等地的军务朕会分派给黄得功、崔战、高杰等人。你们三个军长可有意见？”
“臣没有意见。”首先开口的便是万寿祺了，万寿祺的第二军这次逃跑的士卒最多，他是彻底没有了颜面。陛下没有怪罪他，反而勉励他，更是让万寿祺羞愧不已。整顿军队是好事，万寿祺更是巴不得。
“臣也没有意见，愿意在陛下的带领下，练出一支强军来。”朱帅钦也跟着说道。朱帅钦想要让自己的这个军长名副其实，整编就是一个好手段。
于七反而是最后一个答应的：“臣也愿意。”
朱由检刚刚分别看向三人的反应，三人都神色不一样。朱由检也没多说什么，反而重新将目光看向了朱帅钦。
“朱帅钦，麾下兵马这次损失最严重。战死的师长更是有三个，编制不会取消你的，你要想办法让你的军队满编，你可在家乡等地府县招募兵马。另外两支义军也一样，编制给你们了，你们最先要的就是给朕满编，然后才进行整编。”朱由检说道。
“说完义军的事情。再说下其他事情。这场战斗你们都经历，你们部队有哪些不足，有哪些亮点值得你们吹嘘出去，让其他人学习的。都给朕写一份书面报告出来，附带对这场战争感悟，字数不得少两千字，给你们七天的时间写出来，不准找人代笔。”朱由检下达这个命令后，众将领面面相觑。
朱由检见众人沉默：“怎么？写不出来？这种总结非常的重要，能让你们看到你们自己的不足，也能让你们互相学习和进步。不能打完一仗，就打完了，战后就你们得到了功劳，这打仗的本事却一点也没有长？”
冯元飚插嘴道：“你们还不明白吗？陛下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就是把你们每个人都培养成能独当一面的将才，还在这里犹犹豫豫。”
黄得功一脸窘迫，红着一张脸说道：“陛下，可是臣不识字。”
朱由检瞪了他一眼道：“难道还要朕给你找教书先生来教你黄得功认字吗？你黄得功请一个教书先生还是能请得起的吧？”
“臣不敢。等此间事毕，臣立即就去找人请教。”黄得功说道。
“其他人相信没什么问题，都是识字的。朕不要你们写文章，不要什么辞藻华丽，反而是越朴实越好，把你们自己想的都写出来，不要说空话，大话，朕只要大实话。可懂了？”
众将纷纷领命，心里盘算着这玩意怎么写。
朱由检看向冯元飚：“你也写。对于军队后勤、抚恤这一块你都要写出总结出来。”
“臣，遵命。”
朱由检还有几件事欲要说，那边便一阵大呼小叫，朱由检朝着那战场上一堆火把的方向望了过去。崔战站起来道：“陛下，我去看看。”
“我去吧。将军你有伤在身，好好休息。”姜束对崔战说道。
朱由检说道：“让姜束去就行了，你坐下吧。”
崔战与清兵的对战中，被流矢射中了大腿，就差两三寸就要伤到他的命根子了，可以说是命大了，朱由检刚还在笑称自己这个瘸子腿好了，你崔战也要当一段时日的瘸子了。
“朕先再说一件事，朕白日的时候让你们好好统计伤亡名单，并且不惜代价都要统计出来，是朕要打算重新改一改阵亡士兵的抚恤待遇了。过去的抚恤待遇朕就不提了，刚吃的东西，听了让人反胃。抚恤最重要的还是要落到实处，你们现在都是朝廷的实权将军，朕想要听听你们的意见，不过不急着现在说，明日白天朕会召开军事会议，会议上再讨论，回去之后你们得好好思考下。”
在过去对战争中，士兵战死是没有抚恤的，朝廷连差遣活人的军饷都发不出，别说什么抚恤金了。就算是万历三大征时期，大明朝对一个战死士兵的抚恤都只是不超过三两银子，哪怕是游击将军的抚恤都低的可怜，《经略复国要编》记载，在第一次作战当中，明军阵亡了1241名官兵，详细记录，史载：阵亡官九员指挥二员，每员银十两；千总二员，每员银八两（内杨虎路远，加银二两）；把总二员，每员六两；百总三员，每员五两；军丁一千二百三十二名，每名银三两。
这种抚恤已经低的吓人了。当时明军士兵的军饷，一个月大概是一两银子到二两银子，这抚恤只是两到三月的工资。
这种军队福利，是真的不把军队士兵当做人来看。就这样，还怎么指望士兵们为国家而战。
朱由检是知晓，这是祖传艺能了。明初国家不富裕，洪武朝给军队的抚恤并不高，但是随着明朝中后期，因为世界贸易的缘故，大量的白银流入中国，导致通货膨胀，这个时候还是维持两百多年前的标准，美其名为祖宗传统，靠着这种制度惯性来给朝廷的不要脸当遮羞布，简直就是无耻。
不能再让这种无耻上演。文官们过的舒舒服服，过着人上人的生活，凭什么保家卫国的将士们死了都没有保障？甚至连棺材都购置不起，家人后代沦为仆役的更是不少。
文武之间的待遇，天差地别。
莫说是这乱世，哪怕是承平时期，文武也应该并驾齐驱，什么狗屁臭毛病惯得太平时期就得打压武人？就得尊崇文人？一句治世当重文轻武就选择了自断一臂，何其的荒谬与短视。国家过分重武也不行，国好战必亡，但也不能让文压制武一头，这算怎么回事？
文武并驾齐驱，才是让国家健康发展下去的正途。看看中国历朝历代，哪个在青史上留下赫赫威名的帝王，不是重武崇文，文武兼容互济。
朱由检是下定了足够的决心来打破现在大明朝的文武平衡的。抬升军队的地位，第一步就要把战死士兵的抚恤提升的这件事做好。
提高阵亡战士的抚恤，这是一件大好事，众人立即就开始了交头接耳的讨论。
那边姜束带着一名清兵走了过来，对朱由检行礼：“陛下，发现了一名清兵的将领。这狗日的趴在尸体堆里装死，被补刀的士兵戳了一枪也没有吭声，忍着疼在尸体堆里趴了两个时辰，终究忍不住想趁着夜色逃跑，结果被逮住了。他懂汉话，臣问了他是谁，他只说是要见陛下您。被我揍了一顿后，还是一口咬定要见您，就带过来了。”
朱由检看向此人，穿着正蓝旗的甲胄，兜鍪早就没了，脸上也鼻青脸肿，这是刚刚被姜束揍的。他的腿上有伤口，裤甲都已经染红了，向来是被检查战场的士兵用刀子戳的。
“见到陛下，磕头，跪下。”姜束按住这名士兵，让其跪下。他倒是有骨气，就是不贵。
只是有骨气再硬，也硬不过姜束的刀子，刀背砍在清兵的后腿弯，再将其一按，这名士兵便被大力摁在了地上跪着，膝盖在这大力下，估计受伤不轻。
“你是何人？”朱由检询问道。
被跪下来的清兵闷声道：“我是索尼。既然得见了明国的皇帝，要杀便杀吧。”
“索尼？”朱由检眉头一挑，还以为索尼战死了，想不到居然还活着。
“是你的话，那朕可就不杀你了。”朱由检说道。这可是一条大鱼，朱由检怎么可能舍得杀。
索尼问道：“你是用什么办法打败正蓝旗的。”
朱由检说道：“用什么办法你没有见到吗？几乎是两个士兵换你们一个正蓝旗的士兵，是用命换出来的胜利。”
索尼却不满意这个回答：“过去的明军就算是精锐也没有这么凶悍，更别说这些乌合之众，见到我们大清的勇士，都是一触即溃，怎么敢与我们交战。难道是因为御驾亲征的缘故，他们才如此不惜性命来与我正蓝旗交战吗？”
明军一改过往的不战而溃的陋习，在今日的战场上表现的如此悍勇，着实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哪怕是明军自己，也很意外，战士们怎么愿意如此不惜命的打法。
“是朕训练出来的三千新军，他们战死了两千人，剩余下来活着的没有重伤的，都以性命换取清兵的性命。在他们的带动下，所有的士兵们都展现出来了与过往不同的风采，全都拼死作战，故而才有了胜利。”朱由检说道。
索尼不知道什么新军，他根本就不相信三千明军能撼动八千正蓝旗。
看到索尼不信，朱由检说道：“你知道战场上三千人都不怕死将会爆发出多么强大的战斗力吗？你是知道的，只是你不愿意相信罢了。”
“另外再告诉你一句，今日朕一直都站在这里。豪格带着人杀过来，距离我最近的时候也就只有十丈，如果他知道我在这里，说不定朕的防线就被他突破了。其实这也是一股心气的事情，他今日若有杀上来，朕就死了，这场战斗就赢了。”
索尼满脸惊异的道：“那两箭是你射出来的？”
“是我射出来的。”朱由检说道。
索尼照样不相信，朱由检却也不愿意与他继续说下去，对姜束道：“押下去吧，好好看管，别让他自杀了。”
“夏允彝，你来办这件事，把索尼投降的消息传播去满清那边，让他们一定要相信。”朱由检对站着的中书舍人夏允彝说道。
夏允彝领命，而索尼却大吼道：“我没有投降，我没有投降！”
“朕说你投降了，你就投降了。赐你灭虏伯的爵位如何？”朱由检非常认真的问道。
索尼大骂道：“狗皇帝……”
三个字刚出来，就被姜束给一巴掌抽在脸上，随即被姜束给捏住了下颌，让其不得发声。
“带下去吧。”朱由检挥手说道。
一顿干粮给干饱了，朱由检见众将都吃的差不多了，于是问道：“干粮味道怎么样？”
“味道不错，能填饱肚子。”被皇帝第一个盯着的黄得功回答道。
崔战也说道：“陛下，这干粮吃来吃去也就这个味道，关键时刻能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干粮能有什么味道，总不能吃出一个山珍海味出来。一堆人说下来，总结关键点，就是干粮味道还行，能填饱肚子。
朱由检说道：“是啊，起码能填饱肚子。但是你们可知道，天下还有多少人不能填饱肚子？多少地方饿殍遍野，多少地方的百姓易子而食？”
众人不知道朱由检表达的什么意思，还是黄得功带头，问道：“陛下，恕臣愚笨，不理解陛下说的话。”
“黄得功，你平日里吃这种干粮吗？你不吃的。还有你们这些义军的将领们，也是不吃这干粮的。你们在军队里都是可以开小灶的。至于崔战、姜束、阎应元你们这些苦哈哈出身的人，朕就不多说了，崔战你恐怕树皮都啃过。”
“朕说这些，是不想怪罪你们。让你们跟着朕吃这一顿干粮，你们心里也肯定腹诽，有牢骚话。怎么打了胜仗就吃这些？陛下也忒小气了吧？”
“不是朕小气。朕只是想要你们不要因为这一仗打赢了就骄傲自满了，这个天下还残破不堪，还有很多百姓吃不饱，还有大量的疆土没有收复，我们没有资格骄傲自满，国家依旧是危急存亡的时候，朕也不敢大鱼大肉，在军中每日都是跟士兵们一起吃。希望你们明白这些道理，不要自满，更加不要骄傲，要以手中的兵刃跟朕一起中兴大明，开创出一个盛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