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格见到军队士兵已经到达的差不多了,眼看着天色也已经不造了,士兵们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唤来了尚可喜、耿仲明、孔有德三人,对三人道:“你们的兵马都来的差不多了。城中只有五千兵马,你们谁愿意率军攻城,拿下此城后,我定向皇帝陛下表功劳。”
不就是五千明军吗?这不是随随便便拿下来?
抢先说话的是耿仲明:“王爷,奴才愿意率军攻城,为王爷拿下这碍眼的聊城。奴才还愿意立下军令状,天黑之前,定然攻破聊城。”
此时距离天黑还有一个半时辰,豪格问道:“区区五千人,需要一个半时辰来攻破吗?”
“奴才只需要一个时辰攻破这聊城。”孔有德见豪格说这话,立马回答,说自己只需要一个时辰。
尚可喜高兴的道:“奴才只需要半个时辰,便能拿下聊城。”
耿仲明张了张嘴,不好再说了,半个时辰已经是极限了,自己总不能说两刻钟拿下来吧?耿仲明可没有这个胆子,城里又不是五千头猪,他们不选择投降的情况下面对五万清军肯定会死守到底,别说两刻钟,耿仲明觉着就算是一个时辰都有点难度。
只是这尚可喜和孔有德两个人愿意胡乱许下军令去作死,耿仲明也不好拦着。
豪格听闻只要半个时辰,大喜道:“好。就用你尚可喜。若是你半个时辰没有拿下来敢如何?”
“奴才甘愿领则责罚。”尚可喜说道。
豪格大悦:“也莫怪本将军苛待你们,若是你尚可喜能在半个时辰内攻打下来聊城,我准许你率部在城中先行抢掠半个时辰。”
尚可喜拜伏余地:“多谢王爷看重。奴才肯定不负王爷所托。”
“速速去点兵马攻城。”豪格挥手说道。
尚可喜以为能立下大功,在他看来聊城这点明军兵马都不够他塞牙缝的。五万大军兵临城下,城里面的明军已经惶恐不安了,负隅顽抗只是迫不得已罢了,他们中的士兵应该大多数都想要投降了。
这简直就是一个白捡的功劳啊。
点齐了自己本部一万人,尚可喜将一万人一分为二,分别攻打两面城门,每一面城门都有五千人,而守城的明军算下来,防守的力量只有两千五百人,这么一点人,怎么能守得住?
城外军队的调动,高杰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这些清军是让那些投降的汉人来攻城,看这个规模调动了也就是一万人左右。先期攻城的便也是这一万人。那些正蓝旗的兵马当大爷在后面看着,肯定不会攻城的。兄弟们,不要怕,那些都是汉人,一群不要祖宗父母,不忠不孝不义的烂人,待会给我往死里打。”高杰吼道。
打汉人?士兵们一听,顿时觉得没有什么好怕的。
只要不打满人就行了。
这种想法,也不是高杰这一支军队的士兵有,整个明军都是这种想法。宁愿碰到双倍于已的汉人军队,也不愿意碰到哪怕是千八百人的满人。
豪格此番征讨,并没有携带攻城器械,甚至用来攀爬上城墙的飞梯都没有多少,更不用说攻城火炮、云梯此类的大型物件了。
两丈高的聊城城墙,清军想要攀爬上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清军开始进攻了。”整顿好队形之后的清军,在尚可喜的带领下,最开始一千余人呈现出稀稀散散的队形,向着城墙冲了过来。
聊城并没有护城河,虽然运河就在城池的旁边,也没有引入运河水,作为护城河,若是有护城河的话,没有两三日的功夫,这些清军就别想到达城墙底下了。
城墙上的士兵们,按照各个军官的指令,按部就班。弓箭手们目光盯着城外,等待敌人进入射程,便一波箭雨攒射过去,不过敌军也有防范,这稀松队形,便是用来防备火炮与箭矢的攻击的。
操作火炮的士兵,目光也看着城外的敌人,计算着他们什么时候进入千步范围的射程!
“填充炮弹!”主炮手喊道。
敌人即将进入射击范围!
“发射!”主炮手点燃了引线,炮弹从炮管中疾射而出,带出来一大片硝烟。
火炮落在地上爆炸,掀起一大片泥土,数名清军士兵被炸翻在地,这几名清兵的死亡丝毫不影响后面清兵的继续冲锋。
主炮手见这一炮都没有炸死几个清兵,痛骂道:“这些狗日的鞑子,还知道怎么躲炮弹。上开花弹,我让你们躲!”
开花弹中藏有大量的铁钉、碎石,发射出去落地爆炸,伤害范围可达十丈,十丈范围内的清兵虽说不会全死,但也基本上会都挂彩,一旦受了伤,这些清兵变没有攻城能力了,伤势重一点的也参与不了攻城了,这便造成了有效减员。
跑的快的清兵已经进入了五百步的范围,负责调度弓箭手的军官大吼道:“准备!”
一千余名弓箭手立马张弓搭箭,蓄势待发!此番弓箭攒射,先用抛射,距离更远,等到清兵近距离后,再用平射,杀伤力更大。
“射!”一千余直箭矢同时发射,箭雨覆盖下,无数奔跑中的清兵倒伏在地。
“箭!”军官又是一吼,弓箭手们立马快速的从箭壶当中抽出箭矢,搭在弓箭手。
“拉!”弓箭手拉满弓。
“射!”又是一波箭矢射出。
从第一波箭矢,到第二波箭矢,中间相隔不过数秒。这对弓箭手的力量非常的考验。故而古代军队当中,能担任弓箭手的,无不都是力气大,身体壮硕的,寻常一般瘦弱的士兵根本无法担任弓箭手,并且弓箭手也不是一蹴而就,想要将一个弓箭手训练出来,最少都需要一年半载,若是成为精锐的弓箭手,免不了两三年的训练。但是明军中大量使用火铳替代弓箭手,便省去了这个训练过程,只需要士兵稍稍熟悉火铳,便可以用火铳上战场了。
只是如今随着北都沦丧,大量的火器工厂丢失,让此时明军中的火器比例,几乎是下降当了大明开国以来最低了,只能使用弓箭进行攻击。
高杰带来的这五千人,也没有撒谎,确实是精锐,五千人里能有两千多人张弓搭箭,充当弓箭手,已经算是比例非常高了。要知道他们放下弓箭,拿起兵器,同样也能悍勇作战。
两面城墙同时爆发出战斗,另外一面城墙是高杰的副将胡茂桢在负责防守。
稀松的冲锋对线,让清兵避免了大量的火炮与弓箭的伤害,有不少的清兵到达了城墙下,到达城墙下后,立即便有士兵将随身携带的铁钎插入城墙的砖缝缝隙当中,另外一名轮着锤子的士兵,卯足了力气,将铁钎钉入城墙,这样长度达一米的铁钎,几乎没入城墙里面一尺多,人踩在铁钎上面,稳稳当当。
这队士兵运气好,城墙上的火油、石头等东西并没有砸下来,他们立即开始布置第二根铁钎。
清军这种攻城方式,便是用铁钎一根一根刺入城墙当中,然后士兵可以踩踏着铁钎,一根一根往上爬,爬上城墙。此等铁钎一旦插入城墙当中,想要拔出都非常艰难,更别说城墙上的横木、滚石攻击能毁坏了。
只是一根一根插铁钎往上攀爬,有点太耗费人命罢了。
再只是,人命算什么……汉人的人命又算什么。在满人看来,满人的命是高汉人几等的,汉人与汉人厮杀,他们巴不得看到这样的场景。汉人死再多,满人也不会在乎!
豪格追求的是将聊城拿下来,他不在乎死多少汉人。这些汉人本来就是消耗品罢了。
火油被倾倒而下,成片的猛烈大火燃烧起来,将清兵覆盖其中,有被火油淋到的,直接被烫死,被大火所点燃的清兵,身上带着燃烧的火,疯狂的乱窜着,最终也只能被活活烧死。
滚石与横木还有那些粪便尿液被倾倒下来,同样对清军造成了大量的伤亡。
火炮与弓箭固然让清兵伤亡不小,此时攻城,才是到了真正的用人命填的时候了。
高杰用弓箭胡乱的朝着城墙上点射着,箭矢往下胡乱射下去,总能命中一个清兵。射箭的功夫,高杰的目光也不断的向着城外看来,鞑子的这种攻城手段,高杰见识过不少,真正的杀手锏还没有到来。
往往是清兵用出来了杀手锏,攻城的清兵才能快速的攀爬上城墙。
“下令火炮手暂且歇歇。赶紧让炮管冷却下来。”高杰拉过一个士兵,对其吩咐道。
士兵不敢二话,立马去传令给城门的几尊火炮处。
要对付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局面,唯有用火炮才能行。当然,火炮并不能让阻止那杀手锏的出现,却是能让清兵遭受一些损伤。
攻城还在继续,高杰看向城外剩余下来按兵不动的清兵,他心里也没有底。还有如此多的清兵在观战,如果他们全部攻城,自己根本不可能守住聊城。看向运河方向,援军还并没有到来。
清兵目前投入的兵力还算是较少的,战斗也远远没有到达激烈的程度。城墙上的守军也能抗住清兵进攻的压力。
可是看着城墙下那铁钎一根根的插入,清兵士兵不断的堆积人命,不可能不起作用的,铁钎已经一级一级往上,最高处的铁钎已经插入了城墙的一半高度了。
纵然此时清兵已经丢下了一千余的尸体,但依旧前赴后继的朝着城墙奔过来。
高杰想不通,为什么当初那群见到敌人恨不得就跑,连乌合之众都算不上的明军投降了满人之后,居然就变得如此悍不畏死了,到底是什么原因?
如果是高杰统领一直数万人的明军,让他们不要命的几乎是用尸体堆积起来,用以攻城。这些明军士兵能立即哗变,然后投降倒戈,给高杰一刀砍了,拿着高杰的头颅去给新主子当投名状。还别说,明军这种奇葩军队,真干得出来。
说崇祯末年的明军是乌合之众都算是抬举了他们。
但投降满人之后的明军,就像是换了个模样一般。变得悍勇起来了。
这种原因到底是什么?其实也可以管中窥豹一二。其一便是皈依者狂热,这是心里层面的原因,也有可能是最大的一个原因。其二是加入清军后,军纪严明,要求严格,动辄打杀,包括投降的汉人将领,这是肉体方面的原因。其三是满人故意纵容投降汉人军队对攻打大明朝廷城池的烧杀抢掠,每攻一地,往往是这些投降的汉奸走狗,屠杀汉人最多,抢掠财富最丰厚,他们疯狂的举着屠刀,以犁地一般,清除当地的人口、财富,这是金钱方面的原因。
或许还有其他的原因,让投降的明军转变为清军之后,变得比以往站都要强悍了许多。
其他或许还有装备的原因,但也相差不大。清兵与明军的装备大抵是差不多的,清军或许是要略胜一筹,比如红夷大炮,清兵就要比明军来的先进。
自努尔哈赤以来,满清在辽东深耕,这么多年下来,早已经不能单纯的视其为蛮夷,满清的军事科技水平是不输大明。
“清兵动了,是八旗兵!”眼尖的士兵立即发现了成为的正蓝旗军队开始动起来了。
高杰目光看去,城外八千正蓝旗的清兵正策马缓慢的跑动了起来,尘土遮天蔽日,随着速度越来越快,隆隆隆犹如春雷绵延不绝的声音在城外炸响,黄尘当中,只看到黑影绰绰。在夏季的时候,天要下狂风暴雨之前,乌云在天空汇集,云层渐渐厚重,站在仿佛手可触摸到的黑云下,电闪雷鸣在头顶炸响,这种来自大自然的压迫感,能让人心脏骤停。
此时的高杰感觉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那八旗兵,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直扑高杰而来。
黄尘向着聊城靠近,这让城墙上的所有人都生出来一股奇怪的感觉,八旗兵想要以骑兵撞击城墙吗?
没有见过这种阵仗的士兵们,被眼前的局面吓到了,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数步。这种压迫与恐惧,让这些士兵们好像是面对天地一样。
“不要后退!全体支盾!没有盾的给我躲在垛墙后面去!快!”经验老道的军官们,用手中的鞭子抽打着往后退的士兵。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嘶吼着下达命令后,见到还在呆滞的士兵们,就是一脚踹过去,催促着他们赶紧立盾或者蹲起来。
曾经见过清兵这样攻城的普通士兵们,立即开始寻找有利于躲藏的位置,开始躲起来了。
高杰朝着不远处的火炮喊道:“给我用尽全力,用你们最快速度,朝着那清兵人群里给我打过去!”
已经有准备的炮手,换了开花弹,向着正蓝旗的方阵开炮!
见过骑兵攻城吗?
这是很多人都一生难忘的场景!从尘土飞扬之中,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小点,随即这些黑色小点带着刺耳的呼啸声音,向着城墙上凶猛的砸了过来,这是八千人射出来的箭矢,八千支箭矢,将整个城墙都覆盖了!
高杰被自己的亲卫用盾牌护住了,盾牌被箭矢击中,发出当当当的声音。声音密集,箭矢也同样密集。
第二波箭矢随即而来。第一波箭矢才刚刚落地,相隔不过是数秒钟,第二波箭矢便来了,这些清兵张弓搭箭的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耳边尽是马蹄声,甚至盖过了火炮发射的声音。正蓝旗的清兵距离城墙越来越近,直至第三波箭矢射上城墙,清兵距离城墙不过是十丈左右了,随即,豪格一声奇怪的呼啸声,以他为先驱调转马头,与城墙平行而走,随即八旗兵马整齐划一的跟随着豪格的身后,与豪格一样奔走。
从城墙上往下看,看到清兵如此急促的便能整整八千人几乎是动作统一的调转马头,进行一个急转弯,高杰都不由为此惊叹,这样的骑技,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成的,是最少需要五年的苦练,并且战马也要求非常的严格。
上三旗之正蓝旗的实力,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与聊城城墙平行奔跑一段距离,正蓝旗士兵的马速丝毫没有减弱,随即又一个调转马头,与聊城背道而驰。
调转马头后,又是两波箭矢攒射,城墙上再一次遭受到了两轮箭雨覆盖。
正蓝旗一波奔袭之后,在原先的临时停留营地停了下来。
聊城城墙上已经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
火炮手死亡了七八人,导致火炮攻击不过是放出去了寥寥五发炮弹,这五发炮弹,也让清兵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但正蓝旗的清兵以数十人的代价,让城墙的明军胆寒,士气已经低落到了谷底。
高杰从盾牌后面站出来,看了一眼狼藉的城墙上,下令让一部分士兵将这些箭矢收起来继续使用,只是见到士兵们恐惧的眼神,高杰知道,接下来任由自己怎么鼓舞士气,都可能不起作用了。清兵上演的这一幕杀手锏,不是从肉体上消灭了明军,但是将明军的战斗意志给彻底的消灭、摧毁了。
鞑虏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胯下的战马意犹未尽的踢着地面上的石子,骑在战马上的豪格看了一眼城墙,他也意犹未尽,刚刚这一波冲锋,将八旗骑兵的机动灵活、骑射、骑兵技艺展现的非常完美。
“哈哈哈哈,这才是上三旗中正蓝旗的战斗力。爽快啊。城墙上的明兵恐怕已经肝胆丧尽了吧。”豪格嚣张的大笑着。
鳌拜在旁边勒马,对豪格说道:“王爷,这不过瘾啊,若是明人敢出城来与我们决一死战,这才过瘾啊!”
“可惜明人胆小,他们并不会出城来与我们作战的。”豪格略微可惜的说道。
鳌拜也觉得这是不可能,明人胆小如鼠,只敢龟缩在城中,依靠城池来防守。
豪格道:“传我命令,让尚可喜加大力度攻城。此番我正蓝旗这样帮他,他要是还拿不下这城池,我便摘下他的人头。”
传令兵立马去将消息告知给了尚可喜,尚可喜一哆嗦,咬牙下令将自己的兵马全部投入,开始攻城。
“清兵接下来要开始全力进攻了。兄弟们,打起精神来,咱们面对的依旧是那些投降的走狗。他们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击退他们!你们放心便是,刚刚那正蓝旗的兵马肯定不会来攻城的。”高杰大声的喊道,企图让自己的声音传播的更远,让更多的士兵们知道。
尚可喜的兵马几乎全部压了上来,防守的明军压力大增。
踩着插入城墙的铁钎的士兵嘴里咬着刀子,已经开始一级一级的往上攀爬了。高杰小心的往城墙下看去,只见砖缝之间,已经布满了铁钎,最高处的铁钎,已经只距离高杰所站位置的四尺多高了,清兵踩在上面,一跃便可以跳上城墙上来展开厮杀。
“不要让他们上来,给我狠狠的杀。不要吝惜这些物资!”高杰喊道。
士兵们知道自己的对手是投降的明军,信心又恢复了一点点了,若是让他们这个时候与满人厮杀,还不如让他们直接抹脖子死算了,反正都是死路一条。
这种想法几乎遍布每个士兵的脑子里。打同样的汉人敌军,是可以的,没有问题。但是打满人,不行,打不过,怕死。
也别说清朝入主中原后培养汉人的奴性了,这汉人的奴性在大明朝的时候就在了,不能全怪满人。
不过是一刻钟后,越来越多的清兵攀爬了上来,任由城墙上的士兵如何丢下火油、滚石等物资,依旧不能阻挡清兵的攀爬的脚步。
随即而来的短兵相接就这样突然的爆发!
城墙上的厮杀开始,高杰立即带着自己的亲卫加入了战斗。
高杰绝望了,援军到现在还没有抵达。他的目光是不是扫向城外,没有看到一个援军。
“我被陛下坑了,陛下让我来聊城,就是让我送死的,他要除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