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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检的阴阳怪气让姜曰广为止一滞。
“陛下，江南百姓是真的没有钱了。”姜曰广苦着脸道。
朱由检笑道：“朕在北京的时候，为了筹措军饷剿灭贼寇，让文武百官各家都拿出一点银子来，用来发军饷。朕当时几近乞求，放下了作为皇帝的尊严，俨然已经成了一个乞丐向百官进行乞讨，结果如何？文武百官各个都喊穷，都说自己清廉无比，就算是朕的岳父，嘉定伯周奎还是在周皇后的补贴下，拿出来了一万两银子。那次总计收了二十万两银子，对前线来说杯水车薪，但我当时没有丝毫怪罪百官，反而很开心，这些官员如此清廉。”
“结果，李自成在京城进行追赃助饷，抄没百官家产，一下子抄没了七千万两银子。”
“诸位爱卿，你们说朕可笑不可笑？”
“朕提倡节俭，穿着打补丁的皇袍，宫中一日三餐多是素食，少有鱼肉。百官于是也穿着破烂的衣服来上朝，在朕面前表现的非常的节俭。其实一个个皆是回到家中，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一个个全都是贪婪成性，贪墨朝廷财政，一个个全都是吸附在大明身上的吸血虫。就是这些人，断送了朕的江山。”
朱由检最后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横扫桌子上的茶杯、笔墨纸砚在地，茶杯更是摔的粉碎。
四名大学士以及侍奉左右的韩赞周，还有门口的大汉将军，纷纷跪伏余地，口呼臣有罪。
朱由检见到这些人这么个模样，更是怒火中烧，想要踹翻桌子来发发怒气，想了下自己的腿伤，于是强忍住，吼道：“跪，跪，跪就知道跪，就知道说自己有罪，史可法你五十余岁，王铎你六十，你们当了这么多的年的官就知道跪吗？跪能跪出一个大明中兴来？要是能跪出来，我朱由检今日就去跪个十年八年，跪出太平盛世来。朕，要你们首辅是来治国的，是来帮朕出主意的，不要动不动就跪地上。都给朕起来。”
见到朱由检稍稍缓和了一点，韩赞周赶忙亲自将地上的笔墨纸砚捡起来，唤来小太监将茶杯随便去了，自己则重新泡了一杯茶过来，对朱由检道：“陛下，消消气。”
朱由检看向韩赞周：“韩赞周，你说说你家产有多少？”
韩赞周脸色一变，一下子被问的都快哭出来了，朱由检只是盯着他，韩赞周腿一软想要跪在地上，但是朱由检眼一横。韩赞周想着刚刚朱由检说，硬是忍着没有跪下去，只是道：“陛下，奴才家产折算成银子大概五十万两。”
“五十万两？你有家人？有孩子？你积攒这么多钱干什么？”朱由检皱着眉头问道。
韩赞周真的快要哭了，继续如实说道：“陛下，臣也想自己的日子过的舒坦一点。”
朱由检忍不住又是一阵大笑，四位大学士哪还敢说话啊，一个个都沉默不语。
笑完之后，朱由检说道：“是啊，你们都想过的舒坦一点，然后百姓过的不舒坦了，于是李自成、张献忠出现了，他们因为你们过的舒服了，他们却要死，最终被逼的造反了，后来也知道了，他把朕逼的窜逃南京，打下了我大明半壁江山。”
“你们舒坦了，我也不舒坦了，整个大明都不舒坦。你们的舒坦，是在掘我大明的根。”
气的朱由检都忘记说朕了。
“臣等有罪。”史可法等人道。
朱由检发了一通脾气，知道要谈事情一直发脾气是谈不好的，喝了一口茶，稳定了下自己的情绪，对史可法问道：“国库有多少银子？”
“四百五十万两银子。”史可法说道。
朱由检对这个数字倒是没有什么惊讶也没啥失望，大明收税能收上来就不错了。
“这是去岁的赋税还是今年的？”朱由检问了一个白痴问题。不过史可法还是认真答道：“去年的，还未押解去北京，北京便失陷了。”
坐下来后，朱由检转而对冯元飚说道：“冯爱琴，在铁门关抄没的银子就不要入国库了。”
“另外，去把李沾给我叫过来。”朱由检说道。
马上便有人去唤左都御史李沾了。
趁着李沾还没有来，朱由检说道：“昭告天下，即日起免除三饷，过往百姓所欠赋税，不单单是江南，全天下百姓也一样免除。”
“陛下英明。”姜曰广立即拍马屁。
朱由检说道：“别急着拍马屁，朕还没有说完。”
“江南各州府人口统计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朱由检问道。
“陛下，是在……”
“算了，反正统计出来的数字也不准确，这官府组织力早就已经烂透了。这样把，你们就直接跟我说，近年来哪一次的人口统计稍稍靠谱一点。”朱由检说道。
被打断话的史可法继续道：“陛下，近数十年来，最为准确的一次是万历三十年。”
“今年赋税就按照万历三十年的来收。”朱由检答道。
姜曰广又站出来了：“陛下，此法不妥。”
“哪里不妥？”
“张献忠、李自成数次侵掠江南，荆襄之地更是遭逢大难，人口锐减，如果按照万历三十年来收赋税，恐怕会激起民变。”
“荆襄既然遭受了这样的大难，那就免除一切赋税两年，恢复生机。”朱由检不容置疑的说道。
姜曰广还能说什么，总不能阻止陛下说不能免税吧？那还不得给荆襄百姓喷死，在南京的荆襄官员恐怕也要上奏折弹劾姜曰广了。
“陛下，那今年赋税完全撑不起国家运行了。”史可法担忧道。
朱由检嗤笑道：“收来的四百万两就能撑起来国家运行？”
这个陛下比以前更会阴阳怪气了啊。
“百姓的土地都被你们这些官僚侵吞的差不多了，还拿什么去收赋税？就少造点孽吧，别给江南的百姓逼反了，要是又出一个李自成，还出在江南，你们的家产怕是最先要遭殃了……李沾你别跪了。以后六十岁以上的官员见着了我都不要跪了，作揖礼就行了。”
进来的李沾作揖行礼，朱由检被打断了说话，说道：“给李爱卿赐坐。”
“天下的财富没有在百姓手里，也没有在国家的手里。财富全都集中在官僚阶层之中，你们要是觉得不是，你们就摸着自己的良心，想想你们家里的人吞并了多少田产，家里有多少经商门路，有多少店铺门面，若是还要跟我废话狡辩，就想想李自成在北京抄没的七千万两。”朱由检说道。
史可法觉得陛下说的还真的有点道理。史可法是真的清廉，在场所有人里面应该就是他与朱由检最穷了。
国家财富集中在官僚手里，这是铁定亡国的征召。
众人不敢说话，等着朱由检继续往下说，看看他还有什么高谈阔论。
“朕听闻江南有四百八十寺，是不是这样啊？”朱由检的第一个发财之道肯定是打在了寺庙、道观啊。国家有难，平日里放贷给百姓，依附百姓身上吸血的他们在和这个时候不得放血来支援一波国家啊。
“寺庙道观极多。”史可法道。
“其中一些不遵纪守法的寺庙、道观也非常的多。这样的淫祠庙宇，就应当取缔了。诸位爱卿觉得如何？”朱由检问道。
陛下这是要抢劫了啊。
但是总比抢劫官员……或者说逼捐好吧。
“臣早就看不惯这些寺庙、道观吞并土地，戏弄百姓了。”冯元飚立即说道。
还是老冯上道啊。
“行，不过这事且不急。今年的钱还能花一段时间，而且也不用你们操心，这件事朕差人来办。”朱由检突然收了话语了，这让几位大学士有点气闷。
“朕就是给你们通个气，让你们不要操心钱财的问题，朕来解决国家财政。至于你们担忧的什么发动官员捐款这事就不用担忧了，朕不会用这种方法来从官僚手里弄钱，朕有的是办法，还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朱由检说道。
史可法忍不住说道：“陛下，今日这些话语间，何故如此仇视官员？”
“何故？是官员们背叛了朕。”朱由检说道。
史可法不再说话，朱由检对史可法道：“多的也不说了。今日我还要宣布两件事，一件与左都御史有关。”
“李沾，都察院现在有多少御史？从明日开始，御史发往江南各地，一个是安抚当地官员、百姓，一个是负责监督今年赋税的问题，朕已经下令免除了三饷，谁要是还敢征，朕便让他抄家灭族。另外一个是各个御史到地方，监督各地官员统计当地人口、田地以及工商业。”
“内阁拟旨，让各府、县，立即开始重新盘查治下人口、土地的情况。”
“这些只能算其中一件事，这是你们内阁现在立即该做的事情。另外还有一件则是今日说了这么多废话的重点，那就是军队的问题。”
“朕要重新组建军队。目前这样的军队是绝对没有办法与鞑虏作战的，就算是与李自成的老营作战也是必输。所以裁撤军队里的老弱必须要立即做。”
“建军队就需要钱，所以国库里的银子，先拨出来三百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