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不善。这种地头蛇不好惹,动辄能揪出来数百人的地方势力,又是黑白通吃,基本上能在本地横着走,强龙还真压不住这种地头蛇。
冯元飚和崔战也纷纷走过来观看出了什么事情了。
“全体戒备,准备战斗!”崔战第一时间下达了战斗准备,同时也让那些在外的家眷和不善战斗的随行官吏们全都躲入船舱去,不要出来。
“弓箭手列阵准备,听我号令!”崔战大吼道。
对方一步步的逼近,朱由检看到了被押解的原毓宗和姜束,忙对崔战道:“不要急着攻击,对方抓住了原毓宗和姜束。”
崔战定睛看去,果不其然,姜束和原毓宗还是几个随行士兵全都被捆绑着,押在队伍最前面行走着。
“这码头上的官员和百姓都反了吗?”崔战怒道。
朱由检说道:“反不反不知道,反正咱们有大麻烦了。”
崔战看向巡抚冯元飚,问道:“巡抚,如果这些百姓真的反了。我部下姜束我自可以不顾他的性命,也要将他们斩了,不让他们近船只,只是不知道这原毓宗能不能舍得性命了。”
对于原毓宗了爱说,当然是不能了。不过冯元飚到底是个干脆的人:“这些百姓若是主动攻击,自然不要顾忌原毓宗的性命,当保全船上之人性命为要务。”
开玩笑啊。原毓宗的狗命能比得上陛下的性命吗?冯元飚用脚指头也能想出来该怎么抉择啊。
周德润躲在人群后面,这家伙惜命的人。
见船只上的人没有攻击,周德润让众人在船只的一箭之地停了下来。躲藏在人群里的周德润朝着船只上的人大吼道:“劝你们速速投降,我此处有五百人之众。尔等投降,我定饶你们性命。”
崔战闻言嗤笑道:“可笑至极。莫说是五百青壮民夫,就算是五百鞑虏在此,我也不会投降。”
“所有人,准备作战。”崔战下令道。
既然都不用在意人质死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崔战因为速来果断,绝对不会因为区区人质威胁坏了大事。乱世之中,瞻前顾后,优柔寡断可是要坏大事的。并且崔战是知晓,姜束也是会有着自己一样想法的。崔战也晓,姜束被俘虏,背后定然有其他原因,不然不会被这样俘虏。
而冯元飚就想的简单了。我船上的是陛下,岂能让区区蟊贼惊扰了陛下?原毓宗你就为了陛下赴死去吧。
朱由检拦住崔战:“暂且等等,不要攻击。对方距离我们还挺远,让他们近一点再发动攻击。”
其实,朱由检还是想要保下姜束和原毓宗的性命。没有其他的原因,作为一个现代青年,他还是有着基本的道德观念的,断然受不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人性命就此丢了,而己方无动于衷。他非是崔战这样的百战猛将,亦不是冯元飚这种能做到果断取舍之人。
崔战对朱由检道:“原毓宗和姜束的性命只能听天由命了,我正欲一波攒射后,带着兄弟们下船进攻。这些青壮,攻击官船,已经是反贼了。”
闻听此言,朱由检说道:“不管是原毓宗、姜束,还是这些青壮都是一条条的性命,对我们威胁也不大。不要这样轻易舍弃了袍泽兄弟的性命。”
其实还是现代人思维作祟,朱由检还是打心底想要避免死人的。至于穿越之后,立马能融入这个时代大环境当中,莫说是太平盛世不可能,这乱世之中更加不可能。
一辈子没有也没有见过一两次死人,杀活物也仅仅停留在杀鱼的朱由检,就算这几日经历众多,也颇难将思想扭转,视人命如草芥一般。
如果穿越成普通百姓,没有这层皇帝身份,也有没有系统帮忙的话,朱由检在这明末乱世里面,光是凭借着这在盛世里不显眼,却在乱世里足够熠熠生辉的圣母心肠,断然活不过十日。
崔战撇了撇嘴,奈何是朱兄弟说的这番话。若是别人,崔战指不定一拳打过去,说一句干你鸟事。
冯元飚自是想着自家陛下,点头道:“此言有理。我与那人交涉一番吧。”
“那就麻烦巡抚大人了。”朱由检说道。
冯元飚走到靠岸的船栏边,与周德润喊道:“我乃是天津巡抚冯元飚,汝是何人?你可知,你劫持的皆是朝廷官员,你此番已经是在造反了。造反之罪,株连九族。劝你等放开要挟人质,尚可只诛犯首。如若不然,且是舍了人质不要,本官也要将你们杀绝,勿失了本官身为朝廷之威严。”
这一番话下来,倒是没有一点失了气势,单单是这说话艺术,就不知道比原毓宗高了多少了。
周德润的五百助拳青壮一阵骚动,这些青壮脚夫们,到底是常年在底层厮混,不敢惹怒了官员。
不过周德润与那丁姓虬髯汉子,不是泛泛之辈,有恃无恐。丁姓汉子与周德润沆瀣一气,但在码头上他是有着绝对的威严的。
只听得他中气十足的吼道:“兄弟们,勿要听信这等骗子说的话。平日里我们所见官船,都耀武扬威,船头插着高旗,巴不得十里外的人见到了就回避。且看这些海船,极为陈旧,多有螺壳吸附,哪像什么官船?且就算是个官员又如何?那京城已经破了,皇帝都被闯王杀了,现在是闯王的天下,如果能拿下这些自称官员的人,日后也好去闯王那里领赏。”
山东义军遍地都是,对于李自成的名号,就算是普通百姓也多有耳闻。大家一听,大明皇帝死了,这山东不迟早都是闯王的?
不管那船只上是不是官员,拿下他们总是不吃亏的。
于是众多青壮脚夫们不免叫嚣起来,让冯元飚投降,待会免遭兵戈之苦。
见到此情此景,朱由检这双方打起来拉锯战了,且大有种都在试探对方的感觉。
“此等人群已经成了贼子了,若是让他们成了李自成所驱使的兵马,指不定还不好对付。今日正好拿下了他们。”崔战真想出战,一通乱杀。
只是奈何冯元飚没下令。崔战也不好立即出战,说到底这里还是冯元飚官职最大。
“要不如这样,冯巡抚下船与他们交谈,让贼首出来,商议怎么样才算放人。我在这里将其一枪击杀。”朱由检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只要解决了贼首,这些人自然一哄而散。”朱由检道。
冯元飚则表示了自己的担忧:“我知晓朱兄弟心忧姜束和原毓宗的性命,想要解救二人。只是一旦杀了贼首,会惹怒了那群人,将姜、原二人杀了。”
崔战说道:“先杀了贼首再说。姜束和原毓宗就算死了也不会怪我们的。哦,原毓宗这狗日的会怪。”
冯元飚想了下,也懒得废脑筋了,只道:“那就这样吧。我自去下船。”
若是不知晓陛下手中那武器的厉害,冯元飚是断然不敢下船去面见贼首的。冯元飚其实胆子并不大的。
“再让两人护送吧。”崔战忙安排了两人跟在冯元飚身后。
朱由检站好位置准备打冷枪,崔战在旁边看着,瞅着冯元飚上前的背影,对朱由检道:“朱兄弟,我在战场上十余载,还没有被人威胁过。这种拿人质威胁的,更是笑话。”
“这是为何?那是你最好的兄弟被抓住了。”朱由检一时不解。
崔战说道:“固然是我最好的兄弟被抓住了,那也是他一人的性命。如果我接受了这个威胁,那我身后一百多个兄弟的性命就要丢了。”
其中道理和逻辑朱由检一下就明白了,不由无言。
这是才猛然惊醒。是啊,这是乱世。怎么能以自己所在的承平年月的思维来思考乱世的事情了?
更多的兄弟性命和军务的顺利完成,甚至是影响战争胜负的关键,作为一个军人,更是一个统将,怎么可能因为一个甚至几个兄弟的被俘,就接受威胁,让更多的兄弟去接受未知的命运?
这是断然不能存在于将军身上的妇人之仁的。
所以,站在崔战的位置下,力主无视人质俘虏要挟直接进攻,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如果大明的将领,都似崔千户你这般,大明也不会沦落如此境地了。不过,今日我非是在崔千户的位置,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火器局官吏,自可用自己能做的方式来救下姜束和原毓宗。”朱由检说道。
崔战也无太多话说,两人位置不一样,行事方式自然也不一样。崔战只是说道:“希望贼首一死,这些人就能散了。”
办法自然是有的,无非是杀人。妥协?那是肯定不可能的。就算是朱由检同意,冯元飚肯定不会同意的。堂堂大明天子,虽然是逃难天子,但向一伙地方黑恶势力妥协,这传出去朱由检不要脸,身为大明的臣子还要脸的了。
朱由检的方法有一点可能救人,那就便去常识一番,若是失败了,也只是按照原先所想,牺牲几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