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歌

出发点。像一条战死的巨龙

躺在烟雾的沼泽，躺在

穿着松林的海岸，远处：

两只渡船在迷雾的梦中

呼唤。这是下层世界。

平静的森林，平静的水域

兰花的手从松土中伸出

在远离这一航道的另一头

但挂在同一倒影之中：船

像云浮在自己的空中。

围着它头部的水静止

不动，但风暴在那里席卷！

烟囱里的烟波浪般翻滚

太阳在风暴的手中舞动——风

狠狠地抽打上船的人。

哦，朝死亡的左舷攀登。

一阵突起的对流风，窗帘舞动。

寂静如闹钟振响。

一阵突起的对流风，窗帘舞动

直到听见远处的门被关上

在遥远的年月。

*

啊，地面灰如柏克斯登男尸 的大衣！

岛在昏暗的水烟中飘浮。

宁静，就像找不到目标的雷达

一圈又一圈地旋转。

有一条转瞬即逝的十字路。

距离的音乐相互交融。

万物汇成一棵茂盛的树。

消失的城市在枝杈上闪耀。

如同八月夜晚的蟋蟀，这里

处处都在演奏，就如同

深陷的甲虫，被泥苔包围的

游子在此酣睡。树脂

把他的思想运往星辰。山

深处：一只蝙蝠的洞穴。

这里密集地挂着岁月和行动。

这里它们收起翅膀酣眠。

有一天它们会飞出去。这密集的一群！

（从远处看像冒出洞口的黑烟。）

但这里弥漫着夏天的冬眠。

远处是潺潺的水声。黑暗的树上

一片翻动的叶子。

*

夏天的清晨，农民的耙

触到死者的骨头和衣服——他

在泥炭被清理的时候躺着。

他起身，踏上照亮的道路。

每个区都有金黄的种子

围着旧债旋转。田野里

石化的头颅。漫游者走着，

群山用目光追踪他脚步。

每个区都有射手的箭

在翅膀展开的午夜喧响。

往昔在坠沉时生长，

比心脏的陨石更黑。

精灵的逃遁使文章贪婪。

旗猎猎作响，翅膀

围着猎物拍打。这自豪的征程！

信天翁在这里衰成

时间嘴里的云朵。文化

是捕鲸站，那里，陌生人

在白墙和游戏的孩子中散步。

但每一次呼吸都能嗅到

被杀巨人的气息。

*

天上的松鸡来去轻盈。

音乐，影子里的无辜

如喷泉水柱从群兽间上升，

在水柱上石化成舞蹈。

带着森林模样的琴弦。

带着暴雨中帆模样的琴弦——

船在暴雨的马蹄下颠簸——

但内部，万向节处，欢乐。

黄昏，无人拨弄的弦丝

奏出万籁静寂的世界。

森林在雾中默立，

水的苔原倒映着自己。

音乐默哑的一半出现，像松脂

的气息缠绕雷劈的松树。

腹地的夏天在众人的怀里

路口处，影子脱身而去。

向巴赫小号的方向奔跑。

宽慰在恩赐中降临。把自我

的外衣扔在此岸。波浪

冲撞着，退回到一边，冲撞着

退回到一边。

尾声

十二月。瑞典是一艘被拖起的

毁坏的战舰。它的桅杆

斜向黄昏的天空。黄昏比白天

更长——通往这里的路充满石块：

中午时分，光才抵达，

冬天的竞技场拔地而起

被梦幻的云朵照亮。这时，

突然，白烟从乡村

晕眩地上升。而云朵高高垂挂

海在天树的根旁挖掘

走神地，仿佛在倾听着什么。

（一只看不见的鸟穿越灵魂

黑暗背转的半边，用叫声

唤醒睡者。折射器于是

转动，捕捉另一个时辰，

这是夏：山哞哞地叫。饱食

光和溪流的阳光被透明手上

举起……然后一切消失

如黑暗中断裂的电影胶片。）

此刻，金星焚烧云朵

树、花园、房屋在膨胀，在

黑暗无声的雪崩中变大。

星光下，在夜的X光底片

过着轮廓生活的隐秘风景

呈现得越来越清晰。

一个阴影拖着雪橇穿过房屋

它们在等待。

傍晚六点，风

像一队骑兵，轰响着踏过

黑暗中村庄的小路。哦，黑色的

焦虑在怎样地喧嚣，平息！

房屋站着，被绑在静止之舞

之中，绑在睡梦的喧嚣里。风

一阵接着一阵地飘过海湾，

飘向甩动身体的开阔的水面。

星星绝望地在舞动着旌旗。

在飞云中时隐时现，飞云

只有遮挡住光，才能

获得生存，就像缠绕灵魂的

旧时的云朵。我

经过马厩，听见轰响中

病马在那里不停地跺脚。

这是风暴中的起程，始于一扇

拼命在甩动的破门，始于

手里摆动的马灯，山里

一只惊叫的野兽。起程，雷霆的声音

越过马棚的屋顶，在电话线里

嗡嗡咆哮，在夜的屋顶上

尖利地吹着口哨，树

无奈地向大地抛掷枝条。

一个曲子从风笛中飘出！

一个风笛曲子在前进，

轻松。一支浩荡的队伍。一座进军的森林！

船头波涛汹涌，黑暗移动

陆地，水并肩行进。死者，

已步入船舱，他们和我们结伴

同行：一次海上游行，一次

不是追逐而是安定的漫游。

世界不停拆除自己的

营帐。风在夏日攥住橡树的

船帆，把地球扔向前去。

小湖黝黑的怀中，睡莲

划动隐秘的四肢，如在逃亡。

一块巨石滚入宇宙的大厅。

群岛在夏日黄昏的光中

从地平线上升。古老的村庄

正走在途中，骑着季节喜鹊

尖叫的轮子，向森林深处挺进。

当岁月蹬掉脚上的靴子

当太阳向天上攀登，树便披上绿荫

用饱满的风自在地扬帆远航。

山脚下，针叶林微波荡漾，

但夏日长长温暖的波涛涌来

缓缓漫过树梢，作短暂的

休息，再一次退回——

光秃的岸仍在。最后：

上帝的精气就像尼罗河，按

不同时代文献统计的节奏

涨潮，退潮。

但上帝万古不化

所以在这里很少受到关注。

他从边沿横穿过进军的队伍。

像船穿越迷雾

而不被雾所发现。寂静。

信号是灯笼暗淡的光芒。

[1] 此诗中的人物万奈摩宁，取自芬兰民族史诗《卡勒瓦拉》（ Kalevala ）。 3SmHwzASCco6gA6ZLvfYRCqaKyZCEAmc1s+SHDD4kooN9nHOVNv8Z7bgEgrfyLo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