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个人离开城市沉重的
贪婪石环。水晶般清澈的盐
是水,簇拥着所有真正的
难民的脑袋。
寂静随缓慢的旋涡从大地的
中心上升,扎根,疯长,
用树冠茂密的阴影遮住男人
火热的梯子。
脚随意地踢着一只蘑菇,阴云
在天边蔓延。树弯曲的根
像铜号在吹奏曲子,叶子
惊慌地飞散。
秋天疯狂的逃亡是他的风衣
飘动,直到宁静的日子
成群结队地走出灰烬和霜
在泉中浴足。
见过间歇泉逃离枯井的人,
无人相信时,像梭罗那样
消失,隐身于内心的绿荫,
狡猾且乐观。
外套狼群般破碎。
脸,一块大理石碎片。
坐在信堆里,坐在喧响过失和嘲笑的林中。
哦,心像一页纸飘过冷漠的过道。
此刻,落日像只狐狸悄悄经过这土地,
并霎那间点燃荒草。
天空布满野兽的角蹄,天空下
马车像影子穿过我父亲点着灯的庄园。
彼得堡和毁灭位于同一纬度。
(你可看见那斜塔里的美人?)
这穿着斗篷大衣的可怜虫
仍像海蜇一样在结冰的街区漂浮。
守斋的他,如往日一样被笑声的牲口围住,
而牲口早已迁往树线以上的区域。
人摇晃的桌子。
看,外面黑暗正烙着一条灵魂的银河。
登上你的烈焰马车吧,离开这国家!
没有雪的冬天,海是披着灰色羽毛
蹲着的山的亲戚,
短瞬间变蓝,长时间和山猫一样灰暗的波浪
在沙滩上枉然地找寻栖处。
沉船在这样的天气会浮出海面,寻找
城市警报里枯坐的船主。沉没的水手
被吹向比烟斗的烟缕更细的陆地。
(北方有长着利爪和梦游眼睛的
真正的山猫。北方,那里
岁月昼夜都蜗住在矿里。
那里,唯一的幸存者
必须坐在北极光的炉旁,静听
冻死者的音乐。)
最外面的圈子是神话的。那里划手
在闪烁的鱼背间笔直下沉。
离我们太远!当白天
陷入无风沉闷的焦虑——
像刚果的绿影将蒸汽
笼住蓝皮肤男人——
当漂流的木块在心脏缓缓
蜿蜒的河里
腾空跃起。
突然的变化:被拴的船身滑入静息的
天体底下的水域。
黑色之梦的船尾
无可奈何地翘起,朝着
浅红的岸带。被弃的
岁月下沉,迅速
无声——森林赶来,像雪橇
狗形的巨影
穿越雪地。
风暴推着风车疯狂转动,
在夜的黑暗中碾着虚无——你
因同样的法则失眠。
白鲨的肚皮是你那幽暗的灯。
朦胧的记忆落入海底,
在那里僵硬成陌生雕塑——你
的拐杖被海草弄绿。
从大海返回时你全身僵硬。
我听见我们扔出的石头
跌落,玻璃般透明地穿过岁月。深谷里
瞬息迷惘的举措
尖叫着从树梢
飞向树梢,在
比现在更稀薄的空气里
静哑,如燕子从山顶
飞向山顶,直到它们
沿着生存的边界
抵达极限的高原,那里我们
所有的作为
玻璃般透明地跌向
仅只是我们
自身的深底。
看,这棵灰色的树。天空
通过它的纤维注入大地——
大地喝完后只留下
一堆干瘪的云。被盗的宇宙
拧入交错的树根,拧成
苍翠。这短暂的自由瞬息
从我们体内喷涌,旋转着
穿过命运女神的血液,向前。
海鸥,太阳船长,掌着自己的舵。
它身下是海水。
世界此刻仍在酣睡,像水底
色彩斑斓的石头。
不能破解的日子。日子——
就像阿兹特克族的文字!
音乐。我被绑在
它的挂毯上面,高举
手臂——像民间艺术里的
某个形象。
冬天的一个早晨察觉出地球
如何向前滚动。一阵来自幽处的风
呼啸着撞击
屋子的墙壁。
被运动包围:宁静的帐篷。
候鸟阵里那隐秘的舵。
一阵颤音
从冬天的黑里
溢出隐秘的乐器。仿佛站在
夏日高大的椴树下,千万张
昆虫翅膀
嗡嗡掠过头顶。
林中的蚂蚁在静静看守,盯视
虚无。但听见的是那昏暗叶子
滴落的水珠,夏日深谷里
夜晚的喧嚣。
云杉像钟盘上的指针一样直立。
浑身是刺。蚂蚁在山影里灼烧。
鸟鸣叫!终于。云的货车
慢慢地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