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月份,我给同学当过“枪手”考上的“中央党校”最先开学。这个学校比我所报的“中央大学”开学早一个月。当时,我待在家里无所事事,加上从小到大从没出过远门,看到同学们打起背包准备出发,自己也想早早跟他们出门去游玩游玩。正好,那几个同学也一直鼓动我跟他们一起走,于是,我也便和他们搭帮去了重庆。
记得那次和我一起考上中央大学的还有个同学叫赵廉,是咸阳的。这个同学的学业很好,也是学校的学习尖子。当时,他和“三原女中”的一个同学偷偷恋爱了,女的却没有考上大学。他不愿意离开未婚妻,就自主留在了陕西。反正他也是个保送生,可以自由择校。后来我听说,他就在当时刚刚成立的“陕西师专”读了师范专科。
我跟着一伙开学早的同学来到重庆后,就在“中央党校”(也叫“中央训练团”)校址附近叫“两路口”的地方住了下来。抗战期间,中央大学、北大、清华这些名牌学校都搬到了云南。不过,中央大学包括的分校多,其中八个学院集中在重庆。法学院、民族学院也都在那里。那儿距离“党校”近,走路过去特别方便。
中央大学这边还没报到,我一个人也没啥事情,就经常跑去训练团找同学们玩。到了那里,哇呀,他们正搞军训,穿的都是军服,威风得很。到了开饭时,学生灶的伙食也相当好。因为这个,我就眼热了。他们一看我动心了,就煽乎着对我说:上你那个“边政系”有啥出息,还不如咱们一块不要分开,在哪儿上不是上学,干脆就在这边上算了。结果,我经不住他们的再三相“劝”,就稀里糊涂在这边跟他们上课去了。
我是个全国状元,想在哪儿上都行,人家学校还巴不得拉拢我过来给他们装潢门面呢。再说,我当“枪手”也是被这边的“地方自治科”正式录取了的。
后来我才发现,在这里授课的很多老师都是中央大学那边来兼职的。虽是军事管理,但学习的基础课程还是大学课程。除了专修外,研究生也招生。而且,这里的许多在校教师都是从全国各地挑选来的优秀老师。当时,随我们去的还有两个陕西籍教师。三原三中的一个李先生,是地理老师。另一个是西安一中的蒋德,是外语教师。这两个教师在当时的陕西教育界都是很有名望的鸿名教师。尤其是蒋德,他在一中的声名,比校长还响亮。
开学了,我才知道我们这个学校的校长居然是蒋介石先生,教育长是他儿子蒋经国。由于一笔写不出两个“蒋”字,我们陕西来的蒋德老师在那里就吃得很开。后来,那个李老师从政回了老家,负责陕西地区的国民党的政治事务,最后他干什么去了就不清楚了。只记得当年这个学校专修科招了五六十人,研究生招了六七十人。之后,学院在这些研究生中还招了一个“议员班”。
说实在的,并不是因为我想上这个学校,纯粹是帮同学当“枪手”瞎打误撞,后来又看上这边那些在校和毕业后的待遇了。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抗战后期。国民党政府已经着手准备光复后的事情了,在全国闹“十万青年十万军”的运动,极力动员青年学生从军。那个时候,湘桂会战刚刚结束,涌来的难民和学生很多。重庆这个山城到处是贫民窟,乞丐遍地、垃圾成堆、苍蝇乱飞、臭气熏天,街道上那个景象简直惨不忍睹。那些流亡学生没有生路,有的干脆就成了散兵游勇。蒋经国号召这些失学青年去当兵,不但有他的政治野心,也有稳定社会的直接用意。当时,山城到处都设有招兵点,有些在校生还没毕业也稀里糊涂从军去了。
我在“中央党校”留了不到一年时间,远在西安那边的老师和同学多次来信,希望我在学术上有所建树,不愿意看到我这个高材生毕业后去从政,一直动员让我回中央大学那边去学点有用的立身本领。那个时候,我也感觉他们说得有道理,就萌生了转回中央大学继续学习法学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