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党逃往台湾的时候,大陆多年积累的财富能带的全带走了。比如说黄金储备,比如说外汇储备,还比如很多重要的文物,留给共产党的完全就是个烂摊子。铁路几乎没有一条能通车,公路很多也中断了,一些重要的企业短时间内难以恢复生产。国外有的人,包括美国人就等着看笑话,美国人就断言中国共产党人解决不了中国人吃饭的问题。国内有些人也对中国共产党人的能力存在着怀疑,他们不怀疑中国共产党人军事上的能力,军事上的能力经过几年的解放战争已经充分显现出来了,连国民党人也不得不服气;政治上的能力,搞统一战线也是厉害的;经济上的能力有人就怀疑了,认为经济问题难以解决。但是,中国共产党人让怀疑的一些人大跌眼镜,很快就把国民党留下的烂摊子收拾得井井有条。新中国建立之初,主要做了四个方面的努力。
第一,建立各级人民民主政权。今天有人讲,中国共产党的执政地位是打出来的,是暴力夺取的,这么说应该没有问题。但是,我觉得不够全面,从新中国成立初期各级人民民主政权建立的过程来看,又应该说这个政权是选出来的,是人民授权的,符合一般民主原则。当年新政权的建立,基本上经过了三个步骤:第一步建立军管会,一个地方解放之后,先成立军管会,安定地方局势;第二步,形势稍微一安定,协商产生临时性的政权;第三步,条件具备之后,召开各界人民代表会议,选举产生正式的政权。所以,政权的参与者跟抗日民主根据地一样,也都是各界群众选出来的。新中国成立初期,党外人士参政数量比例很多、很高。尤其是中央人民政府,中央人民政府的主席是毛泽东,副主席六位,党外人士占了三位。政务院的总理是周恩来,副总理四位,党外人士占了两位。中央人民政府的委员当中,政务院的政务委员当中,还有政务院下属的各部会的首长当中,党外人士基本上占了一半。所以,这个政权的群众基础非常广泛,各界群众发自内心地拥护支持人民民主政权。
第二,恢复被多年战乱破坏的国民经济。共产党用什么办法恢复国民经济?调动各阶层群众的积极性,大家一同来恢复。先是进行土改,调动广大农民的积极性,在短短的时间内,中国共产党人就给三亿多无地、少地的农民分了七亿多亩的土地,农民的积极性被空前调动起来。再一个是调动工人的积极性,中国共产党通过没收官僚资本,把一些企业变成了国有企业,广大工人感觉到不光政治上翻身了,而且经济上也成了企业的主人。我看过一些材料,这个时期广大工人的积极性高到今天令我们很多人难以置信。那个时候没有什么奖金,但是有些人就是拼命地工作,他们觉得是为自己工作,企业就是自己的企业,不是像过去那样受剥削、受压迫了。还有共产党和人民政府调动了资本家的积极性,当年还没进行社会主义改造,很多企业是私人企业。有些资本家在解放的时候没走,一度很担心,因为过去听到最多的是共产党“共产”。但是,他们很快发现,过去的传闻靠不住,共产党人采取了很多措施,帮助他们恢复和发展生产。比如说,向他们的企业提供订单、提供原料、提供流动资金,还收购他们的产品,产供销完全得到了保障。所以,后来有些人回忆,这是他们的黄金时期。靠各方面人士共同努力,到1952年底,国民经济就恢复到旧中国的最高水平——1936年的国民经济水平。共产党和人民政府还解决了过去国民党时期非常严重,但是他们完全没有能力解决的通货膨胀问题。通货膨胀曾经到了可笑的地步,但是,共产党和人民政府在新中国成立之后的很短的时间,就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中国共产党人的能耐让很多人刮目相看,他们认识到中国共产党人不光军事上强、政治上强,经济上也是有能力的。
第三,荡涤了帝国主义的污泥浊水。这是在外交上。毛泽东在新中国成立前夕,还在西柏坡的时候,就提出了新中国的外交方针,其中有一条叫作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他说得很形象,旧中国好比一间屋子,太脏了,什么人都进来踩上两脚,应该彻底打扫干净。然后再去请客,再同愿意平等对待我们的政府谈判建交。那么,怎么打扫屋子?就是旧中国订立的不平等条约,一概不承认。因为不平等条约,我们失去的国家民族权益,尽可能地收回。在这之后,很快变了。比如说,海关回到了中国人手中。比如说,还留在中国没走的一些国家的外交官,我们不承认他们的外交官身份,只当作普通侨民对待,要求他们遵守新中国的规矩。有些人不听招呼,人民政府就把他们抓起来,这在过去是完全不可想象的。大家知道,新中国成立初期,包括钱学森同志在内,有不少知名知识分子,从美国、从其他的西方国家回来,他们为什么回来?肯定各有原因。我在这里讲一个故事,很能说明问题。那就是后来做过北大副校长的傅鹰教授,他也是从美国回来的。他为什么回来?他就讲到这么一件事,对他影响很大。那就是1949年的4月,解放大军要渡长江的时候,在南京附近的江面上,有几艘英国军舰在试图阻止解放军的进攻,解放军警告他们开走,他们没有开走,解放军就开炮,把军舰击伤了,而且还打死了一些人。这还了得?英国人抗议,要求我们赔偿。凭什么要赔偿呢?长江是中国的内河,谁允许你开进来了?国共两党内战,这是中国人自己的事情,你外人有什么资格干预?我事先警告你开走,你不开走,我才开的炮。根本不存在什么赔偿问题。后来,英国人只好灰溜溜地走了。傅鹰教授在美国知道了这件事,激动得泪流满面,近代以来哪有这样的事情?在中国共产党人之前,谁能干出这样硬气的事呢?就这一件事,傅鹰教授对中国共产党人充满了好感。就这一件事,促使他毫不犹豫地下决心回国。
我这里讲的是中国共产党人对西方国家的态度,很彻底的、很长中国人志气的。还有,中国共产党人对苏联的态度,也是维护国家民族权益的。新中国成立的时候,中苏之间有个重要的遗留问题,那就是国民党政府同苏联政府订立的不平等条约。国民党政府把东北的一些权益给了苏联,换取苏联对支持国民党政府统一中国的承诺。所以,当年苏联红军从东北撤走的时候,大城市基本上交给了国民党的部队,没交给解放军。毛泽东当年就面临着这样的问题,所以,新中国成立之后不久,他就率团访苏。打的旗号是为斯大林祝寿,但是祝寿活动一结束,他就提出了废除旧条约、订立新条约的要求。结果,斯大林一口回绝。在斯大林看来,同国民党政府订立的条约是“二战”的产物,这个不能动,动了会产生连锁反应。比如说,他们和日本之间关于北方四岛的争议,那是不是也要还回去?当然不愿意还,至今不也没还嘛。毛泽东就被晾在一边去了,没有事情干,但是,毛泽东也没有回国。过了一段时间,英国人传出说法,说毛泽东被斯大林软禁了。斯大林压力很大,派人问毛泽东为什么不回去。毛泽东讲,就是要解决这个条约问题,如果不解决他就不回去,逼着斯大林不得不同意谈判这个问题。经过艰苦谈判,旧条约废除,新条约订立。苏联人承诺,最迟不迟于1952年底,把东北的权益还给中国人。后来,这一条是1954年兑现的,比预定时间晚了两年。晚这两年不是苏联人赖着不走,而是因为我们感觉到朝鲜战争期间,苏联在中国领土上一定程度的军事存在对美国人有威慑作用,我们没着急让他走。1953年7月朝鲜停战,1954年这个问题得到了彻底解决。
这段时间外交上的成就,我觉得就印证了毛泽东同志的一句名言:中国人从此站立起来了。这句话我们很多人都熟悉,但是我注意到不少人说这句话说得不准确。很多人习惯上说,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意思好像是没问题。再仔细推敲一下,不如毛泽东的原话说得准确。人民是个政治概念,指的是当年大多数的中国人,但是国民党人不属于人民。而中国人是中华民族成员的概念,范围比人民要大得多,连国民党人也是中国人。毛泽东同志知道,人民和中国人这两个概念有什么差别,因为人民的定义就是他自己下的。但是,他为什么不用人民,而用中国人?显然是经过思考的,他是指整个中华民族站立起来,这个说法更准确。胡锦涛同志、习近平同志曾经在毛泽东诞辰纪念会上,对毛泽东做了评价。其中一个评价是毛泽东为近代以来伟大的爱国者和民族英雄,这个评价肯定是立得住脚的。在这个问题上,没有谁比毛泽东的骨头更硬,没有谁比他的贡献更大。但是,后来我看到有人的评价还要高。那就是台湾已故的著名作家李敖先生,他曾经做出了这样的判断:毛泽东是中华民族5000年来第一人。这个评价已经高到没法更高的地步了。仔细想一想,从一个中国人的角度,李敖先生的说法也是立得住脚的。中华民族在这之前,在近代就是被人家打趴下了。在中国共产党人之前,在毛泽东之前,先进的中国人做了很多努力,都没能够让中国人重新站起来,是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历经千辛万苦,付出了巨大的牺牲,让中国人从此站立起来了。我们现在讲中国共产党人取得的成就,用站起来、富起来、强起来来概括,非常简明,也非常准确。第一步是站起来,没有站起来,不可能有富起来。我们把站起来放在近代以来的历史大背景下看一看,这一步太重要了,这一步也太不容易了。
第四,打赢了抗美援朝战争。新中国成立之初,我们本来准备在发展海军空军的基础上拿下台湾,实现国家的完全统一。但是,没想到,1950年6月,我们的近邻朝鲜半岛发生内战,把中国给拖进去了。内战之初,北方的部队打得很好,很快把南方的大部分部队打垮了、消灭了,把少量的部队包围在釜山那一带。如果没有外力干预,他们统一整个半岛应该不困难,但是很快美国人操纵联合国安理会干预这件事,通过了谴责朝鲜所谓侵略的决议,又决定成立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美国人为首的所谓联合国军在仁川一登陆,战局急转直下,很快,他们占领了平壤,又把战火烧到中朝边境,甚至烧到了中国境内。
这个时候,朝鲜党和政府紧急求援,希望我们出兵援助,这就给中国共产党人出了个大难题。出兵要同美国人直接较量。美国人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拥有最先进的装备,还拥有原子弹,在日本用了两颗,全世界都看清楚了它的威力。跟美国人打,打得过打不过?有没有可能不光打不过,反而引火烧身,把仗引到我们境内来?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是,不打也麻烦,美国人不光把战火烧到了中朝边境,烧到了我们家门口,而且美国第七舰队还侵入台湾海峡,公开干涉中国内政,阻止人民解放军对台湾的进攻,使我们国家的统一进程受到阻碍。新中国成立70多年了,海峡两岸分治也70多年了,我们想一想,为什么这个问题难以解决?不就是因为美国人插手此事吗?如果没有美国人干预,单靠海峡两岸的中国人自己来解决这个问题,无论是武力方式还是和平方式,我相信早就解决了,绝不会拖到今天。
中央政治局开了几天的会,毛泽东同志下了最后的决心。中央政治局决策:抗美援朝,保家卫国。跟老百姓说明白,我们不是爱打仗,谁爱打仗呢?我们打了几十年的仗,需要休养生息。谁都知道打仗是要死人的,但是这场仗我们躲也躲不过去,不得不打,人家强加到我们头上了。我们打仗也不仅仅是为了帮助朝鲜政府和人民,我们是保家卫国。如果这场仗跟我们完全没关系,我想这场仗也可以不打。还有,中央政治局决定,援助朝鲜的军队叫中国人民志愿军。这是我们的志愿行为,目的也很清楚,不愿意把这场战争规模扩大,不愿意把这场战争引到我们境内来。
美国人一开始根本不相信中国人敢出兵,以为周恩来总理的声明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但是我们真出兵了,一开始是秘密出兵,几场战役就根本扭转了战局,迅速把战线从中朝边境推进到北纬38度线,一度靠近了37度线,甚至占领了汉城。打打谈谈,谈谈打打,1953年7月,朝鲜停战协定签订,以三八线作为南北方的界线。
现在有人说这场战争双方打了个平手,打之前以三八线划界,打之后还是。这话对南北朝鲜可以这样说,但对中国人来讲就不是。中国人出兵之前,战线绝不是三八线,而是中朝边境。中国人打了几年之后,才最终以三八线划界的,毫无疑问,我们打赢了。当然打赢这场仗,我们付出了不小代价。志愿军总共伤亡36万人,其中牺牲十八九万人。还有经济上我们也付出了很多,但从长远看,这个付出是值得的。它打出了和平,打出了安宁,打出了我们的国威、军威,打出了我们的国际地位。在这之前别说美国,就是别的西方国家,甚至有的发展中国家,都是瞧不起中国人的。当年典型的说法,中国人是“东亚病夫”,但是,经过朝鲜战争,中国人让很多人刮目相看,包括让美国人刮目相看。如果去过华盛顿,大家一定会去参观所谓韩战纪念设施、越战纪念设施。我们可以看得很清楚,美国人在朝鲜战争中、在越南战争中,一共伤亡失踪了多少人,这是美国人心中永远的痛。毫无疑问,这两场战争美国人的损失、美国人的伤亡都跟中国人有关系。尤其是朝鲜战争,更跟我们有着直接的关系。20世纪90年代台海危机的时候,我们做出了强硬的反应。美国人不得不公开表示,如果台湾当局单方面采取措施,导致的局面,他们不会无条件介入。什么意思?美国人改变了过去长期模糊的战略,知道陈水扁这些“台独分子”玩火,是有可能引发海峡两岸战争的。如果这场战争发生,对他们来讲绝不是件小事。他不参与,完全没有面子,过去说的话没人再信。但如果参与,如果跟中国大陆实打实斗一场,对他们意味着什么?朝鲜战争已经给了他们深刻的教训。我觉得这个影响至今还存在。另外,这场战争对我们国家的国防建设、军队建设意义也是巨大的。在这之前,解放军的装备水平很低。我们看1949年的开国大典,当年最好的装备都已拿出来了。但今天想一想当年太可怜了,飞机一共没有几架能飞的。为了给人一种我们似乎还有不少飞机的感觉,有的飞机在天安门上空飞了两趟。还有,一位军事专家开玩笑,说当年在天安门广场上走过的一些装备,除了拉炮车的马是我们国产的外,很多装备都是从敌人手中缴获的外国的杂牌子。这个话一点不夸张,当年基本上就这个样子。但是经过朝鲜战争,解放军的装备水平大幅度提高,苏联人提供了新式的装备,当然这是我们花钱买的。还有,从这个时候开始,苏联人帮助我们建兵工厂,帮助我们办了一所哈军工,这些都是意义巨大的。
抗美援朝的意义,志愿军司令员兼政委彭德怀同志,曾经在报告当中做了这样的总结。他说,这场胜利雄辩地证明,西方侵略者几百年来,只要在东方一个海岸上架起几尊大炮,就可霸占一个国家的时代是一去不复返了。彭总这一段话说得非常好,非常准确,非常形象,也非常提气。我们大家都学过中国近代史,近代西方列强几乎没有一个没侵略过中国。像荷兰、比利时、葡萄牙这样的小国,一艘军舰开到我们沿海,就逼着中国政府答应一些屈辱的条件,这样的历史被抗美援朝永远终结了。
我们现在说1949年10月后的中国是新中国,说1949年以后是解放后,新中国新在什么地方?解放又意味着什么?我觉得这四个举措应该说体现得清清楚楚,就是跟过去不一样,完全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