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弃笔从戎

国立复旦大学宽敞的图书馆里，蔡楚雄手捧一本世界名著，耳听窗外连绵不断的枪炮声，心里的那个信念越发坚定起来。他出生于楚雄县一个大户人家，家境殷实，父亲早年留洋，算是个知识分子。蔡楚雄很小就在省城接受了完整的国小、国中教育，1934 年国中毕业并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国立复旦大学，只身来到上海。

算来此时蔡楚雄已在乱世中的复旦待了近三年。进入五月，上海时局越发混乱起来，国民政府和日军各自集结大量军队准备在上海大战一场。上海各大团体纷纷撤离，据说复旦大学也要搬到重庆去，老师和同学们都在忙着迁校的事，而蔡楚雄却一直不为所动。东北沦陷时还在上国中的他就对自己的学业产生了怀疑，敌人如狼似虎，学再多的知识又有何用？那时候起蔡楚雄心里便产生了弃笔从戎、从军报国、抗日杀敌的想法，并开始留意入伍之门路。现在上海即将遭遇东北的噩运，蔡楚雄再也坐不住，终于痛下决心，扔掉手中的书本，带着简单的行李和家里给的一盒金条毅然离开了复旦大学。

这辈子第一次为自己做了个如此重大的决定，蔡楚雄心里有种莫名的激动。通过几年来的研究观察，他已经想好了报国从军的最佳门路：黄埔军校。如果只是想当兵杀鬼子倒是不难，随时可以加入国军，但蔡楚雄不想当那种随时会变成炮灰的大头兵。他认为只有那种带兵杀敌的军官方可施展自己一身的才华，所以黄埔军校就成了他的不二之选。

蔡楚雄花高价买了一张去往南京的火车票，从此踏上了属于他的传奇征程。

火车缓缓启动，看着窗外哀鸿遍野的景象，蔡楚雄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如此正确。纵观中国五千年的历史，战争从来就没有停息过，虽然也有被人侵略的阶段，但总体来说中国人一直都是作为战争的主体，主导着战场的进退。像今天这样被一个弹丸之地的岛国屡次入侵，被打得奄奄一息，几乎没有还手之力的战争还从来没有发生过。“反抗，必须反抗！”文弱的蔡楚雄心里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发自灵魂的呐喊。

作为国民政府的核心，南京相对于上海来说还算安定，几经辗转，蔡楚雄终于来到一个写着“陆军军官学校”的地方，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黄埔军校。当得知蔡楚雄的来意，门卫无语地瞪着他吼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想上就能上？快滚，这里可是军事重地，小心被当成间谍枪毙了。”门卫还是第一次见到就这么跑过来说要上军校的白痴，板起脸就要赶他走。

“别冲动，我有介绍信的，有介绍信……”情急之下，蔡楚雄语无伦次地在身上乱摸起来。

“介绍信？拿出来看看。”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门卫还真被他唬住了。

“介绍信，介绍信……”胡乱摸了一通，蔡楚雄摸到了背包里的金条。

“这个就是你的‘介绍信’？”看到半根黄灿灿的金条，门卫一把将蔡楚雄拉到一个角落，态度也随之和蔼起来。

“帮帮忙嘛……”蔡楚雄一脸恳求，他已经从门卫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希望。

“兄弟，不是老哥不帮你，主要我只是个门卫，你的要求我确实做不到，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把你介绍给有这个权力的人，但关键得看你的‘介绍信’够不够了。”门卫一脸猥琐地说道。很明显他已经被蔡楚雄的“介绍信”深深打动。

“‘介绍信’倒是够，关键是你找的这个人管不管用？”

“管用，肯定管用。跟我来，路上别乱说话。”收起“介绍信”，门卫带着蔡楚雄进入大门。穿过宽阔的操场，他看到大批个子高大的家伙正在操练，吼声震耳欲聋。穿过操场后面的一片小树林，两人进入一小栋写着“行政楼”的建筑。让蔡楚雄等在门口，门卫进入了一间写着“主任室”的房间。两分钟后，门卫出来对他挤眉弄眼地道：“主任叫你进去，哥只能帮你帮到这了。”言毕，门卫小跑着离开。当下兵荒马乱，比起四大家族发行的纸币来说，黄金才是最有价值，也是最保值的硬货币，这半根金条相当于他两年的军饷。也只有蔡楚雄这种初出茅庐的菜鸟才会出手这么阔绰。

进入主任办公室，蔡楚雄看到一个肥头大耳的军官正在签着一些文件。“把门关上。”

“你就是小张说的那个想上军校的年轻人？”蔡楚雄关上办公室门，胖军官随即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但表情还是一脸生硬，很明显他在等蔡楚雄的“介绍信”。

“是呀，就是我！”蔡楚雄也算懂事，随即献上在门外准备好的两根金条。

“这就是你的‘介绍信’？”很明显胖军官并不满意蔡楚雄的表现。

“这只是一半，如果长官答应了立刻还有一半。”单纯并不代表傻，蔡楚雄也有他自己的一些想法。

“你这个年轻人很有意思。”听了蔡楚雄的话，胖军官的表情一下缓和起来，“说说你的经历和为什么想参军。”

“是。”听到有门，蔡楚雄一下激动起来。“我是复旦大学的学生，本来还有半年就毕业了，但如今兵荒马乱的，我觉得上学没什么用，所以就想来参军报国，驱除强敌。”

“复旦大学学生？”听了蔡楚雄的话，胖军官脸上的玩味才彻底消失，“现在还能有你这样的爱国青年实属不易呀。”示意蔡楚雄坐在自己对面，胖军官开始认真地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中央陆军学院负责招生的副主任，能进入这个军校的都是党国精英，国军未来的将领。别说现在不招生，就算招生也没有人能硬把一个没参加过选拔考试的人弄进来。除非你是四大家族子弟。”

“这么说是没有什么机会了吗？”见胖军官不像是在开玩笑，蔡楚雄一下就失望起来。

“机会当然有，以你现在的学历，只要我写一封介绍信就可以让你当兵入伍，报效国家。”对于蔡楚雄的要求，胖主任实在无法完成，但他又舍不得到口的肥肉。

“我要是想当普通的兵，还用得着这么麻烦吗？”言毕，蔡楚雄收起金条就打算离开。这里可是军校，他并不怕胖主任起歹心。

“等等，别急呀。”胖主任急忙扯住蔡楚雄，接过他手里的“介绍信”，严肃地道，“你这个年轻人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既然你不想当大头兵也可以，我手里倒是有一个门路，不知道你敢不敢去。”

“说来听听？”

“要不是看在你小子够有心的份上，我才懒得跟你说。”喝了一口水，胖主任才娓娓道来，“有个大人物准备在上海成立一个特别培训班，这个培训班专门为党国培训各种特工，你要是能从这个班毕业的话将来必定大有作为。他们现在正在招人，我刚好认识一个负责人，如果你小子识趣的话，我可以给你写封真正的介绍信。”

“特工？”听到这个词，蔡楚雄一下双眼放光，特工在他这种生长在民国教育体制下的小青年的概念里就是暗杀的意思，可以神出鬼没，杀鬼子于无形。“我真的可以吗？”蔡楚雄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

“可以，当然可以，只要有我的介绍信就可以。当然了，你要先把你的‘介绍信’给我才行。”虽然一心想得到蔡楚雄的金条，但胖主任说的特别培训班的事可是真的，那个开班的大人物正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军统头子：戴笠。胖主任早年的一个同学正在戴笠手下工作，之所以告诉他主要是想让他从军校里弄几个好苗子过去。

“好！”一时头脑发热之下，蔡楚雄就把另外的一半金条送了出去，此时他的盒子里只剩下两根半金条了。

“不错！”验好货，胖主任拿出一张信纸写了一封简单的介绍信交给蔡楚雄，“说好了，我只负责介绍，至于人家要不要你我可管不了。”为避免节外生枝，胖主任的介绍信倒是没有作假。

“嗯，如果没被录取我绝对不会埋怨长官。”好不容易找到门路，蔡楚雄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明白就好。拿着这封信，到上海青浦城内西溪小学校，把信交给他们别动队的人，自然会有人教你怎么做。”交代好事项，胖主任赶苍蝇般将蔡楚雄赶了出去。

“小鬼子，等着，老子来了！”怀揣介绍信，蔡楚雄连夜赶火车返回上海。在学校里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便拿着地图去青浦城找西溪小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