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惨叫着想逃走,可腿被狠狠打了一棍,跌倒在路上。
肖决明下车跑过去:“住手,别打了!”
李大富属于越劝越来劲的“百得胶”,打的更狠。
肖决明刚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就被他一棍子抽在后背上。
“滚开,敢拦我,老子连你一块打!”
肖决明强忍着火烧火燎的疼痛,怒气上涌,暴喝一声。
“李大富,你眼瞎了,谁也你也打?!”
李大富终于停下手,大肿眼泡微微一眯,毫不留情地嘲讽。
“踏马哪个旮旯蹦出来的臭虫,逞能啊,你是什么东西,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肖决明指倒在血泊里的司机,沉声警告他。
“他要是死了,你就得坐牢!”
李大富张狂地哈哈大笑,“笑话,刑不上大夫,老子是县代表!谁敢!”
说着又是狠狠抽过去,这一棍子正打在司机后脑勺上。顿时鲜血狂涌,司机两眼翻白,四肢一个劲地抽搐。
肖决明暗叫不好,赶紧施手援救。
车上的乘客已经下车,见此情景,都忍不住愤怒,纷纷指责李大富。
李大富不以为意,还在瞪眼骂人。
“妈的,你敢挡着,老子就连你一块收拾!”
抡起棒球棍就打,可这回棍子还没落下,就被顾丽娜一个边腿踹倒在地。
这腿够狠,李大富挣扎几下,也没能爬起来,嘴巴还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
“臭表子,你敢踢我,老子叫人来,把你们都收拾了!”
肖决明两手上沾的全是血,回头对围观人群喊,“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再不抢救,人就完了!”
顾丽娜快步走过来,说:“来不及了,快,抱他上小车!”
李大富气疯了,跑过去还要打肖决明。
东北爷们血性给激出来,有人吆喝了声:“打他狗日的!”
“反了你们,哎哟,你们敢打我,老子让你们倾家荡产,全抓进去……”
大伙一拥而上,拖住李大富一通狂殴,让奔驰车顺利开走。
顾丽娜不停从后视镜往后看。
“决明,他会不会有事?还能抢救吗?”
肖决明深深叹息一声,说:“回去跟你哥好好谈谈,让他注意安全。”
顾丽娜微微有些诧异,可她冰雪聪明,马上就明白肖决明指的是什么。
“你放心,我哥可是特种兵出身,对付三五个绝对不成问题。”
“你傻了,人家会正面你跟哥杠?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呀。”
顾丽娜后知后觉地哦了声,说:“那好,回去跟我哥好好谈谈。”
从见到她哥第一眼起,就有种预感,上面派行伍出身的人来出任新县长,绝不是抓经济那么简单。
很快就赶到县医院,把司机送进急救室,肖决明在家属栏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去交费进才发现帐户上只剩下三千二百多块钱,远远不够医院要求的一万块押金。
尴尬地看向顾丽娜,“能不能借我七千块钱,回去就还你。”
顾丽娜一拍脑袋,“你上次给我垫付的钱还没给你呢。”
肖决明自然也没法客气,收了钱支付。
再看自己身上全是血,只能再去买衣服,找了家洗衣店干洗,回到医院时,司机已经抢救过来。
只是他后脑上的致命伤很严重,人还在昏迷中。
医生拿着费用单子来找他,“你们是病人家属啊,再去交一万。”
肖决明对顾丽娜无奈地苦笑,坦然道:“我们俩只是他的乘客,是路人甲。看看他身上还有没有证件,联系他家人吧。”
医生看向他俩的眼神有点古怪。
“按理说,这位司机当时就应该死了。利器重击造成枕骨骨折,颅骨硬膜破裂,已经伤及脑干。可脑干和硬膜却被修复,才没造成更严重伤害。”
肖决明忙问:“医生,你说的专业词汇我们听不懂,只想知道他以后还能不能再开车。毕竟这么大年纪,还要养家糊口,不容易。”
医生轻轻摇头,“我可不敢打包票,不过,如果有后遗症,可能会脑瘫,变成植物人。”
还真在司机的衣服里找到钱包和手机,从手机号码里找到他老婆的号码拨打过去。
他老婆一听就炸毛了,声音大的一旁的肖决明和顾丽娜都能听到。
医生对他俩摇头叹息,“年轻人,你好意救人,可人家未必会承你的情。要不,我跟院长商量商量,把你预付的钱退给你,我就说是路人送来的。”
肖决明淡然笑了笑,说:“医生,你医德高尚,处处为别人着想。我相信好人未必没好报,钱就不用退了。我们俩还有事,就先走了。”
医生诧异地看了看他俩,“小伙子,一万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司机肯定有医疗保险的。”
肖决明摆摆手,“不用麻烦您了,我们走了。”
离开医院,顾丽娜一个劲地瞅他,跟瞅怪物似的。
“你家条件不好,我记得你上学时,穿的衣服都是旧的。”
肖决明抿抿嘴,“条件好不好,跟这个没关系。司机大叔比我家条件还差,跟我爸差不多年纪,上有老下有小。”
“你真是个怪胎!”
肖决明洒脱一笑,“怪胎就怪胎吧,反正你又不是第一个这么叫我。”
来到县政府,见到顾县长时,他脸色铁青,劈头就问:“你俩把李大富打了?”
嚯,恶人从来都是先告状啊。
顾丽娜拿出手机,“哥,你看看这个李大富是什么人再批评我们。”
顾县长看完视频,语气和缓下来。
“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们了。视频发给我,我让人去调查。哦,对了,那个司机抢救过来没有?”
“已经抢救过来,可伤势很严重,后脑遭到重击,可能会有后遗症。”
顾县长脸色阴沉,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拳头攥的嘎巴嘎巴直响。
肖决明朝顾丽娜使个眼色,“不说保险公司要来的吗?打个电话问问吧。”
顾县长拿出钥匙,“你的东西在我房间里,你们去吧。”
拿了东西,联系上理赔员,谈定赔偿金额。
两人刚要去吃饭,就接到陌生电话:“喂,你是肖决明,撞了我丈夫就想跑?你在哪,老娘非揪住你不可!”
跟这老娘们解释都嫌累,肖决明果然掐断电话,直接拉黑。
顾丽娜听的清清楚楚,笑话他:“你真应该听那个老医生的,不用搭理这种碰磁女人。”
随便找个小饭店吃饭,顾丽娜推推他手臂。
“你说暗箭难防,是不是我哥会遭人暗算?”
肖决明耸耸肩,“我只是让你劝他小心点,你哥太刚直,容易吃亏的。”
“是啊,他脾气臭,在部队就和领导干过。这个李大富貌似在县里很有后台,不然我哥不会那样。”
肖决明举举茶杯示意。
“知道为什么人都变坏了吗?”
顾丽娜摇头,“这个问题挺社会的,还真没想过。只是,感觉三观不断被人刷新。”
肖决明笑笑,“其实咱们都被误导了,原来信息不通,而现在网络信息高度发达,一点小事就能放大无数倍。”
顾丽娜想了想,对他比划个大拇指。
“难怪是学霸,脑壳真不一样。”
吃完饭,肖决明要去找种子站买些蔬菜种子。
一进种子站,他俩都被惊艳到了。
这家店位于闹市口,四间大门脸,精装潢,种子都装在球形容器里,被灯光映照,美仑美奂。
就连卖种子的四个售货员都是妙龄美貌女子,个个穿着统一的紧身OL装,衬的前凸后翘。
他俩都怀疑进了珠宝店,退出来又确认了下,刚走进去,外面却传来愤怒的声音。
“无良商家,你们卖给我的种子全是假的!我三十亩地种上假人参种子,颗粒无收!”
两人扭脸看过去,就见一个老农拎着两捆葛根苗冲进来,扔在富丽堂皇的玻璃柜台上。
老农满脸皱褶,面色黝黑,脚上穿着破旧的力士鞋,看不出颜色的羊皮袄上还沾着泥土。
四个女子先是一愣,接着就露出职业化微笑,嗲声嗲气地说。
“这位大爷,你是不是走错了地方,我们可是国营店,怎么可能卖假人参种子呢。你看,我们店里哪有假子。”
后面的队列柜里琳琅满目,摆放着硕大的人参,以及各种珍贵药材样品。
店堂大屏幕彩电上还在播放人参种植园,看到那些结着红红果实的人参,就让人忍不住想掏钱买下来。
看到几幅照片上的人物,两人都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难怪李大富底气那么足,能如此嚣张跋扈。
跟他一起拍照的人不是市里,就是县领导,还有一张照片是李大富参加县会议的照片。
店堂正中还有块金光闪闪的匾额:“种参致富带头人”,题词是本县一把手。
看来,工头说李大富拿葛根充人参,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只是,他并不是自己种,而是卖假人参种子,专门坑别人。
老农气到吐血,扑通地下瘫坐在地头。
“三十亩地呀,种子就借了好几万块钱,这是我家全部希望,就指望挣钱给孩子交学费了,你们就这么黑心么!”
说着说着,浊泪就哗啦啦流下来,
“求求你们,把钱还给我吧,不然,我活不了了。”
原来店堂里还有几个顾客正在选购种子,听老农这么一跪倒哭诉,也不敢再买了。
纷纷退了种子,站在一边等着吃瓜。
从后堂走出个面容阴翳的年轻男子,几步走到老农跟前,冷冷地问:“你说我家是假种子,有发票吗?”
老农从怀里掏出一张收据,“就是在你家买的,我自己来的。”
男子接过收据,看都没看,滋啦滋啦就撕的粉碎。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当面销毁证据,这不是假的又是什么。
“老头,我看你年纪大了,不想抽你,赶紧滚吧!”
老农都傻了,完全不知道怎么说话。
男子拿出手机:“喂,阿四,带几个人过来,我这有个老头闹事,把他拖到芦花荡扔了。”
芦花荡是县郊一处禁止开发的湿地,县里没钱开发,就一直荒在那也没人管,成了倾倒垃圾的臭水塘。
肖决明一看不妙,忙走过去架起老农。
“大爷,你出来下,我有话跟你说。”
老农懵懵懂懂地被肖决明拖到外面,整个人跟被人拍花子似的。
“大爷,你再不走,今天就走不掉了。”
老农槑呆呆的脸上皱纹如同刀刻斧凿,两眼浑浊无光,眼角渗出一丝鲜红的液体。
顾丽娜悄悄捅了捅他,低声提醒说:“大爷急傻了,你千万别再刺激他。”
可看着实在太心酸,肖决明不能不管,握住那双粗糙如老树皮的手,暗暗运起一股气息。
“大爷,回家吧。”
老农脸皮抽搐了几下,浑浊的眼睛终于能转动了。
往地上一蹲,抱着头呜呜痛哭。
种子店门口开来一辆面包车,从上面呼呼啦啦跳下五六个混混,进店没一会又走出来朝这边瞅瞅。
就在这时,肖决明又接到个陌生电话。
“你叫肖决明?我是高大林小舅子,我姐夫就是你救的那个司机。麻烦你来医院,我们要感谢你,顺便把钱还给你。”
肖决明淡淡地回应了句,“我正在忙,晚些再说吧。”
那几个混混不怀好意地朝这边走过来。
肖决明叹了口气,拉起老农就走。
丢下他,只能让他吃亏。
拐过一个街口,没看见混混跟上来,正好前面有个农行ATM机,肖决明取出三千块钱塞进老农手里。
“大爷,如果你想种真人参,就来黑沙镇野人沟来找我。”
老农手里攥着钱,眼泪又哗哗流下来,流过满脸皱纹,就像流进沟壑纵横的荒漠,真扎心!
他刚要走,门却被人堵住。
三个混混站在外面,两个混混走进来。
为首的混混一眼看见老农手里攥着的一把钞票,顿时两眼贼亮。
“哟嗬,有钱银。老头,你刚才害的李大少损失了八百万,老子是来收利息的。”
劈手要抢钱,老农死死攥住钱,死活不撒手。
另一个流氓目露凶光,冲顾丽娜破口大骂,“拍尼玛戈壁,手机给我!”
肖决明冷不丁飞起一脚踹在他裤裆上,又一个肘击打倒抢钱的混混。
两人发出母鸡一样嗷嗷的怪叫声,一个跪在地上,一个捂住小腹倒退出去。
肖决明拿起手机拨打报警电话,可剩下三个家伙不仅不害怕,还掏出卡簧刀逼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