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石抚子曾经是我妹妹的同学。我有两个妹妹,而千石抚子是小妹的朋友。小学时候的我和现在这副没出息的德性不同,是一个还算有点朋友的普通小孩。那时候的我很喜欢和大家玩在一块儿,却不喜欢和特定的人混在一块儿。下课时会和班上的人打成一片,但放学后却鲜少跟大家一起玩耍。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小孩。我不想多谈,也不愿去回想。哎呀,这就叫三岁定八十吧,总之我只是单纯地想告诉各位:自己从以前开始就是那种人罢了。因此,小时候我虽然没有学什么才艺,但还是常常一放学就马上回家,而常来我们家玩的人就是千石抚子。现在我那两个妹妹总是时不时地腻在一起,感情好到身为哥哥的我都快看不下去了。但她们在小学时,经常分开行动,我的大妹是彻头彻尾的室外派;小妹则是室内派,每三天就会带学校的朋友回家里玩。千石抚子也不是和小妹特别要好,只能算是小妹的众多朋友之一吧。这里用“吧”让句尾变成了不确定语气,老实说这是因为我不太记得那时候的事情。话虽如此,若突然要我回想的话,小妹带回家里的朋友当中,我对千石抚子还算有印象。这是因为,放学后没跟朋友去玩、总是直接回家的我,常被迫参与妹妹们的游戏(当时两个妹妹和我住一个房间。我升上初中之后,爸妈才让我单独住一个房间),大致上都是叫我去凑人数,玩桌游喧闹一番,然而小妹和千石抚子一同玩乐时,出声叫我的概率却异常之高。简单来说,我两个妹妹的友人众多(这点至今不变,可说是两人的共通点,她们很擅长站在人群的中心。这点让我这个做哥哥的羡慕至极),而两人带回家的同学当中,千石抚子是单独行动型的少女,这点可说是十分稀奇。说明白一点,在我眼中妹妹的朋友看起来都是一个样,但我会记得她的名字却是必然的,因为她总是单独来访。
但是,也只有名字而已。
其他部分我还是记不太清楚。
因此我下面这句话的语尾也会变得暧昧不清,实在是抱歉之至——在我印象中,千石抚子是一位内向不多话、总是低着头的少女。但那只是我的印象,实际如何我并不清楚。那可能是妹妹其他朋友的特征也说不定,又或许是我当时某位朋友的特征。追根究底来说,我在小学的时候,觉得妹妹带朋友回家是一件让我非常困扰及厌恶的事情。更何况我是被迫去当玩伴,对她们当然不可能有好印象。现在回想起来,妹妹的那些朋友反而觉得比较困扰吧,因为她们必须和朋友的哥哥一起玩。不管怎么说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实际上,我升上初中以后,小妹也很少带朋友到家里来玩,就算有也不会找我一起玩。况且,我两个妹妹初中都读私立学校,人际关系也几乎在她们小学毕业时就重新洗牌了。千石抚子只是小妹的小学同学而已,她们现在不同校。因此我最后一次见到千石抚子,至少是在两年前,而实际上恐怕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吧。
六年。
这段时间已经足够改变一个人。
至少我认为自己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就算我以前就是这副德性,但现在和以前还是有段差距。小学的毕业纪念册让现在的我感到十分痛心,目不忍睹。我刚才还说了小学生的感性这类无聊话语,但仔细想想,我不觉得现在的自己比以前优秀。人们说回忆总是会被美化——没错,让人十分痛心、无法直视的不是小学时代的我;小学时代的我看到现在这样的我,才会如此认为吧。不,假如此时此刻,我在路上巧遇小学时代的我,我俩可能都不会发现站在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吧。
这是好是坏我不知道。
我无法向过去的自己夸耀现在。
但是,上述的情况还是偶尔会有。
或许不管是谁都一样。
因此,我再次遇见千石抚子时,刚开始也不知道她是谁。我稍微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她的事情。要是我能马上,或者说能早一步注意到那个人是她——注意到她被蛇缠上的话,这个故事或许就不会迎来那样的结局吧,我一想到这点就会觉得悲愁难解,但这股后悔情绪对她抑或对怪异来说,肯定毫无意义。这次的故事,倘若要我直接从结局开始说起,那就是千石抚子这个人对我而言,已经从印象模糊的妹妹朋友,升格成一个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人,似乎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