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舒清睁开眼时,屋外已是阳光灿烂,该是中午了吧。揉了揉有些眩晕的头,她苦笑,昨晚还是喝多了,等待眩晕的感觉过去,慕容舒清才缓缓坐直身子。
原本就守在外边的绿倚听到声响,捧着水盆进入内室,一边拧着帕子,一边说道:“小姐,星魂少爷一大早就在厅里候着了,看样子挺着急的。”
接过帕子,擦了脸,漱了口之后,慕容舒清才对绿倚说道:“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慕容星魂走进内室,确实是一脸焦急。慕容舒清正在喝茶,他忙走过去,问道:“姐,你今天就去京城了吗?”
“嗯,下午出发。”半月后,是慕容舒清外公祁钟霖的七十大寿,三年她都没有再去过祁家,这次怕是躲不掉了。这次进京,也正好可以看看京城的商铺做得怎么样。
听慕容舒清这么说,慕容星魂好像更急了,再上去一步,问道:“我听冯管事说,以后珍宝斋和迎客楼的生意由我做主?”
慕容星魂的脑门上出了一层薄汗,慕容舒清轻笑,“是我的意思。”
慕容星魂一愣,连忙摆手道:“可是,可是我不行的。”
放下手中的茶,慕容舒清双眼直视着他,认真地问道:“为什么不行?”
迎着这样的目光,慕容星魂低下了头,半晌,才小声地说道:“我,我从来都没有做过,还不能拿主意。”
慕容舒清没有叫他抬头,只是淡淡地说道:“你也学了近三年了,又到珍宝斋和迎客楼跟掌柜讨教过,为什么不能拿主意呢?不去做永远都不会做。”
“可是我怕我会做不好!”他知道姐姐的意思,也明白姐姐想培养他独当一面的能力,可是,他还是会害怕让她失望。
拍拍已经快要和她一般高的肩膀,拉着慕容星魂走到外室,在圆桌旁坐下,慕容舒清轻声却坚定地说道:“勇敢并不是心中完全没有恐惧,而是明明心怀恐惧,却仍然勇往直前。会害怕很正常,但这不能成为你不前进的理由。”
慕容星魂抬起头,看进慕容舒清柔和却执著的眼,仍是不确定地说道:“要是我……我把珍宝斋和迎客楼弄垮了呢?”
看他一脸紧张的样子,慕容舒清笑了,真是个傻小子,拍拍他紧张到快抽筋的脸,毫不在意地说道:“垮了就垮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重要的是,你要知道你哪里做错了,你以后就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人的一生中,不会什么事都很顺利,你会遇到很多的挫折和失败,失去并不是最可怕的,你要有再次获得的能力。懂吗?”
再次获得?!思索良久,慕容星魂才一脸坚定地点头道:“嗯,我懂了。我接!”
为了让他别太紧张,慕容舒清笑着说道:“别紧张,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慢慢来,多听听冯管事和紫鸳的意见。我这次进京,快则两月,慢则半年就回来了。到时就要检验你的成果了。”
“嗯。”这次,慕容星魂没有任何迟疑,用力地点了一下头,他不会让姐姐失望的。
一行人将慕容舒清送到门外,红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蓄满眼泪,跟在慕容舒清身边,轻拽她的袖口,带着哭腔说道:“小姐,你路上要小心!”
轻轻抚去红袖实在忍不住掉下的眼泪,慕容舒清温和地嘱咐道:“好,帮我好好照顾星月和星魂。”她不是不想带红袖去,只是这次去祁家,她自己也不知道会面对什么,失忆的说辞能不能说得过去还是未知,红袖性子急,又单纯直接,还是待在家中她更放心些。
“嗯,知道了!”松开慕容舒清的衣袖,红袖乖巧地点头。
慕容舒清转头对紫鸳说道:“紫鸳,明天派两个人保护宛如,带她去看看茶园和东海。”答应宛如的事该去做了,当一个人的眼界宽了,心境自然就会更为广阔,那时候作出的决定,才不会后悔遗憾吧。
“是!”紫鸳低声应下。
看天色也不早了,慕容舒清走至马车旁,红袖也跟了过去,瘪着嘴,可怜兮兮地说道:“小姐,你要早点回来哦!”
拍拍她的脸,慕容舒清给了她一个温柔的微笑,郑重地点了点头,向众人挥挥手,便登上了马车。
马车没有走多久,慕容舒清便斜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昨晚实在是喝得多了些,现在头一直隐隐作痛。没多久,居然也睡着了。
绿倚拿起一边的披肩轻轻为慕容舒清盖上,小姐这次出门,几乎没带什么人,除了自己,就是炎雨。说起这个,绿倚还是忍不住想笑。本来炎雨和苍素都是暗中保护小姐的暗士,可是这次出门,小姐没带侍卫,那两人中势必有人要跟在身边,一明一暗地保护小姐,可是他们死活不肯出面,最后小姐让他们猜紫鸳那天穿什么颜色的鞋,错了的要做侍卫。结果,炎雨猜错了,为了这事,他原本就冷傲的脸上更是蒙了一层霜,走在路上都没人敢靠近他。
盖好披肩,吩咐车夫走慢些,别让车太晃,绿倚自己也靠在马车门边,闭目休息。
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绿倚轻拍慕容舒清的肩,轻声说道:“小姐,客栈到了。”
慕容舒清睁开眼,活动一下一直靠着的肩膀,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绿倚扶着刚睡醒的慕容舒清下马车。被风一吹,慕容舒清昏昏欲睡的脑子总算清醒些了,她打量了一下周围,这是一间离道路不远的小店,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店门口已经停了几辆马车了,可见过路的人大多都投宿在这儿。
慕容舒清踏着落日的余晖,走进店内,绿倚和炎雨跟在身后。
看到有客人进来,伙计连忙迎上前去,招呼道:“这位小姐里边请,吃饭还是住店啊?”
绿倚掏出一锭银子,塞到伙计手里,轻柔地说道:“要三间房,饭菜送到房里就好了。”
看到一大锭银子,伙计眼睛一亮,机灵地笑道:“好咧。”说完,马上走到前面,为他们带路,这位小姐清雅脱俗,非富即贵,伺候好了,说不定还另有赏钱。
“慕容姐姐?”正要上楼,一声略带迟疑却充满惊喜的呼唤传来。慕容舒清回头,迎上一张如花笑颜。
霍芷晴看清慕容舒清的脸,开心地笑道:“真的是你,我就说我没有看错嘛。”
原来是霍家那只小馋猫,慕容舒清还记得祈莲节时她和唐晓晓抢食的样子。她微笑着和她打了招呼,也看见了她身后一桌子人。
和慕容舒清的视线对上,霍子戚爽快地笑着点头招呼道:“慕容小姐,又见面了。”
慕容舒清笑道:“霍公子,想不到在这儿碰上。”
霍芷晴拉着慕容舒清,开心地说道:“慕容姐姐,上次你请我们吃全莲宴,今天,虽然是乡村小店,但是你也承个情,让我们请你吃一顿吧。”
“好啊。”慕容舒清本来就挺喜欢这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今天这毫不做作、爽快直接的邀请,她倒是应得很开心。
走到桌前,才看见除了霍家兄弟、言皓宇外,还有一位娇滴滴的妙龄少女,慕容舒清迟疑地问:“这位是?”
霍子戚一边吩咐伙计给慕容舒清他们加凳子,一边给她们介绍,“这位是户部李侍郎家中的千金,出外省亲的时候遭遇了盗贼,我们正好经过,救下了李小姐,李小姐也要回京,便结伴同行了。李小姐,这位是慕容小姐。”
两人微微欠身,坐了下来。绿倚跟在慕容舒清身后,坐在她旁边。炎雨没有和他们坐到一起,只在慕容舒清身后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李忧雨看到绿倚居然也坐了下来,秀气的眉皱了起来。和丫鬟共桌,也太有失身份了。她一个官家小姐,与商家之女同桌吃饭,就已经很给慕容舒清面子了,现在居然连个丫鬟都可以上桌,越想越觉得不妥。李忧雨打量了绿倚一番,说道:“丫鬟怎么可以和主人同桌,这也太没有规矩了吧。”
听到她的话,绿倚刚坐下的身子微微一僵,是啊,在家时习惯了和小姐一块喝茶、吃饭,倒忘了是在外面,太没有规矩了。她刚要起身,手却被慕容舒清在桌下轻轻抓住。慕容舒清轻拍了一下,示意她不要动,绿倚又坐了下来,安静地待在慕容舒清身边。
慕容舒清安抚好了绿倚,才淡淡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李忧雨,说道:“出门在外,没有这么多讲究。”
果然不是名门闺秀,就是不知道礼数,李忧雨故作叹息地说道:“慕容小姐,这规矩还是要守的,不然别人还以为是你不懂规矩呢。”
慕容舒清轻笑,对她如此明显的挑衅也没有动怒,只是缓缓起身,笑道:“让李小姐见笑了,我慕容家还真没有这个规矩。既然你觉得不妥,那舒清就不打扰各位了!”说完便要离开。
“等一下!”坐在旁边的霍芷晴连忙拉住慕容舒清的袖子,回头瞪了李忧雨一眼,才大声说道,“我们北方人豪迈惯了,也没有这么多规矩。李小姐要是不喜欢,可以自己到旁边吃。”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忧雨只是想给慕容舒清一个难堪,想不到,她竟会为了一个丫头,就说要走。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霍子戚,李忧雨想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又怕霍子戚对她的印象不好,急得眼睛都红了。
看气氛尴尬,霍子戚打圆场地说道:“好了,出门在外,大家就不拘小节了吧!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霍子戚出来说话了,慕容舒清也不驳他的面子,李忧雨更是对霍子戚言听计从,一场纷争也算暂时平息。
霍芷晴却像和李忧雨作对般,拼命给绿倚夹菜,一副殷勤备至的样子,不时还和绿倚说笑,“绿倚姐姐,这个好吃,你尝尝。”
绿倚放下木筷,微微见礼,回道:“谢谢霍小姐。”
霍芷晴继续把一块红烧茄子夹到绿倚碗里,娇俏地说道:“绿倚姐姐别客气了,叫我芷晴就好了。”
绿倚没再说什么,微笑着轻点了下头,才拿起筷子进食。态度不卑不亢,举止也大方得体,一点不比所谓的大家闺秀差。
李忧雨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这死丫头,对个下人都比对她好,等她成了她大嫂,非好好收拾她不可。
席间一直是霍芷晴像只小麻雀一样,好奇地问东问西,慕容舒清只是偶尔作答,一顿饭吃下来,要是忽略某人的话,倒也算愉快。
吃得差不多了,慕容舒清正要告辞,霍芷晴忽然问道:“慕容姐姐,你要去哪里啊?”
“京城。”
霍芷晴惊喜地拉住慕容舒清的袖子,高兴地说道:“这么巧啊,那你也和我们一起吧。”慕容姐姐比那个李忧雨不知道好多少倍,要是慕容姐姐能和他们一起走,说不定还能和大哥相互倾慕,这样她就可以有一个雅致温柔的大嫂了。
“不用麻烦你们了。”李小姐都快把她瞪出一个窟窿来了,要是与他们同行,还不早晚拿她练眼力?
心中有了计较,霍芷晴就更要和慕容舒清一起走了,她一手拉着慕容舒清,一手拉着绿倚,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说道:“没关系的,你一个姑娘家就带一个丫鬟一个侍卫出门,太危险了,我大哥、小哥,还有言哥哥,都会武功,可以保护你。大哥,你说是不是?!”最后还不忘扯上霍子戚。
霍子戚暗自苦笑,他这个妹妹,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慕容舒清身边的这个侍卫哪是什么普通侍卫?从进来开始,他就注意到他了,稳健迅速的步伐、绵长强劲的内息,武功说不定还在他之上。此人一直不离慕容舒清身边,就是刚才看似随便地坐在旁边的位置,实则也是进可攻退可守,把慕容舒清保护得滴水不漏。再则,从坐下来到现在,别说吃,就是水他也没有喝过一口。有这样的人跟在身边,根本不需要他们保护。不过看小妹一双美目睁得大大地盯着他,好像他要说个不字,她就要上来咬人般,他只能摇摇头,顺着霍芷晴的话说道:“要是慕容小姐不介意,就和我们一起上路吧,也有个照应。”
慕容舒清也看出霍子戚的无奈,看来他还真是很疼这个妹妹。霍子戚答应了,霍芷晴开心地惊叫起来,说道:“就是就是,有个照应,好不好,慕容姐姐?”
慕容舒清一向受不了有人用被人抛弃的小狗一样的眼神看着她,原来她以为就唐晓晓一个人有这样的功力,想不到霍芷晴也是个中高手。慕容舒清最后只能点头笑道:“那就……打扰了。”
一声欢呼,不管霍子戚在身后又好气又好笑地叹气,也不去看李忧雨负气的俏脸,霍芷晴开心地拉着慕容舒清向楼上房间走去。
一大早,明媚的阳光透过木窗子,照进小客栈的大厅里,淳朴中带着暖意。灿烂的阳光总会让人心情莫名地舒畅。霍芷晴伸了伸腰,走出客栈,霍家和慕容家的家仆已经在整理马匹了。霍芷晴看到慕容舒清的马车,惊叫着奔了过去,兴奋地欢呼。她这一番折腾,把霍子戚给引了出来,看看这疯丫头又在叫什么。
霍子戚一怔,坚毅平静的眼染上了炙热,不是慕容舒清的马车有多豪华,而是一辆毫无装饰的纯黑马车,看起来很宽敞,但却低调得不扎眼。引起霍芷晴尖叫的,是马车前四匹体格同样健硕、四体匀称、毛色纯黑的骏马。霍子戚也走了过去,轻抚马背,黑马有些躁动地踩着前蹄。这四匹马不是最快的千里良驹,但珍贵的是它们应该是出自一匹母马,脚程基本一致,且因血缘关系,四匹马跑起来会更有默契,马车会更加平稳迅速。
慕容舒清走出客栈,就看见霍家两兄妹盯着她的马看,不由得好笑,他们家还真是爱马成痴。慕容舒清身后是李忧雨,一身粉丝罗裙衬着她的如花娇容,在这清新的早晨看来,确实美不胜收。两人点头问好后,便各自出去。
霍芷晴迎上去,爽朗地笑着打招呼,“慕容姐姐,早!”慕容姐姐这一身纯白襦衫真漂亮,样式简单,不似其他女装那么拖沓繁杂,配上头上木簪,就更清雅飘逸了。
看她一大早就活力四射的样子,慕容舒清也觉得心情更好了,也笑着回道:“早!”
“慕容姐姐,你的马好漂亮哦,对了,第一次见到你时骑的那匹马呢?它好威风。”不只她,大哥也对那匹恍若天神、桀骜不驯的骏马念念不忘。
慕容舒清淡笑着说:“它在家,这次没有带它出来。”冰魄脚程太快了,其他马根本跟不上,再说它也不会喜欢被套着。
看不到朝思暮想的马,霍芷晴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她又抬起可爱的笑脸,摇着慕容舒清的衣袖,问道:“我想坐你的马车,可不可以?”她不要和李忧雨坐一辆马车了,身上的香味熏死人了。
慕容舒清好笑地点点头,“好!”
霍芷晴开心地爬上马车,里面很宽敞,马车跑起来以后,她惊喜地叫道:“慕容姐姐,你的马车真舒服,一点也不颠簸。”
左瞧右瞧了一会儿,霍芷晴忽然爬到慕容舒清面前,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慕容舒清,非常认真地问道:“慕容姐姐,你觉得我大哥怎么样?”
慕容舒清思索了一下用词,笑着答道:“霍公子为人正派,很好。”
霍芷晴笑弯了一双眼,开心地与慕容舒清并肩坐着,有些得意地说道:“你也觉得我大哥不错吧,大哥不仅为人正派,还俊朗不凡。”说完,似乎觉得不够,凑到慕容舒清耳边,小声地咬耳朵道,“而且还没有娶妻哦!”
老天,这小丫头是要帮她做媒吗?看身边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猫一样的霍芷晴,慕容舒清暗暗揉了揉太阳穴,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只得顺势说道:“霍公子一表人才,一定会有如花美眷相伴。”
霍芷晴笑道:“可是现在还没有啊!我大哥不仅长得俊,人也好得很,又体贴又能干。”
霍子戚一定不知道自家小妹正在努力推销他,看她有越说越来劲的趋势,慕容舒清可不想卷进去,连忙岔开话题问道:“芷晴,你好像对马匹很有研究?”
听慕容舒清提到马,霍芷晴兴趣就来了,把前面要说的话抛到一边,得意地说道:“是啊,我们家主要就是做马匹生意的嘛,我可是很会挑马的,大哥都夸我。”
慕容舒清暗暗舒了一口气,不时问些关于牧马的问题,不让霍芷晴再把话题扯到霍子戚身上。小女孩的执著有时还是很让人头痛的。
绿倚将竹帘微微拉起一些,晨光可以透过帘子照进来,却不会太晒,斑驳的阳光又是另一番韵味。慕容舒清靠在窗边,一边听着小麻雀唧唧喳喳地说着牧场上的趣事,一边透过竹帘,欣赏窗外初秋的美景,倒也是件惬意的事情。
午后的阳光渐渐强烈起来,霍芷晴说累了,趴在马车的一角,研究起绿倚的锦帕上精致的翠竹图案,直说精致。
霍子希擦了擦额上的薄汗,虽说已经是初秋了,但是在这阳光灿烂的午后赶路,还是很热。看见前面不远处有间小茶寮,霍子希对前面的霍子戚说:“大哥,到前面茶寮休息一下再走吧。”
今天的太阳确实很烈,车里的霍芷晴她们也该饿了,霍子戚点头道:“休息一会儿。”
马车才停稳,霍芷晴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一边走进茶寮,一边对里面的白发老翁说道:“老伯,给我们上茶和糕点。”
老翁拿着几个茶碗走过来,不好意思地说道:“姑娘,我这是山野茶铺,只是给各位路过歇脚解渴的地方,没有什么糕点,只有些茶和馒头。”
霍芷晴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懒懒地说:“馒头?也可以,我快饿死了。”
“各位爷、小姐慢用。”老翁用一个大碗装了几个馒头,放在桌上,自己蹲在茶寮边上抽起烟来。这种小姐、少爷他见多了,最后只会浪费粮食。
这又黑又黄的馒头和家里的白面馒头不一样,霍芷晴抓了一个塞到嘴里。“天啊,这馒头怎么那么硬?”刚咬了一口,霍芷晴就叫了起来。这哪是馒头,分明是石头嘛!
言皓宇好笑地安慰她,“晴儿,你随便吃些垫肚子,晚上赶到嘉禾镇再带你去吃好吃的。”这些馒头都是给山间樵夫和过路人准备的粗粮,自然不能和家里精致的馒头小吃比。
霍芷晴撅着嘴,小声嘀咕道:“也只能这样了!”
霍家兄弟和言皓宇经常出门在外,也比较习惯这样的粗食,拿起馒头,还能吃下去。只是为难了在座的几位小姐。李忧雨一直皱着眉,可是看大家都拿了,自己也勉为其难地拿了一个,小心地咬了一口之后,艰难地咽了下去,就没有再吃第二口。
霍芷晴也勉强吃了几口,放下馒头,灌了几口茶水,才算把馒头咽下去。
绿倚吃了一小半,也吃不下去了,虽说她不是什么小姐,不过在慕容家做了五年丫鬟,都跟在小姐身边,就算不是锦衣玉食,也是精致小菜,这馒头实在是难以下咽。正要放下,慕容舒清将茶水递到她面前,温和地小声说道:“绿倚,再吃些,不然晚点会饿。”
“嗯。”接过茶,看着小姐手中已经吃了一半的馒头,绿倚点点头,就着茶水,继续吃下去。
慕容舒清不是没有看出绿倚艰难的表情,这粗面杂粮馒头她也是第一次吃,确实难以下咽,只是出门在外,实在不能讲究太多,昨天她已经问过炎雨,今晚不一定能到嘉禾镇,就是到也会很晚,若现在不吃,就要撑一天。馒头不好吃,好歹可以填饱肚子。
霍子戚一路上一直注意着慕容舒清,上次在迎客楼时,他就知道她不一般,这两天看来,更是不愧为一家之主。侍卫沉稳内敛,丫鬟细致温婉。就是走进这样一间简陋茶棚,她也一样处之泰然,随遇而安,仿佛走进华美宫殿和陋室简居,对于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看她们吃得差不多了,其实也就只有慕容舒清和她的丫鬟吃了一个馒头,霍芷晴和李忧雨基本没吃,就连李忧雨身边的丫鬟也没有吃什么,霍子戚站起来,说道:“好了,走吧!”她们这样很快就会饿的,不知道晚上能不能赶到嘉禾镇。
霍芷晴撒娇地说道:“大哥,再歇会儿嘛!”慕容姐姐的马车很大,很舒服,可是整天待在里面,也会很无聊。
拍拍她的头,霍子戚温和地说道:“听话,再不走今晚就要露宿野外了。”平常他们骑马,晚上是可以到嘉禾镇的,可是现在有两辆马车,速度慢了不少。
“好吧!”摸摸自己扁扁的肚子,霍芷晴不甘不愿地上车。
或许是肚子饿的缘故,连小麻雀也闭上了嘴巴,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最后实在撑不住了,侧躺着睡着了。慕容舒清随手抽出矮几上的书,靠着窗边随意地翻看。
天已经完全黑了,路就显得非常难走,几次颠簸之后,霍芷晴悠悠醒转,慢慢地爬起来,掀开布帘,朝前面喊道:“大哥,还有多久才到啊?!我又累又饿!”
霍子戚拉了缰绳,靠近马车,说道:“再走两个时辰就到了。”
霍芷晴一听急了,坐直身子,嚷道:“两个时辰?不行不行,我要下车活动活动,我的骨头都快僵了。”
在车厢里待了一天,看她一脸疲倦的样子,霍子戚心疼低叹道:“好吧,那休息一下再走。”
霍大小姐跳下马车,弯腰伸腿地直嚷又累又饿。在车上坐了一天,慕容舒清也倦了,下了马车,在路边的树林里稍稍舒展一下筋骨。
绿倚拿着水,递给慕容舒清,“小姐,喝点水。”看霍小姐和李小姐有气无力的样子,绿倚暗叹,还好小姐让她吃完了那个馒头,现在她才没有那么饿。
慕容舒清接过,喝了一口,便懒懒地倚着树干,任清风扬起她的长发。她闭上眼睛,享受这难得的山林夜色。绿倚静静地立在一旁,夜风月色笼罩下,树林更显幽静。
她还是不习惯坐几天的马车,此刻无比怀念飞机的速度。慕容舒清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正要活动一下手臂,炎雨的一声低呼让她转过身来。只觉得眼前黑影一晃,炎雨飞身挡在她前面,与黑影对打起来,还没有等她走开,一柄冰凉、森冷的长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