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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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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星阁躺了一整个星期,终于被允许下床到花园里散散步走一走。小叮当已经回了国,回国前,她给许星阁发了条长长的信息:“阁阁,原谅我没勇气和你当面告别。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我此刻的复杂心情,总之,我收回所有我曾说过的羡慕你的话。因为从今往后,我只想踏踏实实过柴米油盐的庸俗生活。阁阁,相信我,无论我在哪里,我都是真心祝愿你如红荷菡萏,莲开并蒂,春光常驻。”
许星阁把信息看了一遍又一遍,短短的四句话似乎每一句都在隐喻着一些无法直接说出口的事情。小叮当为什么要收回羡慕的话?肯定不完全是因为这次暗杀。因为小叮当想要的是家庭妇女般的柴米油盐庸俗生活,而不是夜不闭户的太平生活。而且她们两个向来都鄙视自恃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因为荷花越美丽,脚下的塘泥就越污浊。看起来冰清玉洁的荷花根本离不开根子里的腐朽和肮脏,一旦离开这些浊泥的供养,荷花就开不出娇艳的花朵来。但小叮当却特意用荷花来祝福。她到底想说什么呢?是王室肮脏呢?还是她的身边肮脏?肮脏到小叮当不能对她直言,甚至不能和她当面告别。许星阁拥着被子打了个寒战。肚皮下的小手小脚一阵张牙舞爪,真担心这两个小家伙会在肚皮里打架打断了胳膊折了腿。许星阁换了个姿势,轻轻抚慰着不安分的小家伙。莲开并蒂,是指这两个小家伙吗?还是别有所指?荷为夏花,为什么要春光常驻?她到底想说什么?……
“在想什么呢?”乔家罗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慢慢走到许星阁身边,亲昵的揽着她。
许星阁垂眸看向手机屏幕,叹道:“小叮当说她没勇气和我当面告别,还说收回以前那些羡慕我的话。我想这次的事情真的吓着她了,以后她应该再也不敢来见我了。”
说完,停顿了一下,转眸看向窗外,幽幽的说:“难道我要失去唯一的朋友了吗?”
乔家罗看着渐渐熄灭的手机屏幕,说道:“怎么会呢!只要你还当她是朋友,她就始终是你的朋友。别看手机了,陪我到花园走走吧!”
许星阁把头靠在乔家罗肩膀上,闭上眼睛说道:“不想动,身子重,犯懒!”
乔家罗笑着说道:“习惯了你精力充沛,永不疲惫的模样。猛地听你说犯懒,还真是意外啊。”
许星阁抬手挽上乔家罗的臂弯,故作蛮横的说道:“不行吗?我现在又不是一个人。”
“王妃有令,那当然怎么都可以了。”
许星阁哼哼一声,表示满意,闭上眼睛舒服的靠在宽阔的肩膀。空气中似乎是弥漫着温馨甜蜜,但细细一品却又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酸苦。乔家罗说过她有一双藏不住心事的眼睛。那么就这样闭上眼睛是不是就可以不让他看出自己的怀疑和不安呢?是因为这次的事情让她变成惊弓之鸟了吗?连枕边人都信不过了吗?
那句“别怕,我在”到底是她濒死的幻觉,还是真的连力凯?如果是幻觉,那就是说在潜意识里,当知道死亡不可避免时,最想见的人竟然是连力凯!如果不是幻觉,真的是连力凯,他现在人在哪里?怎么会突然出现救了她,又毫无痕迹的消失了呢?是乔家罗把他关起来了吗?
许星阁越想脑子里越乱,越觉得自己太离谱。连力凯怎么可能突然出现?还这么巧,如此及时的来了一场英雄救美?肯定是自己的幻觉。对,就是幻觉。她根本不该再想起这个人,这个人早就告别了她的人生。他们再也没有任何交集的可能了。身为王妃,再想起这个人就是对乔家罗的亵渎。她必须全心全意的去爱自己的丈夫。
“家罗!”许星阁的声音柔弱的像只初生的小鸟。
“嗯!我在!”乔家罗温柔的答道。
“家罗!”许星阁紧了紧挽住乔家罗的手臂,又喊了一声,声音似乎有了些底气。
“我在!”乔家罗再次答道。
“乔家罗!”这次的声音多了些戏弄之意。
“你这是怎么了?”乔家罗问道。
“没事,我就是想喊一喊你的名字,确认一下我正倚靠的人是你!”许星阁依旧闭着眼睛,用头拱了拱乔家罗的颈窝。
“当然是我啊,也只能是我呀!想什么呢?”乔家罗抬手轻轻捏了捏许星阁的鼻子。
“家罗,今年是我父母的红宝石婚,他们准备坐邮轮环球旅行。”许星阁摇头甩开捣蛋的手,睁开了眼睛。
“我有朋友是邮轮公司的,要不要帮他们定制一个行程。”乔家罗问道。
“算了,他们不愿让人知道和我们的关系,随他们吧!不过,家罗,我们也会有红宝石婚的那一天吗?”许星阁扭头看向乔家罗。
乔家罗认真思考了一下,答道:“我身体还不错,应该能活到那一天!”
许星阁不依不饶的追问道:“我又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四十年后,你还会这样爱我吗?”
乔家罗扭头看向许星阁,诚恳的答道:“我想应该不会!”
许星阁像被点了穴,不但瞠目结舌无言以对,整个人都像被定在冰里。
乔家罗突然笑了起来,捏着许星阁的鼻子说道:“我应该会比现在更爱你!”
许星阁只觉得满头飞着乌鸦,好尬的情话。她扭过头,撅着嘴说道:“我一从不看日剧的人,都知道这是老掉牙的日剧台词,你有没有些诚意啊?”
“是台词吗?怎么会呢?感情不就和酿酒一样吗?与日俱浓,历久弥香吗?到了头发花白睡思昏沉时,全世界都不再重要,你在身边才是最重要的!”乔家罗解释道。
这一番话却让许星阁再次敏感的闭上了眼睛。所以,现在的你,眼里心里还有太多太多比我重要的东西,更在乎的不是我,想要的也不全是我。对吗?就像我一样,想要的从来不只是你,我们原来是如此相似,以爱之名,追逐着自己的欲望。
夏荷是这世间最复杂最具欺骗性的花,她扎根于复杂的爱欲中,用窒息般的渴望在尘泥中汲取着贪嗔痴疑凝结而成的养分。只是,当荷如涅槃般娇艳盛开后,谁还记得莲叶田田下那百腐化朽的淤尘积泥和混浊残藕。
连力凯枯坐在明亮的窗台前仰望着神圣的塞坦圣墟,与圣墟相对的思狄园就是她现在的家。有她的地方才是他的家。但思狄园可不就是他的家吗?他的血缘源自那里,他的生身之父住在那里,他在这世上所有的血亲都在那里啊!
她在做什么呢?有没有从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来呢?她在想什么呢?到底知不知道那日救了她的人是自己呢?
小叮当的话徘徊在耳边:连力凯,你要真的是个成熟男人,就一定想清楚后果。你想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了吗?是要无情的打碎她对美好生活的规划吗?她的性子如何我们都清楚,纠结起来能缠枝绕颈的把自己憋死,戳爆这些真相后,你让她如何自处,如何面对你,如何面对乔家罗,如何面对她自己?事到如今,她还有退路吗?你一定要她在残忍的现实前崩溃吗?连力凯,成熟一些,不要再打着爱她的旗号伤害她了。这世上的事情不是非黑即白,不是所有事情都要曝于太阳下晒个清清楚楚。说实话,我心里也很乱,我也很纠结,我不想做骗她的帮凶,可也不想自以为是的以爱之名伤害她,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我知道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前,保持现状就是最好的办法。毕竟现在的她是快乐的。就算是个梦,也请让她自己醒来。
连力凯无力的垂下头,扣弄着手指,这是以前许星阁最喜欢做的动作。从医院醒来后,他日日被悔恨磋磨,那个幼稚冲动,年少轻狂的连力凯早就和离婚证一起埋在了往事里。想必任何一个人在经历了这些后都会快速成熟起来,何况他本就是一个坚强的人。可他到底该怎么办呢?谁都知道,爱一个人就该为她好,让她幸福。可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她现在幸福吗?至少看起来是。如果没有那些想要她消失的人,她就真的成为了和王子幸福生活在城堡里的公主。连力凯好恨,他恨能给她幸福的竟然不是他,他更恨能给她幸福的男人却保证不了她的安全。
想要保护她,已经成为他骨子里的执念,那是一种不需要理由的本能。与他而言,她就是晴空的星辰、是夏夜的焰火、是雪地的极光、是沙漠的海市蜃楼、是拂晓的旖旎彩霞……她就是他生命中一切绚烂到极致的意义所在。没有她的日子,他就是一个行尸走肉,真不知生有何意。那么,如果注定要为她死无所惧的话,所有困扰都不再是困扰,所有的守护都有了理由。连力凯的目光坚定起来,他拿起电话,沉着的说道:“我要见你,立刻!!”
乔家罗万万没想到连力凯竟然会提出要做许星阁的保镖。他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拳,恨不得捏碎了骨头,面上却平静如水,如浩海般幽深的眼眸默默打量着连力凯。连力凯理直气壮的看着乔家罗,说道:“我知道她那拧巴的性子,所以我绝不会让她发现是我在保护她。她现在有多危险,你很清楚。而且这个危险会持续下去,直到永远。我知道你有保护她的心,但是你做不到时刻守着她,更做不到心无旁骛的保护她。我可以的,我是特种兵出身,我有足够的保镖经验。我不单有这个能力去保护她,我也愿意用命来守护她。”
乔家罗很想找出对策堵得连力凯死了这条心,他是绝对不会再让连力凯出现在许星阁的生活里。但理智告诉他,连力凯的想法确实很有道理很可行。乔家罗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他转过身去,沉声说道:“这次要不是你突然消失,我不会匆忙离开她追到中国去处理,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说到底是你制造了伤害她的机会。”
连力凯诚恳的说道:“我们现在不是要讨论过去的那些事情是谁的责任,而是要想出一劳永逸的办法!事实就是你无法把她一直藏在思狄园里不走出来,你也不能保证每一个保护她的人都能够做到自始至终初心不改,可是我可以。谁都有背叛她的可能,我不会,因为没人能动摇我守护她的心愿。护她出入平安,守她太平无恙,是我全部的人生目标。你十分清楚,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来做她的保镖了。而且请你相信,为了让她生活在简单的幸福快乐中,我绝不会暴露自己给她平添烦恼。”
乔家罗闭上眼睛,说道:“你让我好好想一想!小凯,就算你说的再有道理,你也要考虑我的感受,她现在是我的妻子,你怎么可以这样毫无顾忌的在我面前发誓说她是你全部的人生目标呢?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我,你会答应吗?”
连力凯愣了一下,上前一步,慢慢说道:“人人皆有爱花之心,面对美好的人,生出爱慕之心是无可厚非的。我知道我的急切冒犯了你,我道歉。但是她这样美好,又是高高在上的王妃,本就会有更多的人去喜欢她,去爱慕她。请你也把我当做众多爱慕者之一。我保证,不会介入你们的感情中。我读书不多,但是我有我的原则底线。我要的只是守护她的平安,仅此而已。”
乔家罗转身看向连力凯,连力凯的能力足以PK国安部推荐给他的任何一个保镖,连力凯的忠诚更是毋庸置疑。如果是以前那个郎心似铁的乔家罗,或者需要被保护的不是已经走进他心里的许星阁,他不仅会毫不犹豫的答应连力凯,更会在连力凯没这个想法时,循循善诱的让他做出承诺。可是,世间的事情就是如此的纠缠不清。乔家罗无法说服自己把连力凯安排在许星阁身边,这无疑是埋了个定时炸弹在身边,保不定就会把他的美好未来炸得灰飞烟灭。乔家罗坚定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连力凯追上去,威胁道:“你要么就杀了我,不然就算你不许,我也定要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她。你这些保镖拦不住我的。”
乔家罗猛然扭头看向连力凯,冷硬的目光似把刮刀从上至下把连力凯刮了一遍。连力凯毫不示弱的看着乔家罗,赤裸裸的表示着自己的寸步不让,非此不可。乔家罗突然笑了,轻声说:“小凯,其实我还有更好的办法解决危险,如果我们能先走好这一步,我就安排你做她的隐身保镖。”
连力凯想也没想的答道:“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