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红军时期,苏维埃政府就具备自制手榴弹的能力,其产品被称为“苏维埃手雷”,又有群众称之为“红军手雷”。由中央苏区兵工厂制造的这种手榴弹形状像佛手瓜,一头大而圆,一头小而尖,红军战士亲切地称其为“小甜瓜”。当年的苏维埃政府经济条件和技术条件极为艰苦,所以铸造出来的手榴弹结构简单、表面粗糙,用料也“因地制宜”,所以“小甜瓜”有铜制的也有铁制的,个头有大有小,重量当然也参差不齐。惨烈的新圩阻击战后,蒋立顺在地里捡到一个手雷和一把军刀。他经常拿出“铁疙瘩”显摆。历经岁月洗礼,手雷已被摸得油光发亮。
这个手雷,是我小时候看牛时在荒地里捡的。
上面一条条的凹槽,党史办的同志说是苦瓜纹,我看更像一个红薯。手雷上头是引信口,弹体中部这里铸有一个五角星,五角星里头刻着中国工农红军旗帜上的斧头镰刀标志。手雷肚子里的铁砂早没有了,不晓得这种东西威力怎么样,我没见过它爆炸。幸好没见到,要不然,可能我早报销了。
唉!
新圩阻击战就是在我们这里打的,这一仗打死了多少人!
还是莫打仗好。
湘江战役中,这种鬼东西害死了成千上万的人。
这个红薯坨坨,我在湘江战役纪念馆见过,长得一模一样,讲解员说是苏区生产的,不仅对研究苏区时期红军兵工厂的弹药生产具有重要价值,更可以让人探寻当年那段血火交织的历史。苏区是什么地方,没听讲过。
开始是村里人晓得,一传十,十传百,不仅附近的人问我要来看,现在,好多外乡人也晓得我手里有这个东西,都好奇,跑来看,吵着要我讲那些事。你看嘛,现在已经被摸得油光水亮了。
我还捡到过一把刺刀,不过不晓得丢到哪里去了。什么时候丢的也晓不得,好可惜。现在修建新圩阻击战纪念园,到处在收这些老东西。有人讲,蒋立顺,你那把刺刀要是还在,你就发财了。我讲,发什么财,死了那么多人,你好意思拿这个发财?
莫看我老人家 91 岁了,记忆还好得很哦。
当年,红军问我们讨吃的讨穿的,有些条件好点的,给我们银圆,算是买吧。
都是当兵的,我看李军的条件好多了,他们有衣服穿,有饭吃。红军部队穿得破破烂烂,饭都吃不饱。
开战的时候,有枪的红军冲锋在前,没枪的也不落后,个个都很勇猛。
蒋思早也是新圩村的,就住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你们可以去问问他,他老杆子(桂林方言,对父亲的称呼)讲过,红军向他借斧头、锯子,在后龙山肖石炮山顶修筑了工事。
蒋思早年轻,才 75 岁,还走得动。
他前几天还自告奋勇当起向导去看工事。
那个下午,黑云压顶,暴雨就要来了,蒋思早兴冲冲地带着广西文联的领导爬上肖石炮山顶,找寻藏在灌木杂草中的红军工事遗迹。
肖石炮山我年轻的时候常去。
有几年,山顶的树木被村里砍光,工事一目了然,半山有一条战壕环绕。离山顶很近的地方,挖了一个十几平方米的四方大坑,深度和战壕差不多,我试过,趴在坑边缘往下看,山下的一切尽收眼底。坑正中,留着一个正方形的黄泥堆没挖,之前还有圆木架在上面,另一头架在坑边缘,虽然有些腐朽,但模样还在。有人猜那是临时指挥所,也有人说是防空用的。在这个四方工事下面十几米处,也有一条战壕,挖得很深很宽,时间过去 80 多年,依旧完整。
红军过湘江,在这里打仗,老百姓大多是支持他们的。
怎么说呢,以实际行动支持吧。比如为红军带路,做挑夫,救护伤病员,帮助架桥渡江、突破围堵,也有人直接跟着参军了,还有人将自己的儿女送去当兵。
这是冒着坐牢、杀头的危险的啵。
那一仗打得很惨,死了很多人。
红军过了湘江之后,大家又帮助伤病员,帮助失散红军,埋葬散落的红军遗骸。还有的人,多年来一直坚持守护红军墓。这些都是自愿的。
口述人:蒋立顺,灌阳县新圩镇新圩村村民。
冬日的雾缠在山腰,茅草上那一串串水珠溅落在衣着单薄的战士们身上,让人一阵阵打寒战。
掩护红八军团离开灌阳后,红三十四师师长陈树湘马上召集连以上干部开会。陈树湘说:“刚才接到军委命令,要我三十四师迅速赶赴枫树脚接替六师十八团防务,阻止桂军越过新圩,掩护中央纵队和主力部队渡过湘江。根据上级指示和我师情况,我考虑,由韩伟团长率一〇〇团先行,疾进灌阳方向,接替十八团在枫树脚地域阻止桂军北进之任务;我和苏达清团长带一〇一团及师部居中;程翠林政委和吕官印团长带一〇二团殿后,在文市、水车一线占领有利地形,阻击追敌周浑元等部,保证主力部队渡江。如果没有意见,就分头行动。”说完,陈树湘与众人一一握手。
大家相握的手都在颤抖,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有一种不祥之感笼罩在心头。因为大家都清楚,接下来不仅要遏阻并摆脱周浑元部,还要面对熟人熟地且善于山地作战的“猴子兵”——桂军。
由于战事吃紧,陈树湘讲得非常简明扼要,但他讲话时的心情非常沉重。陈树湘是湖南长沙市人,身材魁梧,行动利索,平易近人,是在毛泽东、何叔衡影响下投身革命的一位有勇有谋的将领。
当队伍踏上水车的灌江便桥时,太阳已经出山。这时,天空突然出现三架飞机,不一会儿已盘旋到头顶,随即进行狂轰滥炸。一时天摇地动,焦土飞扬,血肉横飞。一〇二团机枪连连长廖仁和赶紧扑倒在一棵大水杨柳树下。待敌机飞远,廖仁和站起一看,刚架起的便桥已被炸得七零八落,江里、岸上和树林里到处是尸体,有的残缺不全,树枝上还挂有战友们的碎尸,江水被染得殷红。这次遭袭,部队牺牲了 200多人,有些是和廖仁和一起入伍的老乡、老战友。简单地将他们掩埋后,队伍又继续赶往枫树脚。
这时,红五师在师长李天佑率领下,在新圩阻击阵地与桂军鏖战了数日,已奉命将防务移交给红六师第十八团。
当红三十四师经山燕头、大塘、苗源,过洪水箐登上海拔 1100米高的观音山时,已是 12月 1日 13时。红六师第十八团损失殆尽,新圩防线已被桂军完全突破,不仅接防不可能,而且通往湘江的大道已被截断!
遵照中革军委总司令朱德于 1日 5时发来的“三十四师应力求在枫树脚、新圩之间趁敌不备突破敌围,然后急行军西进大塘圩”的指令,三十四师只好从板桥铺一带穿过公路,再经湛水、流溪源,翻越海拔1000多米高的宝界山。部队再次陷入崇山峻岭,在羊肠小道上艰难地一路西进,准备绕开敌军直奔湘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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