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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早已知

图1 击退恶龙的希腊英雄

“毒药”这个词,总是强烈牵引着罪犯以及浪漫主义犯罪小说爱好者的心。人们认为它拥有某种魔幻而魅惑的余韵。

记得中学一年级时,一位英语老师曾借王尔德的著作来说明“押韵”的意思。她告诉我们有一篇名为“Pen, Pencil and Poison”的作品 ,标题就以“P”为“头韵”。如人所知,这篇王尔德所写的评传以“绿色研究”为副标题,主人公既是纤弱的艺术爱好者,又是恐怖的毒杀惯犯。该人物在历史上真实存在过,名为“威恩莱特”(Wainewright)。

威恩莱特在自己精美的戒指中藏入印度产的马钱子(nux vomica),利用这种晶体状毒药在庭园和城堡中杀害了自己的舅父、岳母,又为了1.8万英镑的保险金杀害了妻妹和养父。犯下如此多罪行的威恩莱特,是个货真价实的毒杀狂魔。

当然,少年时代的我对王尔德的作品尚不熟悉,但从英语老师口中倾泻而出的那个带有魔法般音韵的标题——“Pen, Pencil and Poison”,确实决定了我日后的趣味和美学,种下了一颗无限延伸的梦幻之核。

其实就算暂且不提我的个人经验,“毒药”这个词也从古代开始就和魔法、巫术关系密切。听说女巫就热衷使用天仙子( Hyoscyamus niger )、颠茄( Atropa belladonna )、曼德拉草 [1] 、乌头( Aconitum )、金莲花草( Trollius hondoensis )等植物。在科学的死因鉴别方法尚未确立的时代,某人的离奇死亡经常被认为和恶魔、巫术有关,因而被视作巫师的男女常常要为这类死亡事件负责。

其实,此类事件离我们并不遥远。能够证明我们人类精神中寄生的迷信力量是何等根深蒂固的事件,近来也时有发生。1958年10月,德国北部发生了农民毒杀自己女儿的案件,其理由竟是“早产的女婴会成为女巫”这样的迷信思维……

人们普遍认为投毒者以女性居多。这也是统计学上难以改变的事实。法国著名作家莫里亚克(Mauriac)的小说《苔蕾丝·德斯盖鲁》( Thérèse Desqueyroux )中有这样一幕:女主人公苔蕾丝在旅馆房间里拿起针,对准照片中男子的心脏,猛地扎出了一个洞。这一幕展示了古往今来的女性投毒者共有的眩晕心理,直截了当地证明了“毒杀”就处在古老咒术的延长线上。

据《利特雷辞典》 [2] 中的条目,“毒”是指“可以通过皮肤、呼吸系统、消化系统进入动物体内,损害器官组织,甚至危及生命,造成突然死亡的物质的总称”。

这个定义当然有讨论的余地,不能说在科学上绝对正确。从希腊的迪奥斯科里德斯 及古罗马的普林尼 至今,不同时代的毒药研究者,留下了从各自角度出发的毒物定义。

投毒的方法,也随着时代和地点的不同而具有各自的奇异特征。将粉末状毒药藏在戒指的宝石部分,趁对方不注意撒入饮品中;将液体状毒药涂在针尖上,趁握手时刺入对方的皮肤;在对方会接触到的卡片、钥匙上,事先涂抹毒药等一系列巧妙的方法,在混乱的文艺复兴时期甚至被当作权谋术数的艺术而普遍存在。

手套、长靴、衬衫,甚至书籍都可以染毒。传说查理五世的儿子——奥地利的唐·胡安(Don Juan de Austria)就因染在内衣上的毒药而死。

蒸气也经常被用于投毒,阿维尼翁教廷的克雷芒七世,就因为吸入火把中的砷散发出的毒气而死。

德意志皇帝 亨利七世,以及路易十三的谋士——黎塞留枢机主教 ,均因弥撒时食用了有毒的圣餐面包而死。或许这些会被视作罕见的事例,但事实并非如此,著名的波吉亚家族的僭主和拜占庭帝国的女皇可都把这种渎神行为当作家常便饭。

甚至还有把毒药藏进灌肠器里的做法,那不勒斯国王康拉德和路易十三就是这样被杀的。他们的直肠黏膜上残留着砷毒 。萨德的《恶德的荣光》 [3] 中就写到一位痴迷灌肠的那不勒斯国王,这想必是从历史事件中获得的灵感吧。

根据19世纪的毒药研究者弗朗丹(Flandin)的说法,古代埃及法老会将体内涂了毒药的女性作为礼物送给自己的敌人。这些女性因为长期食用微量毒药,已经拥有免疫力。她们和完全不知情的敌人接吻后,对方便必死无疑。亚历山大大帝就曾从印度的统治者那里收到过一位人工培养出有毒体质的美女。

生殖器也是传播毒药的通路。一则有名的传说称,活跃于布匿战争时期的罗马大将卡尔普尔尼乌斯(Calpurnius)就用沾了毒药的指尖爱抚阴蒂,利用妻子杀死了数人。教宗英诺森十世的御医、意大利人保罗·扎克基亚(Paolo Zacchia)的《法医学诸问题》( Quaestiones medico-legales ,1660)中记载,那不勒斯国王拉迪斯劳(Ladislao)遭仇家设计,“生殖器感染情妇体内的毒药”而惨死。

哪怕只是概览一番欧洲的宫廷历史,也会发现上述这类怪异、猎奇、隐秘的毒药使用法。

法国药学界的鼻祖雷内·法布尔(René Fabre)教授所著《毒药学研究序说》中对投毒者的犯罪动机进行了分类。这个分类很有意思:

家庭纷争      43%

复仇        9%

母亲亲手毒杀幼童  24%

谋财        9%

通奸        10%

恋爱受阻      5%

法布尔教授还补充道,投毒者中有70%为女性,犯罪地点一般为乡村。当然,这套分类不包括意外事故和自杀。

毒杀者中有70%为女性,这一重要事实足够引起我们的关注。男性一般不会被这样的杀人方法吸引,甚至在面对敌人时还会避免使用毒杀。从历史上来看,有名的毒杀者也几乎都是女性。中毒后的死亡相对来说比较缓慢,使用毒药的女性经常出身贵族、容貌姣好、举止优雅,而且,她们还拥有才智,因此就给男性带来了更大的恐惧和战栗。

针对女性毒杀者的制裁案例不胜枚举,然而其中很多在犯罪史上留下了让人焦躁的谜团。根据19世纪末的毒药研究者布鲁阿代尔(Brouardel)的调查结果,虽然毒杀的主要动机大致可以归类为情杀和遗产纠纷,但其实还有很大一部分案件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动机,以至于完全无法分类说明。

这类犯罪如果不联系到施虐性的快感,或者一时兴起的“犯罪艺术”,就无法解释。满嘴谎言、虚荣心强烈的性冷淡女性所特有的那种冷静、精巧的预谋和病态的残忍,也必然伴随着这样的犯罪。

生活在17世纪,在法官面前自白称“我为名誉而杀人”的布兰维利耶侯爵夫人(Marquise de Brinvilliers)就是一个典型。19世纪时为了快感杀死二十八人的埃莱娜·热加多(Hélène Jégado)案,以及为了一点微薄的保险金就给一百多人投砷毒的范·德·林登(van der Linden)案,皆是人们无法相信由女性所犯的异常案件。(案件详情将在后文展开。)

还有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对毒药怀有特别兴趣以致犯下杀人罪的女性们,反过来又都极力否认一些毒杀之外的小罪,比如诈骗、勒索、盗窃。这大概是虚荣心作祟吧。另外,为了博取同情,她们一般会主张自己受到了迫害,无奈之下才犯下罪行,试图掩盖自己是偏执杀人狂这一事实。她们会在法庭上装作突然激动而不省人事,或者被神经症折磨,以求给法官留下一个无罪的印象。

当然,她们中确实有真正的歇斯底里症患者,以蒙特斯庞夫人(Madame de Montespan)和范·德·林登等为例;也有一时冲动而犯罪的情况,以埃及艳后为例。但毋庸置疑的是,她们中的大部分人确实有精神变态的倾向,诱发了感觉和情绪的错乱:有的完全没有悔恨之意,以小阿格里皮娜(Julia Vipsania Agrippina)和凯瑟琳·德·美第奇(Catherine de Médicis)为例;或者完全不关心判决,以拉·瓦森(La Voisin)和安娜·玛利亚·茨旺齐格(Anna Maria Zwanziger)为例。

确实,让犯罪得以成功的坚强意志和冷静规划,在她们那些优秀的男性合作者身上也可以看到,以尼禄、罗伯特·达图瓦(Robert d'Artois)、钟表匠佩尔(Pel)为例。但即便如此,女性投毒者还是有其独特之处,比如无法抑制说谎癖(mythomania)之类的冲动,以埃莱娜·热加多为例;对撰写回忆录和匿名信件抱有奇妙的热情,以布兰维利耶夫人、拉法热(Lafarge)夫人为例。另外,值得特别说明一番的是,她们中的很多人都是从偷盗这项小罪踏上犯罪之路的,以拉谢尔·杜邦 和奥拉明德(Orlamünde)伯爵夫人为例。

萨德在《恶德的荣光》中就描绘了这样一位女主人公——朱莉埃特:

我在口袋中放着装有毒药的小盒,还精细地变了装。我从公共步行广场出发,穿过一条又一条街,在抵达卖春屋之前,悠闲地经过了好多地方。我将那不祥的夹心糖果,不加区别地分给了所有的人。尤其是小孩子选中时,我那邪恶的心绪最为激动。借此,我试着确认自己所犯的重大罪行。前几日,不幸落入我残酷陷阱的一家,门口横放着棺材。欢喜的火焰简直在我的血管中奔流……我不禁觉得自然之神因为需要我,才让我体会到了如此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端喜悦。

留下大量毒药相关文字的作家,除了萨德(《冈日侯爵夫人》)、大仲马(《基督山伯爵》)以及福楼拜(《包法利夫人》)以外,还有英国的莎士比亚。有很多评论称他精通16世纪的药学。他在《罗密欧与朱丽叶》中就详细描写了售卖毒药的药铺;《哈姆雷特》中登场的父亲亡灵言及那“诅咒人的蛇毒”;《麦克白》里女巫的大锅中盛有“蝾螈之目青蛙趾”这些在作者的时代很是珍贵的药物;在《李尔王》和《亨利四世》中都曾准确描写过老鼠药的毒性。

据说最早的毒杀事件,是建造尼尼微城的亚述王尼诺斯(Ninus)被妻子塞弥拉弥斯(Semiramis)谋杀的故事(公元前2世纪)。塞弥拉弥斯是一位强势的女王,生性奢侈,兴建了巴比伦的“空中花园”。

《圣经》对于毒药的记录很少。或许是因为游牧的犹太民族对毒药缺乏兴趣吧。在《旧约·申命记》中,有“怕你们中间有恶根生出毒草和茵陈” 这样的表达;《新约·启示录》第8章记载:“烧着的大星好像火把从天上落下来,落在江河的三分之一和众水的泉源上。这星名叫‘茵陈’。众水的三分之一变为茵陈,因水变苦,就死了许多人。”由此可见,对当时的他们来说,苦味的植物就是毒药了。

有一则传说,称巴比伦国王尼布甲尼撒突然发疯奔向荒野,四肢着地前行,像牛一样吃草。或许,这就是吃了茵陈的根部而中毒的后果。

相反,波斯一直都有在料理中下毒的故事。根据古希腊历史学家克特西亚斯(Ctesias)的说法,波斯国王阿尔塔薛西斯二世(Artaxerxes II)的母亲帕瑞萨娣丝(Parysatis)想杀死可恨的儿媳斯妲特拉(Stateira),便将一只鸡分为两份,自己吃掉一份,让儿媳吃掉另一份,成功将其毒杀。她用的方法很简单,就是仅在菜刀的一侧涂上毒药。

中近东诸国中,毒药学最发达的当属炼金术的发祥地古埃及。有说法称,图坦卡蒙(Tutankhamun)之所以会不到二十岁就死去,就是因为对他崇拜阿蒙神感到不满的僧侣和军人相互勾结,毒杀了这位法老。如果结合第十八王朝崩溃前的无政府状态,这样的说法也并非毫无根据。

确实,托特神的祭司们掌握着王国内的隐秘势力,也知道通过蒸馏法从水果的果核中提炼“氰化氢”的方法,似乎经常会以此对付暴君或与僧侣阶层意志相悖的君主。上流阶层又很习惯进行催吐或灌肠,很容易被下毒。

图2 身穿豹皮的埃及神官

在“梅特涅石碑”(Metter­nich Stela)和“都灵魔法莎草纸”(Turin Magical Papyrus)这样的埃及相关古文献中,都记载有可以将毒从体内逼出的咒文、诗句,由此我们也可以体会古代埃及人经常被蝎子或毒蛇咬伤的强烈恐惧了。

托勒密王朝还利用罪犯进行毒药实验。他们收集各种毒药,研究哪些方法既能致死又少有痛苦、迅速奏效。然而讽刺的是,被追杀的埃及艳后利用毒蛇是为了自杀。埃及艳后藏在无花果笼底偷运来的是名为“aspis”的剧毒蛇,身长有两码多。

根据伊泽凡人氏的研究,“aspis”这个词“虽然可以用来形容多种毒蛇,但在狭义上专指生活在南欧的 Vipera aspis (毒蝰)。这种蛇头部相当扁平,鼻子成尖角,多出没在法国,也分布于地中海附近的黑森林、瑞士以及蒂罗尔(Tirol)地区,栖息在石灰岩山地,冬季会移动到平原”。

这里要特别说明的是在埃及被称为“aspis”的毒蛇。埃及有耍蛇人,可以用毒蛇来游戏。埃及艳后用来自杀的蛇,一般被认为是栖息在北非地区的horned viper(角蝰)。它的学名为“ Cerastes cornutus ”,喜欢沙漠。它会将自己的眼睛、富有特征的角、鼻孔留在外面,其余全部藏于沙中。角蝰含有剧毒,身长一般为30英寸。(摘自伊泽凡人的科学随笔《毒》)

埃及艳后让蛇咬了自己的乳房后,穿着女王的法老礼服死在了金色的宝座上。还有一种说法称,她有一只插入头发的中空饰品是毒药容器,可用于非常时期。(纽伦堡审判的战犯赫尔曼·戈林缝在腹部皮肤下的玻璃胶囊或许就是类似的物件。)

图3 女巫喀耳刻和奥德修斯的伙伴们

在古希腊和罗马文学作品中,动物变身的奇谈非常多。在荷马的《奥德赛》中出场的女巫喀耳刻,或许也可以视为投毒者。在喀耳刻的宅邸旁,围绕着被魔药变为狼和狮子的恋人们。(这里和镜花的《高野圣僧》也有几分相似。)奥德修斯的伙伴们也被施了魔药、灌了酒,变成了猪。

但是智慧之神赫尔墨斯以美丽少年的身姿显现,告诉了奥德修斯对付女巫的方法,“从地上拔起黑色草根乳白色花朵的植物‘Mōly’,它可以解除魔法”。但这个所谓的“Mōly”,究竟是什么植物呢?是毛茛属中被认为对精神错乱很有效果的嚏根草( Helleborus 吗?还是采摘时会发出宛如人类惨叫般声音的曼德拉草呢?还是说,它和伊阿宋为了让守护金羊毛的科尔基斯神龙昏睡而使用的草药猪笼草( Nepenthes )一样呢?……

我们还从欧里庇得斯的《美狄亚》和索福克勒斯的《特拉基斯少女》这类呈现惨烈毒杀的悲剧中了解到,希腊人不仅在神话中接触毒药,在现实生活中也具备各种毒药和魔药知识。

图4 赫尔墨斯递给荷马草药

选自13世纪草药书

事实上,当时根本就是江湖医生和药物横行的时代,所以著名的《希波克拉底誓词》中才会给出如下警告:

我不得将有害的药品给予他人,也不指导他人服用有害药品,更不答应他人使用有害药物的请求。尤其不施与妇女堕胎的栓剂。

喜欢享乐的希腊人,应该也知道鸦片的存在。公元前2世纪的语法学家尼坎德(Nicander)在他的作品《毒兽、毒蛇等咬伤治疗法》( Theriaca )及《解毒法》( Alexipharmaca )中提到过两种毒药。他在其中写道:

喝下混有罂粟汁的饮料,会陷入深沉的睡眠。手脚会逐渐变冷,眼皮滞重,全身发汗。同时,脸色苍白,嘴唇肿胀,下颚韧带松弛,指甲失去血色。眼眶凹陷如同行将就木之人。见到此番情状,不用惊慌。让病人喝下蜂蜜与酒精混合而成的温热饮料,并剧烈摇晃其身体,病人转眼间就会将毒药吐出。

古希腊人也已经知道毒参( Conium maculatum )的效果。因为它有引起痉挛和麻醉两种效果,能让人在平静的状态下赴死,所以经常用于自杀或执行死刑。雅典演说家德摩斯梯尼(Demosthenes)所使用的,和苏格拉底从狱卒手中接过的,都是毒参。毒参大量生长在沼泽边,也很容易研磨,所以经常被城邦政府用来执行死刑。

这场“哲学家之死”,经由柏拉图的笔流传了下来:

他走着走着,后来他说腿重了,就脸朝天躺下,因为陪侍着他的人叫他这样躺的。掌管他毒药的那人双手按着他,过一会儿又观察他的脚和腿,然后又使劲捏他的脚,问有没有感觉;他说“没有”;然后又捏他的大腿,一路捏上去,让我们知道他正渐渐僵冷。那人再又摸摸他,说冷到心脏,他就去了。

毒参对人体施加的缓慢效果,真的被上述文字正确而富有戏剧性地记录下来了吗?

从柏拉图的描写来看,苏格拉底几乎没有承受肉体的痛苦。最后他还与克力同搭话,在克力同回话之后,他就没有回应了。死的瞬间只被描述为“过一会儿他动了一下,陪侍他的人揭开他脸上盖的东西,他的眼睛已经定了”。

最后,我想介绍古希腊人用动物腐坏的血做毒药的例子。

如果我们相信普鲁塔克的说法,那么萨拉米斯战役的胜利者地米斯托克利(Themistocles)就是饮牛血自杀的。若结合后世在化学上的发现——有机体中的生物碱在腐烂后会形成尸毒——那么这位希腊英雄的死法就未必只是个传说了。


[1] 此处日文“マンドラゴラ”直接对应的是茄参属( Mandragora ),但通常特指其下一种叫曼德拉草的植物,其学名为毒茄参( Mandragora officinarum ),又译作风茄。本书中均翻译为曼德拉草。

[2] 利特雷辞典,指法国哲学家、语言学家、词典编纂家埃米尔·利特雷(Émile Littré,1801—1881)的巨著《法兰西语大辞典》( Dictionnaire de la langue française )。此处沿用本书作者的称呼。

[3] 本书的法文原书名为 Histoire de Juliette, ou les Prospérités du vice ,日文版最早由本书作者翻译,取名“ジュリエット物語あるいは悪徳の栄え”。此处沿用本书作者行文中使用的日语译名。 6F/5JEk8BBR75xPD5kQ+lZMOt3+4P8xvJv7IVqK4PYT1qU5kjd/v6mclUbnukk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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