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译经文] 颜色越杂越乱目,声音越杂越乱耳,味道越杂越乱口,声色犬马、奇珍异宝徒乱人心,伤人品行。
如是我文: 不为外物所惑,难。“知”易“行”难。人有本性,不可“乱”;人有欲望,不可“过”。“不过”则不惑。总之,什么都不能“过”,尤其是“欲”。
河上 : “贪淫好色,则伤精失明。好听五音,则和气去心,不能听无声之声。爽,亡也。人嗜于五味,则口亡,言失于道也。人精神好安静,驰骋呼吸,精神散亡,故发狂也。妨,伤也。难得之货谓金银珠玉,心贪意欲,不知厌足,则行伤身辱也。” 河上“目盲”之义是否“失明”?夸张了。
严遵: “……陷目之锥也。……塞耳之椎也。……斩舌之器也。”“田猎者,狂惑之帅也。”“财货者,害本之物也。” 严遵认为,五色是陷目之锥,使人看不见祸福。五音是塞耳之椎,使人听不见吉凶。五味是斩舌之器,使人不辨是非。田猎是狂惑之帅,使人心情燥动。财货是害“本”之物,使人心术不正。
想尔: “目光散,故盲。非雅音也。郑卫之声,抗诤伤人,听过神去,故聋。道不食之。口爽者,糜烂生疮。心不念正,但念煞无罪之兽当得,故狂。道所不欲也。行道致生不致货;货有为,乃致货妨道矣。” 目光散,正是“䀠”之义。盲:茫也。想尔认为,一切都要适从于“道”。
王弼 : “爽,差失也。失口之用,故谓之爽。夫耳、目、口、心,皆顺其性也。不以顺性命,反以伤自然,故曰盲、聋、爽、 狂也。难得之货塞人正路,故令人行妨也。” 王弼认为,要顺其自然之性而不可伤。耳、目、口、心,都要顺其性。至于难得之货,则会塞人正路,将人引向歪门邪道。
唐玄宗: “目悦青黄之观,耳耽宫徵之音,口燕刍豢之味,伤当过分,则坐令形骸聋盲。驰骋世务,耽著有为,如彼田猎,唯求杀获,日以心斗,逐境奔驰,静而思之,是发狂病。性分所无,求亦不得。妄求难得,故令道行有所妨伤也。” 唐玄宗认为,要戒“过分”。
[直译经文] 所以圣人之治,都要不离其“本”:“身中”为“本”,“外物”为“末”。
如是我文: 如何不“过”?守“中”为“本”。谨守其“本”,虽有纷繁之“外物”,目如何盲?耳如何聋?口如何爽?心如何狂?行如何妨?为:治也。
本章与第10章一样,也是讲“修身养生”。养生的关键是“治内”。“为腹”就是“治内”。“治内”就要“重积德”。“重积德”有两层含义,其一,如第59章所说,“给人事天莫若啬”,首先要让百姓吃饱穿暖。其二,要对百姓多做道德教育,“衣食足,知荣辱”,而非“饱暖思淫欲”。
河上 : “守五性,去六情,节志气,养神明。目不妄视,妄视泄精于外。” 河上认为,本章讲的是“养生”功法:守性、去情、节气、养神、目不妄视、固精。
严遵: “夫圣人者,服无色之色,听无声之声,味无味之味,驰骋无境之域,经历无界之方,发无形之网,获道德之心矣!” 严遵认为,本章讲的是圣人的“养生”“养性”之道,要“获道德之心”,就要强调一个“无”字。所谓“服无色之色,听无声之声,味无味之味”,等等。
想尔: “腹与目,前章已说矣。”
王弼 :“ 为腹者,以物养己;为目者,以物役己;故圣人不为目也。” 养“己”?役“己”?如何“去”?如何“取”?王弼认为,圣人当了然于胸。
[直译经文] 总之,要有所“去”、有所“取”,有所“不为”、有所“为”。
如是我文:“ 选择”是人生做得最多的一件事。“选择”是最基本的心理行为。“去彼”“取此”,就是“选择”,而选择最多的就是“得”与“失”,“取”与“去”。二者之中,有“失”必有“得”,有“弃”必有“取”。被动也罢,主动也罢,当舍则“舍”,当得则“得”。关键在于“彼”与“此”二者,各自“失”什么,“得”什么。一方若有所“去”,则另一方则必有所“取”;“去”非全“去”,“取”非全“取”,在“彼”与“此”,“去”与“取”,“得”与“失”,“为”与“不为”二者之间,取得平衡。去:弃也。舍弃。
河上: “去彼目之妄视,取此腹之养性。” 河上认为,有所“去”的同时,必有所“取”;关键在于“去”什么,“取”什么。
《淮南子》: 《道应训》:“季子治亶父三年,而巫马期絻衣短褐,易容貌往观化焉。见夜渔者,得鱼则释之。巫马期问焉,曰:‘凡子所为鱼者,欲得也。今得而释之,何也?’渔者对曰:‘季子不欲人取小鱼也,所得者小鱼,是以释之。’巫马期归,以报孔子,曰:‘季子之德至矣,使人暗行若有严刑在其侧者。季子何以至于此?’孔子曰:‘丘尝问之以治言,曰:‘诚于此者 刑于彼。’季子必行此术也。’故《老子》曰:‘去彼取此。’” 喻说解经。《淮南子》用“夜渔者释小鱼”的故事解释这句话,认为有所“失”的同时,必有所“得”;关键在于“失”什么,“得”什么。必须注意“彼”与“此”的“取”与“舍”,要相辅相成,即所谓“诚于此者刑于彼”。借孔子之口,明言“去彼取此”是道术之一。
想尔: “去彼恶行,取此道诫也。”
唐玄宗: “取此含受之腹,去彼妄视之目。” 唐玄宗同样认为,有所“失”的同时,必有所“得”。关键在于“失”什么,“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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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4)
(1)普及本为何选用“盲”? 其一,帛甲本原字为“ ”,训为“䀠”。一般训为“明”或“眀”,误认,应该是“䀠”。“䀠”:左右视也。眼花瞭乱。“盲”:茫也。二字义相近,“䀠”之义更准确。“䀠”是冷僻字,现已鲜用,故用“盲”。另外要注意的是,帛甲本中,很多“明”字都随笔写成“䀠”字,可能和帛乙本的抄手一样,是抄手书写的习惯。但这里不能训为“明”,不是误笔,是本字。其二,“目”“耳”“口”“心”“行”五句,各版本的顺序多有不同,选择最符合现代人识读习惯的顺序即可。以下各章类似之处,一般不再另注。其三,《文子·十守》:“故五色乱目,使目不明;五音乱耳,使耳不聪;五味乱口,使口生创;趣舍滑心,使行飞扬。”《庄子·天地》:“且夫失性有五:一曰五色乱目,使目不明;二曰五声乱耳,使耳不聪;三曰五臭薰鼻,因惾中颡;四曰五味浊口,使口厉爽;五曰趣舍滑心,使性飞扬。此五者,皆生之害也。”《国语·周语·单穆公伶州鸠谏铸大钟》:“夫耳目,心之枢机也,故必听和而视正。听和则聪,视正则明。聪则言听,明则德昭。听言昭德,则能思虑纯固。”《吕氏春秋·本生》:“是故圣人之于声色滋味也,利于性则取之,害于性则舍之,此全性之道也。”可作参考。
(2)普及本为何选用“猎”? “腊”或音“猎”,与“猎”同音假借。
(3)普及本为何选用“圣人之治”? 两种理解。其一,治“民”,或认为,此句与第3章相呼应。其二,治“己”,认为是说圣人自己的作为。传世诸本干脆去掉“之治”二字,以明其义。与第3章相较,彼处之“腹”是实说,此处之“腹”是喻说。“身中”曰“腹”。“腹实”受于“内”,“目虚”受于“外”;“腹”重“内”,“目”重“外”。其实,与第3章“治”的内涵不同,此处对“治”的理解,应该宽泛一些,己、国、官、民,都应以“守中”“治内”为要务。《庄子·庚桑楚》:“终日视而目不瞬,偏不在外也。”这句话,是对“不为目”的最佳解释。修身养生之人,整天茫然而视,从不左顾右盼,为“外物”所吸引。
(4) “故去彼而取此”句,全书共出现3处,另见第38、72章。“罷”与“彼”通,音义相同。“耳”是“取”的省笔。“皮”是“彼”的省笔(第38章),不再另注。
老聃有位入室弟子,叫庚桑楚,是陈国人,学到老子学说的真传。
后来,他到鲁国一个叫“畏垒”的地方去实践。
短短三年,庚桑楚便将畏垒治理得井井有条。当地百姓丰衣足食,生活美满。
百姓们感激涕零,尊崇庚桑楚是圣人,要为他建生祠,像神一样供奉。
庚桑楚听说后,很失落,不停地自责,检讨自己没有做好“为腹”之“修己”;“先善与利”,却没有重视对百姓内心的道德教育。“夫全其形生之人,藏其身也,不厌深眇而已矣。”
弟子们不以为然,认为他当之无愧。
于是,庚桑楚大发议论,仔细分析了自己不足以“称扬”的道理。百姓“猖狂而不知所如往”,竟然打算为自己建生祠,说明一定是自己的行为出了什么问题,没有真正掌握老子学说的真谛。
有一位叫南荣趎的老学生,插话问道:“那么,我们又该怎么做,才能得到老子的真传呢?”师徒二人一番议论后,庚桑楚说道:“今吾才小,不足以化子。子胡不南见老子?”让他去南方拜见老子,向老子求教。
七天后,南荣趎见到了老子。
经过多天的交流,老子终于教给南荣趎用于修身养生的“卫生之经”,也就是著名的“卫生九问”。“卫生九问”与第10章的“卫生六问”,内容大致相同,只是更口语化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