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们而言,2006年是既令我们伤心、又令我们快乐的一年。和前几年一样,暑假我们带着我们的爱犬黑狮做了一次长途旅行,这次是去他从未踏足过的川西高原。黑狮是一只黑色的土松狮,身手矫捷,精力充沛,陪我们走过了几万公里的旅途。可是那一年的夏天,他却走完了他一生最后的一段旅程:8月份从高原上回来只一周的时间,黑狮便去了另一个世界。我们一位常年待在西藏研究藏传佛教的朋友认为,像黑狮这样的狗应该是去投胎做人了。在藏传佛教的轮回里,狗是最靠近人的那一轮,一只好狗来生就会轮回做人。
而我们却自私地希望黑狮能陪我们多走一些地方,因为他是那么聪明,那么漂亮;更令我们喜欢的是他身体里还保留着狼种犬特有的野性,这是一只真正的狗。失去黑狮令我们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黑狮离开我们数天后的一天晚上,我梦到了黑狮,他回来了!坐在我们床头,懒洋洋地打个哈欠,然后转过头看着我们。一切是那么的清晰,清晰到我能看到他眼中的光芒。这一切使我们心中暗自希冀黑狮已经投胎了,而我们还将拥有他!于是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四处打听,包括周末频繁跑狗市,看近期哪家有新出生的黑色松狮。
十一期间,一个开宠物诊所的朋友,也是黑狮的医生老袁给我们打了个电话。他那儿有条小松狮,原来的主人家媳妇怀孕了,想送人。
老袁第一时间想到了我们,他知道我们对狗的喜爱,也了解我们丧犬的哀痛。将这只小松狮送给我们,于原来的主人,于老袁自己,都是可以完全放心的。
接到这个电话,妻子并没有多少感觉,她觉得这只松狮会是那种完全宠物化的狗,黑狮的矫健和野性让我们无法忘怀。奥地利动物行为学家康拉德·劳伦兹(Konrad Lorenz)在他的《狗的家世》一书中对松狮性格的描绘跟黑狮是那么的相似!老袁说的这条狗,会是那种将来长大了皱着小眼睛,满脸愁苦的宠物松狮吗?他体内还残存着多少他们的祖先北方狼的基因?
我们与老袁约定:我们暂且养段时间看看,如果觉得不对我们的路子,我们还得把他送回来。没告诉老袁的是:自从我做了那个梦之后,我们便一刻也没停止对黑色松狮幼犬的搜寻!
十月份的一个周末,我们开车去了老袁的诊所。一进门,老袁的助手冲楼上喊了声:“六六,你新妈妈看你来了!”然后,便听得哗啦啦咚咚咚,地动山摇地从楼梯上滚下来一团圆滚滚毛茸茸的东西。这团毛茸茸的东西径直滚到妻子的面前,一下定住了!我们低头一看:一只半大狗,半长不短的毛,大脑袋上支楞着俩大耳朵,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松狮不该是小眼睛么?),宽宽的黑色大嘴巴。这只小狗抬头看了妻子一眼,立起身将两个大爪子搭在蹲下身去的妻子的腿上,蓝紫色的大舌头吧唧吧唧就亲上来了。他认准了这就是要带他走的“新妈妈”?!太神奇了吧?!
将这只小狗带回家。刚一踏上客厅的地板,他就发疯一样地绕着客厅欢跑,又是一阵地动山摇。这狗咋这么开心?一点不认生的!等他疯够,更加仔细地观察他:肥大的爪子显示他将来会长得很粗壮;身上的胎毛不长,细绒状,颜色不纯,棕黄色里泛着灰,显得很杂乱;浅黄色的尾巴毛比较短,像根秋天里弯曲的超大号狗尾巴草搭在背上;最滑稽可笑的是那对支楞着的大大的耳朵。
幼时的铁蛋在家里
他叫“六六”还是“肉肉”?在武汉方言里,它们的发音是一样的。是因为他在六月六号出生还是长得象团肉球?看小家伙的牙齿状况,不像是六月份生的,应该要早两个月。不管它,反正这名不好听。看他那沉甸甸的结实的小身板,决定改名叫“铁蛋”,这名字跟他那憨憨傻傻的样子很配,而且名贱好养。虽然我们和老袁约好只是先试养,但是极其喜爱狗的我们,在给他改名的那个时候,潜意识里已经是想收养铁蛋了,只是我们自己还没意识到。也因为“六六”这个名字,我们后来把六月六号定为他的生日,取六六大顺之意。
随后的几天,我们在和铁蛋相处中一直在观察,不断将他和黑狮比较,也不断有新认识。首先是吃:铁蛋的吃相和黑狮比差好远,黑狮吃东西很矜持,慢条斯理的有股贵族气;铁蛋吃起狗豆来只能听见他第一口和最后一口的声音,中间都毫无声息,肯定是用舌头卷起狗豆直接吞下肚了!其次是睡:黑狮睡着了悄无声息,而且晚上睡得很轻,稍有动静便会起身巡查,有时我们半夜醒来常能听见黑狮的爪子咔哒咔哒走在地板上的声音,那是他在巡夜,尽责地守卫着这个家!铁蛋则是躺下就着,而且是鼾声雷动地一觉到天亮!然后是行:黑狮永远是精力充沛,出门就扯着你往前奔;铁蛋一走路就伴着哈哧哈哧的喘气声,如同一列开动的小火车,让我们一度怀疑他的呼吸系统是不是有毛病。不过铁蛋知道随行,估计是准备带他去参加宠物比赛的前主人调教的,这点我们还满意。最后是玩:黑狮跟我和妻子玩耍时喜欢用嘴含住我们的手腕,那是他与人最亲密的举动;而铁蛋一个不留神大舌头就舔上来了。黑狮向来是孤傲地独来独往,遇到别的狗,不管大狗小狗都要去欺负一下,显示自己的权威,只是不欺负女狗;而铁蛋则是和大多数同类都友好(可能是年龄还小的原因),这点比较让人省心。不过从他到我们家的第一晚在小区遛弯时就向路遇的另一只年龄相仿的公松狮干架来看,铁蛋身上还有些血性,我们也还满意!
我们一直觉得动物的第六感要比人类强很多,这一点在铁蛋身上得到了进一步的验证。老袁诊所的助手们谈到铁蛋原来的主人为训练他参加比赛,常采用棍棒教育的方式,于是铁蛋也常从诊所附近的原主人家里逃跑,躲到老袁的诊所里:在那里他不会挨打,还会有吃的。可是我们一到诊所,他怎么就一下认准了我们,知道我们要带他走,而且很高兴地跟我们离开呢?
在观察中纠结地渡过了几天,最后,两件事打动了我们,铁蛋最终留了下来。铁蛋在家里平时躺着睡懒觉的时候比较多,可一天清早,妻子起床去卫生间,小屁狗跟了进去,坐在她面前,歪着脑袋,用清澈的大眼睛(大眼睛在松狮中可是相当难得的)看着妻子,一动不动,仿佛在说:我很乖的,是不是?为什么不把我留下?用妻子的话说,那眼神让她阴暗了两个多月的心情一下子敞亮起来。另一件事发生在我们的朋友老童夫妇过来看铁蛋时:准备带他出门遛弯,我们俩换鞋落在了后面,结果我们一出单元门就发现铁蛋叉开四条粗壮的短腿杵在不远处,拼命反抗着老童夫妇的拖拽,并不住地回头找寻我们——他是真的将我们认做了主人,而这时他来我们家还不满一周的时间!
小铁蛋趴在窗台上瞭望
转眼铁蛋已经来了快一个月了,在这段时间里对黑色松狮幼犬一无所获地搜寻后,我们终于意识到:黑狮彻底离开我们了!模糊地觉得梦见黑狮的那次是他离开的第7天晚上,或许那是他回来和我们做最终的告别!虽然无法取代黑狮在我们心中的位置,铁蛋还是逐渐赢得了我们的喜爱。小家伙憨萌的表情,足够强烈的狗性,当然还有他对我们的依恋,都让我们无法放弃。给老袁打了电话,于是铁蛋正式成为我们家的一员。
唉,狗这东西呀,真是不能随便收留的,非常容易就砸自己手里了。那么好吧,小子,就让我们照顾你一辈子吧!
家里终于又开始笑声荡漾。
幼年的铁蛋是一只充满矛盾的狗,他有着松狮的倔强孤傲,却又愿意和其他同类友好交往;他看似体态笨重,却有着极强的爆发力;貌似一只萌宠,面对敌人却坚决死磕到底,哪怕打不过;在憨厚的外表下,有着一颗逆反的心……
铁蛋刚到我们家不久的某天,晚饭后带铁蛋出去溜弯时遇到组团里另一对夫妻,也是我们的好朋友,他们家有一只成年苏牧和一只比铁蛋大一个多月的公松狮。见面伊始铁蛋就开始不断挑战那只叫大熊的松狮:晃着一身的厚重皮毛冲上去,爬上大熊的背试图宣示自己的优势地位。大熊在几番躲闪退让后,终于张嘴反击。于是,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铁蛋的脑袋上经常会出现一些小伤口,其中最严重的一次是耳朵被大熊咬穿了!但铁蛋却是愈挫愈勇。自然,遛弯时我们只能尽量让他俩避开。
2007年开春后某一个周末的上午,我们带铁蛋在小区里溜弯。转过一个街角,迎面遇见了大熊。铁蛋铆足劲地要往上冲。我从后面跨前一步随意抬起一条腿在他和大熊之间挡了一下,提醒铁蛋不要太过分,结果怒火中烧的铁蛋根本就不看挡住他的是谁,“呼”地就是一口!还好牙齿碰到我的腿时收了口,或者他只是以此警告我少管他的事,总之这一口并没咬实。第一次开口居然咬到我!当时的心真是拔凉拔凉的。这又让我想起黑狮来:无论我们怎么着黑狮,凶悍到和德国黑背干架的他连冲我们翻一次牙齿都没有过!
2004年春节在大别山林海雪原中的黑狮
这也让我们联想到另外一件事。就在咬人事件不久前的春节,我们带铁蛋去看望以前帮忙照顾过黑狮的李老师一家。铁蛋一路仔仔细细地嗅个没完,我有些不耐烦了,冲他吼了两声,见没反应,便走过去想拴起他。这时这个小屁狗做出了件让人更冒火的事,他居然抬腿就跑,边跑边回头看,你追得快他也跑得快,你停他也停。我一狠心吼道:有本事你别跟我走!随即掉头离开。当时真的把我气得有扔下他的心思。结果怎么着,小屁狗马上掉头跟过来,顺着墙角磨蹭地走着,不时翻起眼角偷偷瞟着我,表情很是有些期期艾艾。他是感到我在真生气,还是真听明白了?
铁蛋磨蹭到近前,斜着眼睛偷偷观察,发现我还是满头冒火,便快跑两步绕过我蹭到妻子身边。虽然只相处三个月,可是他已然很清楚女主人就算生气也只会高几个分贝地说说他。之前虽也有过一些不听话的逆反举动,但远不如这次表现明显。
铁蛋到我们家时恒齿都换好了,应该超过半岁了。是因为铁蛋半路来到我们家,过了认主人的年龄?劳伦兹在《狗的家世》中写到有次出差,他将一只半岁大的混血松狮送到亲戚家,结果前后就一周的时间,等他回来时,那狗就认准了他那位亲戚为主人,劳伦兹自己怎么也没法调整过来了。难道铁蛋已认老袁那儿的谁做主人了?逆反,咬人,那样岂不是养只白眼狼在家了?!
我们也知道松狮是个很有个性的品种,倔强,骄傲,不低的智商全用在自个儿拿主意上,所以在人类注重服从性的犬类打分表上,松狮的智商是排在倒数第几位的,可他们绝对不是真笨!那个时候我已经模糊地感觉到不能被铁蛋憨憨傻傻还略显滑稽的外表给欺骗了,他远不像他长相那么单纯憨厚!在随后相伴的这些年里,当初这种模糊的感觉被铁蛋用无数个举动清晰无比地证实了。
虽然被咬,心里多少还有些慰籍:还好,这狗还有些血性,还没有太宠物化。回家的路上,铁蛋似乎清醒了,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路埋着头乖乖地跟着我。但在此后不久与大熊再次爆发的一次冲突,则是有些血腥了。
大约是进入初夏的某天晚上,我们带铁蛋出了小区后门。那边比较偏避,晚上几乎没有行人。于是松开铁蛋,让他自由地跑会儿。走不多远,铁蛋突然站定,盯着前面,还没等我们看清,他已向前面路灯下的树影里扑了过去。是大熊和他妈!呵呵,请原谅,养狗的人都这么叫,就好比我们的朋友还有狗友们都叫我铁蛋爸,叫我妻子铁蛋妈一样。赶紧冲大熊妈大叫示警,可还是晚了。这个看着胖滚滚的狗,在短时间和短距离上有着和他身材完全不对称的爆发力。眨眼工夫,俩狗已经纠缠到了一起。
赶紧冲过去,也顾不得铁蛋会不会掉头咬我,一把揪住了他的颈圈试图拉开,这时我的汗毛一下竖了起来:铁蛋死死地咬住了大熊的咽喉处!以前受了大熊不少鸟气,愤怒的铁蛋觉得这回终于到了清算的时候!全力咬合令铁蛋原本还算平顺的脸皱成一个肉包子:眼睛挤成两道缝,鼻孔朝天翻着,哼哧哼哧艰难地喘着气,挤攒着体内的每一分力气咬住不放!终于,呼吸不畅的鼻子令他不得不松开了口。大熊妈赶紧去摸大熊的下巴:万幸!铁蛋刚才那一口咬在了大熊的皮项圈上。
连拖带拽把铁蛋拎回家。他立马趴下,开始专心致志地喘气,努力平复自己还在急剧起伏的火爆的小心脏,对我们的斥骂完全没放在心上,脸上毫无愧疚或抑郁难受的表情。没见他身上有伤,却发现他嘴里有血。掰开嘴巴,也没见有伤口,那这血就是大熊的了!连忙电话大熊妈,这时回到家的大熊妈也发现大熊背上的血迹:肩胛上咬了很深的一个洞!
赶忙过去和大熊妈一起为大熊处理伤口。坚韧的大熊一声不吭地站着听任我们上药。只是我们处理不当,应该先用消炎药,我们却直接敷上云南白药,导致两天后伤口发炎,大熊被带去宠物医院挨了一刀。
经此一役后,大熊对铁蛋再无丝毫容忍,见面也是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架势。于是,俩狗妈就将狗儿们平时遛弯的线路编成号,每次出门就短信对方:我们在几号线,弄得跟搞地下工作一样。避免了碰头,我们遛弯时也都可以放松点了。
这两只松狮的性格差别很明显,连神态也迥异:铁蛋脸上基本是笑哈哈的或萌萌的表情交替出现,而大熊则永远是一副皱着眉头严肃思考狗生的哲学家模样。铁蛋很直接地通过味道把主人和狗联系在一起,他喜欢某只狗但可能不喜欢狗的主人,但是如果痛恨某只狗就一定会连主人也一起痛恨,并会当着我们的面向那位主人“呼噜呼噜”地示威,对我们的呵斥毫不理睬,比如每次见到大熊爸都会“呼呼”他。而大熊是将狗和主人分开对待的;虽然痛恨铁蛋,但大熊却很能接受我们,每次我们到大熊家,大熊都会和我们亲近,也很享受我们的抚摸。到底是只哲学家狗,能透过现象看本质。小区里后来的一只叫豆子的公松狮也会这样:将痛恨的狗和主人联系起来一起痛恨。是从小跟着铁蛋混,受了他的影响?
成长期的铁蛋
总体来说,松狮的性格,尤其对于和松狮接触时间不长的人来说,是有些不可琢磨。比如在采取某些行动时,松狮常常没有先兆可查觉,这点在铁蛋身上表现得特别明显,估计也和铁蛋半岁左右才来到我们家有很大关系。由于尚未摸透铁蛋的脾性,2007年我们开始带着铁蛋一起出门时,只是在湖北省内做一些短途旅行,比如出去度个周末啥的。这也让我们确定了一件事情:铁蛋不晕车!真是缘分。
其中最有趣的一次是在2007年十一黄金周,我们带铁蛋去鄂西毗邻陕西的上津古镇。其实那是个很一般的小镇,一条不长的民国时期的老街,再加一条仿古建筑的商业街,店铺敞开着门要死不活地招着商。当时被好朋友老刘忽悠了,我们至今都没搞明白为啥要去那里。
在村里转悠时,铁蛋狗生中第一次见到不是猫狗的四条腿动物——猪!新奇而有趣的味道令铁蛋既紧张又兴奋,他小心翼翼地探低身体去嗅小猪,努力想搞明白这个和自己一样长着四条腿一条尾巴,也和自己一样喜欢哼哼哈哈的活物是个什么东西,是可以在一起玩的朋友还是会伤害到自己的坏家伙?这东西身上好闻的臭味道里怎么没有一点狗味?而小猪呢,也哼哼着天真地伸长脖子来嗅铁蛋。如果换做以前的黑狮,早就跃上小猪的脊背开咬了!
铁蛋伏低身体小心地嗅着小猪
出发前估计上津古镇那一带没有合适的住宿,一行三家人都各自带上了帐篷睡袋,结果证明我们的判断很准确。与其去镇上住那些邋遢的小旅店倒不如就在附近露营,又干净又自在。鄂陕交界处立着一个不高的石砌城门楼,旁边有几户农家,这里被称为“湖北口”。我们注意到距那城门楼几公里的地方有座袖珍的清真寺,附近的山坡上散落着三五户人家,寺庙后有片平坝子,我们决定在那扎营,还可以从寺里弄些热汤水。和寺里的小阿訇一说,没有问题,于是三家的男人们开始搭帐篷,女人们开始吃零食,坐车奔波了大半天的铁蛋四平八稳地躺倒在地,开始睡觉!不一会儿全村大人小孩十多个都跑了过来。平常少有陌生人光顾的小村子里,今天来了这么一拨人,在细雨中七手八脚地支着帐篷——他们似乎是头一次见搭帐篷,而最让他们感兴趣的还是铁蛋!“狮子娃!”操着河南口音,又紧张又喜欢地看着躺地上的铁蛋,那些村民这么称呼他。
大人们搭帐篷,铁蛋只管呼呼
近傍晚时分,一个老乡赶着几只山羊翻过公路,沿着我们临时营地边的羊肠小道向山沟深处走去。见识过小猪的铁蛋,这时在本性的驱使下,四只脚激动地不住在潮湿的地面踩踏着,一付跃跃欲试冲锋上阵的架势。
天空一直飘着小雨,大山里的傍晚更显清冷了。我们只带着袋装食物,这时想试试去清真寺要些热东西吃。小阿訇二话没说就给我们弄开了,不多会儿居然端上了六碟小菜和一盆酱油白菜汤,再加一面盆米饭。虽然味道实在不敢恭维,但这是人家的一片心。小阿訇执意不收我们钱,最后硬塞给他五十块。
我们家架起的是顶三人帐篷,这帐篷还是黑狮在世时买的,原本想带黑狮出去露营用,可惜他没享受到。
吃完饭收拾好,天也完全黑了。在荒凉的大山中,打着电筒沿着漆黑的山路遛一只宠物狗,听着是不是有些奇怪?
虽然是只宠物狗,铁蛋还是管事的。睡到半夜,某顶帐篷里的谁可能起来小便,铁蛋冲着声音的方向吼开了!哈哈!我起身着实地夸奖了他两句,再让他收声睡觉,他这才重新趴回到我们脚边。吠叫是狗的天性,对此狗的主人必须要学会控制,这样既能保持狗们预警的功能,又不至于让狗们形成没完没了吠叫的习惯,这一点对于将来要带狗旅行的主人们来说尤为重要,否则外出住店是会被店家请出去的。
睡到凌晨4点,大家忽然被一阵响亮的喇叭声惊醒,原来是清真寺开始做一天里的第一次祈祷!对于如此大的动静,铁蛋在黑暗中只欠欠上半身,判断出这响动和安全无关,便又重新放倒自己,长叹一声,摆摆尾巴,似乎在说:没事,接着睡吧。前一天在这儿扎营时没考虑到这个情况,这一下人就别想睡了,至天亮前又放了两、三次祈祷广播,我们这一行中只有铁蛋的睡眠没受影响。
经历了好几次这样的短途旅行后,2008年的暑假,铁蛋终于迎来了他狗生的第一次真正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