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在空中,晒得大地暖暖。
一群秧秧们一溜坐在墙根,聚精会神,正儿八经——做啥呢?
吹牛。
一个秧秧家刚从新疆来了远客,因此他有资格先发言。
他说:“舅舅给俺带来了许多哈密瓜,那哈密瓜真好吃,你们吃过吗?你们肯定没吃过,我都吃厌了。”秧秧们不相信,说他吹牛,他说是真的,就争起来,争得面红耳赤。这时,就有秧秧出来和解说:“别争了,把瓜拿来,大家一瞧,不就明白。”于是那秧秧急忙回去取瓜,把那唯一的家人不舍得吃的哈密瓜取来了。
秧秧们一看,眼睛全瞪大了,然后又急忙向那取瓜的秧秧点头道:“你不吹牛,不吹牛,是真的,是真的,但哥们儿见面分一半,让我们也尝尝鲜。”说着便动手切瓜。这秧秧一时失了主意,眼都直了,但又不能说不给吃,只好忍气吞声,专等着吃自己应分的一半了,没想其中又有秧秧说:“嘿!你反正吃厌了,就没你的份儿了。”然后连理也不理他,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得津津有味。这秧秧无语以对,只好硬着头皮,咽着口水,按捺住心中说不出的滋味,瞪着两眼傻看着人家吃瓜。但过一会儿他找到了理由,直了直腰说:“怎么样,好吃吧,味道又酸又甜的。”听了他的话,正埋头吃瓜的秧秧忽然愣住了,说:“不对呀!一点也不酸呀!”
“那——那——我前几天吃的那几个还没熟透呢。”这秧秧说。
第二天,轮到第二个秧秧,他也是有资格发言的,因为他刚从当骑兵的叔叔的部队回来。他的话题当然就是骑马,他说他在叔叔的部队学会了骑马,那军马又高又大,跑起来呼呼生风,比火车、飞机都快。直听得秧秧们嘴张得如同死鲶鱼,顿时对他起了钦慕之情。但不一会儿,就有秧秧不相信,说他吹牛。这秧秧急了:“我怎么吹牛呢,不信有照片为证。”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来,他果然威风凛凛地骑在高大的军马上,但众秧秧们仍不信:“照片,照片算什么,照片不会说话,不吹牛就当场骑骑看。”这秧秧一听毛了头,便说:“这——这——咱这儿没有军马呀!”
“没有军马就骑笨马,要不,骑毛驴也行。”
于是拽着他去寻毛驴。
一头胖乎乎的毛驴驹正在悠闲地吃草。这秧秧在众秧秧的簇拥下,只好硬了头皮去骑它,可还没等他爬上驴背,小驴驹一尥蹶子就把他“扑通”甩了个仰八叉,接着“腾”的一蹄子还把他的额头踢出个青疙瘩。
这秧秧半天从地上爬起,揉着生疼的额头说:“唉,毛驴哪能和军马比呢,军马全是驯服的。”
第三天,轮到一个大胆的,他说,他的胆子如何大,小鬼见了他都往黑影里躲,可他仍不放过,一把揪过一个,碾臭虫一样碾死他。众秧秧一听哈哈笑:“真是胡扯,哪有的事。”这秧秧急了:“不信,你看,这儿有小鬼的血呢,小鬼的血是黑的。”说着伸出拇指给秧秧们看。众秧秧一看,肚子都笑疼了:“你这算什么,不知哪儿抹来的鸡屎呢,你真有胆,敢到庄后新埋的坟头上坐一宿吗?”这秧秧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哎哟,我的妈呀!”当时脸色都变了,但他马上又恢复过来,不屑地说:“那有啥,不敢是王八,但你们要站在一边看着。”众秧秧点头同意,于是决定当晚就试验。
晚上到了,月黑头加阴天,刮着北风,下着小雨,这秧秧在众秧秧押解下,两腿发抖,战战兢兢地上了坟头,可还没等他坐下,众秧秧“哇”的一声:“鬼来了!”“哗”的一下散去了,直把他吓得魂不附体,拔腿便逃,可两腿不知咋搞的总不听使唤,一路上不知跌倒爬起多少次,裤子尿湿了,鼻子脸也磕得青肿。
第二天,他见到众秧秧却老远就喊:“你们这些胆小鬼,全跑了!”众秧秧皆愕然,旋即问:“那你呢?”
“我在坟头上整整坐了一宿,不仅如此,还和小鬼打起架来,一人打十几个小鬼,不过我也挨了几拳头,不信朝这看。”说着指指自己脸上的青肿处,显得十分骄傲和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