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上的鱼

小狐狸哈哩和哈哈想去钓鱼。

春节过后，狐狸村每家的铜锅都会炖一大锅鱼肉，熬一大锅鱼汤。

夜晚，狐狸们来到江边，把鱼竿甩进江面。狐狸哥哥站在礁石上，口里咿呦咿呦地唱着歌，然后把施过咒语的百合花花瓣撒在江面上。

百合花花瓣变成一片一片亮闪闪的叶子，在水里荡着。

于是，很多的鱼游过来，它们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一起来吃闪光的晚餐。

狐狸哥哥们就使劲抖动鱼竿，一条又一条地钓上来。

小狐狸哈哩和哈哈也甩动自己的鱼竿，可他们什么也没有钓到。

哥哥们扛着大个子的鱼从他们身边走过，大鱼张着嘴，一口一口地喘着气，抖动着身子，水滴洒在他俩身上，哈哩和哈哈叹了口气，羡慕地望着哥哥们。

钓鱼的季节，狐狸村的大小水缸里，很快装满了鱼，院子里的池塘里也游满了鱼，家家能够盛水的器皿里，大鱼小鱼不停地游弋。

夜晚，有几条大胆的鱼，跳到路上，扑通扑通地奔跑，想逃回江里面去，被迷迷糊糊的狐狸哥哥姐姐发现了，他们打着灯笼，敲着铜锣，一路追上去。老年的狐狸都这样说，逃走的鱼是精，它们听到贴了咒符的锣声，就会迷失方向，站在原地不动。

哈哩和哈哈没有跟着追鱼，因为那不是他俩逮到的。有时候，狐狸哥哥看着他俩失望的样子，会把一只钓到的小乌龟送给他们，然后摸摸他俩的头，什么也不说地走掉了。

“为什么我们钓不到鱼呢？”哈哩想。

“因为你们没有一只贴着咒语的鱼竿，没有施过咒语的鱼盆，也没有用狐狸村最老的棉花纺出来的棉线，还没有被喂过黄酒、在狐狸村黏土里睡了一夏天的蚯蚓做诱饵，所以狡猾的鱼不会上钩。”狐狸爷爷说。

“是吗？”哈哩睁大了眼睛。

“是吗？”哈哈听得入迷。

于是他们决定去村后的森林里，找一棵最年轻的男龙木。

哈哩拉着哈哈的手，他们爬上陡峭的山，在森林的一块平地上，发现了一棵刚刚长出来的男龙木，“嘘——”哈哩说。

“嘘——”哈哈也学着哥哥的样子。

他们告诫旁边的鸟，让它们不要尖叫，男龙木有耳朵，听到危险的声响，就会逃走。

哈哩蹑手蹑脚地走到树跟前，在它的身上系上了三条红头绳。

他们把男龙木挖出来，拖回家，把它做成一根鱼竿，那是一条很长的鱼竿，像旗杆一样一直能够摸到云彩。

哈哩和哈哈求奶奶为他们纺出鱼线，从爷爷那里借来青铜的鱼盆。在一个夜晚，他们来到江边。狐狸哥哥们看到哈哩和哈哈，都哈哈大笑起来。这么长的鱼竿，一定可以钓上一条鲸鱼呢。

可他们也有点相信哈哩和哈哈，在赛龙舟的时候，这一对小狐狸就给全村带来了惊喜。

今天的江水很急，月光很明亮。狐狸哥哥们没有收获，因为大水把平时散步的鱼儿都冲到海里面去了。他们过来帮助小狐狸，他们一起举起了那根鱼竿，然后使劲把它甩起来。

哈哩和哈哈也大声喊着，把渔线抛出去。鱼线飞过云朵，跳到看不见的地方。狐狸们听到鱼线嗖嗖拉直的声音，第一次好像挂在了一艘远航的海轮的桅杆上。男龙木的鱼竿挺直的时候，那条大船都被拉得倾斜了，船上的水手吓坏了，他赶忙用砍刀砍断了鱼线，然后叫醒昏死过去的船长。这些年轻的狐狸们都没有看见，可他们能感受得到，因为鱼线很快松了下来，鱼线回来的时候，带来海轮惊慌的汽笛声。

狐狸们第二次抛出鱼线的时候，鱼线借着一阵风，一直穿透了云层，笔直地飞到天上去了。大家在下面等了很久，发现鱼线挂在天上了。

云彩飘过去了。

哈哩和哈哈尖叫着，狐狸哥哥们瞪大了眼睛。

天啊，鱼线竟然挂在月亮上。

可能是月亮觉得小狐狸的钓竿很有趣，她俯下了身子想看个究竟，结果被鱼钩勾住了。

哈哩和哈哈，还有狐狸哥哥们先是不说话，然后大笑起来，没想到，他们钓到了月亮。

是的，他们感觉到了月亮上的湿气，他们看到了月亮上的海和海里的岛屿，看到了月亮上的陨石坑和高耸的山峰。他们不知道那个用龙牙做成的鱼钩掉到哪里去了，也许就卡在月亮山峰的某个岩石缝隙里面了。

哈哩和哈哈，还有哈哈笑的狐狸哥哥们，开始使劲地拉他们的鱼竿。鱼竿被拉得很弯，又拉得很直，然后月亮生气了，她抖动了一下，向高处跑。

哈哩和哈哈使劲拉住鱼竿，哥哥们也加入了这个队伍，然后大家开始喊来狐狸村的叔叔和阿姨，大家一起向下拽。大家发现自己的脚很快地离开了地面，他们看见狐狸村离自己越来越远。狐狸们念了许多咒语，可月亮根本不理他们。他们不知道月亮会把他们带到哪儿。

鱼竿拖着一串的狐狸飞离大江，拉着他们在海上走了很久，他们看见远处轮船的灯火，听见海浪撞击礁石的声音，可能是因为月亮生气的缘故，她激起的潮汐声非常响亮，狐狸们感觉到海里的浪花一层层地从脚下涌过。他们就这样在空中荡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又看到了狐狸村的灯火，听到狐狸爷爷和奶奶们惊恐的呼喊声。那根笔直的鱼线松了下来，月亮像松了一口气，然后狼狈地跑走了。

哈哩和哈哈，还有被吓白了脸的哥哥、叔叔、阿姨们，从空中落到了狐狸村的广场上，那根男龙木的鱼竿没有折断，像旗杆一样树立着。

让大家惊奇的是，接下来下了一场雨，实际上是一场大鱼的雨，天上掉下来许多鱼，它们长着分叉的尾巴，同江里钓上来的不一样。

于是，狐狸村的狐狸，在家里挖了更深的池塘，将这些鱼养在里面。

大家都相信哈哩和哈哈的说法，这些大鱼是月亮上的海里的，鱼竿晃动的时候它们受到了惊吓，跳出了海面，被地球吸引到下面的狐狸村里了。

这些古怪的鱼，像狗一样发出长长的吠叫，它们成了狐狸村居民的财产，孩子们欺负的对象，池塘里的宠物，还有节日饭桌上的菜肴。只是每月十五的时候，这些怪鱼会跃出水面，对着圆圆的月亮吠叫，也只有这个时候，狐狸们会想起，它们来自月亮。

哈哩和哈哈再也不用那根鱼竿了，他们怕月亮会把整个狐狸村带走，爷爷为那根鱼竿解除了咒语，然后大家放它走，谁也不知道那根男龙木去哪里了，因为它跑得很快，见到月亮就变成了这样，它也许又逃回了森林，在一个月亮看不到的地方，静静地一点点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