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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山谷的狐狸

我是猎人,生活在猎人的山村里。

我的爷爷、爸爸、妈妈都是有名的猎手。五岁的时候,爷爷亲手打造了一把短刀,作为我的生日礼物。七岁的时候,我就拥有了自己的猎枪。听爸爸说,也是在这个年纪,爷爷送给他猎枪的。

猎人村的猎手有矫健的臂膀,攀着岩壁可以一口气爬到山顶,他们能找到老鹰的家,寻获他们的蛋。他们个个都脚大腿快,能追逐牛群直到瘦弱的小牛瘫倒在地上。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马,大人们经常骑马去围猎草原上的野牛,用牛角号轰散它们,将它们驱赶到猎人的埋伏圈里。猎手们还能憋足一口气,潜到深渊里静等蛟龙的出现,当它们巡游时,拧住龙的头在水中将它们制服,把巨大的龙擒拿上岸。在我们村口的茅草房里,摆放着七个龙头、十四张虎皮,以及数不清的猛兽皮毛,还有无数的野牛角。这里唯独没有狐狸,爷爷们说:山里的狐狸是仙,不能逮的,抓狐狸的人会遭报应的。

八岁的时候我跟着爸爸去打猎,我自己学会了射击,能从百步的地方射中粗布制成的纽扣。有几次我都射中了狼王和豺的首领,可我天生有个习惯,就是晚上失眠白天睡觉。白天我会在围猎的时候打盹,猎物大摇大摆地从我的眼前溜走,他们甚至叼着鲜花插在我的枪孔上,动物都知道我这个白天睡觉晚上精神的神枪手。

我十岁的那年森林发洪水了,猎人家里储存的肉和粮食都不多了,洪水冲走了平原上所有活的动物,猎手们再也找不到猎物。

“看来我们只有去红山谷了。”爷爷叹口气说。

红山谷是狐狸的山谷,洪水淹不到那里。听爷爷说,从前跑到那里抓银狐狸的爷爷的爷爷,再也没有回来。传说那里的银狐狸是捕捉猎人的猎手,他们会把猎人的枪挂在门口的旗杆上,会不会像我们一样用猎人的皮做衣服,就不知道了。大家快饿死了,于是猎人村的猎手们商定,要再去一次红山谷。

爸爸骑上青灰马,带上家里剩下的三分之一的肉干,和村里其他的年轻猎手上路了。妈妈为他系上牛角号。每次吹响的时候,牛角号发出的轰隆声,会像狂风一样吹过,大地颤动,森林摇晃,羚羊会驻足,牛群会倾听,鸟儿抓紧树枝停止了歌唱,这时是最好的捕猎时机。爸爸的队伍风尘滚滚地离开了,我们焦急地等待着,三天过后,没有一点音信。九天过后,爸爸的青灰马跑回来了,脖子上挂着他的弯刀和牛角号,牛角号上插着一枝美丽的杜鹃花。

爷爷叹了口气,开始收拾行装,他和其他的猎人爷爷们一起,骑上自己的枣红马出发了。爷爷的脖子上挂着牛角号,带走了他的猎枪和烟袋,还有家里剩下的肉和粮食的三分之一。他们走出村口的时候,我和妈妈目送着他们在远处消失,即使在这个时候,我也抗不住自己的瞌睡,竟站在那里睡着了,就算妈妈使劲地摇晃我,我都没醒过来。九天过去了,爷爷的枣红马回来了,脖子上挂着牛角号,马头上顶着爷爷的礼帽。

妈妈和村里其他的女人们叹了口气,开始准备行装。她骑上自己的白龙马,带上套马索,将剩下的肉粮一半留给我,然后出了村子。我和其他的孩子们目送着她们,可我还是忍不住打盹,其他的孩子们使劲拽我的头发,我才迷迷糊糊地望着她们消失在远方。

又过了七天七夜,大水消退了,我们在村边捕获到第一批麋鹿、第一群獐子和第一只狍子,我们有食物了,可母亲她们没有任何消息。第九天,妈妈的白龙马终于回来了,脖子上挂着牛角号,缠着母亲的头巾。孩子们都跪在山崖上哭起来,我们成了没有爹娘的孤儿。森林里的野兽多起来了,我们模仿大人的样子,将捉到的野兽变成皮和肉。我拿到自己的那份,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了。村里的孩子们都劝我,让我不要白白地送掉性命,可我不愿意听,我将牛角号挂在自己小马驹的脖子上,带上自己的短刀和猎枪出发了。我想:我一定要找回爷爷、爸爸和妈妈。

我来到红山谷的时候,太阳将要落山了,落日将沙丘染成了鲜红色,山谷里的路上闪烁着金光,路边开满的野雏菊让我的马驹兴奋起来,他打着响鼻欢快地奔跑着。太阳落山后,一轮明月挂上夜空,红山谷里的大叶松柏发出沙沙的响声,我的耳边响起了柔和的音乐,一个声音轻轻地唱着:小宝贝,快睡觉。月儿高高,风儿摇摇,太阳睡着了,山冈睡熟了,小溪也停止玩闹,微笑着进入美梦,小宝宝,快快去睡吧……

我的小马驹开始打瞌睡,可我依然很清醒,因为现在是夜晚,我没有丝毫的睡意。我们慢慢地向前走,在一片树林中,终于看见了狐狸的村庄,那是一个用树枝搭成的碉楼,门前挂着彩色的灯笼,村前像我们的猎人村一样,有一条小河潺潺流过。

村口站着一只银色的小狐狸,长长的银发垂落到地面,闪烁着柔顺的光亮,她正聚精会神地洗一条头巾。看见了我,她并没有紧张,她的眼睛清澈晶莹,像夏天雨后的星星一样明亮,她将手里的头巾一抖,立刻变成了一朵花,然后把花插在了头上。

我不假思索,习惯性地举起了枪。

“小宝贝,快睡觉。月儿高高,风儿摇摇,太阳睡着了,山冈睡熟了,就连小溪也停止玩闹,微笑着进入美梦,猎人放下了枪,睡着了……”

小狐狸轻轻地唱着,风儿带着歌声在山谷里飘荡,歌声轻溅到岩石上,发出清脆的回响;窸窸窣窣的树叶,加入了合唱,它们温柔的声响,像是孩子的歌咏;小河加入了和声,哗啦啦伴奏着。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皮沉重了,手中的枪不停地晃动着,枪管居然弯曲下来,枪口发出呼呼的鼾声,我不得不把它放下。我的小马驹也睡着了,跪在草地上打着响鼻发出鼾声。

只有我,还没有睡着,睁着大大的眼睛。

“你是我见到过的唯一没有睡着的猎人,”小狐狸忽闪着美丽的眼睛说,“那就请你到我的家里做客吧。”

我迷迷糊糊地走进了小狐狸的家,银发垂地的狐狸爷爷、奶奶、妈妈把我让到客人的座位上,狐狸奶奶垂着长长的银发,和小狐狸一样,只是奶奶的长发梳成了数不清的小辫儿,上面系着不同颜色的绢花,狐狸爷爷的胡子几乎和奶奶的长发一样长,也梳成奶奶头发的样子,在夜色里的微风中轻柔地飘逸着。我们围着篝火跳舞唱歌,小狐狸拿来水壶,向着酒石一倒,泉水立刻变成了馨香的米酒。我喝起狐狸家的米酒,吃着狐狸家采来的山果,然后跟着他们一起唱起来:

“嗨——嗨——小宝贝,快睡觉。月儿高高,风儿摇摇,太阳睡着了,山冈睡熟了,就连小溪也停止玩闹,微笑着进入美梦,红山谷的小狐狸,倒在妈妈怀里睡着了……”

于是我第一次在夜里感到了困倦,和狐狸一家围着篝火睡着了!

天亮了,我的马已经备好,小狐狸一家装好一辆大车,上面坐满了熟睡的猎人,他们都是猎人村的猎手,有爷爷、爸爸和妈妈,还有爷爷的爷爷,奶奶的奶奶的奶奶。

“他们都熟睡了,”狐狸爷爷说,“走出了红山谷,对他们的咒语就会自动解除了。”

“你们可以全家团圆了。”狐狸奶奶说。

“送你一双樟叶耳朵吧,”小狐狸闪烁着清澈的眼眸说,“戴上它,你就不会被山谷里还在回荡的歌声催眠了,能够平安地走回家。”

她为我戴上樟木叶的耳朵,我很高兴,因为在白天我很容易睡着的,如果听到催眠曲,我肯定会永久驻留在红山谷里了。况且,我很想拥有一双尖尖的耳朵,一双像小狐狸那样的耳朵。

我赶着马车走出了红山谷,回到了猎人村。

爷爷醒了,爷爷的爷爷醒了,整个猎人村连续狂欢了三天,我们吃光了最好的肉,大人们喝光了最好的酒。爷爷、爷爷的爷爷、奶奶的奶奶的奶奶说,我是猎人村里最出色的猎人,一个能从狐狸村里返回家园的猎人,所以我该带大家再进一次红山谷,捉到那些传说中的银狐,谁让我们是猎人呢,猎人生下来就该去打猎啊。

我没有同意,无论爷爷、爷爷的爷爷、奶奶的奶奶的奶奶怎么说,我都没有答应。于是,我故意睡着了,不再理会他们。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猎人村的猎手们已经出发,他们灌我喝下猎人村的陈年老酒,引我说梦话,讲出了樟树叶子耳朵的秘密,他们每个人都佩戴上了樟叶耳朵,给马儿也戴上,还在马蹄上包裹好野兽的毛皮,趁着夜色出发了。

我骑上我的小马驹追了上去,小马驹跑得大汗淋漓,我们一直冲进了山谷,当我到达狐狸村的时候,发现猎人们已经将村子包围了,而村里的狐狸一家睡得正香。

小马驹登上了山冈,我摘下牛角号,“嘟——”吹响了狐狸的催眠曲。号声被风儿推着,在山谷里回响着,响亮的号音震天动地,它驾驭着山中游动的风,像野兽一样四处狂奔。猎手们戴在耳朵上的樟树叶都被吹跑了,他们眯起眼,用袖子遮挡住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嗨——嗨——小宝贝,快睡觉。月儿高高,风儿摇摇,太阳睡着了,山冈睡熟了,小溪也停止玩闹,微笑着进入美梦。小狐狸围着篝火睡得正香,猎人放下了枪,睡着了……”

我大声唱起来,唱啊唱。

风儿带着歌声在山谷里回荡着,歌声轻溅到岩石上,发出清脆的回响;窸窸窣窣的树叶,加入了大合唱,它们温柔的声响,像是孩子稚嫩的歌声;小河加入了和声,哗啦啦伴奏着。山谷里的鸟儿也加入了合唱,太阳爬出山谷露出了笑脸,红彤彤的云彩涌动着,展开轻曼的舞姿喝彩。

猎人们一个个地睡着了,打着响鼾睡熟了,他们从来没有睡得这么香。

我也睡着了,梦里看到小狐狸一双明亮的眼睛,还有那只在她头顶上跳动的头巾花。

当我们醒来的时候,狐狸村不见了。红山谷成了另一个猎人村。一定是在我们熟睡的时候狐狸家族搬走了。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上系着的那条白头巾。

每次我们出猎休息的时候,我都会躲开同伴,将头巾抖开唱起那支熟悉的催眠曲,眼前就会看到那只银色的小狐狸,她那双清澈的眼睛望着我,然后伴着家人快乐地赶路呢,山冈上,草原中,森林里,池塘边,狐狸家的草棚车匆匆走过,日夜不停地赶路,他们边走边唱,去寻找新的家。 XGFb2KazraPE01f05+F2DmMyQwbiiO0d6QVWj431Z63wBNOjf/8f1X1HgTLmgN1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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