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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儿郎·小儿狼

有一只小狼,他的皮毛是奇异的白色,蓬蓬松松的像新鲜的雪一样可爱。

有一天,小狼独自跑进山林,他想学妈妈的样子抓一只野兔。他在林子里钻来钻去,可是除了踩坏几朵蘑菇和吓跑了一只松鼠以外,一只野兔的影子也未发现。

小狼的运气真坏!

正当小狼垂头丧气往回走时,一阵山风吹来了野兔的气味。啊,前面不远的老橡树下,有一堆落叶,野兔的气味就是从那里飘过来的。

小狼太高兴了。

他悄悄爬过去,一下抓住了野兔。不过这是一只不会跑的野兔,准确地说,这是一块野兔肉,像妈妈常常给小狼吃的香喷喷的野兔肉一样。就在小狼的爪子搭在野兔肉上的一瞬间,“啪嗒”一声响,一只铁夹子牢牢地夹住了小狼的爪子。

小狼中了猎人的圈套!

小狼疼得哇哇叫:“妈妈,妈妈,快来救救我,救救我的爪子!”

崖洞里的狼妈妈心里有点发慌:“唔,我的耳朵怎么直发烧?我怎么老打喷嚏?不行,不行,准是出了什么事儿,我得去看看,去看看!”

狼妈妈跳出崖洞直奔山林,她听见了小狼的哭叫声。“孩子,可怜的孩子,妈妈来救你啦!”狼妈妈飞奔到小狼身边。

狼妈妈用她尖利的牙齿狠狠地咬铁夹子,“咯嘣、咯嘣”,但咬不动,该死的铁夹子真硬。狼妈妈只好狠狠心,她抱住小狼被夹住的前爪用力扯,“啊——啊——”,在凄厉的尖叫声中,小狼的爪子连皮带肉被撕下一块。

小狼蹦跳着甩开了铁夹子。

崖洞里,小狼捧着血糊糊的前爪不停地哭,伤口疼得钻心哪!

“孩子,孩子,喝点锦鸡的血吧,这对你的身体有好处。”狼妈妈抓着一只好不容易捕到的胖锦鸡说。

“妈妈呀,疼死我了,我不要喝,不要喝……”小狼扭动着身体痛苦地叫着。

“孩子,孩子,吃一块新鲜的鹿肉吧,这样,你的伤口会好得快一些。”狼妈妈专门为小狼捕了一只鹿。

“妈妈呀,疼死我了,我不要吃肉。”小狼扭动着身体难受地叫着。

“孩子,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吧,不吃不睡怎么行呢?”狼妈妈焦虑地看着小狼说。

“啊,妈妈,疼死我了,我睡不着,睡不着哇……”

可怜的小狼就这样叫了几天几夜,伤口感染了,开始发炎、化脓,情况一天比一天严重。狼妈妈着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只有人类才能够医治这么严重的伤势,可是在这荒僻的山野里,唯一住着的人类就是那个老猎人。

“噢,孩子,假如有谁能治好你的伤,但必须冒生命的危险,你愿意去求医吗?”狼妈妈看着受尽折磨、痛苦不堪的小狼说。

“啊,妈妈,我愿意,不管多么危险我都愿意。”小狼眼泪汪汪地说。

“唔,那你必须变成一个人类的孩子,去找住在木头房子里的老猎人。”

“啊,我愿意变成一个人类的孩子。”

小狼开始变化了,他的脸变成了人类孩子的脸——有些苍白、瘦削的小男孩儿的脸。要是以前的话,那准是一张圆圆的红扑扑的小脸儿,要知道,他这是几天来不吃不喝不睡被折腾瘦了的呀!

他的身体变成了人类孩子的身体,有两只手和两条腿,当然有一只手上的皮和肉被撕裂了——那伤口真是可怕。

可是尾巴没法儿变。人为什么不长漂亮的大尾巴呢?真是怪事!小狼的尾巴是一条雪白漂亮的大尾巴,小狼可喜欢自己的尾巴了,现在,他该拿自己的尾巴怎么办呢?

还是狼妈妈有办法,她说:“来,我把尾巴给你拴在腰上,虽然有点儿不舒服,但是你的白褂子可以把它完全遮住。记住,千万别露出你的尾巴,你经常摸摸,别让它掉下来呀!”

“记住啦,妈妈。”小男孩儿使劲点着小脑袋瓜儿说。

说实话,他可真是个很乖的小男孩儿。

“噗噗噗。”小男孩儿用他很白的小手用力敲着老猎人的木头门。

“谁呀?”刚准备睡觉的老猎人问。

在这样的黑夜里,谁会来拜访他呢?

“老爷爷,是我,我叫小儿郎。”小男孩儿的声音脆生生的,很好听。

小狼牢牢记着妈妈临时给他起的名字,因为妈妈说人类都是有名字的。

老猎人打开门,看见月光下站着一个穿白布裤褂、瘦瘦小小的男孩儿。

老猎人惊讶极了,这大山里哪儿来的小男孩儿呢?

小男孩儿举着受伤的手说:“老爷爷,我受伤了,听人说您特别会医伤,我走了好远好远的路来找您。老爷爷,请您给我医一医好吗?”

“噢,好的,好的,进来吧,进来吧。”老猎人的确很会医病,他天天在大山里转悠打猎,顺便采下只有大山里才有的珍奇药材,什么三七呀、何首乌呀、天麻呀、灵芝呀,等等。

医伤嘛,三七的功效最神奇。

小狼跨进门时,没忘记摸摸自己的尾巴是不是缠在腰上,妈妈说过在这件事上要特别小心,千万千万别让老猎人发现尾巴,别让老猎人认出自己是一只狼。

还好,尾巴在腰上拴得牢牢的,哪怕跑上三天三夜也不会掉下来。

“孩子,到这间屋来。”老猎人举着灯,打开一间堆满干药材的小屋子,这是老猎人的藏药房。

“他叫我孩子,一点儿也没认出我是狼,太好了,太好了!”小狼高兴极了,他兴冲冲地跳进小屋,没想到被地上的一块老药疙瘩绊了一跤,一个前滚翻猛地跌进一堆杜仲药材里。

杜仲药材是干树皮,扎得小狼好疼,小狼大叫了声:“哎哟,老爷爷,您的窝怎么这样扎人哪?”

“我的‘窝’?这怎么有点像野兽说的话呢?”老猎人吃了一惊,不过,他一点儿也没表示出来。他扶着小男孩儿说:“小儿郎,快起来,坐在这儿,给我说说你的伤是怎么回事儿。”

老猎人拉来一个柏木凳子给小狼坐。小狼坐不惯凳子,屁股疼得要命,不过他拼命忍着,不让老猎人看出来。

变成男孩儿的小狼说:“老爷爷,是这么一回事儿,我在山上玩,有一块大石头滚下来,砸坏了我的爪子,哎哟,好疼啊。我喝了锦鸡血也不好,吃了鹿肉也不好。老爷爷,求求您用药给我医一医,让我的爪子不要再这么疼了,行吗?”

“爪子!真滑稽,爪子!”老猎人拼命忍住笑。这不就是我用铁夹子夹住的那只小白狼吗?噢,这只罕见的皮毛雪白的小白狼,老猎人在山上打猎时曾经几次远远地看见过,那美丽的皮毛不知道要值多少钱!好几次老猎人想开枪把它打死,又怕损坏了皮毛,啧啧,这身完整的皮毛要值大价钱呢。老猎人只好改为下铁夹子,没想到只夹住它一点儿爪子,让它挣脱跑了。哈哈,它现在倒自己送上门来了,这个小傻瓜!

老猎人心里乐开了花,当然他一点儿也不表露出来。

“老爷爷,我的爪子能医好吗?”小男孩儿举着受伤的手,苍白的小脸儿上,一双大眼睛渴求地盯着老猎人的脸。

老猎人眯缝的眼睛深深藏在像老树皮一样皱纹折叠的脸上,小男孩儿看不懂这样的一张脸。

“唔,医……能医好,能医好……”老猎人眼睛里放着光,一把抓住小男孩儿的细手腕。这只捉惯了动物的手简直像铁夹子一样硬,抓住活蹦乱跳的小东西是轻轻松松的一件事。

“哎哟,老爷爷,您把我捏疼了,哎哟哟。”小男孩儿疼极了,他的眼睛、眉毛、小鼻子、小嘴在苍白的脸儿上全都错了位。

“是吗?”老猎人松了松手指,他心里飞快地打着主意:这只小白狼还有一个狼妈妈,狼妈妈的皮毛也不错,冬天铺在我的床上做褥子,那可舒服极了。对,应该连狼妈妈一齐捉住。

老猎人立刻笑眯眯地说:“小儿狼……不,小儿郎,你的伤很严重,不过我一定会给你医好的。来,我先用药水给你洗洗,洗洗。”

老猎人用草药熬了一大盆水,他把小男孩儿受伤的手浸进药水里轻轻洗着,洗着。温热的药水清洗着脏污的伤口,小狼感到清爽舒服极了。

洗完后,老猎人给伤口撒上一层细细的药粉,最后用干净的布把伤口包住。

“小儿狼……不,小儿郎,五天过后,你必须来换一次药,记住,叫你妈妈同你一起来,我要给她一些药,教她怎样给你换。你的伤起码要换一个月的药才能好,一定要叫你的妈妈同你一块儿来呀!”老猎人说。

“好的,老爷爷,我记住啦,五天过后同妈妈一起来换药。”小男孩儿仰着小脸儿看着老猎人,甜甜地笑着回答。

老猎人看着小男孩儿那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心里忍不住想笑:“唔,蛮乖的小男孩儿,想不到狼的孩子居然也这么可爱,这只小白狼、小白狼……”

小狼这时候也在想:“老爷爷真好,可他的窝太糟糕了。”他看了一眼那堆杜仲:“睡在这种窝里多难受呀,老爷爷应该有一个柔软舒服的窝才行。”小狼想起崖洞里的家,狼妈妈用鸟毛、兽毛、干草给自己做的窝,啊,那是多么温暖、舒服哇!

小狼变的男孩儿抬起他瘦削的小脸儿,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老猎人,他亲亲热热地眯眯一笑说:“老爷爷,我想……我想给您做一个柔软舒服的窝,我会给您铺得非常好、非常好,比妈妈给我做的窝好十倍!”

“呵呵呵,这只小白狼,这只小白狼!”老猎人在心里笑了。“要给我做窝……比狼妈妈做的窝好十倍!呵呵呵,真逗,真逗……”老猎人心里笑得喘不过气来,这样,他脸上树皮一般的褶皱平展了,深藏的眼睛露出来,闪着满满的笑意。

小男孩儿看出了老猎人那藏在心里的笑,他立刻满脸通红:“噢,老爷爷在心里笑话我呢。做一个窝算什么呀,根本不值得一提的事,我太傻了……”

小男孩儿垂下头,很懊丧。

谁知老猎人笑眯眯地说话了:“小儿郎,我倒想看看你给我做的窝有多棒!”

“真的?”小男孩儿兴奋得不得了,苍白的小脸儿上顿时泛起了红光。“我一定会给您做一个又漂亮又暖和的窝!”他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圈儿,咧着嘴眯眯笑着说。

小狼回到崖洞里的家,狼妈妈急急地问:“怎么样?你露出尾巴了吗?”

“没有哇,我的尾巴藏得可严密了,连摔了一跤也没有跌出来,老爷爷什么也没发现。噢,我的爪子现在舒服多了,老爷爷的药真好哇!”

这一天,小狼吃了好多好多东西,睡了一个好长久、好香甜的觉。

小狼醒来后,一刻也没忘记给老猎人做窝的事,等不到换药那一天,他就把窝做好了。

“噗噗噗。”小狼变成小男孩儿敲响了老猎人的木头门。

“谁呀?”老猎人问。

“是我,是小儿郎啊!”小男孩儿回答。

老猎人打开门,看见月光下瘦削的小男孩儿拎着一个大包袱。

“老爷爷,这个、这个给您。”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用足尖划着地上的泥土说,“可是……可是……做一个窝太少了一点儿。”接着,他抬起头说:“老爷爷,我还会给您带来,只是要等……等、等到明年吧?唔,明年,明年春天过了就够了。”

老猎人心里觉得好笑得要命:“唔,真的给我送窝来了?我倒要看看,看看。”

打开包袱皮儿,天哪,竟是一大堆雪白的狼毛,在月光下柔柔地泛着辉光!

这不是小白狼身上的毛吗?噢,小狼为了给老爷爷做一个最了不起的窝,把身上的毛全都拔下来了,连最心爱的尾巴上的毛也拔得一根不剩!

喏,这根光溜溜的尾巴现在像根绳子一样,正紧紧捆在他的腰上呢。

老猎人忽然懂了小狼说的“明年春天过了就够了”。明年春天小狼才能够长出新的毛来呀。

“噢,够了,够了,这可以做一个世上最大、最漂亮的窝!”老猎人抚着小男孩儿的脑袋瓜儿急急地说。

“真的?”小男孩儿抬起头,睁大眼睛高兴地笑了。

“啊,小白狼,小白狼,拔掉全身的毛疼吗?”老猎人在心里问。

“比起以前爪子的伤痛来,拔掉毛算不得什么。”小狼那笑眯眯的眼睛好像在说。

“小儿郎,小儿郎!”老猎人忍不住一把抱住变成小男孩儿的小狼说,“谢谢你,谢谢你送我这么好的窝,哦,小儿郎……小儿狼……”他那从不流泪的眼睛忽然湿润起来。

到了老猎人说的第五天,狼妈妈和小狼变成母子俩来到了老猎人家里。老猎人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小狼的伤口。“噢,很好,很好,要不了一个月,伤口会全好的。”老猎人看着狼妈妈的眼睛高兴地说。他一点儿也没有流露认出他们是狼来的神情。

狼妈妈为自己巧妙的乔装打扮而高兴,她得意地想:“我们的尾巴藏得多好呀,连猎人的眼睛都骗过了!”

老猎人拿出最好的药交给狼妈妈,又耐心地教她怎样清洗、包扎小狼的伤口。

果然不出一个月,小狼的伤全好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老猎人依旧在山林里打猎,小狼呢,也学会了捕捉野兔。不过在月色很好的夜里,你常常会看到一个穿白布裤褂的小男孩儿去拜访老猎人,他总是提着一篮新鲜的松菇,“噗噗噗”地敲老猎人的门。

一听见这敲门声,老猎人就会说:“哦,是小儿郎吗?来了,来了,我来给你开门,我来给你开门。”

在这静寂的山林之夜,老猎人的木头房子里亮起了温暖的灯光。老猎人和变成男孩儿的小狼相对而坐,老猎人“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小男孩儿白皙圆润的脸上一对大眼睛亮闪闪的,看着老猎人那一明一灭的烟火。他们就这么守着一团温馨的灯火说着山林里的故事。老爷爷的烟抽完了,小男孩儿就卷上一支递过去,老爷爷凑到灯上点烟,“吱吱吱”,有滋有味地吸着,然后从心胸深处吐出一口气说:“唔,今晚的烟叶真香啊!”

无论是在白雪皑皑的冬夜,还是在露气湿重的夏晚,荒无人烟的冷寂山林里,这座孤独的木头房子里都常常亮着这样的灯火,小小的一朵火染得周围的林子柔黄柔黄的,流溢着一股暖意…… E0ZrV9sVCTPVnEYoHM0/bscVrx1aSOREpBnT9gNZST1LWqVsYatJ7L3DCo6PG1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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